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看后,说了句,“种家不亏世代忠良,可惜老种(种师道)和小种(种师中)不在这里。不然看到子孙忠贞争气,必然大感安慰!”都是靖康年间结下的交情,宗泽是真挺佩服这两人的。
可惜啊,在相公镇中,如果张所在身边还好,不然,他一向说什么都会被人无视,和谁发生争执大家都说错的也是他。
比吕家三人组还招人恨。
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朝臣三千,赵官家他独宠,呸,独独把宗泽天天放在心上,临死了写下个千古佳作,死后每次表彰大会必然上榜,建炎一朝谁不知道官家最爱那位“过河相公”。
还是屈原大夫说的好,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这种情绪在官家在建炎十一年的正月十五以流光祭奠情况下达到顶峰。
你说你一个糟老头子,快七十了才登上州郡之位,虽然说收复东京支撑前线还发现了一个岳飞是很不容易,但是你看看你对官家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全面不信任到死前还得逼着人家发誓,再看看你死了之后官家是怎么做的?
你羞不羞,愧不愧啊?
宗泽当然是不羞也不愧,当年赵玖(虽然他背了锅)那些行为就不值得他多尊敬,但无人时也会和吕颐浩感慨说,“元直(吕颐浩字)啊,我是不是太严苛了,官家本是一闲散亲王,仓促间上了大位,一时无措但到底顶住了啊。”
吕浩颐很像翻个眼皮说你也知道啊,但没办法他这臭脾气只能和宗泽搭伙,于是道:“是啊,你下次可以跟他们说正是以前的官家太不当人,你才对咱们官家一开始没信心,至于他们多不当人,这里的人哪个不是一把辛酸泪!”
章惇正好走过,听这话不由道:“哲庙是个好官家,只是死的太早了。”
他这一嗓子,宗泽吕浩颐乃至汪伯彦瞬间统一战线,道:“官家若是哲庙,可会有什么元符西征之后的破事。”
章惇一时哑然,他虽然和赵煦君臣情深,但也不得不承认,长于深宫的他不如这位官家有决断力。
所谓元符西征,是指元符元年,边厮波结等以河州(今属甘肃)、岷州(今属甘肃)、溪哥城(今属青海)及吐蕃兵六千余人归顺宋朝,邈川诸酋相继亦求内附。章惇命王愍进攻吐蕃,吐蕃主陇拶出降。
西夏自然不服,接连上表,请求辽朝出兵,辽朝征集大军驻扎宋辽边境,作出大举南下之势,派萧德崇到开封劝和,提出让宋朝归还攻占西夏的领土。
这时候就是发挥大宋特色的时候了,众人大多同意谈和还地,哲宗也认为如此。只有章惇头铁,拒绝了辽朝的要求。但最后还是和谈收尾,西夏对宋称臣而已。
这都还是前宋最有魄力的皇帝呢。
因此大家才妒忌你宗泽啊,这么好的主君,你居然不知道珍惜。
第61章 :初现端倪
唐朝以来,但凡不是战乱时节,过年都有七天假期。可是对于建炎十二年的东京秘阁大员来说,这几天还放假和家人团聚,简直是夜以继日突击,三位宰执排班,以刑部、大理寺和皇城司部分刑名孔目,把折彦文等人审的连这两天吃了啥恨不能都交代了。
当然大家也没这么无聊,关心的是你到底去找渊圣干什么?是行刺还是密谋,更重要的是,和官家这次遇险有没有关系。
大家对百年折氏或许还有几分敬意,但对折彦文这块货,哪怕是家族内部的折彦质都恨不得他早点死,无他,要不是这个玩意儿,折可求未必会叛国,徐徽言也不会死那么惨啊。
原来当初晋宁军陷入绝境,徐徽言拒不出战,还约折可求出兵夹攻,完颜娄室则抓了折彦文为人质,使其写信招降其父,折可求虽知必然是祖宗蒙羞贻笑天下,到底舐犊情深,也是为了保全折氏三州基业,投降了完颜娄室。
这也导致关西、河东大局进一步败坏,晋宁军破,徐徽言宁死不降被虐杀。所以正如赵官家所说,就是有一千个理由赦免折可求,也抵不过一个死去的徐徽言,和随他殉国的晋宁军将士。
猎猎英魂,不能辜负!
