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环顾周围景象，然后用胳膊肘顶了顶一旁的凌清清，满脸骄傲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传送阵方位是指向凤阳宫的，看来我在阵法符术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张子琰：“……”
凌清清：“那你为何没发现你踩入的阵法还未结束。”
少年小声抗议：“我发现了，只不过……”
小凤凰心虚地缩了缩脑袋。
只不过，他是走进去后这才注意到的……
三公主盯着凌清清有些出神。
即便并未看清红衣少年怀中的身影，但从衣着来看，除却凌清清外不会有其他人了。
梦境中的场景，她看见的一切之物都属于皇族特供物品的样式，凌清清她很有可能会身死宫中。
姜盈如害怕了。
少女察觉到那道毫不掩饰的视线，诧异抬眼看去。
姜盈如喉头一动，正要开口：“凌……”
可话还未说完，张子琰陡然出声打断了她：“不知二位来寻张某所为何事？”
姜盈如错愕回眸，却见张子琰用着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凑在她耳边：“抱歉，三公主。”
张子琰是故意打断她的话的？
为什么？
姜盈如收回复杂的目光。
张子琰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
“不知二位找张某来，所为何事？”
张子琰刻意支开了三公主，到了一处偏僻的静室。
凌清清一路都在观察着凤阳宫内的布局，直至余光看见身前之人停下步子这才收回目光。
她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道：“此次来看，三公主的凤阳宫倒是与往日有些不同了。”
小凤凰蹿了上来，一副缺心眼的模样，连忙问：“哪里呀哪里呀？”
张子琰眼皮一跳：“你究竟想说什么？”
凌清清微笑道：“没什么，我们遇上了一点困处，还需张门主相助。”
张子琰沉面：“凌姑娘帮过在下，在下定会竭尽所能。”
凌清清意味深长：“但愿如此。”
“我也不与张门主绕弯子了。”
凌清清开门见山道：“想来如今张门主也已经知晓圣上受妖邪附体，石围天坑的惨案也是因此而发生的吧？”
再次听到“石围天坑”四字，张子琰的喉头莫名一紧：“是。”
凌清清闻言，微微勾起唇角：“可当初在鬼界时，张门主似乎并不知当今皇帝被附体一事。”
“不仅如此似乎还受人‘蒙蔽’，以为一切皆是皇帝的手笔。”
“后来又以为自己无从为他们报仇，意欲赴死以慰藉三万亡魂。”
张子琰竭力平稳声线：“此事大概是在无方界时从凌姑娘与苏小兄弟那听来的，凌姑娘大概是忘了吧……”
小凤凰一听张子琰要将脏水泼在自己身上立马不高兴了：“可我们回来时在无方界逗留还不过半炷香时间！”
张子琰背后沁出冷汗：“是吗？”
凌清清逼问道：“张门主，事已至此当真还要继续隐瞒吗？”
“我们虽无法确定你究竟是从何知道蔺不烬的，但至少能肯定，在你重返石围天坑前，你便知道此案的内情了。”
张子琰的心咯噔一跳，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惊骇。
他自认为二人接触并不久，自认为已经掩饰得十分隐秘。
但她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凌清清说得确实不错，他一早便知道此事。
当初与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真假假掺杂。
凌清清盯着他的眼睛：“或许是在更早之前的酒楼那次。”
张子琰沉默了。
其实从返回人间皇城那时他便知道了。
因为无名。
他在鬼界见过了无名以及新帝的……残魂。
起初的张子琰并不信任无名，但当他回到皇城竭力搜索所有关于石围天坑的消息时发现一切罪证都指向小皇帝后。
他心中终于有了一丝动摇。
因为无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一应验下来了。
“是又如何。”
凌清清话锋一转，沉闷的空气忽然变得轻松起来。
见自己目的达成，她微微一笑：“此次我也并非为了此事，只是顺带一问罢了。”
“张门主既然知道蔺不烬，想必也知道了他的目的。蔺不烬想要毁城，必定会以阵法故技重施。”
