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烟娇[先离后爱]——草笙日笠【完结】
时间:2023-11-12 23:03:29

  “你是不是很得意?”
  席烟没觉得很委屈,可是越说越觉得鼻子发酸。
  一下没忍住,眼睛浮上一层水光,抬起眼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薄望京被她瞧得一怔,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一些。
  她察觉到他细微的动作,眼睫一眨,扑扑簌簌落下泪来,止都止不住。
  薄望京抬起长指给她擦,冰凉的指腹轻柔地划拉她的眼角和睫毛,司机瞥了眼后视镜,目光又惊又好奇,不敢深看,很有眼力见地从前面递了几张纸巾过来。
  薄望京接过来后轻声说了句:“滚下去,你今天下班了。”
  司机像得了赦免令似的不敢停留半秒钟,立即开门走。
  席烟哭出些声来,不让薄望京给她擦眼泪,自己夺了纸巾整理。
  薄望京把人拖进怀里,长腿架着她的臀,让她舒舒服服靠着,对小孩似的哄,寡淡的神情中一丝无奈,“刚才看到姓梁的抱你,我撕了他的心都有,还没说这事儿,你就给我摆脸色。”
  “我重新追你,成不成?”他没法子了,将人脸捧到面前。
  席烟闷道:“我不要你追。”
  薄望京亲她的唇,温柔地吮了吮,又挪到她掉眼泪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亲一遍,好像他亲完了,她就不会哭了。
  “我追你,把婚前的都补上,你跑不开,但也别太早给我下死刑。”
  “我们再试试。”
  席烟抬起哭得有些重的眼睛,鼻子不太通畅,故意气他,“好啊,那我们先分开。”
  薄望京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温情立马收了回去,拎起纸巾将她脸再擦了一遍,冷淡道:“你可以假装当结婚证不存在,但不是真让你动歪心思。”
  外面雨下得小了点儿,薄望京将人抱到副驾驶,自己绕到驾驶座。
  席烟本就情绪上头,没多大事儿,哭一下就不想哭了,由着他折腾,见他周到地把她安全带系上,气得笑了声,这人真是绝了,连开车都要时时刻刻看住她。
  薄望京想着她今天心情不好,难得解释了句:“坐后边儿顾不着你。”
  席烟闻言扫了他一眼,这条路不是回家的,反而有上高速的样子,便问:“去哪儿?”
  薄望京没多说,打高空调,淡道:“到了就知道了。”
  -
  梁慎川这件事,席烟心里想得很明白,要说是薄望京的错,也算不着,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将事情挑破,不光明,但不是他摁着梁慎川脑袋逼他把照片放进去的。
  他只是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
  一步步走到现在,席烟觉得自己生活很失败,又有些精疲力尽,才哭了出来。
  但她又变相的想感谢薄望京,她不喜欢当傻子,被人瞒着,稀里糊涂过一辈子,这些都是生活里的脓疮,在还有余力的时候暴露出来,敷上药,总有治愈的一天。
  好过梁慎川等她等不到结果,随便找个女孩子,那这个女孩子才真真正正变成了以前的“席烟”,甚至比她更可悲更惨烈。
  席烟闭眼杂七杂八想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北港那边雨没停过,邻省的白首镇地上干得不行,只是春风吹得枝杈缭乱,嗡嗡的不像春天,反而像台风频繁的盛夏。
  只不过温度还是冷的。
  薄望京站在枯树旁抽烟,看到人从车上下来,冷寂的乌眸穿过烟雾淡淡地瞧她,长指一松,扔地上熄了。
  自从席烟在家里说烟味不好闻,他再也没在她面前抽过,今天例外。
  席烟下了车才看出来这是哪儿,睡懵了,加上想不到他会带她到白首镇来。
  凤凰楼的老板娘像是提前收到通知,亲自给他们备了一桌菜。
  薄望京吃得不多,席烟也没什么胃口,两人吃得很沉默。
  席烟刚睡醒,脑子还没那么灵光,看了看四周,脱口而出:“来这里忆往昔?”
  这一说,就表明她知道之前的事儿了,但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下好了。
  她忙不迭想将话吞回去,可是薄望京已然听到,没有诧异,没有逼问,只将筷子从容放下。
  阁楼里的暖灯从头顶落下。
  他清润的瞳孔囊括着这细碎的吉光片羽,神情淡淡:“下午说要追你,我脑子也不大冷静,直接开到这儿来,想和你重新认识一下,在这里我不姓薄,我姓纪,我没有足够的资本,没有完美的家庭,甚至够不着你。”
  “现在我害怕你践踏我的心思。”
  薄望京长指追着垫盘上的光,徐徐看向席烟的方向,嗓音冗沉缓慢,“因为一旦我将这些交付出去,要的也是一比一的真心。”
  “烟烟,你做好准备了么?”
