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经常去哪里。”汤姆抿了抿唇,似乎想让佩格自己猜测出背后的原因,但是对于一贯不擅长弯弯绕绕的佩格来说,汤姆的这个行为几乎是无意义的。
“你之前让我问的事情,我刚刚问到了。阿芙拉说布莱克家有一本书叫……”她苦恼地回忆了一下:“《生于面条(Born Noddle):巫师族谱(wizard genealogy)》……?为什么会生于面条,因为梅林喜欢吃面条吗?那他喜欢吃粗面条还是细面条?”
汤姆耐心地听着佩格那一串碎碎念,这种捉摸不透的风格让他想起来了在衣柜里睡着的那条蛇,他抬起头盯着佩格的蓝眼睛看了一下,沙菲克是某种病菌,这个姓氏的人或者动物都会沾染上变得不可理喻。他打断了她:“你再回忆一下书名。”他循循善诱:“这对我很重要。”
“哦!是生于高贵!(Born Noble)!”佩格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
“布莱克家吗?”汤姆对佩格颔首,感激地说:“你帮到了我很多。”但这里到底多少是他的真实情绪就不得而知了,他几乎是无师自通地从他的童年里学会了利用自己的优势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孤儿院里的时光里冷眼旁观着那些小孩子为了获得奖励而装出乖巧或是活泼的模样,他不曾对麻瓜们使用过,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必要,他至始至终都知道,他的目标不应该这样窄小的一家孤儿院。
但汤姆不知道,佩格会选择帮助他,不是因为他的诱骗他的伪装,只是因为他是汤姆,只要他是汤姆,无论他是什么样子,是孤儿院时孤僻又乖戾的汤姆,还是霍格沃兹优秀的混血小巫师,她就不会犹疑做出第二种选择。
3
佩格。
于是佩格从沉睡中睁开眼睛。
黑暗的衣柜里溢满着寝室的烛光。
4
佩格慢吞吞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我觉得我睡了好久。而她的第一反应显然是:我好饿啊。
汤姆轻挥了一下魔杖,桌上的小蛋糕漂浮了起来,佩格情不自禁地张开了嘴,等着它们自动花样跳水落进自己嘴里,但是它们只在她的鼻尖前停住了。
“睡了两天,你连动嘴咬住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懒得做了吗?”汤姆说:“那我觉得挂在地窖里当壁画比较适合你。”
佩格嗷呜一口把小蛋糕吞了下去,用唾液缓慢地消化着:我睡两天是因为你没有叫我呀!
“怎么?我是你的闹钟吗?”汤姆收回了魔杖,其他的食物都散落在佩格的身上,他换成了蛇语:佩格,我有件事让你去做。
啊?佩格还在跟身上的食物作斗争,她觉得她现在能够吞下半个汤姆,虽然汤姆可能不会高兴自己作为佩格食谱的测量单位。
柳克丽霞・布莱克。我需要你去帮我注意她。汤姆嗓音暗哑柔滑地在佩格的头颅边响起,黑发微卷的男孩有着一双冷漠的眼睛,比他身边那条冰冷的宠物更像是毒蛇。
好啊。佩格答应得很快。
好姑娘。汤姆弯起嘴角,他又挥了一下魔杖,衣柜下面的抽屉被打开了,里面放着一个硬纸壳的盒子,佩格顺着爬了下去,用牙齿撬开它,看到了很多亮晶晶的石头。她惊喜地说:啊!你没有把它们丢掉啊!当初你还骗我说早就丢了。
当初整理书籍的时候,汤姆本来是准备把这些没用的东西都留在孤儿院的,它们除了颜色色彩斑斓一些之外跟普通的石头毫无差别,只有佩格这条傻蛇才把它们当成宝贝,况且它未经他的允许把他的收藏品还了回去,这笔账他还没有跟它清算。但离开之前,他又折返回来,把它们又重新塞了进去,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跟一条蛇计较。况且,汤姆想起了他以为邓布利多烧了衣柜的那个瞬间,衣柜的门被打开了,莹白的佩格躺在这些色彩斑斓的石头之间,他那一瞬间的情绪――他至今也未曾读懂。所以他最后还是把它们带上了,没想到现在还发挥了用处。
汤姆啊。佩格蜷缩在汤姆的枕头上,突然不安分地滑到了他的肩膀上,它用脑袋靠着汤姆的肩胛骨:如果没有布莱克的事情,你会想起我吗?
