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眉心微蹙, 正想安慰凤娓, 告诉她一定有人愿意真心当她的郡君, 就听到后面这句话。
“不在意？”沈朝怀疑他听错了，哪有女子会不在意夫君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
凤娓点点头：“这有什么好在意的, 就算他不是真心的, 既娶了本郡主, 成了本郡主的人，他装也得给本郡主装出真心来，更别想拈花惹草，不然陆子川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这话听着有些不讲理，可却是事实，更难得的是郡主把这事看得这样通透，怪不得当初会那么干脆利落地休了陆子川。
沈朝看凤娓的眼里不禁多了几分欣赏，又是好奇又是想打听凤娓的心意，问道：“那郡主想要一个怎么样的郡马？”
“好看又听话还好拿捏的。”凤娓毫不犹豫。
沈朝面色一顿，容貌好他猜到了，可是听话好拿捏是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话很奇怪？”她问。
“好看能理解，听话也勉强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好拿捏？”沈朝道：“郡主，您不是会随意拿捏人的人？”
“我是不是会随意拿捏人的人，可当我想拿捏他的时候那就要拿捏得住，比如陆子川。”凤娓忽然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早就知道陆子川养外室。”
“多早？”
“他和那外室相识才几天的时候，他以为他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我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有事情瞒着我。我就是故意等到那外室肚子大起来才去捉奸的，我要他陆子川在京城从此抬不起头来做人。”凤娓顿了顿，盯着沈朝问：“你觉不觉得我太狠了？”
沈朝立即摇头：“他既然敢养外室，就应该承担后果。”
凤娓满意地笑了：“你说，如果陆子川是一个心眼多不好拿捏的人，我能这么轻易地把人休掉吗？”
是不能那么容易休掉，还有可能被瞒着，被算计，甚至被谋害。
想到这儿，沈朝心中陡然有些后怕，他忍不住感到庆幸，庆幸陆子川是个好拿捏的，庆幸凤娓能从这场婚事中全身而退。
只是这股庆幸没持续多久，沈朝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郡主喜欢他的容貌却不愿意嫁他的原因该不会就是觉得他不够听话不好拿捏吧。
“郡主，我认识一个人，虽然没有入仕，但学识不比我差，要不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他试探道。
“不用，”凤娓拒绝：“学识不比你差那肯定是个聪明人，我能拿捏得了？”
沈朝心沉了沉：“郡主，不是所有男子都像陆子川，一定会有人真心对你。”
“我知道啊，”凤娓道：“可是我还是喜欢听话好拿捏的，更稳妥。”
与其去赌对方的真心，不如一开始就把危机扼杀于摇篮中。
在朝为官，很重要的一点是会识人辨人。
沈朝为官这些年来，见过不少人，有些人意志没那么坚定，很容易听劝，但像郡主这种看事情看得通透明白的，大都会很坚持自己的想法，也就是不听劝。
这一类人，不能劝，劝得太多容易适得其反，得顺着她的意思来，就像给猫顺毛一样。
用完午膳，凤娓回了公主府。
目送马车走远，沈朝扭头对江武道：“我之前听江文说你说想买把匕首吗？”
江武点头，不懂沈朝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那把匕首很锋利，堪称削铁如泥，仅这一点就能卖个好价钱，更不用说手柄上还镶嵌着各种宝石，所以他只能想想，太贵了，他买不起。
沈朝翻身上马：“你去买吧，我帮你付一半的钱。”
江武微愣，主子对他们不吝啬，但也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
主子不会无缘无故地变大方，江武骑在马上，仔细回想今天他做了什么事，能让主子这么嘉奖他。
今天发生的事不多，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主子是感谢他在福阳郡主面前说出主子是那座宅院的主子。
江武瞪大了眼睛，所以他们主子真的喜欢上福阳郡主了。
他夹了夹马腹，追上去问：“侯爷，为什么只是付一半的钱？”
他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不应该全付了吗。
沈朝斜他一眼：“极品翡翠很贵。”
江武：“可是我要买的是匕首，又不是极品翡翠。”
沈朝收回目光，望着前方，他坦然自若地道：“郡主喜欢极品翡翠。”
江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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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娓回到公主府，原本该在武学院上学的颜初居然回来了。
他在凤娓的院子外面等着，见到凤娓立即迎上来，兴奋地道：“郡主，皇上封赏我了。”
凤娓不惊讶，皇上表哥是位明君，颜家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还家破人亡，自然得补偿嘉赏颜初。
