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汇聚成一束的那一刻,白偌面色一白。
以血为引,对煞气有致命的打击。
她勉力控制着这一束灵力冲向那三念煞鬼。
她仅有筑基期的灵力势如破竹,竟将三念煞鬼的煞气席卷一空,煞鬼被猛地击退三步。
他极其阴狠的眼神看过来,那双手转向直冲白偌的咽喉。
白偌自知打不过,咬咬牙御剑逃跑,边跑边甩出金丝玉镯中的法器。
法器一个接一个与身后紧追不舍的三念煞鬼作对抗。
这种情况下,白偌竟还能分神想。
实力不够,法宝来凑,不愧是她,氪金玩家。
霍不荇与应如是两人也飞身过来,不由分说与三念煞鬼缠斗起来。
其余煞鬼所剩已经不多,逐渐围上沈子晋。
意图去夺那妖骨。
沈子晋已是强弩之末。
他面露绝望,仿佛没有了神智。
白偌急忙御剑过去。
无论是阻止煞鬼进一步变强还是单单为了半妖花月来。
妖骨不能落入煞鬼之手。
很快白偌站到沈子晋跟前:“快,将妖骨给我。”
沈子晋抬头,那双眼睛不复往日光彩,是一片灰暗。
他将妖骨往自己怀里放了放,胸口草草包扎的伤口又浸出血来。
如今他摇摇欲坠的性命只靠手中的妖骨吊着。
白偌不忍,她知道,当妖骨离手的那一刻,沈子晋便会死。
更何况,他的灵魂已经片片碎裂,连往生的机会或许都不会有。
但她还是伸出手:“如果落到煞鬼手中,妖骨便一点残渣都不会有,至少,在我这里我还能将她保存好。”
沈子晋低下头,小心的将妖骨避开有鲜血的位置,贴近自己的心脏。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白偌再次运转灵力施了几个术法将周围围上来的煞鬼击退。
经脉因灵力的过度使用传来阵阵疼痛。
那边与三念煞鬼缠斗的霍不荇与应如是两人也快要力竭。
快要来不及了。
白偌闭了闭眼,狠下心要去夺那妖骨。
沈子晋却在这时抬头,颤巍着手将妖骨递出。
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晶莹剔透的妖骨,前半部分为了不让妖骨沾染一点血色擦拭的极为干净。
手腕往下却是血液混杂着衣袖的织布,手臂上是杂乱的血痕。
不管他多么的污秽肮脏,月来总要是最干净的。
沈子晋紧紧抿着唇,眼周是一圈红,眼里只有这根妖骨,和无穷无尽的思念。
“你会好好对她的对吗?”
白偌握住妖骨的另一端,是一片冰凉。
“我会的,我承诺。”
沈子晋笑了,手指一根一根从妖骨上离开,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就像老城主的记忆里那样。
花月来一点点松开沈子晋的衣服那样,全是不舍。
和一腔无处安放的情深。
妖骨离手的那一刻,沈子晋瘫倒在地,身体在一瞬间衰老。
按照年岁,他应该有五十了。
白偌紧急喂下一颗千年人参制作的丹丸。
希望能续命续上两刻。
至少,至少要看到花月来的妖骨平安无恙那一刻。
说起来,钦聿怎么不见了?
此时天空隐约有异象,竟像是谁要渡劫。
不会吧不会吧?白偌四周巡视,竟真的找到了在角落里打坐的钦聿。
?
这合理吗?
他在强行破镜。
本来就受伤了,昙花妖毒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影响。
没有一点准备,身体也不是全盛状态,如何能面对雷劫!
这人还要不要命了!