当然。汤姆说:要不然看着你在我的衣柜里闷成一块陈年蛇干吗?
那我就原谅你了。佩格说。
你什么时候还生过气?汤姆问。
你没有发现我气得小蛋糕都没有吃完吗!佩格控诉:你一点都不关注我。
我只是单纯以为你吃不下了,我拿回来的那些食物是你三天的分量。汤姆有些无语:看来我还是对你的食量有错误的估计。
第24章 是ambulate
1
之后的日子,佩格就按照汤姆说的,悄悄地藏在柳克丽霞的周围偷听她们说话。她们的话题一般都围绕着巫师界的时尚新风尚,或者是议论某个同学。等到跟汤姆汇报的时候,她想了想,给他事无巨细地报出了柳克丽霞今天的一日三餐,详细到吃了某种食物多少口。
汤姆:……
她绕着汤姆爬了一圈,歪着脑袋看着汤姆:你是要追求她吗?就像西红柿一号对香草布丁小姐做的一样。
西红柿一号是诺特,自从他被汤姆警告过之后,就不太敢来找汤姆的麻烦了,当然他也没敢把汤姆是蛇佬腔的事情说出去,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即使他说出去了也很难有人相信。于是他把他的精力更多投放到了如何向斯卡曼德献殷勤上,即使后者一直对他客客气气。但他的讨厌等级下调了,所以佩格心里把他从西红柿炒腌鲱鱼,降级成了西红柿。
听起来也够让人倒胃口的。汤姆评价。
但事实上,布莱克家族的巫师族谱只是一个保险,汤姆准备在更熟悉一些霍格沃兹城堡的地形之后,潜入进学籍档案室里寻找有没有关于汤姆里德尔的学习记录,只要他的父亲曾经在这里学习过,就一定会留有记录。但他仍需要耐心,也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来伺寻机会。
2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度过了最开始刚进入魔法世界的亢奋期,其实大家也发现了,魔法并不是一件只有乐趣的事情。虽然一年级的小巫师们没有那么繁重的课业,但是许多课程实际上都是由枯燥的理论知识构成的。尤其是宾斯教授的魔法史课程,佩格上课的时候偷偷观察了一下,在认真听讲的人屈指可数,准确地说,大多数人都很想努力地听,但实在是敌不过宾斯教授毫无起伏的声调。她看到了琼纳斯,他还是跟记忆里那样,认真到有些刻板,阿布时而写两笔有时会走神,而坐在琼纳斯身边的阿芙拉看起来已经完全放弃了这门课,佩格发现她从一节课一本杂志的速度推进到如今一节课可以看完三本杂志。
这是她在观察柳克丽霞时培养出的观察力,即使她的坏记性经常会让她忘掉它们。汤姆却说:佩格你不是忘记了,你只是没有想起来。他像是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一样,引导着佩格重新回忆她的一整天,把那些不需要的部分剥离开,然后获取他想得到的。在他需要得到什么的时候,他能做到比任何人都好脾气,即使佩格经常说出一些不着调的话,这些都不会影响他蓬勃生长的耐心。他对佩格说: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做到。
