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他们真的已经订婚,那么她便是在无意之间成为了第三者,这种感觉怎能好受。
她继续说:“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有点道德感的,咱俩还是别……”
“谁跟你说我要订婚了?”陆颂衍打断她的话。
喻忻尔迅速收回话语。
还听男声:“我跟谁订婚?”
“……”
看来是猜错了。
喻忻尔抿唇,神色逐渐被尴尬替代:“那当我没说。”
话落她想溜回到人多的地方,但刚动弹了一下后就被男人用劲拉了回来。
质问:“问你话。”
“我瞎猜的,猜错了不行啊?”喻忻尔最讨厌陆颂衍用这种强硬的态度与她对话,再不占理的她都会瞬间变得不耐烦。
莫名其妙被冤枉还被唬的陆颂衍:?
被迫缓和自己的语气:“又听到了什么消息?”
喻忻尔错开看他的目光,才老实交代:“也不是,就是听他们说舒南笙订婚。”
“你以为她的结婚对象是我?”
“……”
陆颂衍还觉得好笑:“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这件事。”
“我哪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喻忻尔小声嘀咕。
他是说过不会跟舒南笙联姻,但她没信过。
主要是,倘若舒南笙的联姻对象是陆家其他人,那陆颂衍又为何对她照顾到这个程度,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陆颂衍眉宇稍松,没计较她不信任他这件事,只告诉她:“是陆持临。”
“哦。”喻忻尔吃瘪似的,整个人有点颓。
“还有什么要问的?”陆颂衍关注着她的每个变化。
喻忻尔才对上他的视线:“问了你就会说?”
“你可以试试。”
喻忻尔翻了个白眼:“那我不问。”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脾气越来越大,就是不顺着陆颂衍来。
——凭什么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她偏不问,恰好压根不好奇。
见男人没有动作,她努力挣脱他的双手:“没事的话就放开我,我要过去休息一会。”
但陆颂衍还是没松开她。
以沉冷的眼神睨视她片刻,见她还是不问,才主动说:“陆持临对舒南笙有好感,他拜托我在国内照顾好她。”
所以才会与她建立亲密的来往,处处让着她,保留着她的那份天真与活脱。
喻忻尔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瞬间燃气些兴致:“陆持临不是常年在国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南笙的?”
陆颂衍眸底浮着复杂情绪。
在过问跟别人有关的事情上,她永远这么积极。
没答,撒手松开她:“不是要回去休息?”
喻忻尔在心里骂了两声:“你看你看,我问什么都不回答,以后我再也不问了。”
“……”陆颂衍欲言又止。
拿她没办法似的,“从他出国前。”
得到答案的喻忻尔唇边笑容莫名加深:“他不是很多年都没回国过?”
“嗯。”
“没想到他竟然那么专情。”
陆颂衍捕捉到她的用词:“没想到?”
