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憋笑了,你的脸都扭曲成一团了。”阿布嫌弃地皱眉。
佩格在纠错的缝隙里抬起头,认真地说:“其实是因为太小了的话不够炖一锅。”
“煮一锅做什么?”阿芙拉笑容消失。
“吃啊?”佩格歪着脑袋:“当时阿布不是让我选我想吃的食材下锅吗?”
阿布:……
3
佩格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她确实在考试的时候接管了琼纳斯的身体,不过幸好是飞行课的考试。倒不是说佩格飞得有多好,而是她在汤姆的袖子里观察过,琼纳斯本人的飞天扫帚水平跟佩格半斤八两,所以她可以自信地说:我就烂!
最后考试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佩格跟汤姆要一起准备收拾行李回孤儿院了。佩格还蛮兴奋的,虽然霍格沃兹的甜品水平很不错了,但是她还是很想念多蕾西的撒了的糖粒烤得焦黄的甜饼干,还有草丛里那些没有名字的蛇朋友们,虽然它们很有可能都不记得她了,毕竟蛇的记性都不是太好。
这一年都待在霍格沃兹,现在突然要挪窝了,佩格有点过于兴奋了,大半夜还没有睡着,依然精神奕奕的。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窗台上滑下来,往宿舍的外面走。夜晚的地窖黑漆漆的,也没有灯,她凭借着蛇的嗅觉艰难地从地窖里溜了出去。她在黑湖边溜了一圈,也没有等到斑纹蛇,她本来还想跟它告别的,跟它说,接下来几个月她都不在学校里了。虽然它可能也不会在意这些。
等到想要回去的时候,佩格发现自己还是迷路了。因为夜晚的霍格沃兹好像跟白天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她之前留下的标记都被风吹散了,她找不到了。她爬得有些累了,在草丛里趴了一会。
佩格。黑发的小男孩站在湖边,皎洁的月光洒在他柔且卷的黑发上,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沐浴月光而生的阴暗植物。他没有笑,也没有流露出更多的情绪,只是微微朝她伸出手:佩格,过来。他又叫了一声。佩格看到自己扑进了他的怀里,不是以蛇的模样,而是佩格本来的样子。当佩格想要努力去看清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原来是透明的,像是湖面反射的粼粼的波光。他们在下一个瞬间就变成了黑湖上的涟漪,无论佩格多么努力地去看,都看不到了。
原来是梦啊。佩格睁开眼睛,看着四周无人的杂草丛,她又抬起头看天空,深蓝色天鹅绒般的夜幕上落着好璀璨的一片星河,它们时而黯淡,时而明亮,像是天空上会呼吸的眼睛。
那你知道我回家的路吗?佩格问。
但星星不会回答。
第38章 长大
佩格跟着汤姆又回到了伍氏孤儿院,汤姆的房间落满了灰尘,因为他很反感有人动他的东西,所以这一年以来几乎没人进来打扫过。霍格沃兹的学生在校外不能随便使用魔法,所以佩格和汤姆不得不给他们接下来两个月要住的房间做个大扫除。
汤姆,那!墙角还有脏东西!左边一点!不对不对,应该右边一点!佩格对此兴致盎然,在房间里大喊大叫,俨然把汤姆当成了全自动家养小精灵。
安静。汤姆嘶嘶地说:如果你无聊的话,可以自己找点事情做,不要打扰我做事。
他这个语气说得不像是在打扫卫生而是在研究怎么解放全人类似的。
