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欢——九月轻歌【完结】
时间:2023-11-21 23:06:53

  “不是吧。”陆语抬起左手,看了看之前被刻刀划伤的地方,又看手背,“只要不是很深的,都不会留疤。要是一受伤就留疤,我这手早没法儿看了。”
  沈笑山哦了一声,又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是容易留下疤痕的皮肤,小时候吃甘蔗受的伤,长大后还有疤痕——她那时是笨到了什么份儿上?
  难以想象。
  陆语过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有点儿窘,“我就是这么笨。刚才不是提醒过你么?你眼神儿不好。”眼神儿好也不会看上她了。
  沈笑山忍俊不禁,“我是眼神儿不好,而且死心眼儿,一棵歪脖树上吊死的那种死心眼儿。”
  “……你才是歪脖树呢。”陆语皱了皱鼻子,气冲冲地往回走。
  这男人,忒过分了,忒讨厌。
  沈笑山哈哈大笑。
  .
  傍晚,陆语窝在临窗的美人榻上,无暇、无忧哄着她换衣服。
  无暇捧着一叠衣服,“小姐,虽说您天生丽质,可也别总穿灰扑扑的道袍吧?简直是暴殄天物。您只要随便穿一身寻常闺秀的衣服,就是倾城之姿。”
  无忧捧着首饰匣子,“就是就是。而且,您改改可哪儿坐哪儿的习惯成不成?别处不像绣楼、书房这么干净,您瞧瞧,进了一趟月明楼,回来就灰头土脸的,知情的是您不拘小节,不知情的岂不是要说我们不尽心?”
  陆语皱眉,侧头打量二人,“这一本正经地委婉地教训我做派,想吓死我不成?”又问,“我怎么灰头土脸了?”
  无忧改为怯生生的样子,“道袍沾了那么多灰尘……奴婢是不是用错词儿了?”
  其实,真就是灰头土脸的回来的。陆语暗暗叹了口气,老大不情愿地起身去洗漱一番,由着两个丫鬟帮自己换了衣饰。
  .
  陆语和沈笑山相形去往原府,无暇、无忧、罗松、景竹随行。
  陆语问沈笑山:“稍后要是有人问先生以什么名义住进傅宅,我怎么说?”姨父姨母已经归来,之前的说辞不能用了。
  沈笑山道:“我与你以琴结缘,其次是有生意要做,再就是有心帮你把生意经营得更好。总之,你我目前是友人。”
  “好。”她收回视线。
  沈笑山则凝眸打量着她。
  大抵是顾虑到原府仍在孝期的缘故,她身着一袭荼白衫裙,袖口、衣摆、裙摆处浮着花朵暗影。
  窈窕而纤弱的身形,在素淡颜色的映衬下,更显羸弱,那份似是与生俱来的高雅韵味却更显著。
  只戴了珍珠耳坠、银坠珍珠钻石簪子两样首饰。
  看似低调,却完好地衬托出了她的气韵。
  珍珠便不需说了,那盈盈珠光,衬得她肌肤胜雪;这几年,因着番邦友国的使臣接踵而至,钻石弃了最早的金刚石之称,被广泛地用到饰物上,此刻那两颗亮晶晶的小石头摇曳在她头上,熠熠生辉。与她相映生辉。
  最悦目的,自然还是她这个人。
  侧脸的线条,真是有心挑剔也找不出瑕疵:额头饱满光洁,漆黑的尾端上扬的眉色如墨,小鼻子鼻梁高高的,天生微微上扬的唇红艳艳的,小下巴不知为何抽紧,却依然是极美的线条。
  分开看赏心悦目,合到一起,便让人有怦然心动之感。
  这小崽子说他眼神儿不好?
  胡扯。
  他看中的,可是遗世独立、可遇不可求的美人。
  要说眼瞎,也是真瞎过——先前那几日,真没意识到,她有着这般的美。
  .
  原府花厅里,在座的是原溶、二老爷原灏、大少爷原成栋、二少爷原成梁、二小姐原友兰和三小姐原锦。
  看着沈笑山、陆语相形走进来,俱是陷入片刻的愣怔,室内因此陷入静默。
  男子一袭净蓝直身,女孩一袭荼白衫裙,都是寻常衣料,可穿在他们身上,并不能折损半分气度。
  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竟如神仙眷侣一般——不是一般的般配。
  陆语没闲情探究原家人的心绪,示意沈笑山与自己走到原溶跟前,行礼后笑为二人引见。
  沈笑山拱手行礼。
  原溶自是回过神来,忙笑着起身拱手还礼,继而让陆语落座,亲自为沈笑山引见在座的原府其余的人。
  陆语倒是没想到,原友兰与原锦也会在场。
  以往,这两个人与原友梅一样,在她面前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对商贾的不屑,外祖父在世的时候没少惹得她动气出手整治,在孝期内两个人安分了些,但还是逮住机会就奚落,今日露面,要说不是居心不良,她可不信。
  她落座后,望向姐妹两个,却发现,两个人竟然都没了以往的高傲骄矜,正目光柔如春水地望着沈笑山。
  陆语皱眉,不由得多看了沈笑山两眼。
  确实是少见的好看,但是,也没好看到让女子失态的地步吧?
