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渝沉吟道：“应该是二婶安排的吧，沈大人家中没有其他人了。”
百花节的举办地名叫百花园，出了京城还有小半个时候的路程。
二公主和张清漪比他们先到。
凤娓的马车刚停下，二公主就带着张清漪过来了。
凤娓给沈朝等人介绍张清漪，她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沈朝的神情，但她什么也没看出来，甚至隐约觉得沈朝对张清漪有点冷淡。
相互见过礼，凤晚欣去找了她的好友，凤渝离开前问沈朝：“傅公子在那边作诗，沈大人一起过去瞧瞧？”
“沈大人已经在朝为官，与你们这些还在苦读的学子可不同。”沈朝今日是来见张清漪的，哪能离开，凤娓替他拒绝道：“你自己去吧。”
沈朝闻言看凤娓一眼，微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而后道：“多谢大公子好意，我为官多年，作诗早已不如之前，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凤渝也不是一定要请沈朝过去，只是觉得这里都是女眷，沈朝一个男子留下不方便，但凤娓和沈朝都拒绝，他就自己去了。
百花园名字叫百花园，但不仅仅是一个园子，而是大片大片的花田，花田之间有宽敞干净的青石板路。
凤娓和二公主张清漪走在前面，沈朝走在凤娓旁边，稍稍落后半步。
路过一个八角亭，凤娓提议在亭子里坐一坐，她们走着说话沈朝不好插嘴。
凤娓的提议自不会有人拒绝。
远远跟着的婢女动作迅速地在亭子里的石桌上摆好茶点水果。
刚一坐下，二公主就看向沈朝，语气调侃：“若让其他人提早知道沈大人今日也要来，怕是这百花园要人满为患了。”
“二公主就不要打趣微臣了，”沈朝看了眼凤娓：“微臣只是受姑母所托，陪郡主来而已。”
此话一出，二公主震惊得看向凤娓，沈朝来百花园不是为了见张清漪的吗？
凤娓淡定道：“你别他胡说，他现在婚事没有着落，我二嫂急得不行，这才让他来参加百花节。”
“看不出来，沈大人还害羞呢。”二公主一笑：“其实没必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说着，她侧首对坐在她旁边的张清漪道：“沈大人十六岁就中了状元，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在刑部任职，深受父皇看重。”
张清漪浅浅一笑：“我听说过，传言沈大人有天人之姿，今日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二公主和张小姐谬赞了，”沈朝道：“在下愧不敢当。”
二公主：“不用愧不敢当，不然你问问小姑姑，她也觉得你是天人之姿呢。”
凤娓：……
说话就说话，夸人就夸人，干什么扯淡她，偏偏沈朝还一直盯着她，仿佛在问：是真的吗？
凤娓很无语，沈朝明明知道她喜欢他的这张脸，还这样盯着她看干嘛。
“是是是，天人之姿，”沈朝一直不收回眼神，凤娓只得附和了一句，然后没好气地道：“可天人之姿有什么用，还不是保不住婚事。”
二公主无语凝噎，如果不是确定沈朝和凤娓关系不错，仅听这一句话，她都快以为凤娓是故意嘲笑沈朝了。
果不其然，被踩了痛脚的沈朝一点不生气，还看了眼凤娓，温柔一笑：“不，还是有点用。”
凤娓腹诽：你看我做什么。
二公主好奇：“什么用？”
沈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不回答二公主的问题。
二公主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三皇子和五皇子来了。
皇帝的子嗣不多，却也不少。
除了最小的七皇子，长成的皇子还有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以及五皇子。
一进亭子，两个皇子先给凤娓请安。
亭子里原本坐着的四个人除了凤娓都站了起来，唯有凤娓坐着不动，微微颔首：“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三皇子嘿嘿一笑：“瞧小姑姑说的，好像我们就不能来一样。”
几位皇子性格各有不同，其中以三皇子最为跳脱，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她看向几个皇子中最为乖巧的五皇子：“是不是他拖你来的？”
三皇子立刻嚷嚷：“小姑姑，你怎么这么偏心，什么叫我拖他来的，他这么大个人，是我拖得动的吗？”
五皇子才十五岁，生得眉清目秀，特别是皮肤，细腻白嫩得像个姑娘。
“小姑姑误会了，是我母妃让我来的，”他脸颊微微泛红，羞赧道：“她说让我提前来看看，遇到合适的就让父皇赐婚，早早把婚事定下。”
