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抖得厉害,才闻得他的脚步渐远,从房内离开。
良久,她才睁开了眼,看着绣着金凤鸾鸟的喜帐,和鸣勾缠。她身上不知何处,在隐隐扯着疼。
她不明白他这又是何必。
明明在柳巷都亲眼见了,他大婚夜都赶着去陪着花魁,话都说透了,又何必再来给她上药,说些暧昧不分的话。
情薄之人,又何必来装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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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因要去侯府见长辈,新婚夫妇不可晚起。
楚引歌被唤醒时,睁眼就见到那张嘴角噙笑的俊容,这人是不用休息的么......
身后已是鱼贯的仆妇和侍女候着她穿衣洗漱。
“昨晚睡得可好?”
他倒是问得大方,但屋里的下人昨夜皆未再熙园伺候,都以为世子夫人和世子爷在一处,这般堂然问起,竟叫人浮想联翩,难免耳热。
楚引歌轻剔了他一眼,但又不好当着众人驳他的面,点了点头:“爷出去等我罢,我要换衣了。”
谁料他竟接过丫鬟手中的衣衫,漫不经心地含笑道:“我来伺候夫人。”
楚引歌诧异,低语道:“这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奥,夫人可是害羞了?”白川舟扬了扬手,“都退下罢。”
顷刻间,屋内就剩下她和他。
他还真走上前来,很是从容不迫地来给她宽衣。
楚引歌这才觉察不对劲来,她的本意明明是这么多人看着,让他不要闹笑,哪是要他伺候的意思?
她怎么觉得自己又中了他的圈套......
故意唤来这么多人,好让她难以拒绝。
白川舟的修指已勾上她素色寝衣的系结,轻轻一抽,楚引歌忙拢紧,略带薄怒,“你也出去,我自己来。”
“这下人们都在外面候着,皆知我要帮夫人换衣,“白川舟方寸不乱地牵过她的柔指,“我这时候被赶出去,岂不是让人猜忌我们夫妻不和?”
楚引歌头脑渐渐清明,推开了他的手掌,哼斥道:“那你昨夜逛青楼和花魁共度春宵之时,怎么没考虑过夫妻不和?”
“那夫人呢?”他揽过她的腰,圈固在怀,不让她有逃走的余地,“夫人说着是与我生分想要分榻而眠,转身便去了花柳之地,这又是为何?”
楚引歌一时失语,她总不能说是去会见阁主,昨日还跟他解释与那阁主无半分纠葛,但这大婚夜就去赴人家之约,怎么也说不过去。
她也不是没想过告知白川舟,自己生父母被害一事,可死的人太多了啊,那满院子都是血,尸横遍野,恐是会吓到他这个两袖清风的富家子弟。
更何况事情也尚未明朗,她自己还不知道真相呢,怕是给他引来杀身之祸,还是越少人得知越好,打算等水落石出之时,再告诉他。
“我那是有正事相办,”楚引歌垂眸,下意识地拿过他手中的衣裳,义正言辞道,“可同你的不一样。”
白川舟见她对他心有保留,还不肯告知,便也顺着话道:“那夫人岂知我并非是正事相办?”
他目色恳恳,“我与薛莺从未有过肌肤之亲,我去那烟花柳巷也并非办拈花惹草之事,你若不信,我可将她唤来,你听听她如何说。”
楚引歌问道:“那你是何正事?”
“夫人告知,我便倾言相说。”
白川舟见她手中有了它物,更是方便他宽衣,看她愣神,就将她的寝衣褪去,唯剩一件鹅黄抱腹,雪色如玉的细颈和香肩展于眼前,心衣拢起的玉圆呼之欲出,诱人忍不住掠夺。
楚引歌看着瘦弱,但每一寸都长在她该有的地方,楚腰蛴领,冰肌玉骨。
所以侯夫人见到的第一眼便说世子爷好福气还真是未说错。
白川舟扣着她的腰,热气拂面,“还生气么?”
楚引歌心中的愁绪随着他的解释莫名就消弭了大半,她盯着看了他片刻,明知道花言巧语最是不可轻信,但他的声色太过确之凿凿了,实在很难不让人信服。
而且人的心,岂是想管就能管得住的,哪怕他现在只是在哄她,她的心都因这份轻哄,而甘之如饴。
她清楚此刻自己的傻气,甚至十分清醒,可她是甘愿走近他的泥淖的。
但她的面上不显,娇靥淡漠,还有要将他推开之意:“我先换衣.....”
却被白川舟一把拦腰抱起,她轻呼了声,就被他置于榻上,他的修指勾过她颈后的系带。
廊下还站着不少奴仆,楚引歌忙握住他的手:“爷,别闹……”
白川舟漆黑的瞳眸凝着她,“还气么?”
见她不语,低头埋首于她的颈侧,轻柔的吻游弋落下,他的修指似有要探入抱腹之意。
楚引歌受不住痒,也经不起他这般撩.拨,抓握住他不安分的手,笑着求饶:“不气了不气了,快起罢,让人听着闹笑话。”
但这好不容易才和好,白川舟一时难以克制,磨舐着她的耳垂:“那我们就动静轻点。”
这话怎么听都不正经。
楚引歌的肤上起了一片麻意,话都有些颤着 ,带着嗔怪:“白川舟……”
“嗯?”他的声色泛了哑,“该叫我什么?”