喻忻尔摇摇头,适可而止,拖着好心情踏入休息区,积极与其他人问候。
她本想说,明明是同父同母,却没想到陆颂衍跟陆持临两个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但她没敢说。
因为估计这说完他又要生气,她可得罪不起。
-
喻忻尔很喜欢跟陆颂衍那群朋友们呆在一起的感觉,虽然都是些富家子弟,但没有架子,反倒能感受到他们骨子里的教养,相处起来舒服无压力。
此前她也接触过不少暴发户的子弟,可惜她接触过的大多没什么气场,也不懂得尊重,还时常将脏话挂嘴边,讨论的话题不是这个女人胸大就是那个女人怎么怎么样。
而当下,她听到的话题都是关于工作,时常夹杂几句英文术语,恰好她的职业也沾点边,还能跟着学点东西。
离开的时候,喻忻尔还在消化整个下午学到的知识点。
很多她不懂的,就请教身边的陆颂衍,听他用更通俗的语句介绍专业名词,款款话语飘入心尖。
这样的陆颂衍可比平时顺眼多了。
戴安替他们推开门的时候,喻忻尔还在好奇金融上的事情,孜孜不倦汲取新知识。
踩上底板,才看见车上多了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这是什么东西?”她问,举起来看向戴安。
戴安回答:“是舒小姐送过来的,订婚礼物。”
“送给我的?”喻忻尔惊讶。
“是的,舒小姐下午过来的时候专门提到过。”
喻忻尔将这份宝贝礼物抱在怀里,对舒南笙的好感加深:“她订婚应该是我送她礼物才对吧?反倒是她主动送我了。”
但她到现在才知道舒南笙订婚的消息,还差点闹了个乌龙。
一想到这,不免又对着陆颂衍吐槽一句:“都怪你不提前告诉我,这样显得我多冒犯。”
突然又被骂的陆颂衍选择不与她计较。
待到他上车时候又听女声问:“他们什么时候办订婚宴?我总得为她准备一份礼物。”
喻忻尔对舒南笙的了解更多还是存在于传闻里,她是豪门圈都争着想要的儿媳妇,追求者众多。她们有过一面之缘,虽之前难免带着些情敌的有色眼镜看待她,但不得不承认,她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陆颂衍回答她的话:“不办,年底婚礼。”
“这么快?”喻忻尔想了想,“那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陆颂衍调整好座椅,优雅从容搭着腿:“我下周末有时间。”
“……什么意思?”喻忻尔一脸‘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表情看着他。
陆颂衍低头翻阅今日的报纸:“可以一起去挑选礼物。”
喻忻尔皱眉,展现她的疑惑。
不过一想也是,毕竟舒南笙是陆颂衍那边的人,而她又是陆颂衍的女朋友,这份礼物以两个人的名义一块送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就这么定下,下周末共同去挑选礼物,再在下一次他们兄弟聚会的时候将礼物带上,亲自送给舒南笙——喻忻尔也会过去。
她开始思考应该送点什么东西,小心翼翼为这份可能存在的友谊做连结。
又是一个周六,喻忻尔休息,不过陆颂衍还有事要去公司,便先约好了中午在距离陆氏最近的商场见面。
未曾想人还没到达,先收到一则消息,来自奶奶的护工。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奶奶的情绪不稳定,再一次试图自杀。
好在是及时被发现,暂时没有危险,但她的情况危急,激动到连与喻忻尔的电话都不肯接。
喻忻尔着急到无措,赶忙买了最近一班回家的机票,一路上都在讨论解决方案。
原因是奶奶现在生活不便,虽然有专门的人照顾,但她还是深知自己的病有多烧钱,又给别人增添了多少麻烦。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在前两日中秋节的时候,家里那班亲戚聚齐,一喝酒聊天什么话都往外抖。
这会又说是喻忻尔为了她被别人包养,才能换得她这么安逸的生活。
老人家一听,又气又急。
不愿成为她的累赘,继而准备了断自己的生命。
第26章 生病
飞机上没有信号, 喻忻尔最后给陆颂衍发的信息只能留下一个红色感叹号。
下飞机后再无心去查看消息有没有发送,迅速奔向医院。
过程喻忻尔还给奶奶那边打了好几通电话,但奶奶还是不愿意跟她说话, 不吃药也不吃饭,仍旧一心寻死。
到达奶奶家的时候,她刚因体力不支晕倒,医护人员紧急为她打了营养液,让她休息一会。
喻忻尔踏入房间,这边尤其凌乱,药品撒落一地, 连轮椅也被推翻,用于治疗用的各种仪器都因她的抗拒而暂时关闭。
奶奶一向是个很倔的人,之前坚持说服她的父母让她上学,现在这种倔被她用在自己身上, 无人能说得动她。
她轻轻走过去,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蹲在奶奶床前。
就这么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她体弱多病, 经常生病发烧,父母以没钱为借口不肯带她去医院。每次都是奶奶走了十里地去镇上买药材, 默默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病好。
就像现在这样, 只是角色对换了。
看着床上消瘦的老人, 她比上次她见到的时候还要更瘦,包着骨头的那层皮皱巴巴的, 光是看着都足够让人心酸。
