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陆颂衍时常关注着她的动作,在吃饱后示意那头基本没被动过的黑咖啡:“不喝?”
“太苦了,我不喜欢。”喻忻尔端着直接倒入垃圾桶中,“我喝咖啡必须加奶,但你这没有。”
陆颂衍是不喝任何牛奶的,这件事在她刚过来前戴安就跟她交代过。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但只能照做,平时也会记着不将奶制品带过来。
她好奇过为什么,但戴安没回答。
至于当下,她知道问了陆颂衍也不会告诉她,干脆什么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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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颂衍这种反常的行为发生的次数不止一次。
几乎每日喻忻尔下楼时都能看见桌上的早餐,有时是陆颂衍亲自做的,就算他没时间也会安排管家送过来,并贴心得将黑咖啡撤下,换成养胃的米糊,或是红糖水——在她经期的时候。
这事若发生在普通男性身上,喻忻尔一定会高呼感慨对方对自己的宠爱。
但发生在陆颂衍身上,她每吃一口饭,都总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又进了一步。
为此她还求助过宋潆凡。
宋潆凡的回答则是:【要是陆总知道他用心准备的东西被你这么怀疑,他肯定会气到再也不会让你吃到他做的任何东西。】
喻忻尔还是觉着别扭:【但这件事有个前提,是在他跟我聊完梁俞哲的事情之后突然有的转变。】
宋潆凡:【那就是他嫉妒心起,想跟梁俞哲比个高下?】
喻忻尔:【这能怎么比?】
宋潆凡:【他不是知道梁俞哲对你好么,那他不得对你更好才能捕获你的心。】
就连远在大半个地球外的常裳也努力倒着时差加入聊天:【陆颂衍从6岁就出国独自生活了,基本的生存技能肯定都很了解。】
喻忻尔:【6岁?那么早。】
常裳:【他没跟你说过?】
喻忻尔:【没有,他什么都不肯跟我说,还要我表现出一副很了解他的样子。】
常裳:【?!还好我放弃得早。】
喻忻尔:【?】
从小道消息打听可比企图从陆颂衍身上套话更方便,喻忻尔还好奇陆颂衍跟家里人的关系,多问了几句,但常裳也不是特别清楚,说等她去找别人了解过后再告诉她。
喻忻尔倒是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父母会放任一个6月的小孩独自出国生存,又到底是怎样的成长环境铸造了陆颂衍这样一副令人难以捉摸的性格。
周六,喻忻尔不用上班,本计划着去宋潆凡那边呆一天,未曾想先被陆颂衍一通电话占领了这日的空期。
说是有个活动要她一起参加。她便将这件事当成是一个任务,又是挑选衣服又是化妆打扮,结果去到才发现,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聚会。
所以当她穿着精致礼服出现在马场,望着原生态又质朴环境的时候,整个人突兀到恨不得立刻找陆颂衍算账。
但陆颂衍声色不动,见到她后也只是朝那头示意:“去换套马术服。”
喻忻尔咬咬牙质问:“活动呢?”
“那边。”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回头望,这边是某个品牌的新品发布会会场,兴许为了创新,专门找了几个模特骑着马绕场一周,谁知现场出现了突发情况,模特牵不住,导致场面失控,乱成一团。
……确实还不如在这边马场玩。
前去将自己挑选了很长时间的礼裙换成一套贴身休闲的服装,回来时陆颂衍已经上了马,从容自如驾驭着马匹从她身边路过。
喻忻尔走到休息区坐下,陆颂衍的朋友都在这边,大多是那日晚上见到过的,她有印象,尚能不拘谨地与他们交流。
赵启蔚替她倒了杯饮料,坐在她对面:“大嫂喝水。”
喻忻尔奇怪看着他:“这是什么称呼?”
“别说了,我要有哪句话说得不对是会被扣工资的。”赵启蔚比划了个砍脖的动作。
“你还会担心那点钱?”喻忻尔笑,不用想也知道这又是陆颂衍什么特殊的占有欲。
“那点小钱是不担心,担心的是我爸认为我又不务正业,那家产估计就要给别人了。”
喻忻尔难以坦然地接这种凡尔赛言论,视线往陆颂衍那边扫了眼。
恰好他也看向她,回到入口处下马,将缰绳交由管理员,往这头过来。
同时喻忻尔的手被人拍了拍,桌上有盒糖推到她面前。
“舒南笙送过来的,试试看。”赵启蔚说道。
喻忻尔低头看了眼:“喜糖?”
