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晋江首发
乖?什么乖?
江桃里本是僵着身, 却因他突然地轻勾掌心,吓得一哆嗦。
眼前的青年此刻如同一只漂亮的狐狸,用长长的尾巴卷着喜爱的东西, 悄悄一点点拖至自己的洞穴。
他的这句话让她不敢搭话。
闻岐策眨着微润的眸, 莞尔温言道:“孤不会像阿妟那般下手很重, 甚至你可以掌握主导。”
“咳咳!”江桃里倏然爆咳嗽, 脸色涨红。
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桃里想要将手收回来,却被攥得很紧,还听见他带着疑惑的声音传来。
“你不喜欢吗?”
可他听她每次都叫得那般大声,以为她难受,所以才会这样说。
“不不不。”江桃里赶紧摇头, 欲要反驳, 却又听他恍然顿悟。
“你只想要一个人?可他死不了怎么办?”闻岐策一眼不眨地盯着江桃里,眸清如水。
江桃里莫名地发颤。
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少将军死不了,她能……
犹恐他说出这样的话, 江桃里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得要将他拖住。
江桃里勉强止住了身体的颤栗,不敢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任由他握在掌中。
她抬起眸,声如蒲柳轻柔:“那殿下带回来的木姑娘, 欲想要如何处置?”
他在此处与她谈情说爱,皇宫中却还留着一个从扶风府带回来的孤女。
说喜爱却又不闻不问, 说不喜爱,却又将人公之于众受尽恩宠。
眼前的人她看不透, 若之前确有几分心系,如今只恨不得没有知晓此事, 哪怕是被蒙在鼓里,都好过现在。
从被丢弃的那个香囊开始, 江桃里就知晓。
他太过于凉薄了。
“木姑娘?”闻岐策迟钝了,眼中浮起茫然,而后缓缓想起来,好似是有这么个人。
闻岐策脸上的神情淡了,垂眸看着她,“桃桃不说此人,孤差点就忘记了,总归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无需在意。”
“如何不能在意?”江桃里倏的借着此事,顺利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努力让向来不温不火的脸上浮起委屈。
低首垂泪,美人如画似天边浮动的云霞。
闻岐策见之,下意识伸手。
“殿下容人扮做你的模样与我相处,甚至明知晓他威胁我,却也不闻不问。”
江桃里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分外克制的往后退了一步,言语皆是囫囵的委屈。
“殿下如今说不忍欺骗我,之前桩桩件件哪样不是欺骗。”
她现在好想跑,再多待一刻都受不了。
倘若一开始有人说太子是双生子,她就算是死也要跑的。
闻岐策落目在她的脸上,见她隐忍别过的脸庞,白皙如玉似上好的陶瓷,忽然就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终于知晓阿妟为何只要人了。
干净的东西,盘得圆润的菩提珠,陶瓷雪团儿,也能当个物件儿把玩在手中。
喜欢这样的纯粹。
其实他当时远在扶风府时,就知晓她同阿妟曾多次耳鬓厮磨,回来后产生过短暂的好奇,借着由头来寻过人。
但他没有走进去,只是隔着一扇门,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听着气喘吁吁夹杂着黏稠的情.潮。
他本该觉得恶心的,可感觉又很奇怪。
好像能想象出来她如同手腕的菩提珠,被人把玩在手中的画面。
不是肮脏,是超过世俗的男欢女爱的美。
所以每次在他眼中那不是阿妟与她,是他与干净的雪团儿在抵足缠绵。
但那到底是假的,忍不住多久。
他担忧自己会忍不住扮做阿妟,悄然与她成真。
雪白直裰腰间佩环汵汵清脆作响,将闻岐策的幻想打破,温润如玉的脸上浮起笑来,比方才真实得多了。
“桃桃那日亲自提醒我的,我都记在心上。”
“那人是卫宣王的探子,我将人放在府中,成全他的安心,桃桃若是在意,且等几日我自会将人打发走。”
他的声音徐徐,江桃里却听得寒毛卓竖。
那双眼眸本是清冷寡淡的,但现在往下瞧人时,却满是柔情蜜意。
似一张张密不透气的网,将人一点点地罩在其中,令人窒息不已。
“只是如今局势不稳,孤不忍心将你推出去受万人瞩目……”
井然有序的用温和言论,不加掩饰地讲出所有的朝廷争纷阴谋,不管她能不能听懂。
江桃里觑着眼前的人,玉质金相,眉眼温润,含情诱人,依旧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但有种透出骨子里的冷血寡情。
语罢,闻岐策乜着江桃里,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复而又道:“可能还需委屈你一段时间,桃桃可等得?”
