他……都听到了?
江春月浑身僵硬,感受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往上升。
一只大手慢慢环住她的腰,猛然一收紧,江春月发出低低的叫声。
外面似乎一下子来了许多人,乱糟糟的。
“刚才还在这里。”
“我看到那个戏子了。”
“还有二少奶奶。”
江春月瞳孔放大,紧张到不敢呼吸,竟然被发现了。
“在周围找找。”
清冷的一声,江春月更是心脏一颤。
这声音是三夫人戚氏戚蓉!
随即就听到错乱的脚步声四散。
这里是游廊往假山的一个小道,他们必然会找过来的。
江春月有些担忧,微微仰头,想去看他的表情,却感受到搂在自己腰腹处的大手一松,紧接着脖子就被他捏住,被迫仰着头。
他只微微用力,江春月就被按在了假山上,程玉璋紧跟上来,掐着她的下巴,猝不及防的亲上了她,动作又重又急,炙热、热烈、似火,江春月难受的被迫仰着头,承受他带着惩罚的亲吻,不再温柔,啃咬、侵入、纠缠不放……
外面的人不知何时会找过来,而他又这般毫不顾忌的亲吻,江春月眼角挤出两颗晶莹的泪珠,心中又惊又怕,还很屈辱,她目光重新聚焦,看到眼前同样睁着眼睛的程玉璋,那双墨汁一般浓稠漆黑的眸里,倒映着她弱小无助又满面沉沦的模样。
“在这里!”
近在咫尺的声音,程玉璋侧过身子,挡住她,扣着她的后脑勺,仍在狂热的汲取。
戚氏随即走过来,转过一处,面前现出一个男人的背影,似正在苟且。
戚蓉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淡声道:“侄媳好雅兴啊。”
只一声,程玉璋慢慢停了下来,舔了舔唇,没有转过身,目光紧盯着眼前的女人,目光幽深,深不见底。
戚蓉以为他们是怕的不敢动,也不废话:“想让我保守秘密的话,你要答应日后听我的话,不然,这事就会被二少爷知道。”
“什么事三婶要让我知道。”
程玉璋沉沉发声,同时慢慢转过了身。
当看到程玉璋那张脸时,戚蓉面色惊讶,怎么会是二少爷!
她目光快速在两人之间扫过,只见江春月桃面微红,双眼尽显迷离之色,那双莲瓣般的唇又红又肿,昭示着刚才她与程玉璋干了什么。
戚蓉内心有些不解,但程玉璋已问出话来,她看着他那张与二爷极似的脸庞,内心沉痛:“我刚才见到有个戏子鬼鬼祟祟的向这边过来,以为他与府上哪个下贱货苟且,所以才……”
程玉璋脸色一冷:“三婶口中的下贱货,莫非指我?”
戚蓉脸一白,只觉得程玉璋气势骇人,一点也不输他父亲,连忙改口:“哪敢,我也只是猜测。”
她为长辈,戚蓉顿了顿,又厉声道:“不过你们夫妻虽恩爱,这种事也应该回房去,今日还好被我撞见,若是其他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春月呢。”
程玉璋眸色一暗:“今日侄儿与夫人也是见了怪事,刚才三婶似要威胁我夫人什么,你想让她听你什么?”
戚蓉反被他打了一巴掌,脸色难看,她长久被程砚文哄着,哪里还会低三下气的求人,只高抬下巴,一脸高冷的看着他。
程玉璋也不再搭理她,伸手扶了江春月的腰,带她往外走去,回了熙园。
戚蓉在原地站了一会,只觉得脸面尽失,又怕这事会传到程砚书那里,可她也不会为此去求程玉璋,只能六神无主的在原地站了一会,自行回去。
走至一半,戚蓉突然站定,两眼绽放出一抹精光:“回去。”
她与几个丫鬟都看到了那个戏子的身影,怎么会突然没了,这不对劲,她要看看戏班子里到底有没有少人。
她突然折返,尹氏看着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想看就看呗,何必去了又回来,真是矫情,我看都是被三弟给惯坏了。”
差人去戏台后面看了,得知刚才那角就在里面,戚氏泄了气。
莫非真的是她看错了?
而此时江春月跟着程玉璋回到了熙园,心里无比忐忑。
上一次这么害怕还是他找来竹溪那次。
他会不会……
江春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脸色平淡。
“你忙了一上午,累了吧,你休息,我去书房。”
说罢,程玉璋毫不留恋的抬脚就往外走,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江春月惊住,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月门,心里却像是被狠狠扎了一下似的。
琪清从外面回来,就见到小姐站在门口,蹙眉望着外面,她连忙过去扶了她拥她进去:“外面这般冷,小姐快进来。”
江春月咬了咬唇,在温暖的室内渐渐暖回了身子,所以,程玉璋这是生气了?
