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施夏夏笑出声,“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别人劝人都是别哭了,你居然让我多哭,你想看我出丑啊?”
“因为我知道眼泪憋回去的感觉不好受,哭是一种健康的发泄方式,可以防止抑郁的。你要是觉得哭得不好看,那我就不看。”
初九把头扭向窗外,“这样你就不会出丑了。”
“你真笨,”施夏夏把她的肩膀掰过来,“我跟你开玩笑的。初九,你是第一个要我大声哭的人。”
“从小到大,我家里人都教育我,有眼泪一定要往肚子里咽。因为我们家从商,情况特殊,人必须特别硬,才能跟那些黑心商户打交道。”
施夏夏的睫毛染着泪水,打绺粘在一起,看上去楚楚可怜。
“所以我一直都很少哭,也很少用强烈的情感去表达我的意愿。在外人看来我没心没肺,其实我跟正常人一样。”
初九不赞同她的观点,“大家都是正常人,没有眼泪该怎么来到这个世上呢?谁生下来不是先哭两嗓子,为将来的苦日子奠定基础呢?”
第47章 我一直觉得你跟陈在野挺像的
施夏夏这下是真的哭不出来了,“初九,我一直觉得你跟陈在野挺像的。”
“有什么像的?他很热烈,很真诚,很自由。哪像我畏手畏脚,什么都做不了。”
施夏夏摇摇头,“不,你跟他一样,一样真诚。至于自由,你的精神是自由的。这一点我很清楚。”
…
曹子桐一边烤鱼,一边注意着车里的状况。
陈在野把烤肉翻了个面,“想看就去看,别在这儿畏畏缩缩的。”
“谁说我想看了?”曹子桐死鸭子嘴硬,“我落枕了,头不抬着难受。”
“是吗?”陈在野把烤好的肉放在托盘上,“那待会儿你别吃饭,吃饭要低头,低头你会痛。”吉
曹子桐骂骂咧咧地回敬他三分。
陈在野烤第二把肉的时候,初九和施夏夏从车上下来了。
施夏夏解开了心结,一下车就跟撒了欢儿的羔羊似的。
“卧槽,陈在野,你手艺行啊!这么香!跟那烧烤摊儿的老板有一拼。”她拿起一串儿牛肉送进嘴里。
“过奖。”陈在野拿起没有加辣的鸡翅递给初九。
“饿了吗?”
“刚才在车上吃了一点桂花糕,还好。”她接过鸡翅,搬了个小马扎坐到他旁边看着他烤肉。
“桂花糕?”陈在野语气略酸,“挺甜的吧?”
初九呲着牙嘿嘿一笑,“你想吃?”
“不想,”陈在野把马扎往旁边一撇,“我可不像某人,丢下做饭的厨师,去吃独食。”
初九撅嘴,“其实我没吃。”
陈在野才不信,“你知道匹诺曹的鼻子是怎么长大的吗?”
“我真的没撒谎,”她悄悄指着在花丛里追兔子的施夏夏,“我那一整盒全被她吃了。”
“哄好了?”陈在野压低声音。
初九傻笑,“那当然啦,我是谁呀?”
“奖励你,”陈在野把刚曹子桐刚烤好的口蘑抢过来给她,“这个好吃。”
“陈在野!你虎口夺食是吧?”曹子桐撂挑子不干了。
“你小点儿声行吗?”陈在野嫌弃地看着他,“人家初大小姐兢兢业业地帮你哄好了施夏夏,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哄好了?”曹子桐围到初九身边,虚心取经,“怎么哄的?我哄了一整天她都不想搭理我。”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初九咬了口口蘑,“以后你都不用哄她了。”
“为什么?”曹子桐没听出她这话另外的含义。
“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你慢慢领悟吧。”
“哀莫大于心死?”曹子桐急躁地挠着头,“所以你到底是怎么哄的?”
初九:“……”
陈在野:“……”
吃过午饭已经是下午三点。
陈在野去便利店租了鱼竿,带着三位小朋友去半山腰钓鱼。
初九细皮嫩肉的,是蚊子的最佳拍档。
她不知道要来山上,带的全是宽松的裤子,蚊子从裤腿钻进去,导致这一路走下来,两条腿咬的全是红痕。
即将靠近湖泊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了,蹲在一棵大树前撸起裤腿,使劲儿挠了好几下。
陈在野看到这一幕,立刻抓住她的手。
“别挠了,越挠越严重。”他从包里拿出花露水,在她身上喷了好几圈,又拿出驱蚊贴贴在她裤腿上。
“拿着这个。”他把风油精塞她手里。
“你准备的这么齐全?”初九惊呆了。
“山里蛇虫鼠蚁多,某人又经常被蚊子光顾。如果不多准备点儿防叮咬的药,某人早就被蚊子抬走做压寨夫人了。”陈在野把登山杖的另一头举到她面前。
“前面有点陡,你拽着。”
初九微笑着抓住。
走了不到五十米,一面清澈的湖映入眼帘。
湖的面积不大,四周都是山林。
湖水的正中央倒映着蔚蓝的穹顶,阳光直射,波光粼粼,仿佛把一片平静的海藏进了山的胸口。
湖水四面倒映着树的影子,翠绿如茵,像镶了翡翠做封边。
“哇!真的有湖!”