佩格想起她还是人类的时候,第一次学走路,妈妈从抱住她蹒跚地往前走,到后面松开手,也是这样对她说:佩格呀,你要相信自己能够做到。于是她被毫无保留的爱包裹着,永远不会摔跤,稳稳当当地踩在草地上,一直行走到九岁。现在却又要重新学一次走路。
汤姆。我好怀念。佩格在桌上翻了个身。
怀念什么?汤姆垂着头在翻他的那些厚重的古书。
走路的时候。佩格说。
那你明天就不要进我的袖子里了。汤姆心不在焉地跟她说。
是ambulate(用双脚行走),不是slither(像蛇一样爬行)。佩格当时是这样说的,她望着透明的窗户,那里只能看到黑漆漆的湖水,和偶尔游过的鱼类。吹灭烛火后,这里万籁俱寂,伸手不见五指,像是蛇的巢穴。
原来这里看不到黑湖的岸边。佩格难过地想着。
但下一个呼吸她就忘记了这件事。
3
佩格很喜欢洛克先生的飞行课,在汤姆骑上扫帚之后,她就偷偷地从袖子里探出脑袋来,然后缠绕上扫帚,好像是她在控制着这柄扫帚,她可以骑着她,飞到任何一个她想要去的地点。
汤姆汤姆,我想去那个树杈上面去。像是经常关在监狱里的囚犯放风一样,每次到飞行课佩格都会特别兴奋,好像汤姆是个遥控导航仪似的。但是佩格觉得汤姆一定是个非常不好使的导航仪,因为他经常会罢工,完全不听指挥,大概就在上空绕一圈,然后就回到了草坪上,偶尔心情好会带着佩格多兜几圈,但比较不幸的是,汤姆不太喜欢扫帚,所以上飞行课的大多数时候他的心情都不怎么样。
比上飞行课心情还糟糕的是变形课之后。虽然佩格很喜欢邓布利多教授,但是汤姆似乎非常讨厌他,佩格不止一次听到他低声咒骂他是只老蜜蜂。佩格心里偷偷想,汤姆还说她给人取名西红柿和腌鲱鱼很幼稚,他自己还不是一样地喜欢给别人取外号。
魔药课之后的汤姆往往会留在教室里,或者是进入魔药学办公室向斯拉格霍恩教授请教问题,斯拉格霍恩非常喜欢汤姆,他不止一次称赞汤姆的聪慧,认为他以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汤姆像是一个真正的被夸奖的好学生一样,但佩格紧贴着他的手腕,几乎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波动。
他们一般会在魔药学办公室耽误很久,佩格只能呆在不透气的袖子里睡觉,听着他们说一些魔药相关的知识,或者偶尔拐向危险的地方。汤姆非常狡猾且谨慎,往往仅只浅尝辄止,很快就转移到了其他安全的方向,好像只是无意中提到,让斯拉格霍恩根本意识不到这个男孩背后的意图。他就像是被毒蛇缓慢缠住喉咙,准备缓慢消化的猎物,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毒牙已经嵌进了动脉,它已经获得了自己想要的营养。
不过托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福,从魔药学办公室里离开的汤姆往往心情都不错,这种时候佩格无论说什么,汤姆都有可能屈尊纡贵地听听。
佩格开始试探:汤姆,我今天晚餐想去长桌上去吃。
汤姆:可以。
佩格得寸进尺:汤姆,我今天想钻进被窝里睡。
汤姆:可以,只要你不要半夜到处乱窜。
佩格放飞自我:汤姆,我想在你的鼻梁上玩滑滑梯。
汤姆:可……你说什么?