楚引歌愣忪,马上反应了过来,但未想到一场酒席之后他还记得,五十声……
这得从天亮唤到天黑了罢……
楚引歌的余光扫到天际已泛亮,晨光熹微,再不起恐是要晚了,更何况廊下那么多人候在那儿。
将羞怯丢至一边,咬唇问道:“那我唤一声就起,行么?”
她的娇音已软得不像话。
男人埋在她的颈窝,含糊不清地嗯了声,但掌间却泛着愈来愈炙的烫意,所拂之处,皆掠起了声势浩荡的叫嚣的渴。
楚引歌抿唇,她的柔指紧紧拽着他的衣摆,在他耳边轻语:“牧之……哥哥……”
她的声色在情动之时会变得格外娇翠欲滴,这一唤,更是软媚得,听得男人的骨头都化了。
白川舟微微凝滞,眸色浓重如雾,更想将她在此凌.乱。
他勾着她的力道加重,单掌握住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另一手绕到她的玉颈后,骨节分明的修指将那鹅黄的系带往上轻轻一挑——
抱腹散落。
作者有话说:
棠棠:以后再也不敢瞎喊了……
世子爷:结婚真好!!!
第48章 收敛些
马车辘辘, 天色碧空如洗,日头从昭昭星野之中腾出,已是大亮。
楚引歌掀着窗帷, 瞥过头不去理对面那人。
“不是说不气了么?”白川舟斟茶看她, 慢斯条理笑道, “莫不是棠棠要在这唤我......”
楚引歌忙捂住了他的嘴:“想得美。”
她一想到他方才在榻上的轻浮之举, 就一阵面热。
说好唤一声哥哥便起,谁曾想他竟将抱腹拆了,雪白的玉圆香壑赫然抖于眼前。
楚引歌羞赧, 伸手去挡, 但拥挤之后的绵柔更生春情,白川舟毫不费力地将她的手拿下。
他们之间总是力量悬殊的。
但当时他握住她手后,倒并未做什么, 而是静静地欣赏了片刻,羽睫之下的瞳仁里是说不出的温柔。
一缕晨阳透进了菱花窗牖,楚引歌偏头去看, 那窗贴着喜鹊衔枝被照得熠熠生辉。
“牧之, 该起了,母亲还在等着我们一起用早膳呢。”
可她未听到他的回答, 而是感觉自己的绵软被轻含衔住, 他成了榻上的雀。
唇齿间磨着舐着, 令她的肌上起了阵阵的悸。
他似乎很喜欢她唤他哥哥, 一遍复一遍地要她唤。
莺啼呢喃, 香帐旎色。
还是楚引歌先发现了不对劲, 他的修指已隔着薄丝绸衫, 抚上她玉杵般的双纤, 再这般唤下去, 颇有种烈火欲燃之势,今日恐是去不成侯府了。
她使了些力才将白川舟推开,眼尾是可见的泛情的红。
她亲了亲他的眼,重新拾起鹅黄抱腹拢上:“ 还是我自个儿穿罢......”
若是他来穿,怕是这衣衫一天都穿不起来了。
白川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略略颔首,但似还未从厮磨中抽离出来,声线喑哑得厉害:“我去趟净室。”
他起了身,虽衣袍齐整,但已褶皱巴巴,她让他等等,白川舟回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楚引歌拢了中衣下榻,从衣柜里重新拿了套宝蓝底鸦青色刻丝宽袖袍递给他:“别多想。”
“夫人知我想什么了?”
他细长的凤眼抬起,眼眸深邃,又开始无赖起来。
楚引歌将他往屏风后头推,“少贫,快去洗罢。”
须臾,净房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楚引歌拍了拍自己绯红的双颊,也在这泠泠之声中冠衫带履,今日得见长辈,她穿了一身流彩暗花云锦绛红裙衫,既和白川舟的相配,又不失端庄。
待两人梳洗妆饰完毕后,已是霞光万道,明光瓦亮。
……
楚引歌看着他,嗔怪道:“都是你,都这般晚了,还不定被大家在背后怎么编排。”
“编排我们新婚燕尔,编排我们鱼水和谐,” 白川舟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掌心,那双澄澈的清眸塞满了她,“这不挺好……”
白川舟的瞳心泛着少见的琥珀色,在日光下显得颇为透亮,可眼角微弯,像藏着把温柔的钩子,更有多情之味。
“歪理。”楚引歌被盯得面热,轻嗔道,“不许看!”
他在她的手心低笑,热气更甚,听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小夫人好不讲道理,又是捂嘴不让说,又是不让看……”
白川舟的眸中闪过狡诡之色,手放下杯盏,揽过她的腰:“什么都不让,那就只能动手了。”
他的修指勾着她的束带,一圈一圈地绞着又松开,她可真是怕了他了。
楚引歌的手离了他的唇,如小兔般迅疾地从他怀中钻出,转坐于他的对面,端过他刚斟的茶:“爷还是做个君子吧。”
君子动口不动手,免得他动起手来没完没了。
白川舟唇角轻牵,声色慵懒:“爷都成亲了还要做什么君子。”
他重新换盏执杯:“夫人同我还生分么?”
