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和红竹两人有功夫在身,一左一右格挡上前的‘青衣卫’。
惨叫声,呼救声,哭闹声,碰撞声绵绵不断,此起彼伏。
一切变故猝不及防,发生在眼前!
季国公扬手一刀劈开了举刀靠近周侍郎的‘青衣卫’,口中骂道:“你是木头啊!就不知道躲一躲吗?”
周侍郎硬着脸:“我要能躲过,还杵在挨砍?‘青衣卫’不是你家以前管着的吗?能不能好好管管!”
季国公吼道:“你蠢哪!她们砍我砍得兴奋不已,你看她们哪点像我家养的了!她们是假青衣卫!”
周侍郎:“你也太逊了,好歹是三军统帅,打过外族,几个假青衣卫都搞不定!”
镇国公表情不虞,一脚踹飞了‘青衣卫’:“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闲功夫吵?”
胡寺卿躲在镇国公身后,道:“就是!咱们一早团结点,还能让董贼胆大妄为至此!”
“马后炮,少说一句能憋死你!”周侍郎道。
“嘿!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胡寺卿不爽了。
“诸位婶娘先对付董丞相成不成?”太女太傅张少卿好一阵无语看着几个争吵的人,年岁都过半百了,鬓边泛着白,还跟小孩子似的趁口舌之快!
···
季语白这边机械撕开衣袍,紧紧包住宫玉桑胸口,血液减缓流出速度,望着难受得宫玉桑她心抽抽的难过:“你干嘛替我挡刀?明知道我有武艺,能躲得过的!”
“脑子一空,什么都没有想,就那样做了。”宫玉桑虚着声音说道,眼底含着算计。季语白没看出他是故意撞上去挨刀的,一直以来谋划的流产事故就这样顺其自然的发生了。
这个孩子流掉后,终其一生季语白都会有愧于他,怜悯他,疼惜他,宫玉桑这笔买卖不亏的!
季语白不知道宫玉桑的盘算,心急如焚抱起脸色发白的宫玉桑在青竹红竹掩护下朝着宝座跑去,那里又皇室近卫,这些人是死忠侍卫,只要有一口气就一定会保护好皇帝和君后离开,宫玉桑跟着她们会安全些。
她刚迈上台阶,君后尖叫喊起来,他头发有些蓬乱没有了以往端庄的仪态:“不要过来!”
董丞相现下胜券在握,控制住了皇宫,最大的目标是杀了季语白,谁跟她在一起,谁就是活靶子。
季语白喉咙咕隆几次,才哑声道:“我不会靠近你们,但求君后带大殿下离开去医治。”
伤口还未完全止住,温热的鲜血沾满了季语白的手。她手在发抖,身体都在抖,快抱不住宫玉桑了。
怀中的宫玉桑丝丝抽痛,他望向宝座上的君后,眼中带着不确定的期颐,这里太过危险,他确实有离开的心思:“君父···”
“我先送皇上离开,再派人来接桑儿。”君后大概是察觉自己刚刚失态了,立刻整理声音,找了个托辞。她指挥着近卫背着皇帝,起步往朝堂门外走。
宫玉桑眼中的期颐一点点抽离,灰败在眼底蔓延开来,他从来都是一颗好用的棋子呀!在傻傻的盼望着什么呢!
“他怀着孕,又流了好多血,留在这里会死的。”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的从季语白脸颊划过,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快看不清楚东西,她哽咽出声。
“桑儿福大命大不会死的。季小王爷请好好照顾皇儿,老身感激不尽。”君后说了几句场面话,急匆匆的就带着皇帝离开。
“君后,您--”不能走啊!
话音在口中回荡,君后几人只剩下几个虚渺的背影。守门的卫兵见是皇帝稍作迟疑,还是让了路。
宝座旁空了,季语白心凉透了,宝座上写着正大光明的金色匾额泛着冷光折射进了她的眼中。
寒意从发胀的眼中流进血液,牢牢攥住了她的心脏。
君后心狠至此!
