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虚是留给君子的,与其做个深藏若虚的君子,我宁愿做个桀骜不驯的匹夫。”
他仰着头,“我要活得热烈,活得自我。”
“已经很热烈了,”初九摸摸他头上的“小尾巴”,“好多人嗓子都喊哑了。”
“拍马屁。”陈在野仰头,把一整瓶水喝光。
初九看向他手里的球,“我想试试。”
陈在野把球递给她,“要我陪练吗?”
“我就练一下投篮,”初九把书包放在他腿边,“包里有灯牌,你拿出来给我打灯,让我也尝试一下被人吹捧的滋味。”
陈在野打开书包,意味深长地看着那块灯牌,“施夏夏给你的?”
初九瞄准篮筐,“嗯,她为了你们比赛,专门定做的。”
“你知道这个单词的意思吗?”陈在野把玩着灯牌的把手。
初九停止投篮,“不是法语‘勇往直前’的意思吗?”
陈在野摸着鼻子笑笑,“嗯,是。”
看他笑得不怀好意,初九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她伸手,“手机借我,我的没电了。”
陈在野敞着腿,单手举牌,“不借,我的也没电了。”
“你给不给?”初九瞪他。
陈在野摇摇头拒绝,晃动灯牌幅度更大了。
“陈在野!”初九扔下篮球去抢,“别闹了!”
陈在野把手机藏到身后。
初九侧着脑袋伸着手够,结果脚踩到篮球差点摔倒,两只胳膊直接架在了陈在野的肩膀上。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
陈在野的脸像是突破屏幕的二次元人物,精致得不真实。
初九霎时屏住了呼吸。
天色渐暗,周围静的出奇。
陈在野聚精会神地描摹着初九近在咫尺的脸。
漆黑的眼珠转的很慢,像在欣赏稀世珍宝。
长睫扫过下眼睑,他滚动喉结。
“是挚爱。”
陈在野出声。
“什么?”
初九心跳如擂。
“chère,确实是法语,只不过意思是……一生挚爱。”
陈在野扶着初九的胳膊,让她站稳,“施夏夏骗了你。”
“我就知道!”初九嘴都要气歪了,背上书包道,“我要找她聊聊。”
“她跟曹子桐去喝酒了,”陈在野拽住小姑娘的书包,感受到重量,他眉头紧蹙,“你怎么这么多书?”
他把她的书包脱下来,把篮球丢给她,“还玩儿吗?”
初九哪还有心情,“不玩儿了。”说罢朝着校门口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在野笑着把灯牌捡起来,“灯牌不要了?”
初九本想说送他了,突然想到上面的法语单词意义非凡,忙跑回去抢过来,捂在怀里。
“要,”她吞吞口水,“不能便宜了别人。”
陈在野背上她全部的家当,粉色的小书包和他宽厚的肩膀格格不入。
“喂,”他拖拉着步子,“你不是说有奖励要给我吗?什么奖励?”
初九耳根似蔷薇般红,“回家告诉你。”
陈在野听话地跟着她,“周末有什么打算?”
初九心不在焉地踢着石头,“吃饭,做题,睡觉。”
“你快回江夏了吧?”陈在野突然停下。
初九也跟着停下,“嗯。”
“那想不想做一些以前没做过的事?”陈在野目光盈盈。
“什么事?”初九疑惑。
“你想做什么?”陈在野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我都陪你。”
初九认真想了想,“我想钓鱼。”
陈在野笑出声,“可以,还有吗?”
“看流星。”
“还有吗?”
“打桌球。”
“还有吗?”
“跟朋友待着,跟你……你们待着。”
陈在野撇下嘴角,“初大小姐,你真的很容易被满足。”
“是啊,这些很容易的愿望,在我这里却难如登天,”她指着路灯下面扑棱的飞蛾,“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这些小飞虫,虽然飞蛾扑火的结局注定是死亡,但他们活着的时候,是自由的。”
“只要你向往自由,”陈在野赶走飞蛾,“你就是自由的。做什么飞蛾,我们初大小姐正值青春年华,你要做自己,听到没有?”
初九笑了,“那请问陈大少爷,怎么做自己?”
“把你剩下的时间交给我,”陈在野胜券在握,“我帮你做自己。”
夜风萧瑟。
昏黄的灯光下,初九仰起了脸。
漆黑的发划过她肤如凝脂的脸蛋,露出一张欲言又止的樱唇。
她拧着眉,目光深邃纠结,好似在跟内心哪个封闭的自己作斗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眉目终于松了。
仿佛孤注一掷那般,她重重地点头。
“好,但我仅有的时间不多了。”
“足够了。”陈在野拍拍她的头,像是语气不够郑重,又重复一遍。
“足够了。”
第43章 你的奖励我收下了
初九和陈在野一前一后回到筒子楼。
陈在野把书包递给她,“喏。”
初九叫住他,铱“你等下走,我有东西给你。”
陈在野心下了然,“我的奖励?”
