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的言外之意,楚引歌是否有听懂,就是让他们能走多远就走都远。
这墙内外都可能有耳,她不能说得太明白,这事万不可被侯爷知道,否则以他那个忠君的性子,恐是会将自己的儿子和媳妇亲自押到大牢里去。
楚引歌倒是听明白了一些,她看着手中的张张千两银票,轻声低语道:“母亲这是让我们离开邺城?”
侯夫人点了点头。
“母亲知道我会武......”
楚引歌当即就被她捂住了嘴:“傻孩子。”
侯夫人用眼神警惕地示意四处,屋外的光慢慢透进来,落着斑驳的树影,迷蒙墨色一片,微微可见窜动的人影。
楚引歌心下了然,这是怕属垣有耳,她颔首。
所以侯夫人是知道她会轻功,昨晚去了华思楼一事?!
可这个善良的妇人却什么都没过问,而是给她了一大笔钱。
这下楚引歌都明白了,侯夫人是担心她会武一事暴露,恐怕有性命之忧,才让他们离开。
她眼眶发红,泪盈于眶,羽睫上挂着摇摇欲坠泪珠,莹然动人。
楚引歌觉得自己是何德何能能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婆婆。
她会习武,大婚夜还跑到青楼,女工刺绣样样拿不出手......这随便一桩事拿出来,都得遭他人诟病,可侯夫人知道后,却连半句斥责都无,还担心她的性命不保,将自己的体己拿出来给她。
楚引歌噗通跪地,双手加额:“棠棠谢母亲恩德。”
侯夫人忙将她扶起,“你这孩子怎么这般实诚,这跪得地都震了,牧之若知道,又得怪我。”
她俯下身,给楚引歌轻拍着膝上的灰,“我看得出来,世子爷对你十分钟意,我还未见过他对一个姑娘如此上心呢,我此生之愿,就是你们能好好过,别的也无欲无求了。”
楚引歌垂眸,看她弯着腰,丰润的双手掸去尘灰,她的心中每一处罅隙都像被外头的日光填满。
她忍不住轻轻地抱住了侯夫人:“母亲,谢谢你,可是棠棠余事还未了尽,尚不能离开此地。”
侯夫人没问她何事,用那双绵软的柔荑拍着她的背,声色让人很踏实:“那就等了了再去,这段时间若得闲,多和牧之来陪我吃吃饭,等真决定要走,要记得和我来告个别。”
楚引歌趴在她的肩头顿首,她心中的当家主母就如侯夫人,说话做事坦坦荡荡,对小辈又不乏温柔,与你说着话时,四肢百骸都充溢着暖意。
既有不伤他人的礼仪教养,也有不被他人伤害的锋芒气场。
此时,堂外迈进一串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用回头看,楚引歌就知那是世子爷。
“呦,新鲜。”
这懒懒的声色一漾进耳畔,楚引歌的唇角就控制不住地勾了起来,她松开了侯夫人,转身看他。
就见他散散地倚在门框边盯着她瞧,散散地说道:“过来,也抱抱我。”
白川舟的眼眉上挑,眼眸带着欢喜,可声色却是十足的玩世不恭。
楚引歌顿觉窘迫。
倒是随之而来的侯爷踹了他小腿一脚:“刚抄的礼法,又忘了?没有规矩。”
原来侯爷将白川舟叫走,是罚他去了,想是上午的十指紧扣让侯爷觉得不得体......
楚引歌的眼睫低垂,又见侯爷迈了进来,声色明显和缓了许多,对她说道:“来用膳吧。”
这对儿子和对媳妇的差距彰明较著,侯夫人在边上忍不住笑了,对外扬声:“布菜。”
随即就同侯爷一起进了隔间。
楚引歌抬眸,看白川舟脸色阴晦,也笑出了声,走近道:“去吃饭吧,世子爷。”
“你以后少同那老家伙讲话,离他远些。”
楚引歌抿唇笑道:“怎么连父亲的醋也吃啊。”
白川舟刚想言明这不是吃醋,而是她不该跟那老家伙走得太近.......
她的手就端起了他的右手,在他的小指的伤处轻轻地落下了个吻,温柔细致,似晨间荷叶上滚动的露珠,让人的心思也变得摇摇欲坠,柔软万分。
明明一触即离,但那暗香似能透过伤缝,植在荒芜的血脉里,开出花来。
见楚引歌月儿般笑眯眯的眼看向他,唇角弯着好看的弧度,很是满足:“白川舟,我现在觉得自己好幸福,父亲,母亲,还有你,都让我觉得我有了个家。”
白川舟微微愣神,他不想说了。
蒙在鼓里的痛苦和清醒真相之后的痛苦,哪个会更难受一些?
白川舟不知,但他眼下看着楚引歌明媚的娇靥,听着她说幸福,他知道她现下虽不知真相,但过得很是欢愉。
他以前觉得真相很重要,但从未想过若是真相让人失了这幸福感,还有意义么?