所以折可求如果能预知未来,应该是感谢赵官家的,因为他就是一门心思跟着金人做守边大将,也逃不过几年后毒杀的命运,他的儿子带着彦文携家眷投奔金左副元帅鲁完颜挞懒于大同府,后知代州,把祖宗埋骨之地府谷等于拱手送给了世仇西夏,以至于夏人进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世仇折家祖坟全给刨了。
现在好歹这些为中原守边的英雄还能安稳长眠,血脉不绝。纵有一二败类,也是无奈之事。
这样一个人,你指望他是个硬骨头也不大可能,皇城司的十大酷刑还没上呢,他就啥都招了,以至于马伸都怀疑这小子不会是玩花样吧。以至于放下成见又请大理寺的人复审,反复熬刑之下,折彦文和他手下几个帮闲口供几乎一致,几位旁观的相公都开了眼界,还能这样!
折彦文自从其父折可求在建炎六年末于宣德楼被赐死后,官家下旨折氏子孙由生至死都不得再归府谷三州,折氏家族内部也怨恨他们父子败坏了家族令名,不予理睬。他只好和几个亲近之人去了南方混口饭吃,他这人虽然品性很大问题,但是经营还可以,以至于活得还算滋润,至于复仇,是想也不敢想的,直到几个帮闲找上他,说是眼下天大富贵,一旦山陵崩,皇子年幼,渊圣很有可能复位,到时候他家族不就又能起来了。
折彦文一听的时候几乎魂飞天外,立时把人打出去了,甚至想过要不要主动向官府汇报以求自保。但是有句话叫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再不是东西的人,心里也有那么一点恨意,鬼使神差地就没有那么报官。
以至于这些人心里有了底,就隔三差五地去找他,不说什么危言耸听的话了,只一味回忆当年折家几乎等于分封的辉煌和丰亨豫大的繁华,再想想他还不到三十,可是这位官家在位,他这一辈子就是做一个富家翁,连个县里的县尉都能随时敲一笔那种。这些话听得多了,心志不坚的他终于问了一句;“你们想怎么做?”
或许背后之人知道这是个有多少斤两的人,根本没有交代他刺王杀驾这样高难的事,只是告诉他一旦御驾出事,就在江南广散布谣言。说建炎天子已崩,正该渊圣复位或者过继渊圣太子赵谌为子,继承大统。
但是折彦文虽然是个软骨头,但也不是傻子,坚持要见一见主事之人,否则绝不肯应承,于是那人只好去带他见了一位出资的王员外王唤和其子王熺,乃是故宰相王珪之后。
但是等长安之事震动天下之时,折彦文这怂包还是怕了,想见一眼渊圣好歹得个言语,也是给自己找个心理安慰。他一翻墙,留守的御前班直又不是吃素的,当然是顺藤摸瓜把一干人等抓了个七七八八,一块押送进京,以至于跑的太急一路上还死了俩,万幸不是啥重要人物。
于是,御驾十二月十二在骊山遇袭,折彦文十二月二十五被捕,大年初二被押送入京,大年初四本案宣告破案。
顺利的可怕,唯一不足的是王唤父子跑了。对了,这王唤还有个身份,就是那金国前枢密副使秦桧的妻兄,差点把儿子过继给他们夫妇了。
张浚在一旁拿着口供反复好看,都好奇道:“他们连这种人都用上了,整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也就是他没有穿越,不然一定会来一句,“这是猴子找来的逗比吧!”
