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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准备像是往常一样去图书馆,昨天闭馆之前他想要看的内容还没有看完,就被粗鲁的图书馆管理员给赶了出来。他的眸子阴沉沉,显然对于昨天的经历非常不爽,或者更多的是带着对于某一个日期的迁怒,它到来了,现在就悬在他的头顶上,十二年前的今天他诞生了,而他软弱的母亲也在这一天死亡,他和这天会诞生的几百万个婴儿一起诞生,而他的母亲像是这天会死亡的几百万人一起死亡。
汤姆走出了地窖,他得绕过黑湖才能抵达图书馆,但在他靠近一棵树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树冠上有OO@@的声音,他并不奇怪,总有一些格兰芬多喜欢施隐身咒埋伏在这附近,找一个落单的斯莱特林然后朝他施一个恶作剧的咒语,只可惜这次他撞倒铁板了。汤姆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举起了魔杖指着那颗发出异动的树:“是谁在那里?”他准备只要那人露出脑袋,或者只是露出魔杖,他就能让对方有个印象深刻最好铭记终生的教训。
但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像是一根针扎破了膨胀的气球一样轻微的噗嗤声,花瓣们像是坠落的雪一样向他飘落。它们有不同的颜色,来自不同的品种,有些花瓣已经开始枯萎了,边缘发卷泛黄。汤姆以为是突然袭击,在第一片花瓣坠落的时候就用了盔甲护身,所以它们没有一片能成功地落在他的身上,最后都像是被透明的屏障隔开了一样。今年一直到年末也很反常得没有下过大雪,这里像是人工降落的一场雪,只不过雪都罢工了,拜托亲戚花瓣顶上。汤姆在那片花瓣的雪里抬头,他看到佩格从枯萎的树杈的遮掩下露出了脑袋,朝他嘶嘶地吐着鲜红的舌头,只有在她很高兴的时候她才会这样做。
你在上面做什么?汤姆收回了魔杖,脚碾在那些花瓣的尸体上,他朝着她摊开手,示意她跳下来。
我在庆祝呀!佩格松开了勾住树枝的尾巴,落在了汤姆的袍子里。
庆祝什么?
庆祝十二年前,你诞生了呀!
一片被风吹走的,迟到的花瓣晃荡着、晃荡着,轻飘飘地落在了汤姆的黑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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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蒙教授说,可以用玫瑰向喜欢的人表达爱意。那么玫瑰和爱应当是挂钩的,多蕾西追寻着爱,玛格达也追寻着爱,邓布利多教授说爱是最强大的魔咒,即使佩格好难说清楚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但是一定是很好的东西,所以才会让这么多人都趋之若鹜,对它推崇备至。所以她要把它们都送给汤姆,像是雪是给冬天每一个想要堆雪人的孩子的馈赠一样,她把这些借来的爱,毫无私藏地朝他倾倒。
佩格慢吞吞地爬到了汤姆的身上,心脏的跳动顺着血管传导进了她的耳朵里。原来汤姆的心脏也是这样跳动的,好像跟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为什么,有些东西好像无论怎么努力地填补进去都会顺着缝隙漏出来呢?就像她藏在树下的那朵玫瑰,她压得那样严实,却仍是在土壤里消失了。
汤姆。佩格趴在他的耳边叫他的名字。
嗯?汤姆模糊地哼出了一个音符。
今年是不是无论多么努力也没有办法下雪了?佩格问。
问梅林去吧。汤姆有些不耐烦地敷衍着,然后翻了个身。
难道汤姆跟梅林是很熟悉的朋友吗?为什么总是要让她去问梅林。佩格不着边际地想:好吧,那就祈求汤姆的好朋友梅林啊,如果今年没有下雪的话,那明天一定要下雪呀,要不然所有小孩子都不能堆雪人了。
她过了好久都没有睡着,原来蛇也是会失眠的吗?最后她开始数汤姆的心跳声,从一数到了七十四,又从七十四数到了二十六,像是某种安眠曲一样,在汤姆均匀的呼吸声里,她也很快进入梦里。而此时在窗外,在黑湖湖底的上方的世界里,无声的雪在黑暗里飘落,它们晃荡着、晃荡着,落在了所有枯黑的枝桠上。
这是1938年的霍格沃兹的最后一个夜晚。
第28章 圣诞节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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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的圣诞节假期结束后,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地返校。斯莱特林的长桌上每天都有人在讨论着自己收到了谁的礼物,又向谁赠送过礼物。这好像成为了一次小型的人脉关系的展览会,尚且未踏出校园的小巫师们向他们的父母汲取关于成年世界的经验,然后努力地模仿着。
阿布拉克萨斯在斯莱特林人缘很好,阿芙拉抱怨他恨不得要被那些礼物盒给淹没了,但他仍只给了少数几个人赠送了礼物,因为数量一旦泛滥了,那么礼物就失去了本来的意义。所以收到了阿布回礼的小巫师们,几乎迫不及待地跟同伴炫耀着这一点。
“你居然还给诺特送了礼物?”阿芙拉一边咬着黄油华夫饼,一边含含糊糊地质问阿布:“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亲密到圣诞节可以相互赠送礼物的程度了?”