初九没说话,把书包搬到桌子上,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紫红色的液体。
她小跑到陈在野面前,“奖励。”
陈在野拧开盖子闻了闻,清新的葡萄味夹杂着酒精的香味直冲脑门,“这是酒?”
“你上次买给我的葡萄太多了,吃不完,我就泡了酒。我没喝过,味道……应该不错。”
陈在野从中品出了别样的意味,“应该不错?”
初九尴尬地咧咧嘴,“其实……那些葡萄放的快烂掉了,我觉得挺浪费的,就搜了一下可以做什么吃的,酒是最简单的了……”
“所以你是第一次酿酒?我是你的实验品啊?”
“我闻着味道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要说实验品……第一个闻味道的我才是试验品吧?”初九理直气壮地不讲道理。
“你是想下毒害我吧?”陈在野拧开瓶子喝了一口,初九都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咽下去了。
然而……
味道竟然出奇的不错。
“初九,虽说你是误打误撞,不过味道真的挺可以的,”陈在野把酒收起来,“你的奖励我收下了,明天好好休息,后天带你出去玩儿。”
“去哪儿?”初九兴致勃勃。
“到时候告诉你,记得多准备几件换洗的衣服,回去睡觉。”陈在野把她的脑袋按回去。
“你不跟我说我睡不着。”初九又把头伸出来。
“你不睡觉我就不跟你说。”
“……”初九蔫蔫儿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缩到一半,她又又探出头,“你记得喝了酒不要开车。”
陈在野笑了,“知道了,睡你的觉吧。”
初九终于锁上了门。
陈在野抱着酒回到房间,给曹子桐打电话。
曹子桐正在酒吧跟施夏夏划圈,玩儿的格外带劲,一看是陈在野的电话,瞬间萎了。
“陈大少爷,您看看这都几点了?您不好好吃饭睡觉,给我打电话干嘛?”
“周末有什么安排吗?”陈在野把葡萄酒拧开,倒了一杯出来。
“我能有什么安排?实习期结束了,那点儿工资还不够我多住两天的,当然是求着我老爸赶紧把我送回公司,过养尊处优的生活呀。”
曹子桐扔了个骰子,“我点儿大,你喝。”
施夏夏骂骂咧咧,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周日请你自驾游,包吃住。怎么样?去不去?”
“等会儿,”曹子桐把骰子往旁边一推,“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周日请你自驾游,包吃住,去不去?”陈在野头一次这么有耐心地和曹子桐沟通。
“你小子发财了,还是有钱没地儿花?”曹子桐打开免提,和施夏夏一起听。
“你们来一趟不容易,再加上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一起出去玩儿,还要有原因吗?”陈在野抿了口酒,“不想去算了,我找别人。”
“别别别!我刚跟你开玩笑的。去!我怎么可能不去呢?我可是你最好的兄弟。什么时候,几点?”
“后天早上九点,筒子楼外面集合。你租个车,我出钱,记得叫上施夏夏。”
曹子桐看了眼烂醉如泥的施夏夏,“好,放心,一定准时到达。”
他挂断电话,施夏夏突然醒过来,举起旁边的整瓶威士忌,对瓶吹起来。
“哎呦我的祖宗啊,这酒是这么喝的吗?别喝了别喝了,回家吧,我送你。”曹子桐想扶她起来,结果被她一把推开。
“你干什么?你是不是想对我不轨?”施夏夏指着他的鼻子,两只眼睛滴溜溜得,“我告诉你,我有特别特别特别喜欢的人,我让他来打你。”
曹子桐被她逗乐了,“你还有喜欢的人?来来来,把他名字告诉我,我看看你这眼光到底有多高级。以前我看着好看的美女,你都说庸脂俗粉,我倒想知道你眼中的旷世帅哥儿什么样的。”
施夏夏举起瓶子,“我告诉你,你不要侮辱我喜欢的人,不然……我砸死你。”
她眯起一只眼,想要对准曹子桐的头,可是怎么瞄都瞄不准。
“你别晃,有本事,跟我来一场真正的PK。”
曹子桐扶额,“我没晃,咱们回家吧,行吗?别在这儿闹了,一会儿老板就来了。”
他过去扶她,刚抓住她的胳膊,她就吼了起来。
“我他妈不是跟你说了别碰我吗?”