“不知张门主对石围天坑的阵法还有何印象？”
第125章 等等
赤衣卫涌入皇宫, 直奔昭仁殿而来。
长公主在众人眼中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前些日子还在昭仁殿外杀了大太监，宫人纷纷屏住呼吸, 垂首避退，谁也不敢阻拦。
方知昀恰从昭仁殿走出, 他站定于长阶的尽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姜鹤仪，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之情。
“长公主殿下。”
姜鹤仪不想与他废话：“交出来！”
方知昀漫不经心道：“微臣不知长公主想要何物……”
“明知故问！”
他一脸无辜：“微臣还真就不知，不如长公主将话往明了说？”
方知昀明知她讨要皇弟的残魂，如今却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姜鹤仪抿唇不语, 暗地里几乎咬碎后牙槽。
皇帝被夺舍一事, 兹事体大, 万不可传播开来。
即便她能调动赤衣卫, 却依旧无法奈方知昀如何。
方知昀微笑着转移话题：“长公主殿下不是一直想要求见陛下吗？”
他抬了抬下巴：“陛下如今就在昭仁殿内。”
姜鹤仪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疑虑, 方知昀又想做什么？
如今坐于昭仁殿内的人已不再是她的皇弟, 几乎已经是铁板钉钉上的事, 她便也无须再亲自面圣确认此事了。
方知昀信步朝她走来，意味深长地凑在她耳边：“确确实实就是陛下——”
“你！”
姜鹤仪瞳孔猝然放大, 回头对上方知昀笑吟吟的视线。
不等她将话说完，方知昀点了点头：“正是长公主殿下心中所想的那般。”
他已经将小皇帝的魂魄交给蔺不烬了。
“敢问长公主殿下, 这次还要面圣吗？”
姜鹤仪抿唇不语，锋利的眼尾划过方知昀那张透着妖气的面孔，神色肃寒。
见长公主不说话, 方知昀退了几步, 唉声叹气道：“此次微臣好不容易为长公主殿下争取来面圣的机会……”
“可惜啊。”
“本宫……”姜鹤仪犹豫片刻，终于开口：“去！”
听闻此言, 方知昀立马舒展眉心：“这般就是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从她身后的赤衣卫身上扫过。
“陛下只见你一人。”
姜鹤仪面色沉静, 心底却纷乱如麻。
方知昀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二人相处那么多年，她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
可到头来她却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此行虽然冒险，但她别无办法。
这几日皇弟虽然对夺舍一事闭口不提，那群修士亦是如此，仿佛将皇弟带回人间只是为了满足姐弟二人相见的心愿。
但她相信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而方知昀忽然闯入公主府带走皇弟恰恰印证了她的想法。
——他们一定还有事在瞒她，就连皇弟也是如此。
-
这是姜鹤仪时隔一年后第一次见到她的“皇弟”。
那人明明套着皇弟的皮囊，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冷与邪气。
姜鹤仪抬头静静望着他，对于眼前抢夺自己皇帝身躯之人不知该作何感想。
蔺不烬垂下眼眸，向方知昀道：“你倒是真敢这么做。”
方知昀：“为主上尽忠，是属下的本分。”
姜鹤仪虽然听不懂二人话中的意思，但本能却让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转身便要离开。
方知昀却伸手拦下她的去路。
“长公主殿下不是一直想见陛下吗？”
“怎么？逃什么？”
姜鹤仪推开他的手：“本宫的事何时需要你来插足！”
与此同时，座上的少年缓缓站起身，眼底划过一丝暗光。
只见他抬起左手，袖下忽然飞出数条不易察觉的丝线贴着地面如同游蛇般向姜鹤仪身后而去。
就在傀儡丝即将接触到她身背的刹那间！
蔺不烬的左手如同被刺痛一般，连带着傀儡丝猝然收回。
他紧紧攥拳，脸色登时一变，鲜血从他指缝滑出滴落在地。