“最近跟诺特家有生意往来。”阿布在给面包刷果酱,似乎经过半年的锻炼,他已经把阿芙拉放在了无可救药的那一类型,所以别说她嘴里塞着东西说话,就算她吃饭的时候在长桌这边跳舞,阿布也只会侧过身子离她远一点。他扫了有些不满的阿芙拉:“我不是给你也送了吗?”
“哦,你的礼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容光焕发:美容咒背后的秘密》,它向我展示了几百个不同类型的美容咒副作用后毁容的男巫和女巫的脸,栩栩如生,我翻开它的时候都感动得流泪了。”阿芙拉扯了扯嘴角,对阿布露出了一个假笑。
“要我说,琼可比你上道多了。”阿芙拉亲热地搂住了琼的脖子,后者一下就被蜂蜜牛奶呛到了,正满脸涨红地咳嗽。伴随着阿布的指责和急促的拍打着后背的声音,阿芙拉继续说:“《漂亮女巫》给订阅一整周年杂志的老顾客赠送的凯尔斯特的模型摆件,你打开它就会在桌上跳舞,而且最难得的是每一个人收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我收到的是那套□□绿的泡泡裙,要我说那简直是灾难,即使是凯尔斯特也没办法拯救这个糟糕设计。不过琼寄过来的那套我挺喜欢的。”说起自己感兴趣的方面,阿芙拉可以滔滔不绝地说很久。
“对了。”阿芙拉突然想起来:“你们有没有在礼物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很多还没有来得及拆。”阿布像是在陈述事实,但阿芙拉却武断地认为他不过是在炫耀:“好了,知道你收到的礼物很多,不用再强调这一点了。”
“我看到了……”琼纳斯有些犹豫地说:“不知道是不是记错了,我记得没有拆出过它,但是堆放礼物的窗户边上多了一块颜色很鲜艳的石头。”
“我也是。”阿芙拉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谁丢到桌上的恶作剧道具,但是问了斯卡曼德之后,她说没人打开过寝室的门。我看了看,那确实就只是很普通的一块石头。”
三个人拼凑了一下记忆,怎么也想不出是谁送的,最后还是决定搁置下来,反正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下节课又是飞行课了。”阿芙拉兴致缺缺,这倒不是因为她对于飞行没有兴趣,而是学校的飞天扫帚实在是太差劲了:“我以为开学的时候洛克先生说它飞不过三十英尺只是一句玩笑,没有想不到,真的飞不过三十英尺。我看到有个拉文克劳用加长的卷尺测量过,多一毫后没有。”阿芙拉愤愤地说:“它们早就应该进古物博物馆里退休了,霍格沃兹还强行雇佣它们这太不人道了。”
“再等等吧。”琼依然好脾气地安慰着她,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他们的某种相处模式:“这个学期过去,我们就可以自备扫帚了。”
“还能参加魁地奇。”阿芙拉眯了眯眼睛,显然势在必得:“上个学期末尾的时候我看到了霍尔布鲁克,我们上飞行课的时候他在树林那边朝这里看,显然在物色新的队员。”
“你想当找球手?”阿布拉过餐巾擦了擦嘴巴。
“不,我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阿芙拉说:“我觉得魁地奇的精髓应该是拎着击球棍,把鬼飞球或者是对手的脑袋锤进圆环里去。”
“你真够暴力的。”阿布听到她的描述,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你知道我只是打个比方。”阿芙拉放缓了语速:“你知道我不会随便把人的脑袋锤掉的,即使对面是讨人厌的格兰芬多。”她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惠特莫尔・格林格拉斯,那个之前在飞行课上跟阿布对峙过的格兰芬多刚刚从这边经过,他愤怒地瞪视了过来,阿芙拉却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对着自己纤细的脖子晃动着叉子,用嘴型对他说:等我来锤掉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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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芙拉跟惠特莫尔较上了劲,几乎在洛克先生哨声刚刚吹响之后,他们就第一时间飞上了半空。