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痣——令疏【完结】
时间:2023-11-10 12:02:56

  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顾萱眼中的疑惑才褪去不少,转而亮起惊喜的光亮:顾菀说得有道理,既然这痛苦是躲不过去的,那她就转变策略,人为地将这痛苦的时间缩短就好了。
  老亲王年近半百,喜好美色,床.事无度,一时间有什么情况忽然病倒了,乃至病重过世,都是可以被人理解的。
  只要老亲王死了,那她的烦扰不都解决了?
  “姐姐我还有一句话要嘱咐三妹妹呢。”见顾萱总算领会了她话中的意思,顾菀轻轻地搁下了茶盏:“要在老亲王府中长长久久,三妹妹可要投其所好、让亲王殿下喜欢才是。”
  顾萱赶紧起身行礼,面上头一回有了点发自内心的感谢:“多谢二姐姐指点,妹妹我感激不尽。”
  说罢,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行礼告退,回去细细地安排起来:镇国公虽然不许她出府,但是看在圣旨上,在衣食住行、尤其是看病方面,并不敢懒怠,反而还比从前好了不少。兼之如今是顾菀当家,又和她通了气儿,行事是方便不少的。
  “妹妹留步,我还有一些话想说。”顾菀却是叫住了顾萱:“昨日幽兰院全然翻新好了,我亲自去看了看,出来后又觉得后头那个小院破旧着不大好,就让管家让人就那个小院简单收拾了一下,不日重新装修一遍。”
  “我在那个小院里面,看见了一箱子保存完好的画本。因着是和妹妹有关的,所以就想着让妹妹带回去罢。”
  说到这里,顾菀端和柔雅的神色中带上了些许的怅然:“原谅我想多嘴问一句――三妹妹,你还记不记得成姨娘?”
  因得了主意、眼中闪烁着兴奋光芒的顾萱,闻言面色怔愣,好像被人一棒子打入了埋藏在脑海中最深处的记忆。
  ……成姨娘。
  这三个字不算耳熟,可念起来却很亲切,让她整个人都陷入温暖之中。
  从小被蓝氏养大的顾萱皱起眉头,死死地搜寻着自己的记忆。
  直到过了许久,才在恍惚中看见一个极为模糊的女子身影。吗
  成姨娘……好似是她的生母?
  顾萱并不确定,因为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想起过生母二字了。
  “唉,我还记得一点成姨娘呢,是很亲切温和的人。”顾菀轻轻叹息一声,并不打算继续往下说:“好了,我与三妹妹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我就不送三妹妹回去了。”
  珍珠则是将方才提到的小箱子送到顾萱的新婢女手上,再客气地请了二人出去。
  顾萱如同失了魂一样,慢悠悠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回到屋子,她便道:“云儿,快将这箱子打开,我看看这里头是什么。”
  名唤云儿的新婢女应好,将箱子打开,再贴心地打开一本话本子,将其送到顾萱的手上。
  这是一本纯手绘的画本,上头用水墨画了许多有趣又不失意境的小故事,像是用来给小孩子看的。
  而在画本的末页,写了一句话――“给我的萱儿”。
  顾萱怔怔地看着这句话,眼中刷地就留下了几行泪水。
  她将画本抱在怀中,闭上眼睛,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意图拼凑出生母的面容。
  云儿在一旁安静地观察着。
  等到顾萱的眉眼中透露出一股颓然,她才适时开口:“小姐,这是您的生母画的么?”
  因云儿性子沉稳,对自己恭敬,又不和其他院子有所联系,还将先前轻慢自己的柳叶给治了出去,顾萱近来对云儿十分看重,将她当作了自己的下一个心腹培养。
  顾萱听云儿开口询问,就开口答道:“应当是的。”
  “我、我已经不大有印象了。”顾萱眼神透着伤心:“我甚至已经记不起她是怎样的模样,也想不起哪一日是她的忌辰。”
  云儿眸光一闪,嘴快道:“夫人从来没有与小姐您说起过么?”
  “没有。”顾萱一顿,缓缓说道。
  “小姐请恕奴婢多思。”云儿有些害怕的模样:“奴婢先前在后院做杂役,老是听在府中年岁久的老妈妈嚼舌根,说是府中那些已经去了的姨娘,都是被旁人害了去的缘故。”
  顾萱闻言,又惊且疑,不免想起顾菀的生母袁姨娘。
  她前段日子是听蓝氏说起的,是在气恼下说早该治死袁氏,一尸两命,生得顾菀这小贱人被生下来。
  心中已经信了五分。
  “云儿,那些老妈妈有没有提过,这个旁人指的是谁?”顾萱压下心头的惊怒,愈加抱紧手中的画本,浑然的眼底隐隐有怒气浮现。
  云儿作颤抖害怕状,闭口不言,伸手指了个方向。
  ――正是蓝氏的院子所在。
  *
  送走了顾萱之后,珍珠将桌上的茶点都收拾了去。
  琉璃则是切了些宫中来的贡品果子,笑道:“还好奴婢眼疾手快,将王妃送给您的贡品果子收起来了。”
  不然岂不是要被顾萱糟蹋了去。
  琥珀更有一番忧心:“乡主,您觉得事情会顺利么?”