方知昀像是有所感应般，回头看向蔺不烬。
少年本就阴沉的面孔看起来更为可怖，他正要发作，却见方知昀收回目光，伸手按下了长公主的肩，视线落在了她的后脖颈处。
姜鹤仪以为方知昀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挥开他的手，怒道：“方知昀！”
她猛地一回头，发现方知昀正在看向别处，她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等她开口发出半句声响，脖颈后瞬间被一股丝线缠住。
傀儡丝似乎有意识般盘绕在她的脖颈处，然后抬起“脑袋”猛地扎入她的皮肉！
与此同时，长公主的身躯瞬间僵硬，双瞳失去了焦距。
能够成功控制姜鹤仪一事对蔺不烬而言似乎有些意外。
原本一年前他暗中潜入皇宫时，第一个目标便是手握大权的长公主。
只可惜长公主的体质极为特殊，他几次想要炼傀都不成，只好作罢。
原本他只是想看看方知昀所谓的“办法”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不料傀儡丝在姜鹤仪的身上竟真的成了。
方知昀也很识时务，见状拊掌道：“属下便在此恭贺主上了，如今我们控制了长公主，主上便更不必担心凌清清他们又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只需将祭天大典提前，便能叫他们措手不及。”
“而且各路藩王如今都已经在城外等候，只需主上让长公主施令让他们入城便可。”
按照原本的计划，帝皇都的祭天大典还需些时日。
但此事一直交由长公主姜鹤仪操办，控制住姜鹤仪将祭典提前便等于将一切有利条件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有问题几乎迎刃而解。
不过他多次未能控制住的人，却叫方知昀轻松寻到突破口，蔺不烬问：“你又是如何知道她的这一处的。”
“属下毕竟在宫中多年，从前听闻长公主年幼曾在脖颈后落下一处剑伤，或许将傀儡丝种在此处要容易些，属下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
蔺不烬眉角轻轻压下。
既然阵法将成，祭天大典也提前，小皇帝的魂魄也被带了回来，看来他确实没有再逗留此地的必要了。
“那就提到明日吧。”
-
“什么？祭天大典提前了？”
小凤凰听闻这个消息后，瞬间傻眼。
听闻此事全权被交由长公主姜鹤仪掌管，她明知蔺不烬想要利用此次祭典屠杀全城，为何如此反常要求提前祭典？
凌清清垂眸：“蔺不烬擅长以傀儡丝控制人。”
“可她不是去追方知昀去的吗？为何又与蔺不烬扯上关系了。”
听到方知昀的名字后，张子琰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而三公主忍不住又回想起梦境中的画面，脸色同样沉重。
小凤凰明显不够信任方知昀：“这么重大的一件事交给那个臭狐狸，当真靠得住吗？”
他对方知昀的印象全然停留在几百年前二人天界掐架互相揪毛的阶段。
“不行，我要去找他。”说完小凤凰扎头就向屋外冲去。
凌清清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回来。”
小凤凰捂着脖子，悻悻地退了几步，不解道：
“为何不能去。”
凌清清：“再等等。”
“还等？”小凤凰扁了扁嘴，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
凌清清神色凝重，点头道：“等。”
第126章 瞳术
卯时, 天还未亮。
昭仁殿内却一派灯火通明。
长公主对此次祭典十分上心，几乎亲力亲为，操办流程与所有细节写得十分清晰, 所需之物也早已备齐全了。
即便前一日突然改了时日，但一切都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为了让城外的藩王顺利入京, 蔺不烬特地让宫人重新入殿，按照长公主的安排为他宽衣洗漱，然后移步前殿。
宫规繁琐，祭典有过之无不及, 宫人们提灯行走在廊道各苑之间, 匠人马夫们贪早检查起祭典所需的马匹与辇轿……
方知昀也早早跟着宫人入了前殿。
蔺不烬不喜人多嘈杂之处, 很快摆手让前来伺候的宫人退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