曹子桐激动地往下跑。
山路与湖之间有一段很陡的高度,他一不小心,差点摔下去。
好在施夏夏及时出手,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扯了回来。
“曹子桐,你能不能长点儿眼?”她百般无奈,“我们是出来旅游的,不是来给你出殡的。”
施夏夏昨天一天都没跟他说话,如今突然开口,倒让他有些不适应。
“你能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他别扭地把衣服整理好。
“你长点儿眼,我就能说好听的,”她把登山棍递给他,“拽住,待会儿别下的太急。你自己摔就摔了,要是把我也摔了,你看我不打死你。”
曹子桐立马拉紧。
陈在野抓紧登山棍,回头叮嘱,“待会儿要是不小心摔倒就往前趴,好歹有我给你当肉垫。”
初九乐了,“摔倒还能控制前后呢?这难道不是看运气和人品?”
“当然能啊!我跟你讲陈在野的糗事儿。”施夏夏扔下登山棍,不管曹子桐了。
“初中的时候,陈在野出去倒垃圾。当时快上课了,他怕迟到,就跑得很快,结果差点儿摔进垃圾堆里。这家伙控制力是真强,身体都往前倾斜四十五度了,他硬是把身体拽回来,躺倒的。”
“哈哈哈……”初九没忍住笑出声,“陈在野,你要是不考大学,去学武术也挺有前途的。”
听完这个故事,陈在野不慌也不恼,“她没讲完,故事的真相你们都不知道。我当时走的很稳当,是跟我一起倒垃圾的曹大少爷怕迟到,精神紧张摔倒了,把我也给扯倒了。”
“我的控制力暂且不说,至于曹子桐,”他瞥了眼面红耳赤的曹子桐,语气悠悠,“脸着地,直接趴在了垃圾桶里。”
“哈哈哈哈哈……”
初九笑得路都走不动了。
曹子桐耳根通红,“陈在野!不揭我老底你会死啊!”
陈在野面不改色地往下面走,“我只是陈述事实,你要是不想承认,我也可以为了照顾你的面子,跟他们反口说是我污蔑你,是我趴在了垃圾桶里。”
初九和施夏夏笑的更欢了。
曹子桐:“……”
第48章 光头的初九也挺可爱的
曹子桐仿佛泄了气的氢气球,像块破布蹲坐在地上。
陈在野和初九都以为他是因为丢脸才会这样,其实不然。
他是因为施夏夏。
以前每次提到这段经历,笑的最离谱的一定是施夏夏。
而且施夏夏还会把他趴在垃圾桶里的经过,描述的声情并茂,好像她真的亲眼看到过一样。
但是今天她只讲了陈在野的那一部分,关于他的部分,她一点儿都没提。
就算陈在野补全了这个故事的真相,她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心。
他静静望着少女瘦削的背影,突然间明白,她的喜欢好像是渗透在他生活的每一个部分的。
是他没有发现。
当她把喜欢,剥丝抽茧地从他的生活中撤离,他忽然觉得失落了。
他不知道这是喜欢还是习惯。
喜欢一个人是很困难的。
但是习惯一个人,要比喜欢简单的多。
但是喜欢不等于习惯。
他收回眼神,叹了口气。
“这面湖叫什么名字?”施夏夏问陈在野。
陈在野把初九从陡峭的崖壁上扶下来,“长泪湖。”
“长泪湖?”初九凑上去,“难不成这湖水像泪一样,是咸的?”
陈在野把马扎放下,支上钓鱼竿,“其实这座山,还有这面湖,都有一个很凄美的爱情故事。”
初九搬着小马扎坐到他身边,“愿闻其详。”
“相传很多年前,这座山的山顶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他们从小便在山上生活,一见钟情后很快举办了婚礼。两个人相敬如宾,即便不下山,山上也有很多关于他们的浪漫传言。”
陈在野声音散漫,讲起故事来倒是娓娓动听。
“有一天,他们的国家遭受了战乱。国家要征兵,山下的将军听闻山上有男丁,便上山把男人抓走了。”
“女人就在山顶上等啊等,等了很多个春秋,男人都没有回来。后来女人病入膏肓,含泪而终。”
“民间传言,女人死前的房间里扔满了书信,书信里没有一句完整的话,密密麻麻的只有一个字,城。”
“所以民村民们猜测,她的丈夫可能叫城,于是大家就给这座山取名叫望城山。”
初九听的鼻子酸酸的,“那长泪湖呢?该不会是这个女人等不到丈夫一直坐在湖边哭吧?”