  “云儿是你亲自选出来的。”顾菀安抚一笑:“我相信你,琥珀。”
  屋中正说着,就有前头的消息传来。
  太子坐镇的剿匪之事,第三次围剿失利,身经百战的徐将军受伤,连太子自己险些都要被山匪掳去,作为人质。
  早前太子还立下过军令状,说必然带着山匪头子回京给皇上祝寿。
  现在却让皇上不得不下令,停止万寿节的庆祝活动,将金银都全力倾注到剿匪之事中。
  皇上还下旨,肃王谢锦安,速去景州辅佐太子剿匪。
第50章 第七十一章
  ◎终于到他执棋◎
  原来出京, 是为了景州剿匪之事。
  顾菀恍然明悟间,不自觉掺杂了几分担心。
  听闻连徐将军都险些失手,不知肃王此番前去, 会不会有危险呢。
  于是,等过了几日,小时子再送花来时,顾菀就格外多问了几句。
  小时子恭敬回道:“殿下收拾行李、出京城时, 就想着乡主恐怕会问起,所以特意让奴才告诉乡主一句。”
  “皇上让殿下前去,说是辅佐太子殿下,实际上是给太子殿下送陛下的书信的,基本上是不会上前面直面山匪的, 还请乡主不要担心。”
  顿了顿, 小时子又道:“为着装修王府的事宜,木氏的掌家人先前说还有些细节要和殿下确认。如今殿下奉旨出京,就请乡主抽出些时间看一看。”
  顾菀含笑应下:“好,只是要烦请小时公公提前与木氏掌家人说一下, 若是可以,还请提前送一方帖子进来,我好空出丰裕的时间。”
  事关下半生自己要住的居所,顾菀可是要十分上心的。
  *
  皇上一开始透露出想让谢锦安前去景州的想法时, 是在景州传来第二次失败的折子时。
  与报暂时失利的折子同来的,还有景州知府和徐将军对太子抒发不满、暗指其指挥不当的奏折。
  谢锦安照旧安静地低首磨墨, 眼风无声无息地飘过皇上转着玉扳指的手, 最后扫过奏折上零星的几个字眼。
  徐将军是习武之人, 对朝堂之事没有太多的心眼, 折子上都是实话实说, 只碍于皇上的面子,难得说得委婉了些。而景州知府就不同了,折子写得刁钻,配合上徐将军的折子,几乎将剿匪失败的责任全都推到了太子的身上。
  这让谢锦安心中有所思量:太子虽然喜好美色、做事不靠谱,但因着性子里的那一点胆小,有一点是比永福公主和李皇后好的――若一件事情,靠自己拿主意是做不成的,那太子势必会让幕僚属下商议着想出可行的解决方案,再等着事情结束后,将功劳归为自己。
  而不会向折子上说的,是太子自己胡乱指挥的缘故。
  想到这,谢锦安拿着墨锭的手指就微微一顿:
  由此看来,景州山匪之事,果然不如表面上那样,只是简单的山匪作乱。
  便在此时,看了折子后、心中生出恼怒的皇上将目光投向了谢锦安。
  短暂的思量过后,皇上开口道:“我昨日去看了你和你大哥比的骑射,虽然你比武王要差上一截,基本功倒是都在的,多练些时日便好了。”
  “儿臣多谢父皇鼓励――大哥擅长武功骑射,近日又在朝堂上帮了父皇许多。”谢锦安的目光中带上了一点子羡慕:“连皇祖母都在儿臣请安的时候,叮嘱儿臣,要多向大哥学习,为父皇分忧才对。”
  皇上闻言,心中的心思多出几分冷淡:他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这些时日颇为风光,只是不想居然都传到后宫中、太后的耳朵里面了。
  当真是,比他当年做皇子时还要赫赫了。
  也不看看自己做出的成绩,有多少是旁人的功劳!
  如此一来,皇上心中对武王的芥蒂就更多了一层。
  等到第三回 报战败的时候,皇上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直接写了一封密信,让谢锦安连夜赶往景州,加以辅佐之名,将信件带给太子。
  太后听闻,倒是惊喜异常,赶着从寿康宫中送了谢锦安一程。
  “这是你父皇第一回 对你委以重任。”太后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心:“但是哀家听闻景州形式颇为严峻,你就完成你父皇的任务,可千万不要强出头,到作战的前线去。”
  谢锦安骑在骏马之上,身姿笔挺又潇洒。
  他垂眸望着面露担忧的太后,郑重地应下了太后的话,旋即对太后道:“还请皇祖母帮我,看顾一下阿菀。”
  太后立刻想起,她与靖北王妃这几次召顾菀进宫说话时,旁敲侧击出镇国公府的情况。
  ……那可不是一个能长久待着的地方。
  “你放心,即便没有哀家,还有靖北王妃呢。”太后见谢锦安目光灼灼不免失笑:“哀家在这儿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人欺负了纯阳乡主去。”
  “多谢皇祖母。”谢锦安颔首道谢,随后就扬起手臂,一甩缰绳,干脆利落地让马儿调转方向,朝着景州的方向疾驰而去。
  *
  太子听闻谢锦安到达景州的消息时,刚与徐将军结束一场险些动手的争执,面色十分难看。
  闻见谢锦安求见,再想起京城中的武王,心情更是恶劣,对贴身太监回道:“叫他送去驿站呆着,本太子现在没空应付他!”