让她知道真相也太残忍了些,白川舟轻抚着她言笑弯弯的眼尾,也冲她笑了笑,他是最舍不得她哭的。
若能让她一辈子这般开心地活着,那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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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吃得还算平静,除却白川舟总动不动盯着她看,给她舀汤,夹菜,在桌下勾勾她的衣摆外,倒也无所事端。
饭食好后,侯夫人去小憩,侯爷进宫处理公务,楚引歌这才松了心,跟着白川舟在府内转逛。
杨柳周垂,甬路相衔,移步换景,抄手游廊曲转,飞檐青瓦垂拱,整个府邸的气度彰显无遗,雍容端方。
走得有些乏了,白川舟牵过楚引歌的手:“去我院里歇歇罢。”
世子爷的院子在东北角,是府内最为幽静之处,院落内的盆景皆被修剪得齐整有度。
楚引歌走进厢房,可见的富丽堂皇。精致翠幕,紫檀雕刻的书案,如玉肌般的绣毯,逶迤倾泻的水晶珠帘,夺人眼目。
唯不见书册。
楚引歌轻笑:“爷怎么在蔷薇居的书房买了那么些书?”
这儿却不见一本书,莫不是要在她面前装......
“夫人不是爱看书?”白川舟声音散漫,“《壮阳要略》也是有的,前日夫人帮我时,也说是看过书,想不到夫人的涉猎如此广泛,为夫明日就让立冬多买几本避火图来......”
楚引歌早已脸红耳赤,早知道不开这个头了,一听到他说避火图,忙打断:“别别,我也不是那么喜欢看。”
白川舟一看她娇颜绯红,勾唇笑了,她就好像小猫,刚想伸出爪子狠挠,稍一逗,就收爪鸣金收兵,可爱得紧。
楚引歌往四周瞅去,她以为像他这样的纨绔少爷,定是奴仆诸多,瞧那林姨娘走的时候,廊下簇拥脚步声哗啦啦地响动一片。
但白川舟庭院内除了几个洒扫的,也没其他的小厮,更未见婢女,和蔷薇居的一样少,出门在外,也就立冬这一个贴身侍卫。她本以为他是搬入新府,买不起奴婢,但现下看来,他只是不喜他人服侍罢了。
她看了他一眼。
白川舟斜倚在贵妃榻上,慵音轻语:“有话要问?”
楚引歌搓了搓鼻子,举止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问了出来:“爷之前有过几个通房?”
她是不信他二十一了还未有通房,连楚翎在十七时,都有了两个通房丫鬟。但走进来一路上,没看到一个女子,也有可能是在他成婚后,将那些丫头打发到其他院里了。
只有有了子嗣的通房丫鬟才能被抬成姨娘。
白川舟弯了唇,眸色黯深,招手道:“夫人过来,我同你说。”
楚引歌心里不适,这有几个通房还得凑那么近才能告知么?莫不是有十个八个.......说出来觉得羞愧罢?
她走过去两步,装作若无其事地整理袖袂,满脸淡然:“你说。”
可心里还是如压了块巨石般喘不上气。
谁知他上来就轻拍下她后腰之下的圆润,虽不重,却是满含色.欲,反问道:“夫人觉得我有几个?”
“我哪知道?”
不说便不说罢,还要打她的臀,楚引歌气恼欲走,腰肢却倏尔一紧,她轻呼,脚就离了地,一转眼,就被跌躺在绣毯铺就的榻上。
白川舟从上居高临下地俯看着她,她今日是精心装扮过的,胭脂粉黛,唇色盈透,诱人采撷。
再往下看,那玉颈纤长,肤在这流光溢彩的室内似簌簌而下的初雪,让人恨不得一尝再尝。
他体会过那样细腻的口感,但更让人难以自持的是,初雪下如白玉般的香壑。
白川舟逐渐靠近,修指从她的宽袖轻而易举地探到了玉圆香壑。
楚引歌瞪他,抓握住他的皓腕,“白牧之,这还是在侯府......”
……
白川舟视线升温,贴耳道:“那夫人知不知道二十一年都没有过交.欢的男子是会憋出病的......”
楚引歌一愣,反应过来:“爷不曾有过通房?”
“是啊。”
热气从耳骨这儿攀延到了面颊,酥酥麻麻,白川舟的另一手勾着她的腰带,十分不要脸地好学道,“夫人看得书多,教教为夫——”
修指轻揉慢捻,气音呵耳:“——这第一步该如何。”
作者有话说:
世子爷:学海无涯......
棠棠:信你的邪......
第50章 玩了水
秋日午后的暖阳慢悠转着, 添浮了层黄橙橙的光影,总带着让人想沦陷的惰意。
慢捻勾起的消磨,在楚引歌的玉肌上起了阵阵的颤。
她想制止, 但又不得不说她好喜欢他的温柔, 柔化了她的界限。
这让她有些难为情。
“你这不就是第一步了么?”楚引歌的声线先出卖了她, 那么娇, 那么媚,“你明明......”
“明明什么?”
