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吧!
停在狐狸脑袋上的小白蝴蝶也:“……?”
陈慕之掌心摊着钱,说话都结巴了:“那,阿、阿青公子呢?就这样娶、娶走我们小师妹?!”
樊音无法淡定,嚷嚷起来:“是啊,聘礼呢!啥都没有——难不成是入赘我们雁山派!”
曾书阳一乐,嘿嘿嘿嘿笑起来:“入赘好啊,我没意见。”
本来就烦。仨徒弟挤在面前一顿吵,更烦!
秦少和心情不好,颇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她跟你们一路下山,有什么不解的,你们自个儿问她。”
他也懒得答。
关于他只是想要试探一下那只妖,顺便试探试探徒弟,结果还真促成一对这件事,他也有点想不明白。
苏缈给他的答复是——那妖图雁山的灵气,也图她,一问成不成亲,答应得十分爽快。
而苏缈,图他能帮忙疏通经脉。况且一个半妖能得大妖庇护,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算是找到靠山了。
互惠互利,没什么不好。
并且那妖还做出了承诺,雁山始终都是雁山派的,他也绝不会有任何伤害雁山之举。
秦少和心里那口闷气,堵得他胃疼,喝水都疼。
等支走了徒弟们,他端着棋盘到了崖边,拿出他毕生的修养,和和气气地问——
“来一局?”
他这位准徒婿正照旧在纸上勾勒山石,白纸天地辽阔,山水秀美。闻言,搁下笔,把手一引:“请。”
苏缈跟同门一道下了山。
不止同门,玬珠和眉沁也都隐了身跟在后面。
她突然要成亲,搞得大家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陈慕之几个知道的不多,糊弄起来还算容易。可玬珠理解无能呀!一瞅到机会,她就使劲儿扯苏缈袖子。
苏缈只得拿出编好的借口敷衍她——半妖很难再接纳她了,人类命短不考虑,能找只妖解决个人问题真的不容易。他想娶,那她就嫁咯。
至于为什么他想,一见钟情,爱信不信。
玬珠疯狂摇头:“不可能,姐姐你不是会将就的人!”
眉沁:“而且,不是说距离前一段感情结束,才两个……”
月吗?
后半段话都没说完,就被玬珠捅了一胳膊肘。眉沁见她疯狂使眼色,才反应过来自己戳了人伤心处。
苏缈倒没吭声,径直往山下走。
眉沁懊恼地跟在后面,末了,在玬珠耳边叹气道:“治疗情伤的最好办法,还真是开始另一段感情啊。”
她们倒是自己把自己说通了。
一行人下了山,径直来到自家绣庄。苏缈定了一对喜服,自己掏的钱,店里边儿有绣娘六人,约定好十日后便可来取。
樊音比她懂些,热心的帮着选了式样和花纹。
“这好看。”陈慕之也挺热心的,凑过来问,“师妹,原来你喜欢这些啊。”
樊音合上图册:“什么我喜欢啊,我是看适合小师妹。”
“那你喜欢哪样的?”
“我又不嫁人。”
陈慕之直皱眉头:“多大了,还说这种孩子话。你可以招一个上门,就像师妹那样,也就不必担心离开咱们。”
樊音一脸好笑:“嘁,成什么亲啊,我才不想伺候一家老小呢。我有那精力,干嘛不好好做生意,等我赚了钱啊,把你们一个个都罩着,多好!”
陈慕之还想说什么,樊音又感叹起来,“没想到最先成家的居然是小师妹。走吧,别在这边耽搁了,我们还得去买些酒水。”
几人离开绣庄,一路买了不少东西。
苏缈准备这些成亲要用的东西,原就是做个样子的,走着走着就垂下了嘴角。成亲本身,与她而言,并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倒是勾起了一些往事。
还记得在长佑寨时,她不会绣喜服和盖头,是隔壁嫂子帮的忙。绣线不多,还缺少了几个颜色,最后的成品稍显简朴,但那喜服却也是她钟爱之物。
她日日拿出来摸一摸,心里默默算着还要多少天能嫁给温源。
那红盖头上的鸳鸯倒是她亲手绣的,隔壁嫂子教了好久,结果绣得像两只麻鸭子。
不知后来,那套喜服被扔了没有。
别说身边儿的人全不相信她竟然要成亲,连她都有些恍惚。心狠起来,连自己都卖,她真的是要疯。
忽然,樊音扒拉了下她的手:“咦,师妹,你怎么不高兴啊?”