  贴身太监战战兢兢道:“太子殿下,肃王殿下说,有陛下的密信要交给您,是万分紧急、要亲手交托的。”
  “那让他进来罢。”太子挥了挥手,停顿一瞬后又说道:“昨日见到的那个歌女还不错,今晚把她安排服侍本太子。”
  贴身太监擦了擦额间的汗珠,赶紧应下。
  一炷香之后,谢锦安就到了太子在景州临时建起的府邸。
  虽是临时,但也不失精致富贵,可见太子心性。
  撩起帘子,谢锦安就看见太子有些不耐烦地坐在桌前,看着从前线传来的战报,眼神中难掩几分出神和厌烦。
  他就不由得低首勾唇一笑,掩住几分轻嘲:依着他对太子的了解,现在太子现在应当在怀念着新得的温香软玉才对。
  等到太子抬起眼睛时,看见的就是谢锦安一张俊面。
  上面往日里的恣意不羁少了许多,带了些连夜奔波的风尘仆仆之感,见着自己时松了一口气,隐有纨绔皇子被逼入朝当差的疲惫感。
  太子就不由得一笑:他和武王皆是十二三岁就入朝当差,肃王却是十八岁,直到赐了婚才入朝,这差别可就大了。他犯不着防备肃王,要将眼睛都盯在不安分的武王身上才行。
  “这就是父皇给我的密信?”太子将手中的信封转着看了一圈,发觉没有任何试图拆封的痕迹,对着谢锦安的口吻就轻和了许多,不禁问道:“三皇弟,你日日为父皇磨墨,能否告诉皇兄我,父皇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倒是和武王一样,总喜欢这样漫不经心地空手套消息。
  权当他谢锦安是个傻子一样。
  谢锦安轻挑眉毛,垂眸道:“皇兄比我入朝早,自然清楚父皇是个不透露心思的性子。我虽说日日在御书房中,但是做的都是罗寿的活计,也实在是无聊――父皇的心思,我实在是不知道。”
  说罢,他一叹气,扶手扫了四周一圈,将向往的目光落在窗户外面:“如今来了景州,有皇兄在外面顶着,我也能久违的松快松快了。”
  仍是不萦于怀、贪玩贪乐的模样。
  太子心头更是放松,换了一种问法:“那父皇近日的心情如何?我已经有好几月未在父皇面前尽孝,实在是担心。”
  “回皇兄,父皇近日……的确是心情不好的模样,我每日在御书房,都是胆战心惊的。”谢锦安这般说着,旋即又对太子安慰道:“不过皇兄放心,大皇兄做成了好几件事情,得了父皇的夸奖,想来父皇的心情也算不上坏。”
  瞅见太子猛然捏紧手中的信封,谢锦安就掐着时机道了告退:“皇兄,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先下去歇息了。”
  太子为着武王烦心,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挥了挥手,让谢锦安自行回去。
  谢锦安出房门,转头请太子的贴身太监带他去马厩选一匹好马。
  “本王听说景州西边有一方赏花的好地儿,歇息完后本王就自去骑马游玩了,请皇兄不必管我。”
  贴身太监一听:肃王所说应当是景州的百花谷,距离山匪盘踞的景山寨隔了一整个景州,倒是不用担心肃王去前线抢他家主子的功劳。
  又接了从谢锦安怀中掏出的荷包,笑眯眯道:“肃王殿下护送密信完好有功,太子殿下早吩咐奴才好好招待肃王殿下。”
  谢锦安勾唇轻笑,眼底是一片冷静淡定的光。
  他自然不会自寻死路偷看密信的,也是他一早就能猜到里头写了什么的缘故――剿匪连连失利,此时太子的颜面就是皇上自己的颜面,为了一世英名,皇上应当给太子写了许多可以应对的法子,再催促太子素素破匪回京。
  至于被按住未曾提及的祈国寺山匪入京之事,皇上大概率是派人嘱咐了徐将军。
  老亲王到底是皇亲国戚,山匪之事后头可能勾连夺嫡之争,皇上是不欲让皇子们知道要查此事的。
  手轻抚上腰间的荷包,隔着轻薄的布料,凹凸的纹路在指尖勾勒出玫瑰药盒的形状。
  抬首望天,谢锦安微微眯起眼睛,将清澈的蓝天映入眼底,遮掩那几分勃勃的野心。
  景州剿匪之事,便是他谢锦安在朝中、在皇帝心中,站稳脚步的第一步。
  夺嫡的棋局在明面上开场了好几年,终于到他执棋。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木掌柜◎
  因着剿匪之事, 九月的万寿节平平淡淡的就过去了,皇上不仅没摆寿宴,连难得能取消早朝、休息一日的机会都放弃了, 昼夜不息地在御书房处理政务,因而赢得了上到御史臣工,下到平民百姓的赞誉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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