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着眉,鹤语忍不住想了很多。
是谢夔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第294章 捷报
等到初五那日,在家里已经不知道张望了多少回的鹤语,终于得到了消息。
与此同时,从朔方发出去的捷报,也被快马加鞭,送回了京城。
朔方军大捷!将匈奴骑兵逼退至狼山之北!要知道在这一次战事之前,都拉克率领的匈奴兵占据的可是无伤城以北的所有草原,而狼山距离无伤城,又有数百里之远!
这一消息令大邺皇朝上下沸腾激动!
不论是走卒小贩,还是朝堂官员,无一不知道谢夔率领着朔方军,与河东军两方夹击,将匈奴人逼退数百里,不敢再犯。
除夕的那一晚上,便是整个匈奴分崩离析的夜晚。纵然是有都拉克意外的死亡,推动了谢夔的计划,同时更是因为谢夔手中率领的八百骑兵,将草原腹地的各个部族的粮仓都烧毁,跟钟世远等人率领过来的大军会合,逐个击破,彻底让整个匈奴都成为一盘散沙,群龙无首,自然也没有了再聚之力。
虽然鹤语在初五接到了消息,还有一封谢夔的手书,但后续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谢夔处理,鹤语一时间也见不到人。
不过,在看见谢夔在信上说自己一切安好,鹤语便放心了不少。
自从除夕夜那一晚上她从半夜惊醒后,其实心里一直很担心。鹤语总觉得那是什么不好的预感,所以这几日都放心不下,愁眉不展。
这个年的最后一天,鹤语在府上做女红。
她平日里是极为不喜欢做女红,可是现在她是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鹤语便来了些兴趣。
宫中不缺绣娘,在她被御医诊出有孕后,宫中对她肚子里的孩子的赏赐就没有停下来过。可现在鹤语还是忍不住自己给小孩子做衣服,她的绣活实在是有些磕磕巴巴,一旁的珍珠和玛瑙看了,面上的神情紧张得不行。
在鹤语又一次被手中的绣花针戳到了指腹时,她“嘶”地一声叫了出来。
珍珠和玛瑙见状,纷纷上前一步,紧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只见这时候一道身影比她们二人更快,像是一道闪电,瞬间出现在了鹤语跟前。
后一秒,甚至鹤语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刚才那根被银针戳了一个小洞的手指头,被温暖包裹了起来。
珍珠和玛瑙在看清来人的时候,眼中纷纷划过一道吃惊,不过两人很有眼力价,很快就从内室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回来的驸马和公主殿下。
鹤语在反应过来后,就想要抽手。
她没想到刚才是谢夔直接过来就将自己的手指头放进了嘴里,虽然她知道谢夔吮吸的动作很正经,没有别的意思,但这男人刚才竟然当着自己身边两个贴身婢女的面做出那般动作,鹤语面颊上顿时飞上了两片红晕。
“你做,做什么?”鹤语红着脸问,她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问谢夔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门房也没有来通禀一声。
好在谢夔已经松口,在感觉到她的动作后,就吐出了她的指腹。
谢夔皱着眉,刚才自己还没有进门,他就在外面听见鹤语的惊呼声。谢夔听出来这声音里的惊痛,忙不迭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结果就看见鹤语拿着银针,看着另只手上的一个小血点。谢夔哪想到那么多,等他站在鹤语身边时,他就已经直接伸手,将后者那只受伤的指头含在了嘴里。
谢夔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怎么自己在绣……这是绣的什么?”谢夔原本是想问怎么鹤语自己在绣手帕,但低头一看,在那竹篮里的,显然不是什么女子用的手帕,而是一团他没看明白的小玩意儿。
鹤语嗔了他一眼,然后顺着谢夔视线的方向将篮子里的小玩意儿拿了起来,“兜兜呀。”她不会做太复杂的东西,不过一块小兜兜还是可以自己尝试的。小婴孩都要流口水,这是不久前宫里来的嬷嬷告诉她的。鹤语一想到软软的小东西流口水的样子,不由面露嫌弃。这几日她想到给肚子里的小姑娘做个口水兜兜,省得她出来后糊了自己一脸的口水。
只是鹤语也没有想到,她常年不怎么拿绣花针,等到现在想要用一用时,才觉得动作这么生涩。
鹤语将自己要做的动作告诉了谢夔,她以为按照谢夔先前表现出来对肚子里的女儿的喜爱,肯定也会很喜欢自己做的这口水兜兜,谁知道她刚说完,谢夔就拧了拧眉。
鹤语:“怎么?你不看着不高兴?”
