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才晌午。
闻齐妟嘴角扯了抹冷笑,最后一次将袖箭扣上,声如林间泉水滴露,在静谧的屋子格外清晰。
他的耐心已经全无了,抬脚朝着软榻行去。
还不待完全走近,榻上的人猛地睁开双眸,素白的手紧捏着被衾颤着眼睫。
江桃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又怯又慌张,又想要维持常态,当做什么也不知晓。
在很久之前,他就想要见她这幅模样了,似风吹雨打后不堪忍受的苍白小玉兰,娇而无力挣扎。
但这样的一副模样,并不是用在这件事上。
闻齐妟定睛一看,嘴角轻压,乜斜着去看江桃里,漫不经心地道:“怎么抖成了这样?放在在外面听院中的下人说,不小心摔倒了?”
“好生生的,怎就摔成这般可怜模样了。”闻齐妟似没有任何察觉一样,坐在榻上,伸手去撩她的裙摆。
榻上的人瞬间收了手脚,然后手脚并用着要往外面爬去。
他轻‘嗤’一声,随手将人捞进怀里,双臂将江桃里锁定在怀中,大喇喇地往后倚靠。
江桃里惊呼一声,察觉被他拉进了怀中,贴得那般紧。
她感受到炙热的温度,透过软烟罗一路灼烧到了娇嫩的肌肤,烫得她生疼。
“你放开我!”声儿娇俏,使劲力气都挣扎不开,只得喘了又喘地开口。
“齐妟!”
他直勾勾地盯着瞧,冷眼觑着她胡乱挣扎的模样。
许是在被衾中憋了气,粉腮雾眸似泣非泣,因为使力而咬着下唇。
行为间本就薄弱的衣襟微敞,露出大片雪肌,细腰只手可握如弱柳扶风。
“放开你去哪里?”
他的目光略过那大块的雪肌,牙齿微痒,似冷笑道:“你现在被好心人拉进来,知晓了这么多,除了死,哪儿也去不了。”
察觉到怀中人的挣扎似微滞住了,他齿间的痒意一溜儿地窜进了心间。
腾出手钳制住她的下颌。
江桃里眼中含了恨,用力地别了头。
闻齐妟不甚在意的收回来,乜斜着她,脑海中闪过方才那人说的话,眸中的冷意更胜了。
“现在怎么不娇滴滴唤他阿策哥哥了?怎么不做香囊给他,怎么不去喂他吃药了?”
那手如缠绕在后颈的蛇,嘞得她竟觉得窒息,被迫着扭过头,听着他一件件数落之前她做的事。
“不是还亲自给他揉额熟络筋骨吗?怎的,现在都不去了?他不是在你的心间百般好,风光霁月,干净磊落。”缠腻的气息缠绵而至。
说着,闻齐妟冷笑着,一口咬上血滴似的琉璃珠耳坠,顺着而上含住耳珠缠绵勾勒,越是讲气息越是不平。
“不是还为他去学什么□□秽词,怎么现在不去了?是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将你送给了我,难过了?绝望了?呵,还是你学的那些,后面都用在自己身上了,不敢去了吧。”
啪——
一巴掌打在了闻齐妟的脸上,止住了他滔滔不绝的话。
他只是微微侧了侧,眼缓慢地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眶洇了一抹猩红。
那一巴掌不仅是打在脸上的,也是心头,他又难堪心又寒冷,冷得唇齿颤抖。
她打他!
为了旁的男人打他!
江桃里跪坐在他的膝上,抖着手,颤着眼,里面含着不加掩饰的忿意。
想起两人将她当傻子一样逗弄,江桃里满心的话,最后皆化作一句。
“闭嘴,都是……贱人。”
听着这两个字,闻齐妟直接听笑了,嘴角往上扯了扯,眼中具是翻涌滔天的情绪。
很好,他此生还没有挨过人的耳光,也没有别人唤过这等称呼。
好得很,不仅为了旁人打他,骂他,用的言辞还犀利,文辞藻丽。
他真该拊掌叫好!