“嗯,她要订婚了。”
没等她说什么,黑影已经压在自己面前,来人身姿劲拔富有压迫感,脱下手套放置桌面,还正与其他人对话。
正主一来,与赵启蔚的聊天自动断开,喻忻尔手抱饮料杯,听着陆颂衍徐徐话语声,总显心不在焉。
直到听见陆颂衍的声音:“会骑马?”
喻忻尔才回神。
点头:“会一点。”
陆颂衍眸眼闪过晦暗不明的光:“一起?”
“行。”
她其实能自己骑一匹马,但这边都是他的兄弟,她总得给些面子,尽可能表现出恩爱状态。
陆颂衍护着她先上马,她往前稍挪了些,恰好瞥见马鞍上的刺绣:Song。
回头以余光看向刚迈步坐在她身后的陆颂衍:“这是你私人的马?”
陆颂衍没隐瞒:“是。”
喻忻尔不免调侃:“我不会是除了你之外第一个上了这匹马的人吧。”
男人没回应她的话,双手绕过她的腰间,握住她牵着缰绳的手。
马背空间就那么小,两个人靠得很近,彼此气息融合,非常有安全感。
喻忻尔很喜欢陆颂衍身上的味道,完全放松靠在他怀里,接着问道:“它叫什么?”
陆颂衍控制着绳子,带领那匹马慢慢走动:“你已经看见了。”
“就叫Song?”
“嗯。”
喻忻尔‘啧啧’两声,“连名字都得因你而起。”
在陆颂衍控制下的这匹马比普通马更乖巧,步行速度并不快,带着与它精致外观一致的优雅与高傲。
喻忻尔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它背上柔顺的毛。
又突然听陆颂衍主动闲聊的声音:“它岁数比你还大。”
喻忻尔重新握住缰绳,反问:“你知道我几岁?”
陆颂衍“嗯”了声。
她再问:“那它几岁?”
“二十四。”
喻忻尔笑出声:“我也二十四,而且我二十四零十个月九天。”
意思是,这匹马年纪比她更大的概率并不高。
说白了就是,陆颂衍并不知道她的生日。
未曾想得到男人平稳声线的回答:“它二十四零十个月十天。”
“……”
喻忻尔难以置信回头:“真的假的?”
“需要拿它的身份登记卡给你看?”
陆颂衍没有撒谎的动机,确实是这么巧,她身边的这匹马与她的出生仅有一日之差。
不过人类的二十四是最年轻气盛的时候,而马匹的二十四岁已经是老龄阶段。
“那它还能跑得动吗?”喻忻尔问,看着这批纯血的弗里斯兰马,尽管年岁很高,但看不出苍老与疲惫,显然被照顾得很好。
陆颂衍把缰绳完全交给她:“试试?”
“你放心吗?”喻忻尔有些惊讶。
男声反问:“你不是会?”
喻忻尔是会,不过这马看着像受过伤,又是陆颂衍的爱马,她担心自己控制不好那个度。
于是在开始前确认一句:“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不需要我负责的吧?”
陆颂衍笑:“说不准。”
……又吓她。
喻忻尔在马上用手肘轻微捅了捅他,力道轻得像是在打情骂俏。随后压低身子,试探性用脚踝抱住马肚子。
在她控制下马速度逐渐加快,轻微跑动,她回头看向陆颂衍,得到示意后加重些脚踝的力道,让马完全跑起来。
风声在耳侧呼啸,两侧的视野逐渐变得模糊,凉意在拳头处汇聚成勇气,享受这一刻的刺激。
陆颂衍没有陪同她握住缰绳,完全松手将掌心落在她的腰间,扶着她稳住自己的身躯,任由她控制速度。
“它体力很旺盛。”喻忻尔稍稍放缓速度,才能让声音传入陆颂衍耳廓。
陆颂衍告诉她:“它曾经是比赛的战马。”
“后来呢?”
“腿断了,好在能接回来,只是不能再比赛。”
这是陆颂衍第一次主动介绍与他有关的事情,是对待家人般的上心与骄傲。
他愿意说,喻忻尔话也变得多了起来:“原来你还参加过马术?”
