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着满地干涸的血,东倒西歪的伤兵,看着海上滚滚的硝烟,再看陆沉风时,她像是在看一个她从不认识的人。
这个人赤胆忠心、一腔热忱,尽管不被世人理解,被万人唾弃,他却仍旧以血肉之肩扛着浩浩山河。
突然心里就痛得不行,心口绞着绞着的痛,痛得她红了眼。
她走到陆沉风身后,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双手抱住他颈,把脸贴在他头上,轻柔地蹭着他鬓。
她真的很想和他一起去一个没有战乱、没有纷争的地方,与他过着平淡顺遂的日子。
现在她懂了,他走不了,也不能走。
金戈铁马八年,他曾以一身血肉守护过这片满目疮痍的疆土,而今他依旧在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这片国土。
他比谁都了解战乱的苦,也比谁都清楚太平盛世来得有多不易。
她只想带着他一个人逃去世外桃源,而他却以血肉之躯为万千人守住一片桃园。
眼泪不自主地就流了下来,她把头埋到他颈窝,哭得身子轻抖。
陆沉风本来是挺直腰背坐在梨木圈椅中的,他少时便入了军营,戎马多年练就出了铁一般的军人气势,无论何时,他都是坐如钟站如松,从皮硬到骨,整个人仿佛是一把出鞘的刀。
然而在姜音的眼泪落在他颈上的那一瞬间,他便坐不住了,挺直的腰椎一下泄了力道,腰往后一塌,脊背靠到椅子上,眼中瞬间漫上柔情。
他偏转过头,鼻尖轻碰了下她脸颊,在她耳边低声哄道:“有你这个武艺高强的陆夫人在,谁能伤得了我?”
姜音被他一句话逗得破涕为笑,她趴在他肩上蹭眼泪,蹭着蹭着突然张口在他颈上咬了下。
陆沉风眼都没眨一下,任由她咬,甚至还刻意放松了周身的肌肉,让她能咬得不费劲。
姜音没有真的使力,她舍不得让他痛。
松开嘴,看着他颈上浅浅的齿痕,她心里一软,低下头在他颈上温柔地吮吻。
陆沉风感受着颈后温热的触感,柔软的舌如小刷子般在他颈上轻扫,一下便痒到了心。他强装镇定地绷紧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耳朵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连带着脖子都泛起淡淡的红。
“咳。”
他轻咳了声,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不自主地轻敲着扶手,右手拄着绣春刀,五指用力握住刀柄,两腿大喇喇地分着,一身痞气。
裴炀没忍住笑出声,遭到陆沉风一记冷眼,他却笑得越发猖狂,嘴角拉起长长的弧度,眼睛半眯着,活脱脱一只狡诈的狐狸。
他看出来陆沉风是因为羞涩,才故意表现出这副懒散痞气的样子。
怕笑得太过惹得陆沉风动怒,他敛了笑,抬眼看向姜音,安抚道:“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他有事的。”说罢,他又笑着打趣了一句,“我们都还等着回京吃喜糖呢。”
其余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就连一身狼狈的齐山都扬了下唇。
这下倒让姜音不好意思了,她脸一红,再次埋进陆沉风颈间,将他的头抱得更紧了。
陆沉风冷冷地剜了眼裴炀,抬手轻抚她脸,歪着头在她耳边低语:“你先回屋,我商议完……”
“不要。”不等他说完,姜音便打断他,抱着他颈撒娇,又在他颈后亲了亲,“我哪也不去,就要在你身边。”
陆沉风被她亲得脊梁骨都酥了,拿她毫无办法,只能满口答应。
“好好好。”
他笑着用指背蹭了下她脸,出口的声音又低又柔,满腔柔情都要溢了出来。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只能当作没看见。
齐山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他满心都只有作战,看向陆沉风问道:“大人带了多少援军过来?”
陆沉风道:“没有援军。”
齐山微微一怔:“……那大人是想?”
陆沉风道:“诱敌深入。”
说罢,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刷一下抽出绣春刀,用刀尖在沙盘上画出一个圈,在圈中写了个“北”字。
紧跟着他又在沙盘里画出两个圈,其中一个写上“赤”,另一个小点的圈写了个“火”字。
裴炀、师游和苗武、黎江等人,都围在沙盘前看,几人一眼就看出了陆沉风的意图。
师游智慧过人,没有什么计谋能瞒过他。而裴炀三人都是武官,且因为和陆沉风太熟悉了,很清楚他的做事风格。
齐山虽然和陆沉风接触不多,但他是武将,又熟知兵法,自然也看明白了陆沉风的计策。
然而此计实在太过凶险,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于是他便指着写有火字的小圈问道:“大人是想把余烈引到这里?”