他要将她撕碎在此处,好叫她知晓什么话能说,什么人不能打。
单手拎着她的后颈,以唇向贴,啮齿着颤抖不已的唇。
江桃里大惊,双手用力的锤着抓着都不能阻止他半分,他都的法子折辱欺负她。
“奸恶之徒。”她被吻得气喘吁吁,但凡有机会都会恨恨地怒骂。
她性子一向温和,从不喜与人争论,甚至连咒骂人的话都没有几样,反复来去都是这几个词。
最开始闻齐妟还恼怒万分,随着她喘了又喘,哽了又哽,但凡有机会,就会将所学的辱骂话脱口而出,那怒气忽然就散去得无影无踪了。
她怒任她怒,她骂任她骂,他都会从旁的地方找她还回来。
咬了她的唇,双颊,纤细的脖颈,珠圆玉润的香肩,全都留下了红痕。
江桃里骂累了,他都还没有啃累,反而越加兴奋。
他将人放在软塌上双手撑在上方,低眸凝望着她怔怔的神情。
江桃里眼前雾蒙蒙的,鸦羽似的眼睫轻颤就能颤出泪来,顺着往下如珠子一样地落下,很快就洇湿了绣着百花鸳鸯枕。
她哆嗦着开口:“我究竟做了何等丧尽天良的事,才遭此等报应。”
不知道是不是动了怒气,还是因为心中有郁气,江桃里小腹一阵阵传来痛感。
玉竹和惊斐去准备东西,还没有回来就遇见他,她还没有穿戴月事带,那热流就顺着大腿往下落。
江桃里现在是又怨怼又羞恨,小腹疼得厉害,他还如同疯狗一样乱啃,根本推不开,只能忍受着。
很快闻齐妟也闻见了鲜血的味道,停下动作,见她原本捶打的自己的手捂住肚子,面色惨白痛苦。
他低头一看,膝盖上已经染了不少的血。
一瞬间他当是发生了何事,脸色僵住,匆忙将人放开了,往外去让人请御医。
还好玉竹和惊斐都在外面,听见主子的传唤声,赶紧拿着东西进来。
闻齐妟见到那些东西,这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惊斐进来看见软塌上躺着的人,脖颈上都是红痕,暗自瞥了一眼,立在一旁冷着脸的太子,心直打突。
没有想过一向矜持自持的太子,竟将太子妃啃成了这样。
看了一眼她就上前,先将手中的汤药喂给了江桃里,一顾三盼地回首看着稳立不动的人。
从进来开始太子就没有动弹过一下,似寺庙中供奉的神像一样。
但迟迟不走,她这也不好给太子妃换。
所以惊斐只好抖着嗓子开口:“殿下,请外间稍作片刻,容奴婢伺候太子妃更衣。”
闻齐妟冷峻的眉紧皱着不曾松开,凌厉的眼眸直直地盯着江桃里看,甚至连眨动都很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肃杀之意。
惊斐没有得到回应,壮着胆子悄然地抬眸看了一眼,只当那来路不明的杀意是对自己释放的。
两股战战间,她唰的一下以头抢地。
“殿下恕罪。”
“出去!”软榻上的人终于哑着声音开口了。
惊斐赶紧爬起来就要往外面走。
“惊斐留下,他,滚出去。”从粉白百花绣的被衾中,探出一张香娇玉柔的脸。
大抵是因为疼痛所以血色尽褪去,只剩下苍白。
这话从一向娇娇柔柔的太子妃口中说出来,惊斐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
本来以为脸色本就不好的太子会盛怒,结果惊斐只听见一声冷哼,太子就与她错身而过了。
闻齐妟离去之前,回眸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见她杏眸沾湿,忽然扯了个笑。
江桃里又往里面缩了一寸。
她感觉那一刻的自己犹如笼中鸟,任由如何翻腾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他终于离去了。
江桃里同样也怯这般冷厉的眼神,可更多的是对他数不清的情绪如鲠在喉。
小腹疼痛袭来,估计血又染上了软榻。
江桃里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她的身子一向弱,在江府吃了不少是性寒的药,所以每次来月事时都会疼上几天,这个月比之前提前了几日。
多半是被气得刺激到了。
“惊斐过来扶我起来。”江桃里蹙眉,现在想要换掉染脏的衣裙。
惊斐听见声音这才反应过神来,方才被吓得腿软胆颤,现在双腿还突突地打颤。
“太子妃,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太子这样……的一面。”惊斐向来活泼话多,眼下缓和了些,哭丧着脸,悄悄地对江桃里说着。
太子平素虽是冷厉,却从来不会对着她们这样一脸杀气,也不知方才两人在房内,闹了什么龃龉。
江桃里面无表情地轻哼一声,没有讲话。
自然是没有见过,这人算是什么太子,赝货。
她如今对齐妟生了千八百个厌恶心。
“惊斐。”江桃里任由着惊斐给自己换衣,只觉得此刻满心的疲倦,同时也略微冷静了下来。
这两人明显不对劲。
“啊?”惊斐抬头看着软榻上躺着的楚楚美人,云鬓酥散落,慵懒丰腴,眼中闪过惊艳。
江桃里垂着眸,小口呷着红汤,声音都是怠倦的:“你知道太子和齐妟有没有什么仇?”