三皇子道：“你才多大呀，德妃娘娘也太着急，要我说就应该多玩几年，成了亲的日子可不好过。”
凤娓一颗花生砸过去：“你又没成亲你就知道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三皇子灵敏往旁边一挪，躲开这颗花生：“再说了，小姑姑你不也是成了亲又休了夫吗？”
凤娓眼神威胁地看着三皇子：“你的意思是我是猪？”
三皇子嘴角一僵，连忙道：“当然不是，哪有小姑姑这么好看的猪。”
凤娓翻了个白眼：“行了，你们去别处吧，别在这儿矗着。”
三皇子和五皇子一走，钱大人又来了，还叫走了沈朝。
这下凤娓没拦着了，沈朝也没拒绝。
“你就打算一直在这儿坐着？”二公主道。
凤娓不置可否，她本来就没打算来，也懒得去看花，花长得又不像沈朝，没沈朝好看。
二公主可不愿意一直坐着，拉着张清漪赏花去了。
离开亭子，二公主问张清漪：“你觉得沈朝怎么样？”
张清漪疑惑地看着二公主：“什么意思？”
二公主：“你娘不是想把你嫁到京城来吗，沈朝既是侯爷，又与郡主家交好，宫里还有娘娘和皇子做靠山，是门不错的亲事。”
“听着是不错，”张清漪摘了一朵花给二公主簪上：“可是人家又没看上我？”
“你怎么知道他没看上你？”
“公主没看出来？”张清漪惊讶道：“沈大人明显对郡主有那方面的意思呀。”
二公主瞪大了眼：“有吗？”
“沈大人时时刻刻都注意着郡主，经常偷看郡主。”张清漪肯定地点了点头：“公主，郡主不知道吗。”
“她当然不知道。”若知道能来向她打听张清漪吗。
二公主一脸的兴味，她不打算告诉凤娓这件事。
小姑姑明明喜欢好看的人却不愿意要沈朝当郡马，现在沈朝心仪上她，看她怎么办。
凤娓一个人坐下亭子里，路过的人很多，可没几个敢进去坐。
虽然汪氏是因为犯了事才被下大狱，但汪家才和福阳郡主起了嫌隙，没多久就出事，很难不让人怀疑两者之间是否有因果关系。
但还是有胆子大的人。
“郡主。”来人穿着一身长衫，脸颊红如火烧，看着凤娓，期期艾艾地道：“我是……孙广白。”
“孙广白？”凤娓想了想，实在没想出京城有哪户世家姓孙，问叠月：“你知道孙家吗？”
叠月摇了摇头后将孙广白上下打量了下问他：“孙公子应该不是出身世家？”
“不……不是……”孙广白被叠月看得浑身不自在：“我是要参加下次春闱的举人。”
凤娓和叠月面面相觑，不懂举人来找她干嘛，她又不擅长读书。
另一边，沈朝正和钱大人谈起一个案子，忽然听到路过人的谈话。
“那姓孙的真的去找福阳郡主去了。”
“我亲眼看见他去的，这还能有假。”
“胆子可真大，万一郡主一怒之下让皇上废了他的举人怎么办！”
“你怎么不说万一福阳郡主真看上他，他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呢。”
“福阳郡主会看上一个员外之子？”
“那可不一定，孙广白学问虽不怎么样，但模样确实不错。”
沈朝温润的神色陡然沉下。
容貌好，还是员外之子，好拿捏，完全满足郡主对郡马的要求。
第35章
没有理会身后钱大人的呼唤, 沈朝大步流星地往回赶。
好在他走得不算远，不大会就看见了亭子，也看见亭子里除了凤娓与叠月, 还站着一名男子。
男子背对着沈朝，看不清长相, 身形尚算挺拔，但比不上他。
即使如此, 沈朝的心一丁点也没有放松，陆子川也比不上他, 但当年郡主还是选中了他。
沈朝三步做两步地往亭子走，脑海里止不住地想：万一郡主真的看中了这个孙广白怎么办。
结果他还没走拢, 男子转身出了亭子。
四目相对，看清男子的长相以及他那失落又略有些尴尬的神情, 沈朝的步子终于慢了下来。
长相的确不错, 但也仅仅是不错，和他比差远了。
郡主应该看不上他。
孙广白也看到了沈朝，他是京城本地的学子, 自然认识这个才十六岁就高中状元的天之骄子。
以前他只羡慕沈朝能那么年轻就高中, 然而此时此刻, 他无比羡慕沈朝的这张脸。
“沈大人。”他做了一揖。
沈朝微微颔首，表情淡漠：“郡主身份尊贵, 以后无事不要来打扰郡主。”
孙广白察觉到沈朝话中的冷意, 微微皱眉, 想不通他哪里得罪了沈朝，可他只是一个举人, 主动见过凤娓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勇气, 实在没胆子质问沈朝, 悻悻地告退离开。
凤娓看见沈朝和孙广白说话，沈朝一进来，她就好奇问道：“你和他说了什么？”
“没，是他先盯着我看，我问他看什么，”沈朝坐到凤娓对面：“他来找郡主什么事？”
“自荐枕席呗，”凤娓丝毫没有怀疑沈朝的话，因为她刚才告诉孙广白他不够好看，她不喜欢。想来是见沈朝生得好看，羡慕嫉妒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好好读书，争取榜上有名，竟想着走歪门邪路了。”
沈朝嘴角微微上扬……
“他想走歪门邪路也就罢了，但是得看看他自己有没有这个条件。”