他当江桃里慕他,心系他,未曾料想到过,或许爱慕可散犹如云烟。
江桃里垂着首,脖颈纤细白净,一派怯娇泛懦的模样。
“请殿下仁慈,恕我无法承此情,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可尽管吩咐,自当万死不辞。”
虽不知齐妟和太子两人之间,究竟是有什么龃龉,但太子如此全盘脱出,实属反常。
而且她害怕,倒不如直接了当地敞开说。
闻岐策脸上的表情彻底变淡了,化作了云烟,清隽孤寂。
他垂眸捏着指中的菩提珠,似感叹:“原来在桃桃的心中,孤是这般的人啊。”
不止,还冷血如蛇。
江桃里颤着眼睫,头不敢抬,道:“殿下风光霁月,是清风朗月之人,是我自愿为殿下做任何的事。”
到了此时,似鼓起勇气抬首看着眼前的人,眼眶微红。
她忽然跪地一拜:“是我对不起殿下,我本乃府中庶女,长姐失踪,父亲贪图权贵便差使我替姐嫁入太子府,因爱慕殿下,但却日夜受折磨,今日殿下坦诚相待,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扶了起来。
温凉的指腹刮过江桃里脸上的那一滴眼泪。
他似喟叹:“孤早已知晓了,如此算是两清了,孤不要你做任何的事,只好生待在府中陪着孤就可以了。”
他早就知晓了。
江桃里脑中紧绷的弦断了,面上却又娇又怯地红着眼眶,摆出一副惊慌失措,感恩厚待的模样。
闻岐策指尖下滑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仔细地落在她的面上。
他的眼中带笑,眸中无情:“瞧,孤的桃桃哭的似泪人儿一样,好生可怜。”
江桃里顺着他的话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粉桃腮,秋水盈杏眸,风来珠翠香,美得不可方物。
他的目光有瞬间的迷离,将美态看进了眼底,心里,又倏的将那副美得过甚的脸弃在心中,只让它浮甸在表面。
“回去吧。”他怜爱地开口,俯身擦拭她脸上的泪珠,指尖冰冰凉凉的。
江桃里不敢露出如释重负,含羞姿态做足了,才脚下虚空地往着院子行去。
庭院深深,他素白立柔光下,沉沉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
良久,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他回眸,侧首。
来人一身玄衣,乌发金冠,身形颀长,与他如出一辙的面容。
一个是浮于表面的冷漠,一个是刻入骨的冷血。
“我都将人还给你了,怎的还是一副云愁雾惨的丧相?”闻岐策莞尔地道。
闻齐妟扯了嘴角,言语并不客气:“你倒是一贯会讲话,瞧你讲的是人话吗?形如狗屁。”
来晚了一步,并未听见前面他们说了什么,但后面的话却是听见了。
“我说了什么?”他眨了眨眼,浮起浅显的迷茫:“可方才她也并未反驳,为我做了香囊,亲自喂我喝药,含羞啼眉皆是因为我。”
他将目光放远,隐约带了笑似疑惑:“阿妟,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我们都生得一样,喜欢我,也是喜欢你,只是可惜的是,日后你取下面具同她欢爱,她或许想的都不会是你……”
耳畔带了一阵风,肃杀掠过,这才止了他源源不断的话。
闻岐策薄眼皮下的眼眸微转,乜斜了对面的人。
见对面的人漫不经心地转着手臂上的袖箭,对准了他的脸,亦是一样带着笑,隐约窥见恶意。
“我最后说一遍,谁碰她,我咬死谁。”话音落下三箭齐发,擦身而过。
风过庭院的树叶蟋蟋作响,鹿皮皂靴不知何时已经渐行渐远,行至不见,但那股寒意依旧还在。
“越发没大没小了。”闻岐策收回视线,敛眉展笑,轻声细语如呢喃。
他执着素白干净的手帕按住了脖颈,隐约透着一丝血迹出来。
怎么从阿妟手中抢人,还不自伤?