要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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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丢官印◎
外书房。
程玉璋进去时, 已经有几个人在等着他。
其中一个,是父亲的幕僚,文仲先生。
“二爷说让少爷去一趟他书房里。”
程玉璋敛眸, 他猜到父亲一定会知道他的行动,没想到这么快。
“文仲先生, 请转告父亲, 我一会就过去。”他神色坦然,露出礼貌的微笑, 文仲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行礼出去。
他一走, 程玉璋就收了笑, 看向赵召。
“赵召,我命你即刻出府, 待少奶奶的人见过柳轻之后, 立即像个办法将他卖掉, 记住, 若路途中遇到什么人劫路, 不可纠缠, 将人给了他们就是,必要时, 还可助推一把。”
“是!”
赵召领命。
程玉璋就喜欢赵召从不问缘由的性格, 他不能让柳轻死, 现在还不是,他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能起到大作用。
房里还有一人, 便是林州, 父亲许他的护卫总领。
“林州, 最近帮我在京城中寻一些女子,要性格好、家世干净,最重要的是要豁达有趣,并且心思纯良的。”
林州听后眼中一亮,少爷这是想开了,终于不再独宠一个女人,想到少爷的后院要热闹起来,林州兴奋之色流于外表。
程玉璋说完,匆匆出去,心里沉着事情,前往父亲的书房。
他一进去,就感受到书房里的肃穆。
程砚书坐在案几前,旁边几位幕僚见到他,互相看一眼,寻了个理由出去了。
程砚书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程玉璋还是感受到他散发的无形怒火。
“跪下。”
程玉璋听言跪地。
“父亲。”
“我让你背的程家家训,你可背下来了?”
“儿子已背过。”
程砚书拿起桌上几个章奏,“这就是你背过的行为?最重要的一条公忠为国,你就是这样理解的?参与党争,祸乱朝政,你以为六科给事中与十二道御史都是摆设?皇上最恨党争,这些折子一旦被皇上知道了,就算我出面,也救不回你。”
几本章疏落在程玉璋面前,他拿起来一一扫过,神色平静:“父亲应该看得出来,这是太子故意害我。”
“是又如何,你有本事与太子打架,还没本事解决了?”程砚书语带嘲弄,看不出来,程玉璋平时温温雅雅的,还能因为女人与太子动手。
“有办法解决。”程玉璋回道。
“这给事中说你丢失官印的事,可是真的?”
“是真的。”是他故意丢的,露给太子的破绽。
程砚书发现自己竟然看不懂这个儿子,最终只叹息一声:“我老了,比不得你的算力,可党争一事,你万是不能参与的,如今内阁是姜首辅与张次辅的斗争,首辅是我的老师,次辅是我的好友,我虽每日谨慎行事,一不小心就可能中招,我知你聪慧,可作为父亲,我希望你能多多历练,不要像父亲,过早入阁,整日置身尔虞我诈之中。”
“儿子明白。”
“倘若你明白,过了年我安排你去地方历练几年如何?”
程玉璋沉默一会,年后,皇帝驾崩,朝堂必然起风云,此时他必不能离开,他想了个理由拒绝道:“父亲,可否多给予我一些时间,我与春月成亲至今,还未有孩儿……”
程砚书含笑点头:“也好,是我疏忽了,你回去吧。”
接下来程玉璋非常忙,一个新晋的翰林院侍读,刚升迁没多久,就被给事中各种弹劾。
这事传到皇上耳中时,有关于他的另外一件事也传了过去。
这日程玉璋整装待发,拿着几本有关治理国家策论,戴好官帽,手上还托着一个木漆盒。
他自翰林院出发,还特意选了人最多的路。
在翰林院里,他也寻到几个好友,有前世故交,也有前世遗憾错过的友人。
他手里的盒子十分醒目,众人纷纷询问他拿的什么,他一遍遍回答:“上次去东宫讲学,不料将官印落在那里,这次去,正好能带回来。”
给事中参程玉璋丢失官印一事的章疏并未呈上去,鲜少友人知道此事。
一路上,程玉璋走的都是光明大道,甚至还特意绕弯,在内阁前溜达了一圈,一时间几乎满朝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程玉璋在东宫丢了印章,要拿回来去。
朱佑堏给程玉璋下了不少套,心情不错,刚回东宫,就听到有人告诉他程玉璋马上就过来为他侍讲,还说在东宫丢了官印。
他顿时脸色铁青,气火攻心,咳嗽了两声。
如此以来,整个朝廷都知道程玉璋在他这里丢了官印,他若不给,他反倒成了扣押他官印的罪人,传出去,于他不利。