一般来说,蛇会不由自主地听命于蛇佬腔的人类。虽然佩格目前是一条比较叛逆的蛇,但奈何还是难以抵御种族的天性,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她爬到了墙角边自动面壁,盯着墙上看了一会,发现了之前在墙壁上用石头和断掉的蜡笔划出来的横线。就像是她还是人类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在树上划下一道刻度,时间积累下去,佩格越长越高,树皮上的刻度也随着佩格一起长高。佩格爬到墙边,蛇的腹部紧紧贴着墙面,脑袋挨着地面,费力地用尾巴去够之前墙壁上的划痕。
汤姆清理完了床铺,觉得佩格这边安静过头了,按照它一贯的性格,这么安静只有两种可能,睡着了,或者正在吃东西。汤姆走过去,看到在墙边竖立起的一长条的小白蛇,他讽刺地想,现在多了第三个选项:它正在倒立。
汤姆……佩格可怜兮兮的声音从墙边传过来:我尾巴抽筋了。
佩格难过地发现,一年过去了,她一点也没有变长,之前是尾巴刚刚碰到划痕,而一年后依然在那里。而更难过的是,她晚上吃晚餐的时候发现多蕾西已经不在孤儿院工作了,厨娘已经换人了,佩格偷偷地听墙角,但是没有人谈论起多蕾西,好像大家都不记得曾经有个厨娘,会做很好吃的曲奇饼干,每天会念叨着自己自己的奥迪尔,孤儿们编造顺口溜嘲笑她的时候,她会一边流泪一边恶狠狠地用石头丢那些小崽子们。
佩格觉得人类要比蛇健忘得多,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大一个人突然消失了,却没有人会去提起她,好像就直接从人间蒸发掉了,变成了飘荡在伦敦空气里的雾。因为时时有人怀念,多蕾西认为奥迪尔没有死,那么他就会在母亲的呼唤里永远活着。那么没有人提起的多蕾西,又会在哪里活着呢?
汤姆。多蕾西会去哪里?佩格问,她会过上幸福的生活吗?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汤姆觉得佩格莫名其妙: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她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同样,你对她也是一样。不要再去想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了。汤姆把她塞进了衣柜里:待会有人要来。
来的人是劳伦先生,从汤姆回来的时候,劳伦先生就想要跟汤姆说什么,但是一直被汤姆推脱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事实上“其他的事情”指的是给抽筋了的佩格舒筋活络,并且嘲讽佩格缺乏锻炼,佩格给汤姆现场表演了在床上弹跳一百次并且报一百个菜名的绝活。他就是想让劳伦先生着急,越是急切就越容易露出能够利用的破绽来。
佩格蜷缩在衣柜里,她本来想反驳汤姆,她跟多蕾西并不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她在多蕾西的眼里,是她的孩子的化身,所以她即使并不知道那个每天偷吃她东西的是孤儿院的小孩子,或者只是一只贪吃的老鼠,但仍愿意为她每天留一块曲奇。她们几乎不曾见过面,但仍保持着这样微弱的联系,像是游丝一样牵绕在多蕾西的手腕和佩格的尾巴上。后来佩格想了想,按照汤姆性格,肯定会觉得她做的都是没用的事情。
多蕾西对她儿子长久的思念和哀悼是没用的事情,一贯粗鲁又吝啬的多蕾西把食物留给路过的蛇是没用的事情,她在衣柜上留下字迹是没用的事情,她跟多蕾西的牵连是没用的事情,陌生人的善意都是没用的东西,而佩格每天都浸泡在没用的罐子里。对汤姆来说,像是劳伦先生这样的人,就是有用的人,而他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有用的事情,但是佩格却觉得那样好累,一直都在做有用的事情,让自己像是达成某种目标的机器一样运作,真的会快乐吗?
但如果佩格问汤姆:你真的感到快乐吗?