喻忻尔主动端着水过来替奶奶擦拭身子,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她总算看见奶奶睁开眼睛, 那双饱含沧桑的眸在看见她的瞬间沁满泪水,在光线下晶莹剔透。
连忙随性抹了把脸,她很想表现出一副开心的样子,却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奶奶……”话落她愈加委屈,声音变得沙哑。
奶奶的头朝她的身体侧了侧,大概是想帮她擦干眼泪,但无奈她全身瘫痪,只有脑袋能动弹。
喻忻尔将她稍微扶起来,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终还是奶奶先出声:“我都让你别过来了,你还来干嘛,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您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在外边?”喻忻尔牵着她的手,眼睛里带着几分渴求,“您到底在想什么啊,我们好好的接受治疗,还有康复的可能性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一把老骨头,本身腿脚就不利索,折腾那些干什么?”奶奶气到脖子的青筋爆起,在薄薄一层皮间显得触目惊心。
喻忻尔赶紧说:“奶奶您别激动,医生说了,您现在情况还不稳定。”
“不稳定就不稳定,我巴不得再脑梗一次,这样死了还畅快。”
“奶奶!”
喻忻尔含泪唤她,浑身都在发抖。
奶奶别过脸,才继续说:“忙活了一辈子,什么成就都没有,儿女还不孝,现在落了一身病还要拖累你,我还活着干什么?”
“您没有拖累……”
“那你说,治疗的费用你是从哪酬来的?”
喻忻尔的喉咙酸到说不出一句话。
奶奶的声音颤抖,“我听他们说了,前段时间你弟出了事,你才刚拿出几十万帮忙,现在又摊上我这事,你说,这钱是从哪来的。”
他们都穷久了,所以很清楚一个穷人最快可以筹到钱的办法是什么。
那也是一条令人堕落的路,奶奶无数次告诉过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踏上。
喻忻尔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有男朋友,他……”
“什么人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钱来替我这具残破的身体治疗?”奶奶打断她的话,“你现在可算是在大城市久了,双眼都被蒙蔽了是吗?那么有钱的人会看得上你?”
奶奶态度太急,说话语气重,可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
对于他们这种穷人家来说,别说是一个月几十万的康复团队,就算是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护工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他们一辈子都攀不上富人的世界,更不可能妄想踏入他们的领域。
喻忻尔的脸全然发白。
却也只能尽力说服奶奶:“我不知道他看不看得上我,但他对我特别好,这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这些都是要还的,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奶奶边说边流泪,还是铁了心的,“你能用什么还?”
“我一直都跟你说,我们人可以穷,但志不能穷,你连自尊都可以摒弃的话,那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还有什么用?”
“奶奶……”
“你别再跟我说什么,不治疗就是不治疗,让我的孙女用清白还我的命,不如直接杀了我。”
喻忻尔不同意,还想说什么。
却被奶奶厉声命令:“出去。”
“我不……”
“出去,不然信不信我死在你面前?”
喻忻尔难受到浑身都在发抖,她很想再多跟奶奶说说话,但又怕她太过激动,只能遂她的愿,转身离开房间。
再难以忍住情绪,她蹲在门口痛哭起来。
奶奶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只要能救活奶奶,让她付出什么都心甘情愿。
可是奶奶不这么想,她不愿成为她的累赘,想让她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
可是倘若没了奶奶,她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也灭了,还如何能找到慰藉。
兴许看她太难受,有护工过来倒了杯水给她,将她领到院子外休息一会。
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奶奶的生或死不能由他们决定,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生生看着一个生命逝去。
喻忻尔强忍着情绪与他们聊了好几句,想的都是怎样才能劝奶奶别放弃,她实在是割舍不下奶奶。
可护工看着她,所能提供的最大的安慰也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