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巴掌啪的一声,结实落在脸上。
楚荔脸上立刻殷红一片,火辣辣地疼。
爷爷抬起手,生命垂危,却还努力地叫着,劝着。
奶奶匆忙把他的手臂压下。
……
怒火攻心,激动的情绪早早将这位老人送上黄泉路。
爷爷晕了过去。
楚荔大惊失色,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赵莉推开。
“爷爷,爷爷?”
“你醒醒啊爷爷!”
她立刻拨打了120。
……
大概十分钟后,救护车抵达,将爷爷带走。
她跟着上了车。
她半坐在座椅的边缘,蹲下来,握住爷爷苍老和满是针孔的手掌,颤抖不停。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她却什么也没听到。
新春伊始,居然是这样的一地鸡毛。
这可笑的一年,还会好吗?
第56章
爷爷被送进了手术室, 铁门紧闭,门头挂上了“手术中”的字样。
鲜艳的红光落下来,掉在黯淡无光的瓷砖地面, 晕出一滩刺眼血红。
他们在门外默默等待。
赵莉出来的时候没穿什么衣服,仅一件薄薄的针织外套, 她缩紧身子,告诉旁边的楚天扬。
“我先回去拿件衣服, 你在这儿守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楚天扬皱眉。
主刀医生是他的大学同学, 他可不想在老同学面前表现出家庭不和的事实。
“就不能忍忍吗?我爸在里面动手术,生死攸关。”
“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可是我冷得都要发烧感冒了,你难道又忍心看我生病吗?”
赵莉拎起包,“我不管,我先走了。”
“你好好在这儿守着吧大孝子。”
现在的赵莉可不是以前的赵莉了,以前没什么钱, 做什么都如履薄冰。
现在好了, 本家投资成功, 还分了部分股票给她,她现在的资产几乎可以和楚天扬平起平坐。
受气受了太多年, 她一刻也忍不下去。
她再也不会看着楚天扬的脸色过日子。
赵莉哼了声,径直离开。
高跟鞋从走廊尽头消失,她擦过楚荔,就像擦过一个陌生人。
楚荔的头还是疼的。
当时被拎着脑袋撞墙上,她就已经疼得泫然欲泣,头昏脑涨, 鼻子里全是血腥味, 休憩过后更是如此,连着四肢百骸都在麻麻地抽痛。
鼻炎越来越严重, 已经超越普通炎症的范围。
她吸了吸鼻子,缩成一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冰冷的金属椅子还在震动。
她慢慢清醒,意识到电话在响。
“喂。”
“荔。”奥利弗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现在在哪儿?”
“X医。”
“我来找你?”
“嗯?你不是在利福特吗?”
“刚回来。”
“好吧,那你过来吧。”楚荔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楚天扬和奶奶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目光倒没那么狠戾,用提防来形容更贴切。
“荔荔,刚刚跟你打电话的是谁?”
楚天扬刚在赵莉那儿吃了瘪,声调拔高,语气不怎么好。
楚荔:“我……”
“朋友”两字被吞进腹中,她咽了咽,换去一种说法。
“我男朋友。”
“那个外国人?”
“嗯。”
“他看上去比你大很多。”
“嗯。”
“他看上去……很成熟,事业有成,很有心机。”
楚天扬一步步的试探让楚荔很是无语,她冷着眼,直白地揭穿他。
“你直接问我他的资产有多少就好了。”
楚天扬一顿语塞。
楚天扬这么谨慎的人,肯定提前查过奥利弗的资料。
不过他知道的应该也只是冰山一角,在舆论发生的前后,奥利弗就已经将个人信息隐藏,现在网上关于奥利弗的信息寥寥无几,依照楚天扬的想象力,应该能猜到他不是普通人。
但猜不到他是奥利弗银行的掌权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间来到了午夜。
今天是除夕。
再过一天,就是新年的开端。
奶奶体力不支,早早离开。
在离开后不久,手术室的灯光熄灭。
医生们推着爷爷出来。
他们赶了上去。
“刘医生,我爸情况怎么样了?”
刘医生戴着口罩,厚厚的镜片挡住眼睛,看不清表情。
他摇了摇头。
“勉强救回来。”刘医生说,“但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身体很弱。”
“建议留院观察,静养几天。”
“好,好,好,谢谢啊。”楚天扬念念有词。
爷爷被推进ICU,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他呼吸微弱,双眼紧闭,比楚荔来时见到的模样还要脆弱。
像张薄薄的牛皮纸,一吹就烂。
他们走到一边,刘医生给楚天扬大致讲了一下爷爷现在的状况。
刘医生扫了眼楚荔,“你女儿?”