他对上她的视线,那眼里的直白填得一清二楚, 柔情在他的瞳心里辗转成了多情, 似添着几分烫,他还是在逗问她,明明什么。
她的声如蚊叮咛, 可他还是听得明白,“你明明什么都会,还要我教......就是在看我笑话。”
不知是哪句取悦了他, 白川舟不可遏制的笑出了声, 眼尾是可见的欢愉。
楚引歌的心跳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
他的眸中不知何时增了几分动.情的潮意,将她箍得更紧:“棠棠, 要不要和哥哥试试?”
“怎么......试试?”
“你说呢。”
他的修指随着他的反问更放肆了些, 在逐步瓦解她的绸衫, 也在土崩她的心防。
白川舟午间陪着侯夫人喝了几杯甜酒酿, 她怀疑他有些醉了, 不然为何那碎浪在他的眸中翻涌地那么汹?
差点要掀翻了她的防备。
他眼下才更像昨夜的新郎。
楚引歌的声色也像泡在水里, 发了软, 可柔软的纤指却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那些仆奴的窃语, 爷也听到了罢?”
他们一路沿途走来, 或是墙角,抑是在花丛青松背后,总能听到那些蜚言,说世子爷对世子夫人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哪会有真心。
假戏装佯,是浪荡子最擅长的把戏不是么。
楚引歌听到自己问出了声。
她不可避免地在乎他在大婚夜去了青楼一事,饶是她翻来覆去地否认,要去相信他所说,他是去办正事,可随着那些嘀嘀咕咕的私议,她就想到了他那日的左拥右抱,那从心里长出来的藤蔓让她疼,她没法不去想,也没法装作若无其事。
纵使她心中有了另一个大胆的猜想,但她没法在眼下问出来,毕竟也只是怀疑罢了,因为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所以在尚未有明确的线索前,她不敢孤注一掷地开口,和他言明自己心中所猜。
或者说她还尚未有勇气去揭露臆测,如果白川舟真是那人,那人说自己是入赘的,夫人姓谢,那她不就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所以她只能迂回地用这样拙劣的借口去制止这一场晦暗不明的暧昧。
“爷如果只是想同我做做假戏,那就到这,适可而止罢。”
她不愿意这么轻易就缴械投降,但她的声色带着可闻的醋意,就像覆没前的苟延残息。
楚引歌欲起身,却被白川舟一把揽过,重新跌落进那软塌塌的被衾,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逐渐靠近,薄荷气息汹涌袭来,他的眼皮轻颤,似因她的话搭了点怒意。
他盯着她看了良久,漆眸更深了几许,她以为他会骂她。
可并没有。
那凛冽的气息在下一瞬就强势地在她的唇齿间席卷,含糊不清地斥责着她:“小白眼狼。”
楚引歌有些想哭,她知道自己早已没出息地沦陷。
不该怪秋日,也不该怪暖阳,而是怪她自己的心软。
无论他是谁,无论她的生父母是谁,也不去想他若是真是那个人,为何不对她坦白,在此刻什么都忘了。
她只知道他们当下的心跳重合,那咚咚咚的跳动,在这间唯剩他和她的咫尺天地,铺落了满室。
“我只有你,无论是曾经还是日后,都只有你。你若是怕假戏......”
他眼尾稍稍耷拉着,泛着点红,“那我们就假戏真做。”
一下一下轻啄着她的嘴角,不疾不徐地反复问着行不行。
楚引歌知道自己无可救药了。
紧张后知后觉地袭涌,这样的带着欲的亲吻,她知道意味着什么。
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变得僵硬,柔声商量:“中途能喊停么?”
她在书中看到过,说是会疼。
白川舟的鬓角已沁了层薄汗,大概也是难耐罢,但听到她这般说,他还是笑着点头,将她的手绕到他的后颈:“成,紧着你。”
他好像做什么都游刃有余。
修指游弋,不紧不慢,让人没法割舍的欢欣。
她甚至觉得他过于贴心了,在她迷迷糊糊之际,还伏在她的耳骨边,慢斯条理地问着:“用手?”
他的声色像滚过砂砾的车轮,恣哑驶入楚引歌的耳畔,不管不顾地要将她拉进滚滚烟尘之中:“还是用嘴?”
这个秋日的午后,过于燥热了些。
但楚引歌根本没法思考是天气的燥,还是她被撩起的热。
只是不得不说的是,因为他的温柔,楚引歌觉得自己被很好地呵护着。
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罢,因为他举止的似水柔情,她再次为他小小地心动了下,似乎又找到了可以原谅他不坦白的借口。
人总能为自己找到心动的理由,只要你想,连他呼出的气息都会觉得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楚引歌的余光看斑驳的光影从墙的一侧移动到另一侧,他也没有急于解决自己的难忍,而是时不时地问她,安愉么?
在一场单方面的尽兴之后,他见天色不早了,且看她有些乏,没等她喊停,就舍不得了,命人收拾了净室。
楚引歌葱白的手虚浮着浴桶的边沿,听着他在外头和立冬吩咐着:“去阿姐的院里要一套新的裙衫,就说世子夫人玩水湿了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