皇室狠心至此!
“鱼鱼,你哭了。”宫玉桑虚弱的用指腹擦了擦季语白下眼睑的眼泪,一颗泪珠落在他得指尖,晶莹剔透。他将指尖放入口中,季语白流的眼泪是咸的,可他尝出了不一样的滋味。
“胡说,我哪有哭。”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季语白快速扫眼四周,耳旁喧闹哭喊声如数灌入耳朵。她视线落在宝座后的一方空间,那里暂时无人过去有方小隔间,里面物什一应俱全,平日供病弱的皇帝休息处理公务,大概是走得急,皇帝的私章都未拿走,清寂的立在一方桌子上。
此处,正好可容宫玉桑躲避。
她抱着宫玉桑朝着内里跑去,将他小心翼翼放在隔间里的软塌上,她检查伤口,所幸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只有少许血丝渗出来。
探手进入宫玉桑衣襟,从里面掏出一个瓷瓶。她见宫玉桑服用过一段时间了,据宫玉桑说是御医开的保胎药。小小的玉瓶子,她都捏不稳,掉落了两次。颤抖着指尖捏开木塞,倒出药丸,结果不成半瓶全倒在地上,淅沥沥全落在在身上、地面上。季语白眼泪吧嗒吧嗒流的更凶了,心肝肾像被人拿根棍子在里面捅,全身都在发痛。她像对待稀世珍宝般,捏起裙袂上的四颗药丸,送到宫玉桑嘴巴。
血迹沾到了她指尖,她感觉指尖快冰冻了,僵硬着无法动弹:“吃了它。”
宫玉桑肚腹传来一阵阵抽痛,冷汗浸湿了头发,他抿紧了嘴巴,突然想到什么,瞳孔微缩,眼中生出少有的决绝:“今日吃过了。”
这里面瓷瓶里面不是保胎药,是落胎药。一天吃一颗,吃了小半月了,胎像已不稳。他如今受伤体弱,一次四颗下去,肚子的孩子就真的没了。
临到门口最后一脚,
这一刻,他后悔了。
好像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忽然就动摇了。
季语白从未辜负他,从未亏待他,从未欺辱他。而他的血亲却一次又一次将他推入悬崖,摔得筋骨断裂啊。
‘季语白’三个字在嘴巴里咀嚼,身上很痛,甜味在口腔中蔓延,破开了尘封的心房,一束光照进去,那里亮起来,刹那间开满了勃勃生机的鲜花,散发出欢喜的甜香。
“你开始宫缩了···,不吃保胎药容易···”季语白眼泪流的快成了白帘子,说不下去了。她喜欢宫玉桑,也喜欢这个还未见面的孩子。
她一直满心欢喜的盼望着与这个新生的小生命见面。
“鱼鱼,你别担心,孩子会没事的!”宫玉桑忍着痛诱哄的着说道:“我不会拿孩子开玩笑的,你相信我。”
季语白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了那日季父在祠堂里的话,一字字一句句缓缓再脑海中冒出,她嘴巴里艰难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
不想要这个孩子?”
宫玉桑慌了,肚腹又是一阵抽痛,脸像刷了一层白|粉,他尽力周旋:“鱼鱼,我没有不要这个孩子。”
“那你为何不吃药!”季语白心如刀割,控诉的红着眼睛,有那一刻,她觉得季父说的是对的。宫玉桑对她根本没有真心,一切都只是做戏而已。
有口难言!
宫玉桑被什么东西堵了嗓子。
闷闷的情绪像一把尖刀扎入季语白的心脏,痛的无法自抑。她收敛起混乱的情绪,抚摸宫玉桑苍白的脸,低声道:“吃了它。”
“肚子已经不痛了!真的,没骗你。”宫玉桑眼瞳巨震,脸白如纸,又慌又乱。
“最后一遍你吃不吃?!”这些情绪刺痛了季语白,仿佛验证了宫玉桑不肯要孩子的实情,眼中难过溢于言表,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
宫玉桑心如刀绞,一个声音在心底狰狞大笑:如果孩子出了问题,鱼鱼不会原谅他了吧!