“嗯。”楚天扬顿了下,“我女儿。”
“从利福特大学毕业的,现在在Radiance上班。”
“Radiance?那可是个大公司啊。”刘医生颇为感叹,“我亲戚结婚的时候在那定制了一枚戒指,花了二十多万。”
“你女儿可真有出息。”
楚天扬不好意思地笑,“还好还好,呵呵呵。”
楚天扬一边笑,一边把楚荔亲昵地拉过来。
“来,荔荔,叫叔叔。”
楚天扬的手冰冷地压着她瘦削的手臂,她像被雷劈了似的浑身一颤,身上湿湿黏黏的,脊背冒出了冷汗。
这样突如其来的亲密实在让人头皮发麻。
更何况对方还是楚天扬。
她正抵触着,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异响。
脚步声笃然而坚实。
奥利弗站在走廊的尽头,海蓝色的眸子阴郁如雨,月光落在落拓的鼻梁,衬得整个人都格外清冷矜贵。
他大步流星,如月一般向她走来。
温柔而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奏响。
“荔。”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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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昨晚值班的医生护士都在议论昨晚发生的事儿。
据说,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出现在六楼手术室。
顾盼烨然,西装革履。
晃眼如天神下凡。
这个形容一点也没有夸张,毕竟经过很多人的认证,大家都为男人独特的气质和外貌深深吸引。
但他的脾气似乎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好。
相反,还有些冷戾。
男人走到病人家属面前,抓过其女儿的手,一把锢进怀中。
家属大惊失色,顿时便瞪大双目。
家属说:“你在干什么?”
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来接她。”
“接她?你是谁?还没正式踏入我们家的门就想管我们的家事了?”
家属声音很小,背后还站着刘医生。
刘医生察觉到这可能是他们不见光的家事,识趣离开。
家属的脸色也因此变得更加难看。
他的女儿挡在二人的中央,隔开二人。
娇俏而冷白的脸有着不符合这具身躯的强大。
站在那儿,就是一个世界。
他们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总之,上演了一场狗血大戏。
家属单方面的暴跳如雷,男人至始自终都保持着淡然态度。
女儿在这场战役中摇摇晃晃,最后,轰然坍塌。
倒在了男人怀里。
男人弯腰接住他,家属失控,趁机一拳打在男人身上。
男人身体僵在那儿,停顿几秒,保持着原本的动作。
身后冲上一堆的黑衣人。
这个场景狗血得无以复加,黑衣人们将家属团团围住,家属刚才还无比暴戾的脸瞬间弱了下来。
在暗处观战的大家窥见家属这大胆又出格的举动,纷纷屏息凝神。
他们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家属惹得起的。
大家正担忧着二人会爆发出更进一步的矛盾时,男人却回过脸。
哂笑从喉底溢出,冷漠地扫了家属一眼。
他抱起女儿,离开众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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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太久,楚荔醒来的时候脑子像被榔头敲了一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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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像喝断片了似的,很多事都记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儿来着?
哦。
爷爷生病,医院照顾。
奥利弗出现,然后……
然后什么?
她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葱白的手指微不可闻地弹动,惊醒趴在床边的男人。
奥利弗扬起脸,立刻站了起来。
面前的光被挡住,楚荔睐着眼,迷迷糊糊地问:“这是哪儿?”
“家。”
“……我怎么会在这儿?”
楚荔扫视了圈,确实这又是个陌生的地方。
平层,高楼,触手可及的宏伟建筑。
床边的垃圾桶敞开,里面还有一堆沾满鲜血的纱布。
“还好意思问?”奥利弗叫来布鲁克医生,“病成这样了还要逞强。”
门外的布鲁克医生已经恭候多时,奥利弗的一通电话过后,很快便进了屋。
布鲁克医生仔细地检查一番,甚至撑开楚荔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
楚荔:“……”
“先生,楚小姐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布鲁克说,“按照之前的药方继续治疗,还静养一段时间。”
“后续如果有必要的话可能还要做个手术。”
奥利弗嗯了声。
布鲁克医生退出房间。
楚荔的记忆开始回来了点。
哦。
昨晚奥利弗来接她,说要带她回去。
结果楚天扬发疯,问他凭什么带走她。
然后,然后……
她好像就,晕过去了?
她紧闭双眼,摸了摸脑袋。
猛然想起还在医院的爷爷,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奥利弗拦住她,“你要去哪儿?”
“找我爷爷。”楚荔抓住他的手臂,“奥利弗,我爷爷生病了,生了很严重的病!”
“我不能坐视不理!”
奥利弗挑眉,“你是医生,还是解药?”
“去了能干嘛?”
“……”
楚荔的睫毛霎时扑簌了下。
是啊。
她现在去了能干嘛?
楚荔的心慢慢坠下来,双瞳盈着淡淡的水光,眼尾悄然垂落。
“爷爷现在情况在好转,你先休息好,养好身体再去。”
“这样至少不会让爷爷担心。”
奥利弗俯下身,右腿微曲,双手牢牢地圈住楚荔针孔刚愈合的手。
他的大手温暖而厚重,好像冬日里一张厚厚的棉被,外面大雪纷飞,他锁住所有逃脱的体温,紧紧拥抱她。
“哦……”
冷冽的风拍打着坚硬的窗户,窗外树影婆娑,江水涌动。
屋内却格外温暖。
连薄薄的指甲都是润红的。
楚荔望向窗外,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我昨晚晕过去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奥利弗平静地说,“什么也没发生。”
奥利弗直起身,将面前的薄被盖周她的四肢。
“倒是在晕倒前告诉我,你很困,需要睡觉。”
“是吗?”楚荔弯唇,“那我现在履行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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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楚荔后,奥利弗走出卧室。
克里斯在楼下会客厅等了很久,坐立不安的,到处走来走去。
奥利弗在螺旋楼梯口出现。
“你可终于来了。”克里斯抱怨,“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