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荔现在焦头烂额却找不到苦主,打许近秋的电话也是无人接通,卢斯瓦神出鬼没的,找他比抓鬼都困难。
更别提从他口中得知和许近秋的事儿了。
林淼涵分发下了任务,她的行程忽然被排满。
算了。
先把现在的任务完成,一会再重新打一次许近秋的电话吧。
楚荔伏案工作,做了个时间表,将对应的任务填了进去。
灵感却不像布置好的任务,在每个时间点都能准时出现。
她需要把脑子里多余的东西清空。
好盛装新鲜的事物。
楚荔呼了口气,从包里取出两张纸币到楼下去转转。
Radiance大厦临海,一出门,便能嗅到清新的海水味。
银杏安稳地立在原地,似保留着原先的模样。
稀疏的榉树像脱光牙齿的年迈老人,猎猎寒风从寥寥无几的叶间穿过,树枝噼里啪啦响个不歇。
楚荔在掌心中吹了口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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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冷。
要是有双手套,或是热水袋该有多好。
楚荔天真地想象着天使的到来,没有注意到怀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白皙的脸颊被风刮过几道,直到泛红,发痒。
她从忽然从梦境中清醒。
有人打电话给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是个不速之客。
楚荔在看见电话的一瞬便皱起了眉头。
僵硬的手指停在屏幕上两寸,她迟疑着,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接。
那人又主动打来。
楚荔接上。
“喂,姐。”少年急切地说,“是我,佑溪。”
“我的电话你应该还记得吧?”
“……”
记住楚佑溪的电话不需要通过冰冷的数字。
光是声音即可。
楚荔很难忘记这个青春期男孩在变声期后略显沙哑和因为他想要泡妞而伪装的低沉声线。
楚荔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楚佑溪突如其来的电话和亲密的“姐”,都不是什么好的象征。
古人有句话,叫做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但楚荔还是好脾气地回:“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姐。”
“我,我摊上事儿了。”
“我和一个女生,有,有了一个……”
楚佑溪结结巴巴地叙述着一桩没有前因的故事。
楚荔却能通过他末尾未说完的话猜到故事的结尾。
楚荔愣了愣,音量顿时提高,“你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
“不是!不是我搞的!”
“我他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人一起,偏偏我那么倒霉啊!!”
楚荔越听越迷糊,年轻人玩得太花了,她的老年人思维已经跟不上了。
“什么意思?”楚荔咬牙,“你从头说一遍。”
楚佑溪迟疑着不愿说,背后的赵莉气急败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莉便打还便用口型提示:快说!快说!
她是你姐!现在唯一能救你的人!
楚佑溪不情愿地举起电话。
“上个周末,我和朋友们一块去酒吧玩,遇到个妹妹,觉得她长得还可以,就,就带她一起玩咯。”
“我们一开始也问过她愿不愿意去的……但她就是不说话,我们就只好当她是默认了。”
“所以,就,就带她一块去我朋友家玩了。”
楚佑溪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快要没声。
楚荔两眼一黑,顿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她气得发抖,“楚佑溪,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
“我没有!她满了14岁的!”
“?”
“那你这样也算是迷-奸啊!”
“我不会帮你的。”楚荔冷冰冰地告诉他,“要帮也只能帮你报警。”
楚佑溪堂皇的一句“她满了十四”像泼在她心尖怒火上的汽油,火势加剧,她越发觉得这个男孩可真是个男孩。
懂法,但懂得不全。
或者说,故意避重就轻。
“别啊姐!你别这样对我!”楚佑溪急了,“这种事情很正常!我身边高中生就有性-生活的又不止我一个,你别这么保守嘛!”
“作为我的家人,你现在应该是一起帮我想办法而不是帮倒忙啊!”
楚佑溪一听到要报警瞬间破防,他在电话那头又喊又叫,甚至楚荔还能听到玻璃碎在地上的声音。
楚天扬和赵莉好言好语地劝着,拉着,怎么着也无法将失控的楚佑溪安抚下来。
赵莉也急了,踹了楚天扬一脚大吼:“你快解释啊!快解释啊!”
“你快跟女儿说一下情况!”
楚天扬迟疑着接起电话。
“荔荔。”
他郑重其事地喊她的名字。
楚荔不语。
她还在气头上。
也不想搭理。
楚天扬眉头紧锁,像是也被她不温不火的态度搞得火冒三丈。
“荔荔,爸爸妈妈知道之前有亏待过你,但佑溪毕竟是你的亲弟弟啊。”
“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养育的恩情上,你就帮帮佑溪吧。”
楚天扬软下声音来求她,这样的举动已经让她备受煎熬。
没想到回国后他的第一次软LJ话居然是发生在这样的场合。
正常的父女,难道不该是互诉衷肠,爸爸给尽所谓的“前世情人”无尽宠爱吗?
她忽然觉得内心拔凉。
“爸,不是我不帮。”楚荔叹了口气,“而是我做不了这样的亏心事。”
“荔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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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爸!别求她了!”楚佑溪暴怒地打断,“她就是个冷血的家伙!”
“自己的亲弟弟都不帮!只会帮外人!”
“我没有这样的姐姐!”
电话那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不一会便被挂断。
楚荔高悬的心疯狂地跳着,她现在连太阳穴都是疼的。
事发突然,她需要验证楚佑溪这句话的真假。
也需要想想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该如何去帮助那个可怜的女孩。
要命。
这破烂又糟糕的世界。
楚荔不满地踢开脚边的石子。
面前驶来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像是锁定中心一般安安稳稳地停在楚荔面前。
后座下来一人,来者有一张熟悉而俊朗的面孔。
他穿着灰色的大衣,大衣敞开,露出干净的黑色韦斯特和温暖深灰流苏围巾,颀长的腿直直地立在那儿,他微笑着,完美得像是现代神祇雕塑。
狼狈的模样被他看见,楚荔咬住下唇。
忽然,手心一热。
他握住她的手。
“宝贝。”
“我来接你回家吧。”
第50章
奥利弗突如其来的一句回家让楚荔心里一涩。
家。
到底什么才能说得上是家?