第30章 [VIP]
但来不及了, 破镜一旦开始,便没有回头路。
更何况,这是元婴。
白偌心下焦急, 正想走过去, 多少摆一些法宝, 抵御一些雷劫。
天上却轰地一响。
一道雷从上首砸下,破开这片浓郁的煞气,直冲钦聿二去。
雷劫已至, 旁人只能退散。
钦聿睁开眼,遥遥与白偌对视。
一定一定,不要出事。
下一秒十一剑出鞘, 钦聿举剑冲向雷劫。
天道降下的雷劫可破除一切邪祟,泄露出来的雷电将煞气席卷一空。
白偌才发现,外面已经是晚上。
雨淅淅沥沥地在下着。
夏日的雨,便是在夜里也有些寒凉。
白偌顾不上许多,捏着灵石极快地恢复灵气,灵力在经脉里扩充,引起阵阵疼痛。
她咬咬牙, 加入了应如是与霍不荇。
箭在弦上,钦聿是唯一的突破口。
必须要撑到, 钦聿晋升元婴的那一刻。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在白偌抵抗不住,咬咬牙准备第三次放血的时候, 一道金光落成。
已经是夜晚的天空竟出现了九天祥云。
周围的水汽都粘稠了些许。
元婴异象, 代表了破镜之人的天赋。
白偌的一阵阵发晕的脑子清醒了些,连肌肉都因为灵力的过度使用一阵阵发酸。
几人都挂了彩, 霍不荇身上的伤更多。
三念煞鬼也终于不像一开始那般游刃有余。
雷劫给他带了一些影响,他能用的煞气也所剩无几。
钦聿从远方执剑而来, 直冲三念煞鬼面门。
钦聿元婴初成,周身气势与从前全然不同。
元婴修士,灵力取自天地间,神识可遍布万里。
剑仙的层次,元婴的修为。
钦聿还是那副笑着的模样,月白色的长袍早就不再干净。
但十一剑还是十一剑,钦聿便也没有一丝狼狈。
这就是剑修。剑在手,便可以永远勇往直前。
依旧是十一江流,十一江流是钦聿自己的剑意,是钦聿目前最强的剑招。
剑影比之前更加深蓝,看来剑的境界也进一步提升。
剑影一道道砸向三念煞鬼,带着不容置喙的杀气。
三念煞鬼带着斗篷看不清神情,抵挡的动作却稍稍慌乱。
几人退下阵来,实实在在用完了底牌,没有一点战力了。
霍不荇瘫坐在地上:“不行了不行了,实在是太累了。顶不住顶不住。”
应如是也拄着剑,平缓气息。
白偌自觉分发治外伤与治内伤的丹药与药液。
又忍不住看向正在缠斗中的钦聿与三念煞鬼。
钦聿的招式依旧是不要命的打法,便是元婴也一点不知道自保。
只用不断地攻击去抵挡,让对手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只不知为何,白偌总觉得钦聿这次打得格外急切了些。
白偌晃了晃脑袋,将心下那一点不安放下,拿出那节妖骨。
昙花妖骨本是极纯净的,现中间一根血线,变得极为妖异。
一道视线传来,是沈子晋。
白偌犹豫片刻,走到他身旁坐下。
“你放心,如今妖骨该是安全了。”
“复活一事虚无缥缈,便是没有煞鬼的处心积虑,你也不一定会成功。”
“就算是花月来,也不愿看到你这样。”
白偌将妖骨举在沈子晋跟前。
“而且,你看这妖骨,如今的这副模样,是你想要的吗?”
沈子晋喘着粗气,苍老的面容上竟诡异地显现出红润。
即便苍老了,他骨子里也仍然是个温柔的人。
“月来从来都是最干净的,苏姑娘,我也不知你真名是什么,所以一直这么叫你。”
“我也知道,我的要求很无理,因为我确实给不了你一点好处。”
“我想求你,能不能让月来这根妖骨,恢复如初?”