谋算多年,他终于体会到了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打得血淋淋的痛楚。
吃了,孩子会流掉。
不吃,季语白会对他失望。
两难之下,他紧紧咬住的唇蓦然被打开。
“不求你有十分真心,但如果你对我有一分真情就乖乖听话!”季语白心放在火上炙烤,她为了孩子,只得捏开呜呜挣扎的宫玉桑的下巴,四颗药悉数落入宫玉桑口中,苦涩在宫玉桑口中喷涌而出。
心脏快被苦涩的味道揉碎了,掰烂了,痛得令宫玉桑窒息。
眼泪从眼眶子里一颗接一颗的冒出来,他哭过很多次,都是有目的的假哭。
这一次他真的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
作者有话说:
这章够虐么?【问号脸】
ps:三次元忙,明天请假一天哈,爱你们~
第33章
◎反转◎
朝堂上, 手无缚鸡之力的朝臣如吓坏了鸡群,聚在一团,拿起手边趁手的桌椅当武器。还有些抱头鼠窜, 咿咿呀呀乱叫个不停。‘青衣卫’们似乎也杀红了眼,分不出敌我,看到当官的便滥杀一通。
季国公等有武艺的武将护住一批官员,围在角落,不让‘青衣卫’近前,叮铃哐啷短兵交接,爆出火花。
身为御林军副统领的金容, 麻木的站在朝堂里,本该守卫皇城安全的御林军们,各个站立如木头一动不动。任由‘青衣卫’砍瓜般在朝堂滥杀,刺鼻的血腥味充溢整个朝堂。
董丞相走上了皇帝宝座, 眼中爬满红血丝, 满脸红光俯视沦为地狱的朝堂, 口中喃喃:“杀光他们!”
宝座后, 炸开霹雳响。
“季语白在这里!”
“活捉宫玉桑逼季语白就范!”
“取季语白首级者得一千金。”
许多‘青衣卫’奔涌过来,这里成了恶鬼吞吃血肉的海洋。
砰,花瓶砸出四分五裂的碎片!
一名‘青衣卫’举刀砍了进来,季语白擦干眼泪又甩手一个花瓶砸过去。宫玉桑将药乖乖服用下去,季语白心情好上些许,暗骂自己多想伤了人。外敌环伺,她注意力转移离开宫玉桑身上。
一名青衣卫举刀劈向她脖子, 她矮身一撞, 抬手抢夺过来一把尖刀, 反手一刀刺进了‘青衣卫’的心脏, 血液喷溅脸上。
如玉般清冷的半张脸,流淌者红热的血。
她感到恶心反胃,时间容不得她多想,接着又冲出来三个‘青衣卫’分上中下朝季语白刺过来,她眼神发凉,旋身闪避,抬脚扫踢,踢弯了三把刀。
紧接着她如龙游上前,以刀为手,朝着三人脖子划过去。
三人刹那间倒地,捂着流血的脖子,在地面抽搐。
又冲上来两个‘青衣卫’季语白眼睛眯起,寒光凛冽,她这次主动出击,错步上前。
身后传来一声急切地呼喊:“你别走!!!”
季语白心神一闪,‘青衣卫’的刀就砍了过来,缠斗几招她踢飞了两名‘青衣卫’。她抽出时间往后一扫,宫玉桑伏在软塌上,浑身发着抖,眼中满是恐惧,一张脸白的像鬼。
有了被君后抛弃的恐惧,宫玉桑大概害怕季语白将他抛弃了。
季语白扬起些微笑容,安慰道:“有我一口气在,就护你和孩子无虞!”