曹子桐正要反驳,一打眼发现她手里的酒瓶子居然不见了。
他懵逼了,“你酒瓶子呢?”
施夏夏指着正前方,闭上一只眼,“biu的一下,”她傻笑,“就出去了。”
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告诉别人,是我丢的。”
曹子桐怕她砸到人,回身查看的功夫,一道有力的拳头朝着脸颊挥了过来。
他被人掀翻在地,意识也跟着飘走了。
打人的是个身穿灰色T恤的彪形大汉。
他额头上有点儿擦伤,应该是被施夏夏盲扔的酒瓶子砸的。
“就你他妈用瓶子丢的我,你瞎?老子你也敢丢?”彪形大汉蹲下指着曹子桐一顿臭骂。
曹子桐摇摇脑袋,嘴角疼得厉害。他一摸,一手血。
“你他妈才瞎吧?是我扔的瓶子吗?”曹子桐气焰滚滚地从地上爬起来。
“不是你扔的还能是谁?”彪形大汉的眼神从他脸上转移到了施夏夏身上。
施夏夏被刚才这一拳吓得酒醒了不少。
“不是你,那就是这小娘们儿喽。”彪形大汉握着拳朝施夏夏走过去。
酒吧里跳舞的人纷纷停下来,眼前的一幕过于血腥,但是谁都不敢拦,毕竟那彪形大汉的体格在那儿。
“不是她!”曹子桐怕施夏夏挨揍,“是我扔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咱俩单挑吧。”
“单挑?就你也配跟老子单挑?”彪形大汉打了个响指,酒吧包厢里跑出来几个又瘦又高的瘦猴儿。
瘦猴们的胳膊和后背上都是纹身,一看就是社会人士。
“给我过来……”彪形大汉去拉施夏夏。
第44章 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
那彪形大汉的话还没说完,施夏夏一个反身回旋踢,把他干在了地上。
那群小弟直接看懵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刚才是不是这个小矮子踢了他们老大。
四周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施夏夏抓住曹子桐的手腕,“你还愣着干嘛?跑啊!”
一说跑,曹子桐就来劲儿了。他拽着施夏夏的手穿过人海,冲进等在路边的小蹦子。
车子开出去几百米,两个人终于逃离了是非之地。
曹子桐还没从刚才那一脚里回过神来。
“施夏夏,”他嘴唇都被打肿了,“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厉害的功夫啊?”
施夏夏晃晃脑袋,尽可能地表达清晰,“小时候,有一次你被混混堵到巷子口,他们追着你要钱。我看见了,但我跑了。因为我不会功夫,我保护不了你。”
“我很自责,回家以后就跟我爸说我要学跆拳道。他不同意,说小姑娘要文静一点儿,我绝食了三天,他才答应我的。”
施夏夏举着三根手指头,“你知道我求我爸求的有多艰辛吗?你知道我这三天除了喝水真的什么都没有吃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乐呵呵地接受着我对你的好……”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像泉涌止不住。
“曹子桐,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任性过,但我所有的任性,都是跟你有关。”
她攀着他的肩膀,“这么多年你没有谈过女朋友,我也没有谈过男朋友。你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我是找到了合适的,却不敢表达。”
施夏夏的鼻息尽数喷在曹子桐耳根,“你不是问我喜欢的人叫什么吗?那我告诉你,他叫……”
“曹子桐。”
“我相册的第一张照片,是我们小时候的合照。”
施夏夏说完,曹子桐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如果说刚才的酒精起到了麻痹作用,那施夏夏这番话,绝对起到了昏迷作用。
从小到大,他对施夏夏的感觉,就像是寄居蟹和它的壳,谁也离不开谁,但仅仅是生存的关系。
他们的关系好到甚至能穿同一条裤子,也正是因为亲密的像家人,他才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
他对施夏夏的照顾只局限于他爸爸说的,“夏夏是个女孩子,你要尽到男子汉的职责,不要让她受委屈”。
但他听到施夏夏方才那些话,回顾这么多年的时光,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在让施夏夏受委屈。
她才是那个应该被保护的,而他却被她义无反顾地保护了很多年。
曹子桐心里一团乱麻。
他知道这些话都是施夏夏的醉话,他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当施夏夏酒醒了,想起了今晚发生的事,他们还能像朋友一样吗?
能。
他太了解她了。
她自小就像风,说话做事但凭心意。如果有丢脸或者破罐子破摔的无奈之举,第二天她也会表现的像没事人一样。
但他不能。
距离他们的住址还有不到一千米。
曹子桐把施夏夏的头扶起来,“夏夏,我不知道你对我是这样的情感,我一直都把你当妹妹,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做今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