正想附和几句，表达一下他的深以为然的沈朝闻言顿时哽住。
他咽了咽喉咙：“所以郡主拒绝了他只是因为您觉得他不够好看？”
凤娓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看着沈朝，仿佛在问沈朝：不然呢。
沈朝只觉得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心，而射箭之人还毫无察觉，并问他：“沈朝，你觉得张家小姐怎么样？”
不等沈朝回答，她继续道：“张三小姐在的时候你太冷淡了，应该要更主动一点，热情一点，不然人家还以为你不乐意呢。”
沈朝挑眉，看凤娓目光变得微妙起来：“郡主觉得应该主动一点？”
凤娓点头：“难道你还想着要人家姑娘主动？”
沈朝低头笑了笑：“郡主说得是。”
凤娓眼底闪过疑惑，她怎么觉得沈朝的话和语气有点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抬头看了看：“钱大人呢，你不是和他一起的吗？”
沈朝风淡云轻地道：“他来百花节是为了找一门好亲事，我在旁边，难免会对他有所影响，还是回来陪郡主吧。”
凤娓眼角抽了抽，沈朝刚才的意思是有他在，姑娘们不会看上钱大人？
虽然这是事实，可是这样说出来好吗？
“郡主觉得我说得不对？”沈朝看着凤娓，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
“对，你说的都对。”凤娓敷衍道，然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她觉得沈朝这睫毛像是在她心上扫了一下，痒痒的。
“郡主打算一直在这儿坐着？”沈朝话锋一转，含笑温柔提议道：“这里的花开得不错，前面还有一条小河，很是清，不如我陪郡主去看看？”
凤娓不想去，可沈朝愿意陪她一起，她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两人慢慢地朝小河走。
“你还没说你觉得张三小姐怎么样呢？”
“张三小姐很好……”
“那看来我要提前恭喜……”
“但不适合我。”沈朝打断凤娓的话，问道：“郡主今日来百花节是有意想找郡马了？”
凤娓嗯哼一声，没有反驳，她从来没不想过找郡马，只是一直没遇到合适的罢了。
迎面走来几位年轻的姑娘，瞧着只有十五六的样子。
她们应该不是官宦世家的女儿，穿着打扮没那么精致，也不认识凤娓与沈朝。
虽不认识，但看见凤娓沈朝，她们所有人都瞪大眼，其中一个还红了脸颊，看沈朝的眼神含羞带怯，若非同伴将她拉走，她可能已经主动上前来与沈朝讲话。
她们才走几步，那位看中了沈朝的绿衣姑娘就恼道：“你们拉我做什么？”
“当然是怕你上去丢面子。”其中黄衣女子没好气地道：“人家明显已经看对眼儿了，你上去干什么，自取其辱。”
“怎么就自取其辱了，”绿衣女子不服：“万一那男子更满意我呢？”
黄衣女子冷冷地呵了一声：“那男子又没瞎眼，会在你和那女子之间选你？”
一言不合，两姑娘吵了起来。
她们声音不小，凤娓听见了，沈朝也听见了。
“你不应该陪我的，”凤娓摊了摊手：“看吧，让人误会了吧。”
沈朝语气平静无波：“误会就误会吧，这就是我想要的。”
凤娓脚步一顿，回头看叠月：“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叠月瞅了瞅同样回头的沈朝，面无表情地道：“我听见沈大人说这就是他想要的。如果奴婢没有意会错，沈大人的意思应该是他想当你的郡马。”
凤娓：……
可以不用说后面那句话。
沈朝退后一步，冲凤娓深深一揖：“大长公主和郡主对沈朝有大恩，沈朝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
沉默萦绕着二人。
凤娓脑袋里乱得不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找回她的声音：“你先起身。”
沈朝起身，直视着凤娓的眼睛，不疾不徐地道：“这件事我已经考虑许久了，我若能娶郡主为妻，既能解决我的亲事，也能报了大长公主与郡主对我的恩情，可谓一举两得，还请郡主成全。”
沈朝终究还是没有表明心意，他怕表明心意后凤娓会坚定地拒绝他，并远离他。
他赌不起。
凤娓觉得沈朝的目光有点烫人，错开沈朝的眼神，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语重心长地道：“我不能答应你，亲事不是儿戏，岂能用来报恩，而且我母亲和我帮你并不是为了让你报恩。”
“我没把亲事当儿戏，郡主是好姑娘，我若能娶到郡主是三生有幸。”沈朝走到凤娓前面，拦住凤娓的路，一字一顿地道：“而且郡主很喜欢我的容貌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