还是刘汲沉稳些,道:“枢密相公别高兴太早,这人或许和长安谋划之人是一伙儿的,可是幕后之人定也能看出折彦文这贼子不堪大用,是以只是给他一个散布谣言的活计,要不是这厮实在废物,没那么容易上钩,关键是得揪出元凶啊。”
张浚恨恨道:“肯定还是东南那帮在野的,本以为他们也就发发牢骚,没想到竟敢行此叛逆之举,各位,我等身为宰执、尚书,若坐视这等刺猬魍魉横行,可真是如当年李泰发所言,不如一头撞死在宣德楼了。”
话说张浚一向比较激进,本来是不怎么受待见的,但今日说出这话来,却出奇地得得到一阵好评,主辱臣死,不需多言。能在这里的都是官家的中兴功臣,真正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赵鼎也道,“此事自然要尽快告知官家那边,本相也会修书一封给李使相,他在杭州万万不可再抱有慈心了,务必连根拔起,必要时需雷霆手段。”
陈公辅拱手道:“相公放心,李泰发虽迂腐。面对叛逆,绝不会手软。”
接着又是讨论请官家迅速回銮,吕好问身子还没好,气虚之下说出的话却很有力,“各位,一叶障目了,此时尚不知长安那边审问如何,关西重军在侧,吴玠曲端断不会让御驾不安,反倒除恶未尽,路上再遇到大事又如何?”
众人恍然,赶紧称是。接着整理妥当,立即便以公文的形式详细汇报,用却又得将消息按照最高级别密信八百里急报送至长安。好在现在海清河晏,沿着黄河跑呗,可理论上不过一千多里两日多些的路程,实际上还是跑了足足四天的时间,又因为骊山现在检查格外严格,所以正月初十,赵官家才知道东京这边的收获。
为此他呆了半晌,才道:“为了对付朕,还真是难为他们了,真不知道渊圣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这样抄家灭门的买卖也敢干。”
杨沂中不敢答话,倒是刚刚复职的刘晏可能是真伤着了脑子,竟然说道:“官家,臣跟着审理,不是说邵隆是被巫师唬住了,说骊山乃前朝余孽,踩一踩能赎去以前的罪孽吗?难道他们手里连巫师都有?还能测出时间来?”
赵官家也不计较,道:“平甫啊,有钱能使鬼推磨呀。再说,未必一定是冲着朕来的,只要朕对这些股肱之臣生了嫌隙,总会有人得利的。”
刘晏背后发寒,再也不敢多说了,赵官家索然无味,站起身来,道:“来人,咱们去会一会地牢中的两位好汉。”
-----小剧场番外-----
《醉花荫》终于播出完了,但是却也让人有些失望,或许是前期拍的太好吧。但总体来说还算对得起这播放量和8.6的评分,算是近年来的古偶市场诚意之作。其中一些立意算是很高,却有些自相矛盾,感觉怪怪的。
比如女三宋婉如总是自卑于曾经身为花魁娘子的身份,从不肯陪丈夫出去应酬,但殊不知就在同一时代,外命妇之首的秦国夫人梁红玉也是官妓出身,不管是韩世忠还是宋世祖都未因此歧视她,其女甚至后来成为皇后之尊。这么好的典型不用,非要王世雄说出“这不是你的错,你比任何人都好”来救赎她。
但剧中我比较欣赏的一点就是女主或许曾经向身为探花郎的男主求助,解决问题,但更多的还是自己努力。更高兴的是这部剧从来没有雌竞,三位女主即使拌嘴戳了对方的心窝子,也是“我可以说她,你不行,哪怕你是我夫君。”除了女二难脱旧时代命运,女主和男主和平分手,选择独美,女三家庭美满,都算善终。
但本剧对于世祖刻画还是浅薄了,女主本是延安府下县丞之女,因为其父得罪曲端被杀全家遭罪,女主最后向世祖告曲端时,世祖明显是动容的,但在他决定启用曲端时就已经放弃追寻他所有的恶事了,因此他无法为女主一家讨回公道,能做的只有为她脱籍正名,而女主居然叩谢天恩了,这会不会太封建了。
而根据历史上的宋世祖之爱民作为,无论如何也会教训曲端一顿,哪怕什么都不说抽一耳光呢。不过他毕竟不是主线,还算可以。
