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七点。
楚荔直起身，将地上的衣服扔进脏衣篓。
“我先去上班了。”
奥利弗嗯了声，“桌子上有牛奶，可以喝了再去。”
“哦。”楚荔走到客厅，桌上正中果然有一只银色的小奶锅。
牛奶还冒着热气，楚荔喝下，肚子里暖暖的。
这是真实的牛奶。
不是毒药。
凉意慢慢退散，她冲了个澡，理智一点一点都回来了。
回望倚在门上那人，他眼角发红，眼底稍青，精神看上去并不太好。
他好像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楚荔反撑在桌子上，“昨晚没睡好吗？”
奥利弗：“嗯。”
“为什么？”
“有人踹我。”奥利弗调笑，“还抱着我的脖子亲个没完。”
“？”
楚荔大脑一懵，完全记不起昨晚发生的事儿。
梦游行为和醉酒行为完全不一样，后者好歹努力想想还能记起来，前者只能靠其他人的描述。
楚荔沉默了会，措了措辞。
“骚瑞。”楚荔试探性道，“你要不再睡会？”
“或者回家去睡？”
奥利弗懒散眨眼，“这儿不就是我的家吗？”
“？”楚荔抬了抬眉骨，“这儿还没古堡的卫生间大吧？”
“真不回？”
奥利弗淡笑，揉揉她的脑袋，摘下衣帽架上的大衣披在身上。
他拿起楚荔的包便走。
“走了，上班去了。”
“我昨晚在沙发上睡得挺好的。”
“……”
可恶又逗我……
----
新的工作开始，楚荔对新作品有了大概的想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以冬日花卉为主题，颜色最好还要鲜艳些。
毕竟是新春伊始，许多人在春节期间都有送礼的需求。
楚荔习惯水粉作画，借助工具，绘出几张不同的雏形。
画了好一会，一共出来三版。
楚荔打算再接点水和酒精稀释一下。
路过素材室，楚荔听见里面有人交谈。
“什么？方慕阳的稿子都交了？”
“不会吧，任务才发了两周……就，就过啦？”
“是的，昨天上线的，刚一上货架就定了好几百份。”
“不过我觉得有点怪，我老觉得那个设计很眼熟，好像在哪个画展上见过？”
“你别乱说啊，这种空口白话的事我们可不能干。”
“好吧，我错了。”
“但我还是想说。”
“有钱人这么多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一个？”
“诶，她这一批估计还能拿不少奖金。”
“废话，人家这才是有效冲KPI啊。”
“什么时候我也能赚这么多钱啊呜呜……”
里面的人声减弱，对于大佬的讨论并不持久。
楚荔在门口等他们离开，顺道拿出手机刷了刷。
大数据是个很玄妙的东西，每个app像是安装了窃听功能，同事们刚说的话被载入手机，楚荔一上网便给她推了一堆画展的帖子。
大部分人发帖时都会将自己和画作的合照作为主图。
楚荔几乎一扫而过。
她往下滑了两页，忽然在一副画前定住。
嗯哼？
这个结构。
似曾相识。
好像就在近期见过。
她点进去浏览了会，忽然有大片短信袭来。
【王珂然】：我靠！！荔荔！！！！速看X报！
---
X报是近几年非常流行的社交平台，DAU上千万，粉丝粘性也很高。
信息速度虽然比不上新闻，但基本上热门事件一出，app内便全是这样的内容。
楚荔刚一打开，就被铺天盖地的新闻打得晕头转向。
一个标题为“只有我觉得Rad的新品很像雷鲁的海吗……”的帖子冲进了当前最热贴，无数网友也纷纷赶来吃瓜。
【我靠，真的假的，来人，给朕上图】
【海.jpg，手稿.jpg】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完全一致。】
【啊这……不是吧……我昨天才预定的啊。】
【个人觉得Rad毕竟是老牌公司了应该不会，一张图而已能说明什么吗？】
【是啊，这个设计者还是我们学校出来的，我相信学姐是不会干这种事的。】