陆沉风把绣春刀往沙盘里重重一插,手指点了点写着“火”字的小圈。
“这座火山岛,夹在北岛和南岛中间,与东番遥相呼应。”
齐山惊道:“可这是一座火山岛,岛上常年有火山喷发,平日里就连倭寇都不敢轻易靠近。陆大人将余烈引到此处,是否太过冒险了?”
陆沉风扯了下唇:“以我们现存的兵力,齐将军可还有更好的良策?”
齐山想说打不赢可以撤兵,但看了眼陆沉风狠戾的眼神,终究没敢将这句话说出口。
“唯有兵行险招方可制胜,否则你我都只能葬身于海中了。”
陆沉风从沙盘里拔出绣春刀,曲指在刀刃上弹了下,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锦衣卫和绣春刀宛如一体,出鞘的绣春刀不见血,是收不回的。”他垂眸看着刀,嘴角微扬,挂着点浅淡的笑。
“皇上给了锦衣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那权利是用命换的。守护皇城的安危有禁卫军,查案办案有大理寺和刑部,开疆拓土有四方大将。而锦衣卫的存在,便是可以做他们任何一方能的事,也要做他们任何一方做不了的事,否则要锦衣卫有何用?”
他眼皮一掀,目光清冷如霜,淡淡地看向苗武和黎江等人,声音低冷道:“此战我们要么赢,要么死,没有退路。”
苗武和黎江齐声回道:“得令!”
齐山听得胸口一阵激荡,他抹了把脸,豪气冲天地说道:“陆大人直说,要我们如何做,该怎样诱敌?”
陆沉风道:“死诸葛吓走生仲达。”
裴炀皱了下眉,一眼看出他的想法。
“你是想以身为饵?”
姜音站在陆沉风身旁,原本一直静静地听着他们商讨,听了裴炀的话,她一把抱住陆沉风胳膊,狠狠地瞪了他眼。
陆沉风拍拍她手:“我自有分寸。”他又看向众人,继续道,“到时候我会故意露出破绽败在他手中,你们就带着我逃去火山岛。余烈此人骄傲自大,定不会有疑,且他为了置我于死地,一定会追。”
师游接道:“陆大人是想把余烈引到火山岛后,再以外力促使火山喷发,以此来重创他?”
陆沉风点点头:“此处火山岛常年不定时喷发,到时候只需要三门千金炮就可引起火山喷发。”
齐山担忧道:“可这样一来,我们损伤也重。”
师游笑着道:“齐将军多虑了,陆大人既然出此计策,必定是考虑周全了的,不会做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陆沉风还没说话,裴炀便笑着问:“师先生有何高见?”
师游笑道:“高见谈不上,只是还不算眼拙,能略知陆大人的意思。”
苗武催促道:“大人您快说,要让我们怎么做?”
陆沉风朝师游递了个眼色,师游笑了下,并指如刀在火山岛的南面画出一个圈。
“届时陆大人佯装不敌,败在余烈手中。由苗总旗和黎总旗带着‘重伤’的陆大人逃去火山岛,仅需一艘小型快船,船上乘坐十几个武力高强的水手和锦衣卫就行。”
“齐将军率领八千水师埋伏在这儿,堵住余烈的退路。”他指了指自己画出的那个大圈,“余烈在海上蛰伏多年,对这里的海路和岛屿必定了熟于心,况且他本就武艺高强又精通水性,想借火山喷发要他的命没那么容易,然而只要能让他损兵折将,就不算白费。火山喷发后,他必定会退回赤尾岛,在他退兵时,堵住他的去路,能否抓住他,就在此一举了。”
姜音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商议军事,劝阻的话在唇边滚了又滚,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她只能紧紧地抱住陆沉风胳膊,把脸贴在他臂膀上,纵使再担心,她也无法说出让他别去冒险这种话。
事关家国天下,他身为朝廷命官,又是皇上亲派下来的巡使督军,此时他不出头,谁出头呢?