“差不多,后来有个书生进京赶考,听完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之后,热泪涕零,便准备上山祭拜二位。”
“他走到一半累了,想找个山洞休息,就发现了这座湖。他在湖边坐着坐着就睡着了,并且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到女人和男人初相识,成亲,举案齐眉,国家战乱,生离死别,含泪而终。而他最后看到的场景,是女人在等待她丈夫的日子里,整天坐在这里以泪洗面。原本一块荒地,被她哭成了湖泊。”
“湖的正中央有一块与湖面平齐的石头,”陈在野指着湖水,“女人就是坐在那里哭的。后来这个书生在科举考试中写下了这个故事,给这面湖取名为长泪湖。”
“真扯淡的爱情故事,”曹子桐蹲在湖边,“以前的科举考试居然能写这种流水账式的爱情小作文儿?”
他撩了把湖水,“放到现在高考,估计光起个头就能打零分儿了吧?”
“你有没有点浪漫细胞啊?这么感人肺腑的故事,你居然说是流水账?”
施夏夏忍着把他踹进湖里的冲动,“跟你这种人多待一秒,都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你们钓吧,我要去对面。”
“跟你待在一起我还觉得浪费时间呢!你去对面,那我就去另一面。”曹子桐抱起钓鱼竿,朝着施夏夏相反的方向走。
听完故事之后初九一直没说话,陈在野帮她把鱼竿撑起来,“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你讲的那个故事。”
“嗯,说来听听。”
“一个人真的可以忠贞不渝地爱另一个人一辈子吗?”
初九没有接触过成年人的爱情,如果说有,那只能用她爸爸妈妈还有初月的感情为例。
她父母早走,不能作为衡量标准。
初月失败的婚姻更是一点也不跟忠贞不渝四个字沾边。
就连喜欢曹子桐喜欢了十几年的施夏夏,也摆脱不了心灰意冷的爱情诅咒。
爱情真的可以历久弥新吗?
“你对爱情的看法是什么?”陈在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两个互相包容的人,走进互相包容的婚姻。”
陈在野眉头一皱,“那你对包容的定义又是什么?可以接受精神出轨?身体出轨?还是精神身体的双重出轨?”
“出轨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出轨了,那还叫什么婚姻?”初九没明白他的意思。
“但除了这样的包容,你觉得婚姻里还有其他的包容吗?”
初九认真想了想,“有啊,包容她的任性,包容她的小心眼,包容她的坏脾气。”
“初九,你真的认为,婚姻只有包容爱人的所有小缺点这一个选项吗?”
陈在野放下钓鱼竿,认认真真地开解她,“一段感情是否健康,要看两个人会不会互相进步,互相成长。如果恋爱过程中,带给对方的只有消极的影响,那这段感情就没有开始的必要。假使感情里的某一方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缺点,却不加以引导,反而无限包容,终有一天她也会爆发的。”
“你说的那些包容,是在对标你自己吧?初九,不要妄自菲薄。你身上没有你认为的小缺点,相反,你很特别。”
陈在野说完,鱼竿突然被扯了一下。
他立刻收线。
原来是一只小鲫鱼咬钩了。
陈在野把鲫鱼放进初九桶里。
“不要整天琢磨这些深奥的东西,”他笑,“等你的爱情像这条鱼一样突然来临的时候,你就明白了。”
陈在野重新绑好鱼食,“小心愁得掉光了头发。”
“掉头发总得包容了吧?”初九故意逗他。
陈在野扬着眉,“别人我不知道,”他顿顿,“至少我会,因为我觉得,光头的你……”
他笑,“也挺可爱的。”
第49章 你会想我吗
四个人在湖边坐了将近四个小时。
晚上七点半,陈在野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
施夏夏看了看他的桶,又看了看初九的桶,发现他们两个人钓的鱼加起来是她的十倍还要多。
施夏夏:“学霸就是可怕,学习好,长得好,就连钓鱼都钓的这么好,你们两个是姜太公转世啊?”
曹子桐累的舌头都伸出来了,“我真是服你俩的气了,鱼都听你俩的话。怪不得我今天下午一条都没钓到,都被你俩给抢走了。”
“哟,某些人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施夏夏叉着腰,“你怎么不说是你太帅了,这些鱼一见到你就被帅死了呢?”
曹子桐冷哼,“那您这闭月羞花,怎么没把您那一片儿的鱼都给美死呢?”
眼见又要打起来,初九及时开口,“如果我们再不回去煮鱼汤,就吃不上晚饭了。”
施夏夏这才停歇,提着桶悠悠地往回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