【？？？现在珠宝公司也要饭圈化了吗？拜托人家po主都po出了原稿和手稿，还要怎么实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楼上别演了行吗？给多少钱啊这都能洗xs】
【@Radiance@Radiance@Radiance@Radiance】
【官方滚出来解释】
……
雷鲁？
哦。
她终于记起来了。
楚荔大学的时候选修过西方美学，她大概就是那个时候见到了和方慕阳作品雏形几乎一模一样的作品。
现在想来，别说雏形。
连手法都很像。
那幅叫做“海”的作品是由葡萄牙一名叫做雷鲁的画家画的。
他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一位浪漫主义画家，重色彩轻线描，追求诉诸感觉的大块面色彩效果，极具个人色彩，和方慕阳往日的清冷设计大相径庭。
而且方慕阳本人一般习惯电子作画，很少会画手稿。
平时就算画也只会用铅笔或是马克笔，很少会用到水粉。
那天看到的草稿，似乎就是水粉外加线稿制成的？
来不及想，网上已闹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不仅如此，两幅画的对比还被大量转发，已经到达了出圈的地步。
甚至连最为毒舌的kk杂志也关注到了这件事，楚荔的手机里被推送出这样一条：
#Rad新歡疑整容，人造“豬”越洋留學#
“？”
难评。
身边的同事擦过，刚才还在议论的两个小妹妹从里头进来。
一人的手机响了响，忽然脸色大变。
立刻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
二组召开紧急会议，并且各组组长要求在公司绝对不能提及此事。
【王珂然】在楚荔他们的那个小群里开始活跃：走！下楼吃饭去！
---
事实证明，网络的力量是无穷的。
港区没多大，网友们很快就将方慕阳的生平事迹完完整整地扒了出来。
原来方慕阳的原名不叫方慕阳。
而叫方娇燕。
她出生于内地的一个偏僻地区，七八岁之前也是在那儿生活的，直到母亲离婚，改嫁给港区的一名渔夫，她的一切才在港区重开。
她的学历不假，样貌不假，确实有很多所谓的校友出现，说曾经和方慕阳一起念书，她成绩很好，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小孩。
可网友们并不关注这些，履历优秀不代表人品优秀，大家开始深扒她的作品，并指出成名之作几乎全是“致敬”。
阴谋论越来越多，一开始为方慕阳说话的网友被打成了水军，贬讽成了主流。
楚荔眉头紧锁，越看倒越觉得闹心。
王珂然却很开心：“哼！活该！”
“我就说脾气这么差的人怎么能设计出这么温柔的作品，果然是抄的！”
陆青：“嘘，小声点啦，一会被人听到怎么办……”
陆青边说还边扫视四周。
王珂然摆了摆手，“行行行，我小声点。”
“今天我请客，一起来庆祝下吧。”
陆青：“嗯？可是现在还没被定性成抄袭啊，方慕阳资源这么好，肯定会有大佬保她的。”
“重要的是定性吗？重要的是这已经被普罗大众认作是抄袭了！”王珂然久违地严肃起来，“陆青，虽然我们和方慕阳是在一家公司，一个屋檐底下，和她几乎是兴衰与共，但正如网上说的，方慕阳家本来就没什么势力，她也只是个臭打工的，老板心里有把称，肯定知道孰轻孰重。”
“而且那些大佬不就是方慕阳她的买家吗？现在的舆论肯定会影响他们对咱们公司的印象，他们根本不会关注事实，只会关注自己的消费品给自己降了多少级。”
“不是我想唱衰她。”王珂然叹了口气，“这全是她自己作的。”
第51章
晚上八点, 奥利弗还没回来。
陷害事件有了眉目，调查项目正在逐步推进。
一切好像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奥利弗拿起手机，刚一打开就是克里斯发来的一条链接。