她接过圣旨一看，挑了挑眉，居然还给颜初封了个伯爷的爵位。
虽说京城落魄的有爵之家不少，但要想得到爵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把圣旨还给颜初：“这虽然皇上赏给你的，但更是颜大人留给你的。”
“我明白，”颜初拿着圣旨，眼睛亮晶晶地道：“郡主，皇上还赏了我一座伯爵府，我想把爹娘的牌位放到那里去。”
“应该的。”凤娓道：“但你得继续住在公主府，等你什么时候有了官职，才能搬去伯爷府住。”
颜初应下，他也舍不得郡主，还舍不得凤二凤三。
被封了伯爷颜初也没有懈怠，把事情告诉凤娓后他就赶回了武学院。
凤娓回到院子，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条墨翠珠串准备送去长宁侯府。
叠月拿着珠串，感叹道：“郡主，您这也算是为了沈大人一掷千金了吧。”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不亏就是了。”
就是她喝得太醉，都不记得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有点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感觉。
沈朝傍晚回去便收到了珠串，他拿在了手中把玩。
珠串长度与珠子的大小都和沈朝送给凤娓那一串差不多，只是这一串是墨翠，黑得发亮。
管家好奇：“侯爷，这串珠子可不便宜，谁送你的？”
沈朝将珠串戴在手腕上，缠了两圈，闻言抬眸：“送来的人没说？”
管家摇头：“只说是给侯爷您的，还说侯爷知道。”
“郡主送的，”沈朝也不瞒着，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笑意：“给我的补偿。”
“补偿？”管家和江文江武不约而同地发出疑惑的声音：“什么补偿？”
沈朝却不说了，而是召来府里负责管理田产铺子的管事。
管家等人离开书房。
“侯爷通常三月过问一次田产铺子，还差两个月呢。”管家疑惑。
江文也疑惑：“莫非侯爷缺钱用了？”
管家瞪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侯爷会是缺钱用的人？”
江武转了转眼珠子，侯爷中午才说极品翡翠贵，回来就过问田产铺子，这是准备挣钱娶媳妇啊。
他虽然知道了真相，但他没有告诉江文。他还盼着再立一次功，让沈朝帮他把匕首剩下的一半钱也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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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突然封了一个年轻人为伯爷，众人自然好奇其中原由。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那些定汪家罪的账簿竟然是福阳郡主带回来的，而福阳郡主之所以会得到那些账本仅仅是因为游玩时遇到了那位颜伯爷。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
于是，凤娓第二天进宫给皇帝请安时就收获了好多羡慕嫉妒的眼神。
顶着这些眼神，凤娓昂首挺胸且得意洋洋地进了大乾宫。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她不虚。
凤娓进宫不仅是请安谢恩，还是来质问皇上为什么要选沈朝作为她郡主府的监工，且把郡主府选在长宁侯府旁边。
“皇上表哥，”凤娓一脸严肃：“我有理由有证据怀疑您是故意的。”
皇帝：“朕又没说朕不是故意的。”
凤娓：……
皇帝：“你既对他无意，那他当不当你郡主府的监工，以及你郡主府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
凤娓无法反驳，她能说她担心以后经常见到沈朝，会把持不住吗？
在大乾宫坐了一阵，凤娓拒绝留下来用午膳的提议，离开时在门口遇到了二皇子。
短短几日，二皇子就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太好，但见到凤娓，还是主动行礼：“小姑姑。”
凤娓微微颔首后抬脚离开，她以前与二皇子就不算亲近，现在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小姑姑，”二皇子在背后叫住凤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沈朝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君子。”
第31章
“你也这样觉得啊！”
凤娓转身, 眼睛亮晶晶的，看二皇子的眼神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
二皇子霎时噎住，他想过凤娓会生气, 会和他争辩，他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把争辩的话都准备好了。
唯独没有想过凤娓是这个反应。
这让他怎么说下去。
“我也觉得他没有那么君子, ”凤娓叹道：“世人都爱以貌取人，见他生得一副清隽雅致玉树临风恍若仙人的模样, 就以为他是君子，殊不知知人知面不知心。”