季语白有能力离开此处,却不能离开此处,一旦离开宫玉桑便成了落入狼群的羊,会被吃得只剩骨头。
她的话让宫玉桑的心暖烘烘的,这时宫玉桑的肚子传来更为剧烈的抽痛,随之而来的悔恨快将他劈成两半。
眼泪快将衣襟全打湿了,身体上的痛与心里的痛,如潮水涌来,他感觉整个人连同灵魂都要磨碎成齑粉。
疼,疼,疼。
疼得快死了!
他凄惨咬着强撑回应:“我会护好孩子!”
季语白无法替宫玉桑受罪,更没空再回应他,因为青衣卫又来了,她埋头继续拼杀!短短须臾间更多的青衣卫涌上来,根本杀不完。
‘青衣卫’们眼中流出惧怕,她们大概没想到顶级纨绔的季语白这样骁勇。
双方勉强打个平手,但麻烦的是,除去朝堂上的最先带进来的‘青衣卫’,外面后来又不知从何地进来大批‘青衣卫’。
而持久打斗的季语白的手腕处传来酸麻感,她心叫不好,时间往后拉长,她力气总有用完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便成了待宰的牛马。
‘噗嗤’一刀刺进了她的左肩,左手蓦然脱力,围着她的‘青衣卫’们好似食人鱼嗅到了血,眼中露出贪婪的光。
取她首级得一千金,她现在很值钱。
不能露出颓败的势头,她猛地一咬牙,右手举起刀继续砍杀过去。
季国公与镇国公几名武将护着朝臣已经力有不逮,根本无法抽空知道季语白这边的情况。
季语白孤立无援!
她再怎么装作力量强大,也会露出破绽。季语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敌人也越来越多,月蓝的衣裙上吸饱了腥臭的血液,脚下踩着不知谁的短肢残臂发出吧唧吧唧声响。
这个时候她除了杀敌,没有思想,没有痛感,没有情绪,冷冰冰的如傀儡。
‘青衣卫’们知道季语白已是强弩之末,正在垂死挣扎。
士气大震,砍杀越发拼命。
一把尖刀直直刺到季语白的脖子,她调动全身精力,堪堪避开,刀划开她的皮肉,疼痛已感觉不到。紧接着,闪光闪动,刀尖刺向她的眉心。
她知道应当闪开,可惜,疲累酸痛的身体已经不受她掌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刀尖越来越近。
时间仿佛抻得无限长。
那一刻,很多画面闪过脑海,与宫玉桑的初次尴尬见面,季国公总是很生气的画面,季父不问青红皂白护短的画面,还有那些吃吃喝喝的画面,走马观花的在脑子里过一遍,快得什么都捉不到,留不住。
自嘲起来,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她才活了几个月就殒命了。
好亏呀!
希望她死了后,宫玉桑、季国公、镇国公、周侍郎···都能活下去吧。
刀尖顶到了她额心的汗毛,尖利压迫感瞬间笼罩头顶,死神在耳旁吹气。
砰!
咔擦!
接连两声,刀尖被什么东西打偏,坠落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眉心压迫感消失!
“属下一时糊涂,请小王爷,大殿下恕罪!”金容站在左前方,抱刀单膝跪地。
季语白目光如刀,立刻醒神。抬脚踢飞了上前的‘青衣卫’,对着金容从容不迫,语言清晰道:“金统领及御林军听命,董丞相及假‘青衣卫’杀无赦。”
“是!”
金容的忽然反水,让坐在皇帝宝座上红光满面的董丞相怒火冲天:“金容你在干什么?你别忘了,你刚刚诬陷过季语白,她不会放过你的!”
“董丞相,我母亲幼年时便教导我要忠君爱国。请恕我不能与你同道为谋。”金容五官僵硬。
金容的话让季语白明白几分,为何她会反水。大概是自己无心之举,救了金容母亲一命,让她最终决定与董丞相割断。
董丞相气急败坏:“你别忘了,是谁提拔你上副统领的!”
金容咬牙切齿,道:“你提拔我,是觉得我好控制。方便你套走军营里的军饷罢了!因你贪得无厌,导致御林军那么大的亏空,我姐妹们连过冬的衣裳都不曾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