#Rad新歡疑整容, 人造“豬”越洋留學#
【克里斯】：好眼熟，你前段时间新买的公司？
【奥利弗】：入股而已。
【克里斯】：？
【克里斯】：拿了多少期权？行权条件是什么？
【奥利弗】：你什么时候还对经商感兴趣了。
【克里斯】：问问都不行？[angry.jpg]
【克里斯】：那破事你自己处理, 我翘班了。
【奥利弗】：行。
【克里斯】：？
【克里斯】：你他妈怎么不挽留我。
【克里斯】：说话啊。
【克里斯】：不说我真走了，给你三秒钟。
【克里斯】：三、二、二点五、二点四……
【克里斯】：行了, 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奥利弗不语, 拿起手边的茶轻呷了口。
【克里斯】：奥利弗家族板块都扩展到珠宝公司了？还是买给你那小娇妻的？
【奥利弗】：她不需要。
【克里斯】：哟哟哟哟哟提到她你可终于肯吭声了啊。
【奥利弗】：……
【克里斯】：你打算怎么管？我手上那么大的case都还没处理，不会又要麻烦我吧？
【克里斯】：而且我看那原稿和那画挺像的，我可没把握能成功。
【奥利弗】：没让你加班。
【奥利弗】：静观其变吧，这么大个公司，卢荣山知道该怎么做的。
【克里斯】：行吧[小猫跳舞.jpg]
克里斯的表情包比奥利弗料想中的还要丰富，他每天活跃在互联网上, 哪儿热闹就往哪儿凑。
最近似乎很喜欢chiikawa和马喽, 奥利弗一和他聊天就弹出一堆的猴子和小八乌萨奇的表情。
【奥利弗】：能别发了吗？我都看不到关键信息了。
【克里斯】：你那小娇妻没给你发过？这多可爱啊, 你不觉得只是看两眼都觉得精神愉悦吗？
【克里斯】：老年人，一点情-趣都没有。
其他方面反抗不了奥利弗, 这方面克里斯可有了主动权。
䧇璍 逮着空就发逮着空就发。
对话框里很快又再次被各类表情包挤满。
情-趣？
年轻人现在都喜欢这么聊天吗？
克里斯的提示让奥利弗想起了平时和楚荔聊天的场景，她似乎很喜欢发emoji和各类猫猫狗狗带文字的图片，和克里斯的这种很像。
嗯。
看来很有市场。
奥利弗保存了一张。
想着想着，脑海里的那人倒真出现。
门外响了一声，楚荔提着新的牛奶进屋。
“我回来啦。”
熟悉的声音传来，奥利弗放下手机, 到玄关处接她。
楚荔看上去工作得很累, 但在见到奥利弗的一瞬一切不悦便灰飞烟灭了。
她扑了上去，抱住奥利弗。
“乖乖……”
她像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脖颈。
奥利弗眸色一沉, 俯身，将人拦腰抱了起来。
楚荔面颊绯红，显然还未习惯这样的亲昵。
她在奥利弗的怀里挣了两下，没落，相反，倒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她很清晰地感受到某人方才还平静的胸脯现在在紊乱地起伏。
甚至扣在她腰上的手也在不安分地游动。
一会盘在腰上。
一会又往下别了去。
“……”
禽，兽。
楚荔咬着一点唇肉喊：“放我下来。”
“还没吃饭呢。”
奥利弗用手指拨了拨她的刘海，眼色晦暗不明。
“一会。”他别有意味地说，“我先吃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啊，吃会。
吃什么……
楚荔越想思绪便越乱，脸上浅淡的颜色逐渐加深，她感觉自己就像被泡进番茄汤里的白玉菇，全身都在发红发烫。
楚荔推了他一把，“吃个屁，放开。”
这下倒是奏效，奥利弗乖乖地将她放下。
手机响了一声，有人发来短信。
【R】：最近公司正遭遇重大舆论，烦请公司各员工齐心协力，以大局为重，唔好周围传播虚假消息，多谢！
楚荔扫了眼，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