惠特莫尔显然飞得更快更稳一些,但是阿芙拉并不是一个老实地遵守规则的人,她不在乎输赢,她只是单纯地想要搞破坏,她刻意地加速和减速,引导着惠特莫尔不知不觉超过了三十英尺的高度,然后看着他被扫帚定在原地还被洛克先生扣掉了五分,她骑着扫帚从他身边擦身而过,然后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而琼纳斯和阿布这边,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那么明显的胜负心,骑着扫帚像是老人散步一样,慢悠悠地飞着,只要不被洛克先生看到他们停在半空中被扣分,这就足够了。
“今天下午去下巫师棋吗?就用你送我的那套?”阿布转过头,经过一个冬天,他的头发变得更长了一些,被整齐地束在脑后,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显得特别耀眼,至少琼纳斯一瞬间被他晃了一下。
“但是我答应了阿芙拉要陪她一起去看魁地奇的训练。”琼纳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下次吧,阿布。”
“埃弗里家很危险。”阿布压低了声音说:“我在书房里听到过我父亲跟埃弗里先生的谈话,他们家……之前一直跟随着斯莱特林的后裔,而在斯莱特林没落的这些年里也从没有断绝过对于某些邪恶力量的追逐,琼,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阿布啊。”琼纳斯仍用他一贯的温和的表情看过来:“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闹别扭了。”好像阿布的告诫和警惕一瞬间就变成了小孩子闹脾气。
“琼,我没有。”阿布扭过头,灰蓝色的眼睛里蕴着不可置信的情绪:“你以为我是故意在说阿芙拉的坏话吗?”
“因为我们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啊。”琼纳斯说:“会怀疑自己被朋友的某一方排挤出去,因为一直被占有的爱突然被夺走了一半而不安。”他的蓝眼睛依然清澈,好像什么负面的情绪也没有。这更让愤怒着的阿布像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他像是安抚阿芙拉一样,用最公正的态度对阿布说:“但是阿布啊,我们需要去相信朋友呀,如果你不愿意相信阿芙拉,那你信任我吗?”
“当然。”阿布回答得很快。
“你觉得我是那样因为交到了新朋友就忽视掉旧朋友的人吗?”琼问。
“琼,我知道你不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难道对你还不了解吗?但是埃弗里家非常不稳定……”阿布试图想要辩解什么,但事实上这些都只是他听到的只言片语,然后经过了一些自己的加工,力求让它显得足够耸人听闻,让琼一开始就远离到麻烦。他用关心和在乎包裹着自己的野心和对于朋友的独占欲,他一直都擅长用这样的办法来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但这一次他在琼这里失利了,琼从来都不是愚钝的人,他平和的蓝眼睛像是宣布了一场公正的审判,做了错事的人会在他的目光下垂下头,逐渐闭合上试图狡辩的嘴巴。
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地在天上飞着,但都没有说话。阿布回头看了一眼琼纳斯,他仍在距离阿布并不遥远的地方,在阿布转身的瞬间,他一定会望过来,一直都是这样,阿布早就习以为常。也许是今天的夕阳一股脑地把所有橘红色的光晕都倾倒下来,他们所有人都被笼罩在同色的光辉里。阿布想,他真的认识琼吗?或者说,他一直以为的琼,是他本来的模样吗?