这话实在让人难以接话,说生分,他早已言明自己不是君子,保不齐又要做何不生分之举。
说不生分,那今晚定是躲不过去同榻了。想到那日光是帮他,就已至天色薄明,这真共枕同眠,恐是整晚都不用睡了。
明日一早还得回门见姨娘呢,总不能这般不成体统了。
楚引歌垂眸,见他的小指有道浅浅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割刺,应是新伤,也不知是不是昨晚在那处花柳之地留下的……
她眼波灵动,反问道:“爷今晚不用去华思楼办正事了?”
“嗯,不用。”
“爷办得是何事?连我都不能告知么?”
白川舟看了她一眼,唇角含笑:“那夫人昨日又是去办得何事?”
这倒是成了个死局,若她不说,他也可以正大光明地有自己的秘密。
楚引歌一思:“行罢,我不问爷了。但以后我说了,你也得告诉我,成么?”
白川舟啜茗,略略颔首。
抬眼见楚引歌一脸如释重负状,心下了然,她是想揭过他刚刚的问话,这一偷梁换柱走得妙。
“夫人不正面回答,我就权当暗许了。”
他轻轻笑出声,深邃的漆眸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瞳心里,“我今晚过来。”
白川舟的声色绻着百般蛊惑,诱得楚引歌又羞又恼,她本以为避着他的问题,就可以盖过去了,谁曾想又被他挑起说了。
而且这言辞直白坦荡,让人连拒绝的余地都不曾有,她这时再说生分更有欲盖弥彰之嫌。
撇去他不正经的声色,他的说话之道丝毫未像纨绔之人所说,兜兜转转就能将人绕进去,你都不知是何曾中了他的计。
这倒是像熟读百书后,将所学全用在旁道上了。
楚引歌敛了眼睫,轻语道:“那你得保证可不能像今日这般晚了。”
白川舟本以为她会拒之,听她如此说,稍稍一愣,心底的某处似是烟火绽放,盛大且绚烂。
他缓了缓,笑道:“成,我尽量收敛。”
“……”
马车到侯府时,天已晌过大半。
楚引歌头回上靖海侯府就晚了,心下着急,对周遭的阶柳庭花,雕栏玉砌皆视而不见,拽着懒懒散散的白川舟,一心跟在吴管家身后,只盼着快些。
好不容易来到向槿堂,早已坐了一圈人。楚引歌抬头望去,一眼就瞧见了坐于上首的雍容华锦的侯夫人,正含笑晏晏看着他们。但眼睑泛了些青灰,想是昨夜没睡好。
而在她之侧,那面色暗沉也难掩虎威之气的应当就是靖海侯爷了。
而坐于下首穿着一袭霞彩千色绮云裙,眉眼上挑看着她,风韵犹存的应当就是二夫人林姨娘了。
不知是不是因第一次相见的缘故,楚引歌对这威显霸气的公公没来由得有些怕,她也是才发现白川舟不笑之时,眼眸竟像极了侯爷,只不过他对她,总是笑着的。
楚引歌不自觉地就揪住了白川舟的衣袖。
白川舟一直知道她有这个小动作,每次有害怕或者有所求之事时,她都会轻轻地拽着他的衣摆,这是她所剩不多的软弱,但却让他很是欢喜。
他希望她别总靠自己,也可以在慌乱的七上八下时想到依靠他。
但未曾料到她一见到那人就会害怕。
白川舟看向侯爷的眸中闪过一丝深凛之色,反掌握过她的小手,以示安抚。
随后牵着她大步迈向上座,懒洋洋地应付了两声:“母亲,父亲。”
楚引歌就见侯爷一直盯着他们的十指交扣,这在长辈面前是不合礼数的,但许因顾及她是新妇,欲言又止。
但公公不说,楚引歌不能当做不知,见状,松了白川舟的手,捧上茶,也一同柔声唤道:“父亲,母亲。”
侯夫人高兴地应着,忙不迭地捧过茶杯,呷了口,笑言:“棠棠捧过的茶,味道都要比旁的都要香许多。”
白川舟在一边勾了勾唇。
侯爷未语,端茶后饮之,面色倒是缓和了不少。
反倒是林姨娘,从楚引歌手中接过茶后,轻啧:“茶都凉了啊……”
言罢就放置一旁,扬唇,可眸底却未见笑意:“世子夫人别见怪,你刚进门不了解,我这人毛病多,胃寒,饮不了凉茶。”
楚引歌从小就听惯了王氏的阴阳怪气之语,眼下自是立马明白了,这哪是嫌茶凉,这是嫌他们来晚了。
更何况偌大的侯府,光茶水间就有数十人上值,怎会让茶凉,她刚刚端茶时,手背微触杯壁,明明就是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