佩格开始胡言乱语:我听阿布说这个办法可以让鼻梁更加高挺,你看他的鼻梁为什么那么高,就是因为他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对着镜子锻炼。她甚至很严谨地补了一句:哦,对,这个是我去跟踪柳克丽霞的时候发现的这个秘密。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马尔福是个姑娘。汤姆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把她重新塞回了袖子里。
最后佩格不仅没有去斯莱特林长桌上吃饭,也没能钻进汤姆的被窝,更没有成功地给汤姆做完一套鼻梁大保健。
第25章 玫瑰玫瑰最娇媚
1
越往冬天走,白昼就越短。等到万圣节到来的时候到了七点多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才刚刚走进礼堂,就被迎面扑来南瓜的甜香席卷了。每一种颜色的长桌上都摆着用开瓢了的南瓜撑着的食物和汤水。阿芙拉在对阿布恶作剧,她把一朵粉色的玫瑰花变到了阿布的脑袋上,但他还一无所知地低着头喝汤。
过了快一个学期,他的头发越发长了,原本只到肩膀现在已经到了后心,他不得不找阿芙拉借束发带把它们系起来。为此他还受到了阿芙拉的嘲笑,她觉得阿布长得比她还像是个女孩子:“尤其是从背影看,你跟琼纳斯站在一起,我还以为我们的琼背着我在跟哪个漂亮的学姐谈恋爱。”阿布已经修炼出阿芙拉说十句话他脑内直接过滤掉八句的强大修养,他甚至没有多给她一个眼神。
现在这朵玫瑰就被扎在了束发带里,随着阿布的动作摆动着粉色的脑袋。阿芙拉支着下巴,她坐在椅子上晃悠着腿,笑嘻嘻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琼纳斯好像想说话,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了琼纳斯的唇边,阻止他说话,她轻轻哼着关于玫瑰的歌。
在幽静的花园里,在春夜的昏暗中
夜莺在芳香的玫瑰枝头上歌唱,
但可爱的玫瑰却无动于衷,
也不倾听,只是在那倾慕的颂歌中
打盹和摇晃。
琼纳斯看着眼前的女孩,为了万圣节的气氛,礼堂的灯光并没有完全点亮。阿芙拉的脸隐于灯火的阴影里,她扇动着她长而卷的睫毛,蓝色的眼睛里掉进了一些活着的生命。她不知道自己在被凝视着,她不知道自己也是某人的玫瑰。
2
阿布一直走到地窖里,才发现别人盯着他在看。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阿芙拉对他做了什么,阿芙拉负隅顽抗:“说不定就是因为你长得特别好看,别人想多看你几眼呢?”
“那也不是一天的事情了。”阿布面无表情地说。
阿芙拉震惊了,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自恋得如此理直气壮。
“琼。”阿布看向琼纳斯,琼纳斯无奈地从他的头发后面拿出了那朵被阿芙拉施咒变轻的粉色的玫瑰。
“没有被恶作剧的万圣节,不是一个完整的万圣节,我跟琼只不过为了给你一个完整的体验,你长这么大还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快乐吧。”阿芙拉很迅速地把知情不报的共犯者琼纳斯拖下水。
“谢谢,但是我并不需要。”阿布低头看了一眼这朵玫瑰,看起来不像是一年级学生的变形术水平变出来的,应该是真的玫瑰:“你哪里弄来的?”
“杜蒙教授在她的温室里种了一大片玫瑰,各种颜色都有,我只不过是偷偷借了一朵而已。好了,别这样瞪着我,我去摘花的时候还遇到了亚克斯利,我们的级长,说明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动了这个心思。”阿芙拉躲到了琼纳斯的背后,然后从琼纳斯的左肩那边踮起脚探出脑袋:“哦,不会吧,我们纯情阿布还没有接受过女孩子送的玫瑰?”
“马尔福先生从小对阿布管得很严。”琼纳斯温和地说。
阿布不可置信地看到琼纳斯居然在拆自己的台,他把那朵玫瑰丢回了阿芙拉的怀里,然后头也没回地往休息室走去了。
阿芙拉咯咯地靠着墙笑,她看到琼纳斯还在她身边:“你不去看看阿布?”
“他现在还在生我的气呢。”琼纳斯说:“我先避一下风头。”
“你对付他还蛮有一套的嘛。坏脾气的小少爷。”阿芙拉轻哼一声。
“阿布的脾气已经算很好的了。”琼纳斯努力地为朋友辩解。
阿芙拉笑着看了他一会,然后拍了拍身上,疑惑地说:“G,我的玫瑰呢?掉在哪儿了?”
琼纳斯帮着她在周围地上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在琼纳斯还低着头在思考玫瑰会去哪里的时候,阿芙拉伸出手,在他的耳边打了一个响指,然后粉色的玫瑰就像是从她的指尖里长了出来一样,她把它递给琼纳斯:“这不会也是你第一次收到玫瑰吧?”她开玩笑。
“不是的。”琼纳斯接过它,朝阿芙拉露出了一个笑容:“以前我也收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