不知太子妃为何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惊斐在脑海中翻找了片刻,敛着眼恭敬地道:“回太子妃,无仇怨,太子同少将军感情深厚,时常一同入宫觐见娘娘。”
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江桃里喝完后挥手让人下去,怀中抱着暖腹袋闭上了双眼。
她知道,齐妟当年在长平传入盛京的救助信,曾被太子截过。
两人的仇不浅。
惊斐抱着染脏的被褥衣物退了出去。
出去后却看见太子,立即又跪下去了。
“殿下金安。”惊斐抱着手中的东西,惶惶地请安。
闻齐妟目光落在上面蹙眉,冷声问道:“怎么这么多血?”
这……
惊斐不知如何回答,这也算是常态,但太子许是第一次见。
惊斐只能谨慎地道:“大约前几日太子妃陪殿下喝了甚多的补药,太子妃本就体寒,府中早已经请了大夫,也为太子妃备了药在调理身子。”
只是太子妃一向不爱吃。
后边的她不敢同太子说。
闻齐妟皱了眉,不禁暗自思忖,既然已经在调理了,怎么还是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难道方才真是他将她吓着了?
思此,他心中浮起悔意,刚才确实太恼了,还被嫉妒冲昏了头。
打一巴掌而已,又不是什么惊天大事。
“去御医署,请王御医前来给太子妃看诊。”他淡声吩咐着,然后他又随口问了几句惊斐才将人放走。
院子中无人,闻齐妟立在其中,神色不明地往那半遮掩的门看了一会儿,这才缓步朝着里面行去。
檀木暗紫色架子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不少的书籍,矮案上汉白玉釉瓶中,单有一支开得荼蘼的桃枝满头。
闻齐妟越过玉兰立屏,觑着软榻上躺着的人,娇娇小小地将自己缩在被衾中,只露出了白皙的脸在外面。
不同方才的苍白无色,双腮上隐约带了几丝红晕。
江桃里的呼吸延绵,许是因为方才受了惊吓和委屈,身子也不适,正一枕黑甜酣睡着。
他双手抱臂地倚靠在立屏风上,轮廓分明,身形颀长,喜怒不形于色,此刻无人能窥见他心中究竟想的是何事。
看了一会儿,他才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缓缓抬起自己的脚朝着前方走去。
柔软的软榻深陷下去,带着炙热的手探进亵衣紧贴小腹时,江桃里瞬间睁开了眼。
!
江桃里侧眸一看,近在眼前的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就在近在眼前放大。
特别是他放在腰腹上的手,炙热得她害怕,忍不住挣扎起来,同时也更加恼怒了。
这人不仅胆大包天,还色令智昏,她都这样了,他还要这般对她。
江桃里用力挣扎却被禁锢得纹丝不动,鼻尖一酸,眼前又浮起了浅浅的雾霭,挑眼瞧人时宛如雨后空晴后的小玉兰,好不可怜。
“别动。”闻齐妟蹙眉乜斜着她眼中的雾气,言语中暗藏了一丝警告。
“你又要做甚!”她想要用严厉的声将人驱逐,却因为刚刚哭过,还浅眠过,这会儿声音分外喑哑柔软。
闻齐妟盯着想起方才自己的过分举动,垂了下眼睫,动了动唇,“抱歉。”
江桃里僵住了,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之前,还有刚才是我的错,不该这样欺负你……”他以为江桃里没有听清,再次说着。
话还未说完就听见细微的哽咽。
闻齐妟抬眸一看,身上的人眼泪婆娑,还委屈地忍着哽咽,格外可怜。
心隐约泛着疼。
“是还疼吗?”他下意识伸手轻揉着她的小腹。
江桃里忍不住想放声哭。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很过分,也知道要道歉啊。
没有人知道,她整日担心受怕到做噩梦难眠,一日都不能好生睡觉。
然而她的担惊受怕,在这些人眼中是乐趣。
她不会接受道歉的。
江桃里咬着下唇,止住哭泣,红着眼眶看着他道:“说完了吗?可以走了。”
闻齐妟抿唇不言。
还没完。
“不走,睡觉。”他将双眸闭上,淡淡地回了两个字,言简意赅,将人抱紧在怀中。
“这是太子府,是我的房间,我的软榻!”江桃里咬着后牙,拿眼恨恨地盯着他的脸,着重强调‘我的’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