第36章 大马士革纹
  席烟从没听过他说这些话, 是愣住了,脑子里像按下老式播音机的重播键,滋滋啦啦, 将他那几句话听了一遍又一遍, 一边听一边琢磨他的意思。
  喜欢一个人,就是把一颗心扔到地上,随那人踩碎了再拼凑起来, 若恰好他喜欢你,那就变成两个人用力将自己打碎了,组成全新而统一的意志。
  因为荒谬, 所以信仰。
  爱不讲逻辑。
  薄望京说出这些话是不容易,可又以商人的角度,保持理智地和她讲代价讲给予讲回报,那就不是真正的爱。
  他的世界像四维空间的玻璃房间,随随便便踩上一块儿就有机械性的声音响起:有交换物么?
  席烟直视他的眼睛,先是“哦”了一声, 表示自己知道了,又说:“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 一只打碎的碗重新粘起来, 薄总也能装裂纹不存在吗?”
  “或许你内心强大, 真能做到忽视,但我不行。”
  “重温一遍以前的内容,我只会觉得自己傻得可以。”
  像寓言故事里的东郭先生。
  还不如往前走。
  薄望京沉静地同她对视, 他的情绪没有被她的话影响, 乌黑的眼眸铺开一张攻城略地的图纸, 男女之战如同带兵打仗,算计的都是人心。
  先前他不屑于夺心。
  有与没有, 都不会改变他生活轨迹。
  但现在,他反悔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心脏握着画笔,跳动的血液勾勒出她从女孩到少女,再是张扬害羞成为自己太太的样子,亦步亦趋,只要他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喜好。
  他眼睫缓慢地眨动,嗓音寡淡平静,说:“烟烟,我们去旅行吧。”
  席烟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幺蛾子,想一出是一出的行事风格一点不像他,便说:“我什么都没带,身份证也没有。”
  但她心里又隐隐的期盼起来。
  无关和谁一起,她对说走就走的旅行有天然的冲动。
  没有计划,不按部就班,旅途中一切意外所碰撞出的感受,酸甜苦辣,于她而言都是惊喜,就跟人生集邮似的,这些感受集得越多,生命越丰满,哪天死了也不会遗憾。
  薄望京没回答她的问题,带着人回到车上,长指叩了叩方向盘,“你可以连蓝牙,听你想听的歌,为了你生命安全,最好多和我说话,太久没开过长途,我不知道会不会睡着。”
  席烟也不同他客气,直接将蓝牙连上,“身价几百亿的薄老板陪我死,你不可惜,我有什么好可惜的。”
  薄望京眼尾带勾,扫了她一眼,言辞戏弄,“我陪你死,所以你不可惜?那这词儿得换成殉情。”
  他在大学的时候一定是位好辩手。
  席烟被他偷换概念气得一梗,想起一出是一出,怼道:“别整得跟情圣似的,殉情的两人起码得有爱情,你爱我?”
  薄望京果然没回她。
  席烟鼻尖嗤了声,讥诮地笑笑。
  过了几秒,薄望京又说:“嘴巴一碰怎么说都可以,你这问题抛出来,本来也不指望我回答,那我也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哪天你诚心诚意想知道,用不着我开口,你自己就能有答案。”
  他说得模棱两可,若不是席烟了解他,心思不像普通人一样说什么就是什么,这话真像个渣男会说的,光让人猜,没个准信儿,到时候女方真陷进去了反而倒打一耙,说自己根本没那意思。
  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很对,她没想求答案。
  在和薄望京结婚之前,席烟不是没被人追过,宿舍楼底下摆爱心,弹吉他唱歌,那规模整的跟演唱会似的,如果问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对方好像要将心奉明月,肝脑涂地证明自己的爱,好让她接受。
  她十分明白,里面有多少水份,不然也不会爱到一半就不爱了,拍拍屁股换成另一位。
  下午薄望京说追她,她原以为也会跟这些人似的,先将人骗到手,到底有没有那么爱以后再去分辨,先让自己过了重重千山再说。
  出乎她意外的是,他并没有,或许就像他自己说的,不肯将心掏出来给她糟践。
  席烟有一个歌单,里面全是土嗨的DJ风,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放出来听听,她选曲时不小心摁到《奢香夫人》,安静的车厢瞬间变得炸裂起来。
  劳斯莱斯顶配音响的音质比听Live还好,席烟没听过这样的,一下舍不得换,切到地图看他们位置在哪儿。
  过了五六分钟,薄望京蹙眉开口,“烟烟,太吵了,换个歌单。”
  他好似憋了很久,冷峻的眉峰挤在一块儿,少有的忍耐。
  席烟从手机屏幕抬头,无辜道:“吵不好么?这样用不着我和你聊天,你也不会困。”
  她言辞凿凿:“《去他妈的世界》男女主开车去冒险,他们也听很嗨的歌,还边听边蹦迪呢。”
  薄望京难得没跟上她的脑回路,将音量调低了几分,薄唇吐出几个字,“什么男女主?”