闻岐策弯眼含笑,心中自有几分思量。
耳畔的风急促地刮过,耳坠子摇曳不止,不停的打在耳侧。
江桃里素雪般白的脸上,血色一寸寸褪去,脚下似生了风。
园中的玉竹和惊斐正晒着干花瓣,准备过几日调制新的丹蔻汁,甫一见主子张皇失措,似见了什么紧要事般从外面跑回来。
江桃里脚下的路程一向缓慢,远瞧去三分娇软怜人,像今日这样脚下踉跄地回来,倒是头一回儿。
两人相视一看,皆放下手中的事,走上前去。
回屋子后,江桃里坐在矮案上手脚发凉。
替嫁之前她虽知晓或许有阴谋,或是旁的牵连,却从来没有想过是两个太子。
那牵她在众人面前拜堂的是谁,回门那日在外贴心等她的是谁,还有绿墙爬满的院子里,与她多次耳鬓厮磨的人又是谁?
还有太子说的一个字她都不信。
他与齐妟无二,两人换着身份就为了逗玩儿她。
明知晓她忧思身份,不得已委身于齐妟的身下,他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仅仅用一句怜惜、不忍来评说。
江桃里只觉得浑身遍体生寒。
第68章 晋江首发(加更)
太子肯将这件事摆在表面上来说, 江桃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只知晓如今自己一年以后恐会离不去了。
此等辛秘只有带进阎王殿,才能让人安心觉得守得住。
“太子妃?”惊斐上前关切地问着。
两人也不知江桃里是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事, 见得她冷汗连连, 身颤不已, 皆围过来。
玉竹的心思倒是颇为多, 当下就略有猜测是否是因为太子。
玉竹没有多问,转身去寻了早就做好的豆蔻汁,递到江桃里的身旁。
“太子妃昨日您吩咐的豆蔻汁已经做好了,且尝尝如何,口味若是淡了, 奴婢再去调调。”
玉竹温温徐徐的声音缓传来, 言语中掩盖不住地关切,也将江桃里从糅杂成乱线的心思中拉了回来。
她勉强止了身子上的颤栗,接过来豆蔻汁, 放在唇边呷了一口,狂跳的心缓缓停下来。
必须尽快离开太子府了, 最迟繁花败尽时刻就离开。
喝一口后,江桃里心思已经沉淀了下去, 转眼见身旁两人含着的关切。
江桃里扬起苍白的笑,摇摇头只道了一句:“无碍, 只是路上不小心绊了一跤,发现膝裤脏了, 想着尽快回来换衣裳。”
说罢,江桃里撩起了裙摆, 身上穿的膝裤上已经沾了泥土,上面隐约有血渍。
方才的确在路上摔了, 但扶稳住心神后小腹一坠,月事来了。
如今刚好掩盖了自己慌张的原因。
见江桃里是因为这事儿慌张,惊斐和玉竹的心顿时放下来了。
惊斐转身去寻干净的月事带,顺便遣人煮些暖宫的糖水。
玉竹则留在屋里伺候着江桃里。
“豆蔻汁寒凉,太子妃勿要饮了。”玉竹将碗接过来搁置在一旁。
先帮江桃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服侍着人躺在软塌上,玉竹才端着托盘往外去。
等人走后,室内一片静谧,门窗扣响,脚步传来的声音就格外的明显。
本来是闭眼的江桃里,听见声音后手双紧紧捏着被衾,不敢睁开眼。
她不知道睁眼看见的究竟是谁。
倚靠在玉兰立屏上的人,上扬着眉眼,目光一寸寸落在软榻上,见那拱起的身形隐约在颤栗。
当真有这般可怕吗?
可怕的究竟是被强行牵连进来,还是因为发现其中一人是他?
是了,若是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太子,一张这样的脸,她能被闻岐策这样缱绻含情地告白着,指不定是多欢喜,怎么可能会害怕。
怕的不过是他罢了。
闻齐妟怀着股妒意,心中对闻岐策的不满越发浓了,漫不经心地扣着手腕上的袖箭。
方才就不该放过闻岐策的,将人杀了,他一样当得太子,人照样是他的。
只是少了个长平少将军齐妟而已,而齐妟本也该死在长平的。
啪嗒、啪嗒,一声声传来,软榻上的人恍若未闻,一枕黑甜似要到第二日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