更何况他还是锦衣卫统领,正如他所言,锦衣卫和绣春刀是一体的,若绣春刀不能杀人,那这把刀就成了废刀,废刀的下场便是被丢弃。
陆沉风不愿做被丢弃的废刀,并非是他恋权,只是他一心想守护着这片国土,不愿再次山河动荡。
一想到他背负的重担,她将他抱得跟紧了,用力搂住他胳膊往怀里按。
陆沉风半边胳膊都陷入到一片温软中,且越陷越深,他垂下眼,几不可见地抽动了下胳膊,想让姜音放松些。然而他一动,姜音抱得更紧了,他胳膊肘直接嵌了进去。
这下他再难镇定,单臂一楼,把姜音抱了起来,大步朝岛上的小木屋走去。
“砰”的一声,他一脚把门关上,反身把姜音抵在墙上,单腿蹬着墙把她托起来。
他低着头,目光深邃幽沉地看着她。
姜音被他看得心口狂跳,脸颊红得像三月的鲜桃。
她手抵着他坚硬的胸膛嗫嚅道:“你,你……”
然而不等她说出完整的话,陆沉风一低头含住她唇,急切又温柔地吮吻着。
姜音被迫仰起头,温柔地回应他。
陆沉风松开唇,轻抚着她脸,不带任何情.欲地吻了吻她眉心。
“别怕。”他抵住她额,轻声哄道,“我不会有事的,别怕。”
姜音压抑的情绪终于没绷住,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她抱着他颈,小声哭道:“我没有怕,我就是心疼你,陆沉风,我不想你受伤,害怕你受伤。”
陆沉风轻笑一声,温柔地吻了吻她眼,擦去她脸上的泪。
“傻孩子,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但有你在,就算到了阎王殿,我也会跑回来。”
姜音听得更难受了,心里一酸,眼泪再次落下。
她张口含住他颈上的肉,却没咬,只是用唇轻轻地嘬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陆沉风轻叹了口气,把她抱去矮榻上,贴着她压下,俯身吻她唇,手拉她衣带时,却被阻止了。
姜音按住他手:“别,大家都在等着你发号施令呢,你却在这儿……”
陆沉风笑着亲了下她小巧的鼻:“不把你哄好,我哪还有心思做别的事。”
姜音脸上一烫,羞得在他胸口攘了下:“谁要你这样哄了?”
陆沉风把手探了进去,拇指轻轻一按,声音低哑道:“这样快。”
姜音猛地一抖,羞恼地在他唇上咬了下:“你坏死了。”
陆沉风勾着唇痞笑:“那就再坏一点。”
第063章
姜音把陆沉风推开了, 没让他做“坏事”。她知道他是不想让她担心,想以此种方式来安抚她的情绪。
可她担心他,是因为她爱他, 在乎他、心疼他,不是痴缠一番就能解决的。即便他和她同寝到天明,天亮后他去打仗,她还是会担心。
虽然作战时她就在他身边, 但刀剑无眼,到时候打起来, 她未必就能及时护住他,更何况还有大炮火药等, 她没有半点把握。
“我想要和你长长久久, 而不是图眼前这点快活。”她拉着他手贴在自己脸上, 声音柔得像绵绵春风, “你一定要好好的, 不可以有事。陆沉风,你要是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我就跳到海里, 让大鲨鱼把我吃掉。”
说完, 她松开他手,满眼深情地看着他, 一双乌黑的眼珠好似刚从水里捞出来。
若是往常,陆沉风一定会说几句痞话逗她,此时他却说不出口。看着姜音水濛濛的眼, 他心底又酸又胀,胸腔像碎开了似的。
“好, 我答应你。”他喉结轻滚,声音哑得仿若撕裂。
姜音喉间一哽,猛地扑到他怀里,两手抱住他颈,用力贴上他唇。
他嘴唇很薄,颜色浅淡,狭长的两片唇紧抿起来时成一条直线,显得凌厉又凉薄。
而姜音的唇则恰恰相反,她嘴唇娇小饱满,肉嘟嘟的,不笑时像一颗熟透了的红樱桃,笑起来时像一朵开到极致的秾艳桃花。
她微偏着头,红润的唇贴在他薄唇上,只是浅浅地贴着,却没有再进一步。
虽然她与陆沉风早已做过了夫妻之事,但其实每一次都是陆沉风在掌控。亲吻时,是陆沉风强势霸道地进入到她口中,行欢时,也是陆沉风全盘主导,将她身体的柔韧性发挥到了极致,而整个过程,她只是被动地沉沦在他的强势霸道里。
见她只是傻呆呆地贴着,没有更深一步的动作,陆沉风沙哑着嗓子轻笑一声,张口含住她丰盈的唇,像是含着一块清甜软糯的奶冻,又软又嫩,刹那间情.潮如洪。他单臂楼紧她腰,强势撬开她齿关,勾住她舌用力吮缠。
姜音被他亲得喘不过气,双手抵着他胸膛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