所以这事传到皇上耳中时,便觉得程玉璋倒也没有那些言官说的那么不堪,他与太子对立,还被从二皇子那里赶出来,还能智解丢失官印一事,年迈的皇上发自内心的大笑,只觉有趣:“让太子与程玉璋过来见朕,朕要看看,他们两个到底在闹什么。”
程玉璋在宫里与太子斗的不可开胶,还要时不时给二皇子解围,有时也只能住在宫里,不能时常回去。
程府。
江春月从祖母那里请安回来,回到熙园,琪清给她汇报情况。
“江硕与柳轻见了一面,可柳轻并不领情,也不愿回竹溪,让江硕别管。”
江春月挑眉:“既然如此,我与他也再无恩仇,柳轻此人,太过偏执。”
琪清表情有些吞吞吐吐的,江春月坐在绣凳上,看一个小丫鬟给她添茶。
等小丫鬟一走,江春月看了眼琪清,“有什么话就说吧,你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琪清想在她面前跪下,被江春月一把扶住,按在自己旁边的绣凳上:“说就是了。”
琪清面色沮丧:“我近日听说,少爷有选妾的打算,都是一些小丫鬟传的,但我让白芙去少爷院里打探,廖游说可能真有此事,听说林州总管在四处打听谁家有适婚的姑娘,还要美貌家世好的。”
江春月袖中的手慢慢握紧了衣裳,眼中也迸射出点点寒意。
她早该发现的,自程玉璋入程府、入朝政,就已经重回前世的轨道,他对权力的热恋,自始至终不曾变过。
今生是有些偏差,可这并不意味着程玉璋会爱她胜过权力。
柳轻的事程玉璋虽什么都没问,可他肯定生气了,自己也一直没找到机会去给他解释清楚,她心酸的认识到,如今的程玉璋,是需要巴结的了。
终归是选择了这条道路,江春月抛开心中的杂念,“让白芙多与廖游接触,少爷一回来,就告知于我。”
竟不想一连几日,程玉璋都没回来。
等不来程玉璋,倒是等来了三夫人身边的倩云。
在熙园一众奴仆的不满眼神中,倩云尴尬的走了进来,江春月自也没给她好脸色。
“二少奶奶,这几日我们夫人茶饭不思,小少爷又生了病,夫人日夜照看,自己也染了风寒,可对二少奶奶,一直愧疚不已,奈何不能下床亲自向二少奶奶赔罪。”
倩云说的声泪俱下,江春月并不买账,这三夫人前有撺掇她与大夫人斗争之嫌,后要至自己与死地,她对戚氏,彻底失望。
“二少爷已经将这事告知了我们三爷,三爷听了大发雷霆,说了我们夫人,夫人纵是内心千般委屈,也只能受着,她那日真的只是想维护程家内宅的名誉,根本不是针对二少奶奶的了。”
江春月没说话,琪清便上前,声音冷淡:“还请倩云姑娘回去吧,那日如何,我们二少奶奶清清楚楚,这些东西我们二少奶奶都有,不必留下。”
倩云被驱赶至此,只能赔着笑容,带着东西回了宸园,满肚子气。
此刻戚蓉正在房内休憩,屋内燃着安神香,她额上放着一个香包,燃着艾香。
她半睁眸,看了眼倩云:“怎么样?”
“夫人,那江春月不识好歹,不受夫人的歉意。”
戚蓉烦躁的拨开额上的香包:“不受就不受,我也不欠她的,她不领情,下次被我抓包,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说罢,门口传来稚子哭声,没多久,一个三岁孩童就跑了进来,小脸通红,嘴上喊着“母亲”,戚蓉只觉得脑袋都混沌了,呵斥道:“哭什么哭,有事说事。”
“母亲,母亲,呜呜……发烧,发烧,好疼好烫,母亲抱抱……”戚蓉三岁的儿子程玉琅哭的不能自已,话也根本说不清楚。
“你都浑说些什么,奶娘呢,快让奶娘抱他下去。”戚蓉抽回被儿子攥住的衣角,不耐烦的命令,翻身向贵妃榻的另一侧,不再看他。
很快,程玉琅便被奶娘抱下去,哭声渐远。
倩云目睹这一切,“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夫人嫁给三爷这么久,三爷待夫人是极好的,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有些往事,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住嘴!你什么时候也管起本夫人来,滚出去!”
戚蓉突然大发脾气,倩云跪安后立马出去了。
直至晚上,程砚文回来,先问了三夫人今日状况,又问了儿子的情况,奶娘小声道:“小少爷发了烧,去求夫人抱抱,奈何夫人不理,可没夫人的允许,奴婢也没法去请大夫……”
程砚文一听,顿时火大,连忙往儿子房里去。
见到床上那小人满身通红,烧的小脸与嘴唇都有些干皲,微张着小嘴,呼出的气息都是炙热的,双目紧闭,早已没了意识。
程砚文一惊,立马心疼的抱起儿子,大喊一声:“快去请府上的郎中,不,去请二爷身边的文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