“喂。你们两个是要跟这个扫帚争夺去古物博物馆的资格吗?”阿芙拉骑着扫帚一下冲散了他们两个,围着阿布饶了个圈,还在他面前做了个洛克先生决不允许的危险动作,琼纳斯在帮她望风,确认洛克先生没有在看这边。
“像是蜗牛一样慢吞吞的,我刚刚就看到你们飞到这棵树这里了,我已经飞完了一圈,你们居然还在这里。”阿芙拉露出了坏笑,拉住了阿布的袖子:“小少爷,坐稳你的老爷车,马上就要进入快速车道了――”她硬生生地把学校的练习用的扫帚飞出了魁地奇比赛的速度,阿布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紧紧抱住扫帚避免自己被她甩下来,在疾风拍打着脸颊的时候,他恶狠狠地骂出声:“你这个疯子!”
“谢谢夸奖~”天空上传来阿芙拉轻灵的笑声:“这是对于一个埃弗里最好的称赞。”
第29章 下雪天
二十九章
汤姆在圣诞节的假期里潜进过一次学籍档案室,佩格在门口望风,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她就用蛇语警示汤姆,然后尽力地缠住来人,给汤姆争取离开的时间。佩格觉得这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在孤儿院的时候,那时候多蕾西还是他们的敌人,她和汤姆相互合作,躲避多蕾西的追捕然后从厨房里盗取尽量多的食物。这好像是枯燥单线的生活里稍微有意思一些的游戏了,汤姆得手之后对佩格招手,他们两个就像是强盗和流窜犯一样翻窗户逃跑。他擅长于遮掩偷盗的痕迹,把一切线索都指向给人们潜意识里想要怀疑的对象,他趁着比利到门口捡球的时间偷走所有人的饼干,然后让佩格把饼干的碎屑撒到他的床上去。他即惩罚了蔑视他的人,又为自己洗脱了嫌疑。佩格偶尔会想她是在做正确的事情吗?但汤姆做得太理所应当,好像这才是某种正确的生活方式,佩格的疑虑只是庸蛇自扰。
佩格。汤姆显然没有获得他想要的答案,心情显得不是很好。他找遍了最近三十年的学生记录,里面都没有他父亲的名字,也没有任何一个关于里德尔的姓氏。只要他曾经在霍格沃兹上过学,即使是再平庸的学生也应该曾经给学院加过或扣过分,或者在成绩的登记册上有记录,但是他仍然一无所获。汤姆只能接受,他的父亲从来没有在霍格沃兹上过学,或者根本就不是一名巫师的这个结果。
除了走出档案室,用蛇语叫了一声佩格之外,汤姆一路上都没有再说第二个字。佩格永远都搞不懂汤姆在想什么,她觉得就算自己能够走进汤姆的脑子里,应该也会在里面迷路。她只能感觉他心情很差,因为他甚至都没有让佩格钻回他的袖子里。其实佩格最近越来越懒得走路了,可能是正在隆冬期间,所有的蛇都懒到去冬眠了,还有一只劳模佩格跟着汤姆东奔西走,只是懒得爬行,也是合理的。
他们走出了城堡,才刚刚下过雪,路面上都覆盖着一层很厚的雪,汤姆皱着眉给自己的鞋施了个防滑的咒语,但完全没有意识到佩格已经完全埋在了雪里了。等佩格从一团雪籽里抬起头的时候,汤姆已经毫无知觉地走远了,完全没有想起来他掉了什么东西,难道她的定位就是一条普通的用来看门的工具蛇吗?用完就无情地抛弃在了茫茫大雪里。
佩格稍微有点生气,她埋头直接钻进了雪里,然后在蓬松的雪和地面的罅隙里穿行,她可以不依靠眼睛,而是循着气味锁定汤姆的位置。她探出了头,用尾巴卷起了一团雪球,朝着汤姆的黑袍子扔过去,正好砸中了汤姆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