确实是很无理的要求,因为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才能去除妖骨中的这条血线。
但沈子晋这辈子只为了复仇和复活而活,如今复活失败,他想要的也只是他的月来从始至终干干净净的。
花月来是没有错的,她只是一个半妖而已。
白偌最终点了点头。
沈子晋才放下心,他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画面。
他在梦里梦了无数次的画面。
是他们初见的时候。
那晚他被友人拉去了韶卿楼。
他家教森严,很少去青楼这种地方,只友人说韶卿楼不同,是个风雅的去处,他才肯松口前去。
少年习性,自然有些傲气在。
来了之后只觉得与其他青楼没什么不同,寻欢作乐,附庸风雅不过是个幌子。
当时包间里吵闹得很,他喝了些酒不胜其扰,心下烦闷。
于是走到了后院。
却遇见了一个小丫鬟正在被欺凌。
他走过去三言两句替这小丫鬟解围。
小丫鬟愣愣地抬头。
那是一双极为纯净的眼睛,只看了一眼,他就放在了心底。
“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丫鬟拘谨的很,看着慌乱,礼却行得端端正正:“奴,奴婢,奴婢唤花月来。”
他笑开怀,只觉得今晚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花月来?想不到你这么一个小丫鬟却有一个这样风花雪月的名字,真好听。”
他自知无礼,却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去捕捉小丫鬟的视线。
小丫鬟没反应过来跟人对视一眼,却像惊了魂的鸟儿急急退了三步。
他觉得有趣,仔仔细细将人端详了一遍,又觉得惊喜。
“月来小姑娘,你看似生的一般,却有一副美人骨,城中的人都觉得那花魁最好看。”
“我却不这么认为,我觉得,你才是这韶卿楼唯一的绝色,没有一人能与你相比。”
这话说的轻易,却让小丫鬟就要过来捂嘴。
那双嫩白的手又生生停在半空,绯红染上粉颊,她又急急收回,只留下一句。
“公子这种话可莫要再说了。”
便匆匆跑开。
他在身后笑出声,欣喜将那些烦闷一扫而空,将胸膛装的满满当当。
他觉得有些醉了,当时他不肯认,只单一认为那是酒的缘故。
哪里是什么酒,只是少年发现了世人看不见的美,又被勾了魂。
仅此而已。
沈子晋苍老的手想要再去碰一碰那妖骨,又生生收回,再狠狠摔在地上。
如今,他应该是不配了。
他最终闭上了眼,碎成一片片的魂魄融入昙花香中,当昙花凋谢的那一刻,他也将不存在这人世间。
沈子晋的生机肉眼可见的消逝,白偌看得鼻酸。
她拿起沈子晋的一方锦帕,将妖骨妥协包好,放进了金丝玉镯里。
“那煞鬼要逃了!”
一句话将白偌思绪拉回,她赶紧看向钦聿那边。
煞鬼意料之中的不敌,正要逃跑。
钦聿不知为何,剑招变得生涩起来。
白偌急中生智,引出一线精血,以灵力为弓,瞄准,出箭。
煞鬼逃脱之前,被白偌一击正中。
他最终逃了,但中了白偌的精血,不死也要脱层皮。
钦聿停在半空,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钦聿”
白偌不自觉出声,她觉得不对,心下是一片慌乱。
下一刻,钦聿便从半空中倏然掉落。
在一片灰暗的颜色里,那一抹掉落的月白色极为明显。
白偌瞳孔微缩,心跳得极快。
她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御剑去接,只霍不荇更快,再钦聿摔在地上的时候将人接住。
钦聿眼睛紧紧闭上,没有灵力屏障,发丝很快被粘上些水汽。
霍不荇拿出一把油纸伞遮雨。
白偌急急下了剑,跳过把脉步骤,引出灵力进入钦聿经脉。
灵力每探进一分,她的脸色便发白一分。
应如是也在此时赶来。
白偌嘴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按理说元婴既成,灵力反馈,体内雷劫的伤该治愈才是。
白偌手微微一顿。
只能是雷劫之前受的伤。
下山的时候的伤就还没好,新旧累计,看着跟没事人一样打架,身体里已经千疮百孔。
白偌的手控制不住颤抖,她定了定,又继续控制灵力去探。
接下来的发现让她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应如是。
应如是也很是焦急:“怎么了吗?”
白偌答非所问:“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不是留给他一滴血了吗?
怎么还有昙花妖毒,甚至,甚至深入骨血了。
元婴期要突破心魔镜,钦聿。
钦聿强行跳过了心魔,直接破镜。
如今又有昙花妖毒作祟,他已经沉浸在心魔镜了。
白偌颓然地坐在地上。
是她的疏忽,钦聿本身就有煞气,虽只剩下那一层薄薄的昙花妖毒,也能纠葛在一起,难以去除。
两者纠缠在体内,内伤也迟迟不得恢复。
后来到了文夏阁,昙花妖毒进一步入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