谢夔“嗯”了声,他不管鹤语的嫌弃,直接挨着她坐下来,顺便还将鹤语面前的针线筐推了推,“这种事情交给绣娘就好,何必自己劳神?”伤眼睛不说,还会受伤。谢夔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就落在了刚才鹤语的那只手上。虽然那针眼很小,现在都已经看不见,但他还是忍不住替鹤语感到疼。在战场上,他受伤可能半条命都快丢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可是这伤若是在鹤语身上,谢夔便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了。在他看来,自家小殿下就是一朵需要被人呵护的牡丹花,娇贵,一点苦都不能吃。
鹤语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高兴,她不由失笑,“不怎么费神,小衣服什么的,都有绣娘,我就想自己给她做点什么。再说了,你不是也很喜欢女儿吗?我给她做,你不高兴个什么劲儿?”
“那不一样。”谢夔知道自己匆忙赶路回来,形象一定不是很好,但是在看见这样的鹤语,在听见她这么软绵绵对自己讲话时,他就忍不住想要凑近跟前的人,去亲她的小嘴,“我心疼殿下。”喜欢她给自己生的女儿,但不喜欢她为了女儿劳心伤神。
在说这话时,谢夔下颔上青色的胡渣,在贴近鹤语的面颊时,刺得后者不断想要退缩,可是谢夔现在的动作很强势,丝毫不给鹤语任何离开自己怀里的机会,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后脑勺处,稳稳地固定住了她的脑袋,不容许她离开自己半分。
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他也想了她那么长时间,现在见到面,如何不想再靠近她一点?若不是顾忌着现在鹤语还大着肚子,谢夔真想要将面前的人直接嵌入自己的身体里,狠狠地占有她。
等到这个亲吻结束时,鹤语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绯色,那双眼睛里,也弥漫起了水雾,她嗔怪似地看了谢夔一眼,却因为这个眼神,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
鹤语难得在这时候没有嫌弃谢夔身上的味道,算起来,这一次她跟谢夔已经有大半月没有见面。
“你什么时候回的灵州?怎么也没有派人来说一声?”鹤语终于想起了正事,抬头看着谢夔问,“还有,你……”她顿了顿,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夔,“有没有受伤?”
第295章 疤痕
最后的问题,才是鹤语最关心的。
谢夔轻笑,“刚回来,晚上就走。”他是今日忽然特别想鹤语,思念如潮水一般,止不住,所以快马加鞭,匆忙赶回来,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没受伤,别担心。”
鹤语有些怀疑,“那你站过去,脱了衣服让我看看。”
谢夔可是有前车之鉴的人,鹤语知道他多让人不放心。
谢夔:“……”
见身边的人没有任何动作,鹤语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快去呀。”她催促道。
谢夔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倾身过来,还准备再亲亲她,口中道:“这就不用了吧,殿下难道是还想跟我做点别的快活的事儿?”谢夔的眼神也随着这话变得不正经了起来,他的目光在此刻犹如一簇簇的小火苗。
鹤语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他没个正行,然后她伸手将人推开,那拒绝的意思很明显,“你不脱,难道还要我来伺候你?”
谢夔又哪里敢真的让她来伺候自己?尤其是在看见鹤语眼中的怀疑之色越来越浓后,谢夔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放在了领口处。
“真要看?”他盯着鹤语的眼睛问。
鹤语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达着无声的催促。
谢夔心里叹气,他伸手解开了衣服。
他是不想让自己身上的伤疤,吓到了鹤语。
一束光就这么从外面照射了进来,让空气里浮动的尘埃,在毫无规律地跳跃起舞。而坐在窗前的鹤语,眼睛只顾得上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躯体。
在谢夔解开衣服时,鹤语就已经看见了他肩头还缠绕着没有拆下的纱布。等到谢夔将上衣都脱下,鹤语便被他左胸口的纱布吸引了。
刚才她看见的从肩头缠绕的纱布,就是围着谢夔胸口处的伤。
谢夔除了胸口那一处伤看起来很严重,还没有痊愈之外,在他的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各种伤疤。有的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但还有很多疤痕是呈淡粉色,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看起来更加显眼,一看便能让人知道是最近受伤所致。
谢夔看见坐在榻上的鹤语眼眶在这瞬间就红了,他知道自己这一身疤痕看起来有些恐怖,所以不想让鹤语瞧见。所以现在谢夔下意识地就想要穿上衣服,“我还是穿上吧……”
谢夔这话刚出口,就被鹤语拦住了。
“你转过去。”鹤语说。
谢夔有些愣怔,站在原地还没有动。
但是鹤语已经忍不住,她直接抱着自己的肚子就从榻上站了起来,飞快走到了谢夔身边,按着他的肩头将他转了过去。
果然,鹤语在看见谢夔后背那些新伤叠旧伤的疤痕时,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她吸了吸鼻子,谢夔就已经立马转身。