二皇子更噎了, 凤娓把他想说的话都说了。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 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
他心知一旦他与程语的事曝光，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 是以每次见面他都非常小心, 这么久以来都没出事，怎么就那日被沈朝凤娓给看见了。
他后来派人打听过，是凤娓先离开园子, 沈朝紧随其后。
离开园子后, 就没人见过他们。
他算了路程与时间, 差不多沈朝凤娓离开园子后就去找他与程语了。
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他与程语会见面。
二皇子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甚至怀疑这场宴会就是针对他与程语的一场阴谋。
这也就能解释从来不办宴会的凤娓怎么突然想起要设宴。
太后寿宴后, 他是预计短时间内不再和程语见面, 是凤娓突然设宴, 他才不得已和程语见面，才会被沈朝与凤娓撞个正着。
如果他的猜测为真, 那么凤娓为什么要帮沈朝。
是因为沈朝的容貌还是因为凤家二房的夫人？
亦或者二者皆有。
听闻凤家大房夫人与凤娓关系不太好, 昨日还被送回了康家, 定国公府的爵位很有可能会落到二房头上。
如果爵位真的落在了二房头上，沈家又与靖安姑祖母和凤娓交好，那么本来因为年纪小而最没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七皇子就成了最有希望的人。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适才见到凤娓，他一是想试探凤娓与沈朝的关系，二则是想着若他猜测为真，便挑拨离间一番。
“就像你吧，”凤娓说个不停：“你看着一副书生样子，模样吧，虽然和沈大人相差甚远，但也勉强称得上是清秀，谁能想到你会和已有婚约的程语私相授受呢。”
二皇子面色渐渐难看起来，如今他哪里听不出来，凤娓虽是赞同了他的话，但还是是在帮着沈朝说话。
帮着沈朝也就罢了，还非得打压下他的容貌。
“可见啊，看人不能只看外貌。”
凤娓对二皇子的脸色视若无睹，还语重心长地感慨道。
“小姑姑，”二皇子声音冷下：“我是好心提醒你，你不愿意相信便罢了，何必如此阴阳怪气。”
“我有阴阳怪气吗？”凤娓十分无辜地道：“我不是一直在顺着你的话说吗？”
“郡主，”叠月轻咳一声：“也许二皇子指的是您说他容貌比不上沈大人。”
凤娓皱眉：“可我说的是事实啊。”
叠月道：“事实是事实，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个事实，尤其是差的那一方。”
“这样啊，”凤娓恍然，旋即看向二皇子，一脸不赞同地道：“二皇子，这我这个当小姑姑的就得说你两句了，人得要面对事实。”
叠月点点头，一副郡主说得对的样子。
凤娓继续道：“再说了，虽说你容貌比不上沈大人，学问也没有沈大人好，但你是皇子呀，重要的是你还把程语从沈大人那里抢了过来，也算是赢了沈大人了不是。”
二皇子与程语的事说是他人生中的污点也不为过，偏偏凤娓却说二皇子在这一点上赢了沈朝。
二皇子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可他却不能朝凤娓发火，一张脸憋得铁青。
“二皇子，”凤娓笑靥如花，语气亲切得仿佛在和一个稚儿说话：“你还有话和小姑姑说吗？”
二皇子咬着后槽牙：“没有了。”
“那小姑姑就先走了呦。”
凤娓转身后面上露出一抹冷笑，敢在她面前挑拨离间，当她很蠢吗！
“郡主，我们现在回公主府吗？”坐上马车，叠月问道。
“不，”凤娓道：“去武学院。”
凤娓到武学院时，武学院还没下课，等了一会儿才有学子从学院里出来。
“你们知道吗，颜初得了个伯爷的爵位。”
“一个伯爷爵位而已，值得你这样羡慕吗？”
“什么叫一个伯爷爵位，说得这么轻巧，你去得一个看看。”
“本来就是嘛，他无权无势，就一个爵位，能干什么？”说话之人压低了声音：“再说了，我听说福阳郡主对他很好，说不定是福阳郡主给自己培养的小郎君呢。”
“不是没这个可能，前两天福阳郡主的前郡马不是娶新妇吗，不知是谁提了几句，他脸色马上就拉下来了。”
凤娓挑眉，问叠月：“陆子川成亲了？”
“郡主怎么突然问这个！”叠月道：“前日吧，办得很低调，没有大宴宾客。”
“郡主。”颜初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凤娓撩开帘子：“上来，带你去用午膳。”
颜初听话地坐上马车：“郡主怎么突然来了？”
凤娓问：“想不想去大理寺看汪家人？”
颜家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虽是扬州知府直接导致的，但扬州知府是替汪家人办事，所以汪家人也是颜初的仇人。
仇人终于下了大狱，若换成凤娓，是很愿意去瞧一瞧的，所以她才来找颜初。
颜初自然愿意，感激道：“多谢郡主。”
凤娓弯了弯嘴角：“你去武学院也有些日子了，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
颜初摇头：“没有。”
凤娓声音一肃：“看着我的眼睛，我不喜欢有人骗我。”
“欺负倒没有，”看着凤娓，颜初语气心虚起来：“就是有人说过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