“嗯。”
“到它受伤之后就没再参加过了?”
“是。”
“厉害啊,难怪它那么听你的话。”
用力收紧左边的绳索,马匹随之往左转弯,察觉速度有些快,喻忻尔又试着降低,在马上操作从容自如,完全不因高速而紧张。
陆颂衍睨着她,才回应她的上句话:“你也不赖。”
“都跟你说了,我也会点马术。”喻忻尔回答得颇有得意。
但其实,学习马术是件需要大量时间与金钱的活动,她在小县城的那些年里没有接触过,凭她这几年在京城的打拼成果也难以完成。
陆颂衍掌心重新覆盖在喻忻尔的手背处,与她协同控制脚下的这匹马。
问她:“什么时候学的?”
“前两年。”喻忻尔回应,因为惯性,他们没少有亲昵的肢体接触,属于对方的体温始终能留在自己身上。
男声追问:“上哪学的?”
“也在京城。”喻忻尔察觉到异样,回答有所保留。
但陆颂衍还是问得紧:“是谁带你接触的?”
“……”
“怎么没声音?”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么?”
她一个孤身在格格不入的大城市生活的普通人,又在没有足够的金钱学历底气的支撑下,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以还不错的状态在这里站稳脚跟。
在陆颂衍之前,有个人始终照顾着她,将她从什么都不会的土包子打造成不卑不亢自信富有傲气的人。
——那个人比他对她更好。
心思完全没在面前的障碍上,忽然感受到摁在手背的那只手全力收紧拉住缰绳,震耳的马叫声填充在耳廓,落入心坎让人不自觉发怵。
马匹成功在危险来临前停下,整个人却因惯性失去控制,陆颂衍迅速圈着她的腰,让她紧紧贴着自己,护她周全。
好在是虚惊一场,喻忻尔手都凉了,错愕盯着眼前受惊的马。
她想道谢,但话还没落下。
就先感受到耳侧有气流穿过。
男人咬牙:“怎么,他没教过你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第25章 反击
“……”喻忻尔没有回答, 努力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
陆颂衍也没过于与她讨论这个话题,迈步先下马,伸手搀扶还在马上的喻忻尔。
她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面色发白无血色,一脸惊魂未定,站在入口的台阶处看着正安抚马匹的男人。
陆颂衍抬头看了眼,示意:“那边有矿泉水。”
“好。”她小声,默默过去拿了一瓶。
但不知怎的愣是打不开瓶盖,终还是陆颂衍看不下去过来帮她。
将拧开的矿泉水递给她,又伸手替她扫去头发上蹭上的树叶, 陆颂衍同时问:“是被马吓成这样还是被我的话吓成这样?”
喻忻尔吐出一口气:“原来你还知道自己吓人。”
“你满脸心虚,我能不知道?”陆颂衍不动声色回应。
“我哪有心虚?是你自己带着有色眼镜看我。”喻忻尔反驳,目光投向休息区那边打成一片的几人,特别在桌上的那盒糖定格, “我说了,我行得端坐得正, 没什么可以心虚的, 反倒是你……”
“我怎么?”陆颂衍饶有兴致似的, 交代管家将马匹牵去照顾好,再回头等着喻忻尔数落他。
喻忻尔边摘头盔边往里走,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坏了,出声:“拜你所赐, 我怕是要在未来一年的时间内都得携带者‘第三者’这个头衔生活。”
“什么意思?”陆颂衍皱眉, 伸手拦住她。
喻忻尔被迫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回答:“开个玩笑。”
“把话说清楚。”陆颂衍命令。
见这边人多喧杂, 难以听清彼此的声音,他又将她拉到旁边隔板处, 压住她的肩膀,
喻忻尔已经在后悔自己与他扯的话,“没什么清不清楚的,说了,就是句玩笑话。”
但那双富有压迫感的黑眸始终盯着她,男人没说话,但就是有股力道不停压在她的胸口。
才硬着头皮说:“你不是要订婚了么?”
陆颂衍眉间拧得更紧。
喻忻尔怎能读得懂他的意思。
但她确实只是猜测:舒家与陆家有联姻关系,而舒南笙与陆颂衍的关系那么亲昵,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她想不出任何可能性。
她想过,陆颂衍定下的一年期限绝非随便说的数字,兴许一年后恰好是他们结婚的时间点,那么现在就是他最后的自由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