没想到可以看到最后一集岳云和公主大婚的镜头,女主的真心祝福特别感人。
——摘自微博
第62章 :且行且观
说是去地牢,但是谁也不会让官家真去那种腌臜地方,反而是几天后才把邵隆、梁兴二人带到御前,这倒不是杨沂中过分谨慎,而是长安从刘子羽到狱卒都恨透了这两位,这近一个月来没死纯粹是因为还有问题没解开,刚提出来时简直不成人形,先养了养才能勉强见人。
此时正是正午,赵玖打量之下,发现二人迥然不同。邵隆典型的路人甲的脸,扔到人群里不会立刻泯然众人矣。梁兴倒是目光如电,眉分八字,身躯九尺,一身骨架倒是很有韩世忠的风范。不过再怎么样此时都是囚衣手铐,面对着官家,什么威风也抖不起来了。
作为主审,杨沂中自然先开口道:“官家,这是这几个月来二人的口供,结合他们彼此的手下的证词,应当是无欺的。”
赵玖匆匆扫了几眼,叹息道:“我说你们都是统制官,可以给朕写密札的,按说也该识文断字啊,这么浅显的挑拨之言,书里多少记载,也能中计?再怎么也不该闯下这样的泼天之祸。”
邵隆低头喏喏,倒是梁兴实在,道:“官家,臣给您写的密札都是一百几十个字,真有大事布告都是文书代笔的。”
赵玖无语,是文盲你还这么骄傲吗?直言道:“你还一心想跟着魏王,魏王出身可没你好,他读书识字都是自己挤出来的时间,你这样不动脑子的,邵隆一邀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兵一忽悠,你就去骊山演习,也难怪岳鹏举不要你!”
这话说到了梁兴的痛处,好好一个奢遮汉子竟然红了眼,青筋都起来了。不过说完赵玖也觉得没意思,要是拿岳飞当标准,这二十万御营将士就没几个可以留下的。
而马扩也会不自在,毕竟岳家军除了河北流民,最大的兵源也是当年东京留守司的那些改编义军,怎么岳飞带着就没闹出事来。
还是那句话,岳飞是上限,轻易不能拿来要求别人。要是都跟岳家军一个水准,赵官家早几年就敢过河试试。
因此他也不废话了,最后再问,“你们确定不知道那个什么巫师和谋士找不到了,皇城司都查过了。来历什么的都是假的,当年你们就没问过?”
邵隆终于开口,道:“官家,咱也听人说过古楚国那地方巫术厉害,那人自称传承自晋代,算出臣早年干的那些事伤了阴鹜,纵使这些年跟着晋王保境杀敌,也是儿子生一个没一个,若要恕罪,非得借恶鬼来驱魔不可。臣,臣也是糊涂,看他把早年那些事说的这样准,连我弟如何死的都知道,臣怕惹他不快,所以没敢深问来历。”
赵玖终于忍不住骂道:“你当年干了什么是什么隐秘的事吗?你弟弟的事确实可惜可敬,但你怀疑属下背叛,竟然杀了那么多自己人。要不是少严再三保你,朕焉能容你至今日,早和杨政、邵青一个下场了。这种神棍的话你也信,这没招来子嗣,倒是把你家弟妇和三个侄儿连累死了。”
邵隆脸色白上加白,赶紧磕头道:“官家,臣当千刀万剐以赎罪过,求您看在我弟也是为国捐躯的份上,饶了弟妹他们,别让我家绝了香火。臣虽死,仍念陛下恩德。”说罢带着铁链艰难磕头。梁兴见状,也赶紧跟上。
原来靖康之变后,邵隆兄弟也在河东运城(金山西运城)招募义军抵抗,由于金军残暴,邵隆等人力量不断壮大,当地金兵惶恐不安,害怕被起义军突袭,使重金收买义军内部人员。由于叛徒出卖,其弟邵翼被金兵俘虏,被押送到阵前,完颜撒八让邵隆赶紧投降,否则就杀了邵翼。
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弟弟就在阵前,邵隆也丝毫不妥协,手持长矛带头冲动陷阵,义军军心大振,也纷纷上前厮杀,无不以一当十,将金兵打退。完颜撒八无奈,只能将怒火发到邵翼身上,将其寸折而死,见者无不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