汤姆又会觉得她在问没用的问题了。
是因为人跟蛇的思维是不一样的吗?还是人类本来就是难以相互理解的生物。
汤姆还在跟劳伦先生虚与委蛇。汤姆已经不是那个在孤儿院里长大的阴郁又乖戾的麻瓜小孩子了,他不再只用阴沉的表情和奇怪的能力去恐吓人,他学会了用谎言、用欺骗、用虚假的承诺和对于未来的预期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只向劳伦先生简单地描述了一下传说中的魔法石,又委婉地提出孤儿出身的他现在还缺乏资金,劳伦现在被他描述的神乎其神、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魔法石心向往之,这正好跟他们家流传下来的传说故事不谋而合,他没有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或者说,他已经完全等不及了,他能够感觉自己现在的腿越来越不听使唤,睡觉的时候涎水会流到他新洗干净的衬衫上,那些最喜欢给人取绰号的不受管教的孤儿们以此来嘲笑他,这狠狠地刺伤了一贯追求体面的劳伦先生。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柜,外面的交易和欺骗还是在月亮的注视下进行着,没有人来阻止,也没有人审判。这些汤姆觉得有意义的事情,对佩格来说却也像是不太好听的歌,她能够好敏锐地闻到空气里的情绪,无论是劳伦先生还是汤姆身上都不是让人心安的好闻的味道,佩格不知道它有个名字叫野心,因为那是她没有的东西。她蜷缩在衣柜里,听着无关紧要的人类们交谈的声音,很快就睡着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声音,连灯都已经熄灭了,汤姆躺上了床。
佩格悄无声息地也溜上了床,她本来想绕过汤姆直接爬到窗台上去继续睡觉的。后来爬了一会,觉得汤姆好像比以前长高了很多,因为每天都跟汤姆在一起,所以很难察觉到这样细微的变化。她沿着汤姆的脚边开始在床的边沿爬行,一、二、三、四、五、六、七。佩格数了七秒钟,然后睁开眼睛,在床头用尖牙刻下了一个七的字样。
佩格,你在做什么?汤姆被她的动静吵醒了,坐了起来,看着在床头倒腾的佩格,有些不悦地蹙着眉头。
如果我一直都不会长大的话,那就是很好的标尺。佩格扭过头对他说:这样的话,我就会知道你长高了啊!月光下,有着蓝眼睛的小白蛇高兴地说。
第39章 好可怜
1
列车停靠之后,阿芙拉就奔向了自己的母亲,阿芙拉的母亲是一名金发碧眼的女郎,跟她长得几乎没有共同点,她跟琼纳斯说过,她更像是她的父亲,无论是轮廓还是那双锐利的鹰一样的蓝眼睛。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和父亲的模样越来越相似,这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想照镜子。她不太喜欢自己喜怒无常的父亲,但是跟母亲很亲昵,她挽住了母亲的手臂,然后跟她介绍琼纳斯:“这是琼,我之前写信跟您说过。”
埃弗里夫人很和善,弯起嘴角对琼纳斯说:“阿芙经常跟我提起你,她说你是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孩子,你帮到了她很多。我真的很高兴,我们阿芙啊,可以这么快就在学校里交到好朋友。”
琼纳斯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
“您好,埃弗里夫人。”阿布对着埃弗里夫人颔首。
“哦,差点忘了,旁边那个是阿布拉克萨斯。”敷衍得好像阿布是买粮油送的不锈钢脸盆。
“你们的家长没有来接你们吗?”埃弗里夫人好奇地问。
“是的,夫人。我跟琼一起回去。”阿布礼貌地说:“这个暑假他都会住在马尔福庄园,也非常欢迎您和埃弗里先生的造访。”
“放心,不可能的。”阿芙拉随意地说:“他最讨厌别人看到他的瘸腿,要他出门跟我们院长大人减肥成功一样不靠谱。”
在埃弗里夫人不赞同的目光里,阿芙拉妥协了:“好吧,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也欢迎你暑假的时候来埃弗里家,欢迎您来,欢迎您常来。”她推着埃弗里夫人的后背:“好了好了艾琳达女士,我按照你教我的说完了,语气不对吗?这有什么关系,你让我学阿布那种装腔作势的语气,还不如直接把我塞回去重新生一次。”
离开的时候她有点嫌弃地抱了一下阿布,又抱了一下琼纳斯,在他的耳边悄悄地说:“但是你要是想见我的话可以给我写信,我偷偷跑出来。”说完她就跟琼纳斯和阿布挥了挥手,朝着埃弗里夫人的方向离开了。