是那个全是暴力和冷漠, 不需要时就把她像破烂一样丢在一边,需要时又拿着糖果来哄的别墅。
还是奥利弗口中那个小小的出租屋?
楚荔将脑袋抵靠在冰冷的玻璃上。
风景疾驰,什么都消失得很快。
奥利弗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温厚的大掌摁着她的鬓角,将楚荔拉入自己的怀中。
“没事了。”
他温柔地安慰她。
楚荔忽然觉得鼻头一酸, 眼泪夺眶而出。
她把脸埋在奥利弗的胸口,像是小孩一般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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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楚荔已沉沉睡去了快三个小时。
白天的咖啡像是失了效, 一堆破事堆在脑子里,挤得她大脑缺氧,压根无法精神。
只想用睡眠来暂时逃避这要命的现实。
不过这觉也不安稳。
她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儿。
她和楚佑溪关系真正恶化其实是在高中那年。
楚荔成绩不错,在市内重点公立高中里也算名列前茅。
可是她容易紧张,导致好几次重大的考试成绩都不如何。
楚天扬却因此否定了她的全部。
他固执地认为,分数是唯一衡量孩子有没有认真学习的标准, 楚荔考这个分数, 就是说明她平时压根没有好好学习。
他顾忌脸面, 生怕在下属面前跌了份。
便匆匆忙忙地将楚荔送去了利福特读书。
起飞前一晚,楚荔将整理好的行李箱放在玄关口。
阿姨弯下腰, 用干净的毛巾一点一点将塑皮上的污渍擦干净。
看着阿姨费力地起立,弯腰,楚荔忽然觉得于心不忍,便主动提出自己来擦。
阿姨推脱了两下,但她很坚决。
无奈之下,只好将这份工作转交给小姐。
楚荔俯下身, 一手稳着行李箱的抽杆, 一手擦拭表面。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一向懒散的楚佑溪趿拉着拖鞋主动到门边开门。
进来的几个是他的朋友。
全是一群小屁孩。
小屁孩们染着各色各异的头发, 红的蓝的绿的粉的紫的,都有。
和他调笑着,还说着不符合这个年龄阶段的脏话。
楚佑溪主动为前面的那个小屁孩点烟,“勇哥,您来了。”
“快进来吧,到我房间里来吧。”
小屁孩点头示意,拍拍楚佑溪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楚佑溪仍殷勤地笑个不停。
他抬起头,扫到了二楼的楚荔。
“那是谁?”小屁孩吸了口烟,“你那个脾气很怪的姐?”
楚佑溪顺着小屁孩的目光望去,瞥见了楚荔,马上又皱紧眉头。
看着楚荔带着胶手套蹲在地上,脸上还脏兮兮的,他满脸皱缩。
“不是,是我家的佣人。”
“不用管。”
楚佑溪推着他们进屋。
楚荔顿感莫名其妙,楚佑溪那个嫌弃的眼神如鲠在喉,她忽然觉得所谓的辈分,所谓的血缘以及她的谦让和容忍,都换不来楚佑溪一个稍好的态度。
楚佑溪趁着他们玩游戏的劲儿,噔噔噔上了楼。
他指着楚荔的鼻子骂,“放机灵点。”
“别跟他们说你是我姐。”
楚荔冷笑,“如果我非说是呢?”
楚佑溪舌头顶着脸颊,不屑地笑了声。
下一秒,他忽然提起拳头。
砰的一声砸到楚荔的脸上。
楚荔被打倒在地。
鼻子渗出了血。
“那我就打到你不敢再说。”
楚佑溪冷漠地抛下这么一句,背后传来小屁孩熟悉的喊叫声,他殷勤地应着,狗一样摇着尾巴回到房间。
屋内的赵莉听到了动静,开门来看。
却只看见倒在地上的楚荔。
以及一地的鼻血。
赵莉扫了眼,嫌恶地又转过脸。
“怎么又流鼻血了?”赵莉冷漠地说,“快打扫掉,别一会谁踩到又弄得全家都是。”
赵莉关上门。
紧紧地关上门。
楚荔僵硬地坐在那儿。
夏日的家,比寒冬还要冰凉。
她从睡梦中惊醒。
过去和现在勾结,无尽的伤痛好像伪装成牛奶的毒药。
打着营养的旗帜,穿进她的身体。
她的肚子凉凉的,连骨头也是。
醒来时,单薄的背心贴在身后,湿哒哒的布料就这样黏腻在脊骨上。
她大口喘气,心脏仍在疯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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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奥利弗听见了动静,小跑进来。
冷白的脸因为情绪而结上一层霜。
看到楚荔这个状态,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开始怀疑这件事交给楚荔来处理对不对,当初答应她会经过她的同意再动手,可现在这个局面,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家庭矛盾。
她脆弱而敏感,很多时候受了伤也还是咬咬牙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怨恨他们,却下不定决心和那帮人盎盂相敲。
再这样下去,最后遍体鳞伤的只会是她。
他不会让她再这样沉沦。
他拽着楚荔,将她整个人都压在怀里。
“不想帮,可以袖手旁观。”
他的声音结实地落在耳侧,“我们可以和他们彻底断了联系。”
“嗯。”
她把湿腻的发丝挽到耳后,看了眼时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