  席烟乐得咯咯直笑,这片名她第一次看到也觉得难以置信,解释说:“The End of the Fucking World,一部英剧。”
  她还挺喜欢这部剧的,第一季在她心里是近年英剧天花板,第二季没有第一季深刻,反正闲着没事儿,她便说了个梗概,“男主詹姆斯是个精神不大正常的人类,从小到大杀过很多动物,最后想找个人试试。”
  “而女主是一个很孤独的人,她觉得男主同样孤独就去找他聊天,男主因此起心动念打算拿她当试验品。”
  “后来男主看到了女主的伤痛,女主也在路途中喜欢上了男主,俩人互相治愈,解开误会,就幸福地在一起了。”
  薄望京问:“男主没试着杀她么?”
  这些土嗨歌曲在聊剧情的时候确实挺吵的,席烟换了抒情的,车厢里瞬间安静了许多,她说:“动过念头,有过计划,但心软了。”
  “要是你,你是男主,盯上女主的时候会怎么做?”
  男主詹姆斯可是不折不扣的心理变态。
  薄望京忽然转头看她,唇瓣轻轻抿着,高速路上的灯并不亮,这段路上也没什么车,一路上除了音响靡靡唱着,只有车体摩擦气流的呜呜嗡鸣。
  在这个氛围下,夜黑得诡异。
  席烟在他乌黑的瞳孔中,看到深渊底端万籁俱寂的世界和她一个人的影子,后背蓦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好他在开车,目光咬了她一会儿就松开了。
  他指尖再次叩了叩方向盘,好似在思索,嗓音低徐,“在你的潜意识里,是不是觉得,我和这位叫詹姆斯的,是同一类人?”
  席烟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细细想来,如果今天和她聊剧情的是梁慎川周岳或者宋绥,她确实不会问这个问题,而是会跟他们一起讨论反社会人格的行为逻辑,对薄望京却问了出来。
  她再次惊讶薄望京的敏锐,可是也赖不着她,毕竟他有时候做事情确实极端又难以揣测,不像个正常人。
  但他和詹姆斯也不大像,詹姆斯反社会规则,薄望京利用规则漏洞,从本质上来说,一个无差别发疯,另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物理攻击和化学攻击还是不大一样。
  席烟思考清楚就没那么害怕了,耸耸肩道:“这么认真做什么?不想回答就算了。”
  薄望京视线轻轻一扫,女人表情变化尽收眼底,顿了顿,懒得同她计较,淡声说:“胆子不大,倒打一耙的本事见长。”
  -
  下午睡过一阵,席烟一直到凌晨三点都很清醒。
  薄望京没告诉她要开去哪儿,她就时不时看地图瞎研究,车的方向越开越像缘弗山所在的顺扬市。
  缘弗山上有一座很灵的寺,就叫缘弗寺,修缮了三四年不曾开放,元宵那会儿她刷到文旅局公众号推送,说缘弗寺在二月初重新接待香客,席烟有去打卡的欲望,顺手转到了朋友圈。
  她是唯物主义者,对拜不拜佛的不感兴趣。
  她刷到过小红书上的推荐,说这辈子一定要去海边的庙宇坐一坐,是一种广袤的洗涤与佛性的普渡,说得席烟十分好奇。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薄望京,男人很认真地在开车,好似没看到她的小动作。
  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刷朋友圈,上次梁慎川的事儿估计有人对他说了,才凑巧点了赞,席烟不想期待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缘弗寺。
  但她拿起手机刷的全是那边的攻略。
  意识到自己有了不该有的憧憬,她烦躁地啧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中控台,蜷腿翻身到另一边,准备再睡会儿。
  过了十来分钟,她听到薄望京克制地咳嗽起来,不大剧烈,但听起来像感冒似的,带了鼻音。
  她扭过头,瞧了他一眼,男人面色如常,只是脖子上的青筋浅浅凸起,尽力不让咳嗽影响驾驶。
  算上昨天的,他几乎连着开了十个小时的车。
  撇开白首镇那段不大好的经历,薄家将他供的比古代的太子还尊贵,哪里用得着他劳心费劲,便是再能吃苦,后面养也养刁了。
  席烟嘴上说着不在意,也没想年纪轻轻命丧高速,正琢磨怎么开口才显得不是自己要关心他,又能让他先歇会儿。
  没想到薄望京打了方向灯,驶入右边的服务区通道。
  席烟止住了好言相劝的念头,嘀咕道:“你还挺惜命。”
  薄望京眼眸蜻蜓点水地带了她一眼,似真似假淡声道:“没看到我们俩结局之前,我是舍不得死。”
  席烟还想呛回去,薄望京将车停稳,先她一步开口,“别说什么现在就是大结局之类的话。”
  “既然出来了,我不强逼你做什么事儿,劲量不碰你,你也少拿话激我,和和静静处一阵儿,你舒服,我也少费些力气。”
  席烟知道他在让步,到底能让到什么地步她很好奇,但理确实是这个理,只要他不过分,足够尊重她,她不是捂着耳朵不听劝非给自己找罪受的人。
  有些账可以慢慢算。
  他拧开一瓶水,递过去,“还想问什么?今天一并说了,接下去几天别再提。”
  席烟瞥了一眼水,没立马伸手接,抬眼问他:“接下去几天你真能忍住不碰我?我说停你就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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