苏缈回神:“有吗?”忙勾起个笑。
樊音:“有啊,看你脸色不大好。”
苏缈:“有些……不舒服吧。”
樊音“哦”了声,又忽然像看稀奇似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你今天早上,好像只吃了半碗粥吧,没胃口?”
雁山灵气足,苏缈不会饿,吃饭只是做个样子,能少浪费一点是一点。没想到,今儿被樊音注意到了。
苏缈随口敷衍:“还好吧,可能昨晚没睡好。”
樊音变了脸色,忙把她拉到一边,压着声音询问:“师妹,你不会那个了吧?”
“哪个了?”
“那个啊!”
“哪个啊?”
“就是……哎呀就是……女人那个了就很容易没什么胃口。你有没有犯困啊,反胃啊之类的?”
“没有啊。”
樊音松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好。”
苏缈还是一头雾水:“什么还好,师姐你到底说的什么?”
樊音抓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严肃地说:“师妹啊,别忘了,几个月后的武林大会,师父可把一切押在你身上。连大师兄,他都没寄予那么大希望。师姐厚着脸皮说句不懂事儿的话,你们成亲以后,若想要孩子,可得掂量掂量时间。”
什么跟什么啊!
第43章 路见不平
樊音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苏缈那脑子硬是转了好几个圈儿, 才跟上她的思路,嘴角没忍住当场抽抽了:“师姐多虑了,不会的。”
樊音可不敢信, 毕竟她这小师妹有夜半那啥的不|良行为。
可是她也不好再提, 毕竟谁都要脸,只捅了捅苏缈的胳膊没再多嘴。
一行人在湘临城里买够了东西,吃了顿便饭,正打算回雁山去,刚出脚店呢, 就听见不远处有争吵。
众人纷纷望了过去。
大街上吵吵闹闹的, 想不注意都难。可街上人来人往,那争吵处却并没有围很多人, 许是见怪不怪了。
众人凑过去听了几耳朵。
原是有七八个小混混,扛着簸箕扫帚在人店前扒拉了两下灰, 就问人店主要五个铜板的清扫费。
啧,简直抢钱嘛。
陈慕之小声说:“这几个人,莫不就是兵器铺掌柜说的,上头那帮人养的杂碎?”
这街上根本就不脏,因怕被收钱, 各家门店不光打扫店里, 连对着的大街都要打扫一遍。
这帮杂碎却不管脏不脏,想在哪儿划拉两下灰就在哪儿划拉两下灰, 完了就问人家给钱。
全湘临城门店加上摊位, 上千家做生意的, 若他们每天都这么要钱, 少说也有一贯钱。
一个月,大几十两银子白到手里。这还不算私下里孝敬的。
方才樊音问过绣庄了, 这帮混混也曾去过,许是见招牌上有“雁山”二字,便又走了,此后都没来过。
他们没敢招惹硬茬儿,遇到好欺负的,尤其是女店主,那气焰立马一窜三丈高。
眼下,那胭脂坊的女店主因昨日才交过一遍钱,便跟这伙人理论,不料就被要挟砸了店面。
那女店主被吓着了,只得噙着眼泪,又给出去五个铜板。
玉手微颤着递出去钱,谁知又被收钱的杂碎摸了一把,店主又气又恼,可别无他法。
曾书阳看得呲牙,实在是压不住他那一身正气:“这也太欺负人了!”
苏缈目睹那一群杂碎要完了这一家,又转战下一家。下一家的店主压根儿没敢挣扎,早早地准备好了五个铜板奉上。
她正心情不好:“怎么,你想管管?”
……
此时在雁山上,一局棋走到了尽头。
这回,终于是秦少和赢了。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赢的一次,他自己都不大相信。
“你让我棋了。”他瞪着对面,肯定地说。
白子丢进棋盒,对面他的准徒婿没有否认,不咸不淡地应了句:“聊表诚意。”
你家娶媳妇儿靠让棋表诚意的吗!
秦少和本就堵在胸口的一股气,这下子快堵到脑子里去了。
山羊胡颤了一颤,他愤愤地叩响棋盘,有话终于摆明了说:“秦某就一个意思,我雁山向来不怕惹麻烦,但更想舒舒坦坦地过。你们俩打什么主意我管不着,但休想祸害我雁山派!”