“怎么了?怎么还哭上了?”谢夔那双粗糙的大手捧着鹤语的脸问,大拇指轻轻地擦过了她的眼下,将泪痕抹去。
也是在这时候,鹤语才发现在谢夔的手上也有伤。
倒不是什么刀剑的伤,而是冻伤。
寒冬腊月,他这大半个月都在外面奔波,身体再怎么结实,也挡不住外面的严寒,双手一直裸露在外面,自然也有些地方被冻伤。
鹤语没有嫌弃谢夔的掌心蹭得自己脸疼,她眼眶里的泪珠簌簌地落下,看起来好不可怜。
“痛吗?”她仰着头,手却放在了谢夔的胸口。
鹤语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有些隐隐染血的纱布。
她就是心疼。
谢夔无所谓似的笑着说:“不痛,你别看这包得有些可怕,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鹤语那双变得红红的眼睛,在听见谢夔的话的瞬间,不由又瞪了面前的男人一眼,“明明看着就很痛。”她嘀咕着。
谢夔温柔地看着她,他不想鹤语看,但是鹤语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他干脆直接抬手,捂住了鹤语的眼睛。
“真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谢夔说,“你可别担心了,你一哭,我觉得可比身上的伤痛多了。”
鹤语心里本来还觉得湿漉漉的,但一听到谢夔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油嘴滑舌。”她推开了谢夔放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状似不满道,但是她眼底的心疼始终没有散开。
鹤语指了指谢夔胸口处的纱布,抿着唇,“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夔:“战场上刀剑无眼,被刺了一枪,不过快没事了。”
鹤语没有再继续追问,她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是再问,谢夔估计也不会说实话。
谢夔的确是没有想告诉鹤语自己胸口这一枪是有多凶险,他也是因为这样,这段时间才一直没有回灵州城,干脆直接留在了狼山,亲自处理跟匈奴的后续问题。这一枪,是在除夕夜的晚上就被刺入的。都拉克虽然在除夕夜意外死亡,但是在他身边,还有匈奴的两大悍将。
谢夔当初从后方跟钟世远率领的大部队里应外合,在半路拦住这两人时,不慎受伤。
这一枪,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当时情况危急,谢夔脑子里只剩下自责。他怕自己答应鹤语的话,最后食言。他不怕死,但怕在灵州城里的人因此流泪。
可能这辈子,他最怕的就是看见鹤语伤心难过。
不过好在他命大,老天爷没这么快就将他收回去。
感受到面前的人还有些低落的情绪,谢夔主动开口分享着这一次战役的喜悦,“至少这一战后,匈奴二十年内,都不敢再犯。”
鹤语抬眸,“真的?”她并不知道都拉克已经意外死亡,在鹤语心里,都拉克此人野心勃勃,手段又狠辣异常,今后的二十年,匈奴真的能按住他们的野心吗?
谢夔听完鹤语的疑问后,失笑,“他已经死了,掀不起什么风浪。”
说完后,谢夔就将都拉克是以何种意外的方式在除夕夜暴毙于王庭之中。
鹤语已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就,就这么死了?”她听完后,还觉得不敢相信。谁能想到这位最年轻的,也估计是最凶残的匈奴王,就这么离奇地死去了呢?
谢夔点头,他当初也不敢相信,哪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也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匈奴那边的事你都处理完了吗?”鹤语问。
谢夔:“老匈奴王的叔叔现在暂时代理掌管了匈奴,已经给我们上交了求和书。等到过几日,匈奴会会派人带上赔偿,去上京正式求和。”
朝廷自然也可以派人来朔方跟匈奴的使者商议,不过这一次匈奴是惨败,大邺即便是什么都不做,匈奴的使者也只能认命主动去大邺的都城议和。
到时候关于赔偿金具体是多少,那就是户部和礼部去掰扯的事,他不用操心。
鹤语:“那你要去吗?”她忽然有点紧张地抬头看着谢夔问,介于两人都知道的原因,鹤语实在不希望谢夔再去京城。
第296章 温馨
她自认为自己熟悉的人,但是如今却渐渐变得像是不认识一般,她不想让谢夔去冒险。
谢夔明显感觉到鹤语因为自己的话变得紧张起来,他抬手,将面前的人直接抱进了怀里,“放心。”谢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但同时也让人觉得万分可靠,“我不去,别担心。”谢夔说。
就算是他想去,但他胸口的伤却是经不起长途跋涉。就连今日纵马回来看一眼鹤语,在临行前,谢夔就已经遭受过一轮老军医的絮叨。可这世上,大约是除了鹤语的念叨他会听进去,旁人的,谢夔都是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哪里会真的放在心上。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今日在离开后,军营里的老军医被他的举动气得跳脚,就差没直接用一双老腿儿在后面追着他跳起来骂。
谢夔的这话,让鹤语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很快,在见到没有性命之忧的谢夔的喜悦渐渐淡去,鹤语闻着他身上那股尘土的味道,从谢夔的怀中退了出去,伸手掩住了口鼻,先前忍下去的嫌弃的模样浮现了出来。
“你好臭,快去洗洗。”鹤语说。
谢夔对鹤语这种“用了就扔”的行径感到很不满,他在离开内室之前,飞快将鹤语重新拉到了自己怀中,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脖子,同时大掌也将鹤语一顿搓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