她们的交谈声和身影一起在车站嘈杂的人潮里消失了,琼纳斯还在朝着阿芙拉离开的方向发呆,阿布穿着休闲贴身的衣服靠在站台的柱子边一直等到琼纳斯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扬起下巴:“走吧。”
“对不起。我刚刚走神了。”琼纳斯往前走了两步,跟到了阿布的身后。
“你没必要跟我道歉,琼。”阿布一边走一边说:“而且过去的一年里,以你走神的频繁程度,我早就习惯了,并且让我怀疑陷入爱河的人是不是都会这样,如果是的话,那就让我永远别爱上谁。”
“啊?我经常会走神吗?”琼纳斯疑惑:“可是我没什么印象。”
阿布灰蓝色的眼睛扫过琼纳斯脸上的表情:“没有印象也是正常的。”他说的声音不大,也很含糊,琼纳斯没有听清楚,还想追问的时候,阿布已经穿过了月台。
琼纳斯觉得从上周一阿布接到马尔福先生的家信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变得有点奇怪,虽然到底哪里奇怪,琼纳斯一时半会也很难说清楚,事实上琼纳斯现在脑子里还全都是阿芙拉,她离开时候的那个拥抱,还有她翘起嘴角在他耳边轻声说话的模样。想到她离开前说的话,琼纳斯稍微有点后悔当初在对角巷没有买猫头鹰。
“阿布,我是为什么没有买猫头鹰来着?”琼纳斯想到记忆里去搜寻,但是有些事情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去想,已经变得很模糊了。
“你不记得了?”阿布问。
“嗯……好像因为我想买那只乌龟,但是乌龟死了。”琼纳斯努力地回忆,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这两者之间的逻辑,最后他放弃了:“我们开学的时候再买吧,开学之前可以先借用马尔福家的猫头鹰跟阿芙拉写信吗?”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琼纳斯耳尖泛起了粉红,欲盖弥彰地多加了一句:“没有说我一定会写信的意思。”
“我想它们应该很乐意为你效劳。”阿布微微一笑。
2
在假期的第二天,埃弗里家的猫头鹰就飞到了琼纳斯的窗口,猫头鹰的羽翼扇动着玻璃窗,琼纳斯穿着睡衣匆忙地从床上跳下来打开窗户。阿芙拉跟琼纳斯写信说,她昨天回去的时候又跟她的父亲吵了一架,但她却没有说到底是为什么吵架,通篇都在抱怨她父亲的暴躁和坏脾气。琼纳斯不知道他们吵架的原因,自然也无从劝起,只能说一些软和的话安慰她。
其实琼纳斯对于纯血家族们的关系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他跟他的父亲关系并不是很好,虽然不至于像是阿芙拉跟埃弗里先生一样见面就吵架,但从小他就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存在着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对于纯血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的了解都是来自于阿布,在刚认识阿芙拉的时候,阿布曾经跟他提起过埃弗里家,祖上也许跟萨拉查斯莱特林沾了一些关系。
“这些年里埃弗里家最出名的就是阿芙拉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浪荡子,但在结婚后勉强还找了一份正经的事情做。但是在埃弗里先生三岁的某一天,他突然变得暴躁,一言不合就用黑魔法杀死了当时的同事,之后彻底堕落成了黑巫师,他被埃弗里家族除了名,之后的十几年里仍不停地作恶、屠杀麻瓜和用黑魔法折磨麻种巫师。而他的仇家找到了年轻的埃弗里先生,想要杀死他向阿芙拉的爷爷报复,虽然这场报复被阻止了,但是魔法依然伤害了埃弗里先生的双腿,因为复仇者使用的魔咒的特殊性,圣芒戈也无法挽救。才刚刚从霍格沃兹毕业,前途无量的埃弗里先生就不得不在轮椅上度过一生,而在那之后他也逐渐变得偏激暴躁起来。”阿布说。
“那老埃弗里先生呢?”琼纳斯问。
“几年前在回埃弗里老宅的时候,被埃弗里先生杀死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回来,也没人知道双腿残疾的埃弗里先生是怎么杀死的凶残无度的老埃弗里。反正最后结果就是他杀死了他的父亲,魔法部还把悬赏金送到了埃弗里家,他平淡地收下了,让埃弗里夫人送客,但等到魔法部的官员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又用恶咒攻击他们。”阿布看了琼纳斯一眼,继续说:“所以很多人猜测埃弗里家有这样疯狂的基因,无论表现得多么正常都会在成年后突然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