准徒婿他缺乏礼貌,师父都生气得这么明显了,还在不慌不忙地拣棋子。
“区区雁山”……
这四个字已到了嘴边,却到底没有出口。因他忽而想起,苏缈下山之前对他说的话——放低姿态,便于蛰伏。
只有好好适应这人界的生活,避免冲突,才能更好地隐藏自己,从而争得更多的时间。
届时他再临妖界,那四大族最好已互相消耗得只剩骨架子。
她的话也不无道理。
“掌门多虑了,我无意祸害雁山。”他且忍怒意,如是道。
秦少和一声“哼”:“口头承诺,如何可信!”
“只怕不是口头的缘故,便是白纸黑字写下来,该不信还是不信。”
因为他是妖,他的话,没有任何可信度。
准徒婿他拣完了棋子,摆出副还要再来一局的架势,秦少和憋着一肚子气,只好一颗颗拣起黑子。
郁闷。
“打收她入门起,秦某就是在与虎谋皮。原以为一切皆在掌控之中,不想,反噬来得如此之快。”
这才多久,雁山都快成妖窝了。
这话,哀怨十足。
清亮的眸子扫过秦少和阴沉沉的脸,他稍稍发了慈悲:“不妨直说,你要我拿出什么样的诚意?”
秦少和捏着一颗黑子,迟迟没有放进棋盒。他注视着对面的准徒婿,从那双明亮的眸子里,还真看出几分真诚。
这是对方主动问的。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咳咳咳……”
他清了清嗓,“你看这也开春了,该种点菜了。往年都是咱们挥着锄头松土地,今年方便点,这不有你这大妖在吗。”
“……”
“还有那烧坏的厨房要重盖,缺木头,砍树忒累了……”
妖皇狠狠皱眉。得亏他手里没执棋,不然要捏成粉末。
……
小混混们在为非作歹。
苏缈:“怎么,你想管管?”
曾书阳转转眼珠子,偷偷瞄他大师兄:“那、那要看师兄想不想咯。”
陈慕之望着那方向直皱眉头,虽也十分看不惯,却是摇头:“对方势大。咱们惹了一次便罢,若是再去招惹,只怕就搞成了死对头。日后啊,咱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樊音拍拍曾书阳的肩,对苏缈道:“大师兄一向是求稳的,你们别想了。”
陈慕之叹气:“非我懦弱。你们想,这家帮了,下一家咱们帮不帮?今日帮了,明日又帮不帮?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以我们现有的能力,非但没办法把这烂根儿拔出来,还可能惹祸上身。”
曾书阳也知这道理,可就是气不过:“那、那就这么看着?”
那伙混混又勒索到了第三家。那飞扬跋扈的嘴脸,对比着店家们麻木的样子,叫人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儿。
苏缈抱臂,幽幽一句:“谁说就这么看着。”
陈慕之知她是个胆子大的,忙要拦着:“师妹!”
苏缈低头,忽然说了句:“这地扫太干净了,连块儿石头都捡不着。”
三人齐齐迷茫。
还是樊音最先领会,打开纸包抓了一把桂圆给她:“可就这么点儿啊,剩下的还得洒婚床呢。”
说干就干!苏缈带着他们就近摸上某酒楼二楼。
谁说路见不平一定要露面。
此时,那伙混混又已勒索到了第四家。这第四家被要钱的是个年轻小伙子,新开的瓷器铺子,还没遭到过现实的毒打,坚持不肯交钱。
那一帮杂碎也就不做样子了,一拥而上,开始砸店。
乒乒乓乓,崭新的瓷碗一摞一摞地往地上砸,瞬间满地碎片,小伙儿急得又拉又拽,哀嚎着求人帮忙。
这周围却无一人敢来帮腔,倒是不少人劝他不如交了算了。小伙摊在地上,望天哭喊起来,“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可言”!
他话音刚落——
“啊,我鼻子!”
“啊啊啊啊啊我的眼睛!”
“啊耳朵!”
“哪个——唔!”
正卯足劲儿打砸的混混们,突然之间集体倒地打滚,吓得周围人群躲避瘟神一般,瞬间一退三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