  随即,她就生气了。
  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也懒得探究。
  她只知道,那两个对着他犯花痴的人膈应到她了。
  ※※※※※※※※※※※※※※※※※※※※
  三更虽然迟到,但还是来啦~
  本章及前两章的留言红包,统一在下章更新之后发放,留言的么么扎,忘记留言的快去补哦~
  爱你们!(づ ̄ 3 ̄)づ
  .
  沈笑山:我想吊死在你这棵歪脖树上,认真脸.jpg
  陆语:闭嘴,前方有两个貌似惦记你的,先灭了再说╭(╯^╰)╮
第25章 淘气 (一更)
  此刻, 原大太太正在房里训斥原友梅:“你去做什么?你的牙还没镶上, 说话都不清不楚的,见客太失礼了。”
  “我只是想隔着门窗看一眼。”原友梅气恼地道, “您怎么也揭我的短儿?我的牙是怎么被打掉的,您忘了不成?”
  原大太太压低声音:“当时是你祖母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你要怪就怪她, 别跟我絮叨别的。”
  原友梅抱怨道:“她怎么那么心狠?”气闷了这些天,她也想明白了,事情的症结不是陆语心狠,是长辈不给她撑腰。
  原大太太道:“我得去外面应承着。你老老实实留在房里, 早点儿歇息,千万别自作主张。要是惹得你祖母厌烦, 不定又怎样罚你。”
  原友梅没精打采地道:“知道了。”
  原大太太去了花厅, 见礼、寒暄之后,她坐到陆语跟前,先解释原二太太没露面的原因,“她娘家有事,前两天就回去了, 过几日才能回来。”又问起傅清明和原敏仪的情形:“听说有些不舒坦?”
  陆语颔首, “要将养一阵。”
  原大太太目露困惑, “那他们到底去了何处?”
  陆语就笑, 意味深长地轻声反问:“是啊,那十来天, 他们去了何处?”
  原大太太紧张起来, “他们那些天……该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明日我去看看你姨母, 方便么?”
  原大太太是很耿直的性情,不善于掩饰情绪。陆语和她相互之间并无成见,看对方不顺眼的时候,大多是因为原府别的人与事。
  “您只管去。姨母若是不得空,您不妨去我房里坐坐,下午我都得空。”
  “那就好。”原大太太主动说起原友梅的事,“……这次虽然罚得重了些,但终归是个教训,已经有所收敛。”
  两人说话期间,原友兰、原锦沉默着端坐在一旁,侧耳聆听几个男子在说什么。
  原溶问起沈笑山怎么会住到傅宅。
  沈笑山用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应对。
  二老爷原灏则笑道:“沈先生难得来一次长安,打算逗留多久?”
  沈笑山道:“没想过。”只要陆语在这里,他就不会离开。
  原溶笑道:“到了先生这地位,自然能随心所欲。”
  沈笑山微笑,“生性散漫罢了。”
  随后,原成栋、原成梁态度恭敬地请教沈笑山一些琴棋书画制艺相关的问题。一来二去的,话题转移到制琴。
  原成梁看了胞妹原锦一眼,对沈笑山道:“去年起,舍妹也在学制琴,因为没有高人指点,走了不少弯路。”
  原锦站起身来,对沈笑山福了福,语气柔婉地道:“若是没入门就请教先生与表姐这样的高手,便是给人徒增烦扰。如今摸索出了些门道,有些不懂之处,便成了迈不过去的门槛儿,恳请先生与表姐日后拨冗赐教。”
  最早张罗着学琴的,是原成栋、原成梁,原锦凑趣跟着一起学。兄弟两个以此事为由头,总去找陆语。
  没几次,陆语就烦了,让他们去找新月坊里一位学徒,说入门了再找我。兄弟两个倒是照做了,却耽搁了学业,被原太夫人下了禁令。
  原锦那边,原太夫人却是鼓励的态度,说艺不压身。为此,原锦就一直没放下。
  此刻这样说,不外乎是想与沈笑山攀上交情,能时时前去傅宅。陆语心知肚明,想着原锦也算是很有勇气了——初相见就立名目攀交情,不是谁都做得到。思及此,她转头望向原友兰。
  原友兰正望着原锦,神色平静,死死揉在手里的帕子却泄露了心绪。
  沈笑山不接原锦的话茬,只是含笑望向陆语,“制琴是门学问,我不过是浪得虚名,眼下住到傅宅,也是想向陆小姐学几招。”直接把事情推给了她。
  “先生谬赞了。”陆语凝了他一眼,心里的笑意到了眼底。他的态度,她还是很满意的。
  原友兰也微不可见地笑了笑,心里不免幸灾乐祸:沈慕江要是会轻易应下这种事,怎么会落得个不近女色的名声?
  原锦闻音知雅,虽是意料之中,到底有些窘迫,微红了脸,戏却必须得唱下去。她转身向陆语深施一礼,换了小女儿家的姿态,语气稍稍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表姐,我们是表姐妹,又是同好,你好歹就收下我这个资质愚钝的徒弟吧?”
  比起以前傲慢甚至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态度,眼前原锦的仪态,惹得陆语一阵恶寒。
  原成梁在一旁笑道:“好啊,我看成!”
  陆语抿出微笑,语声和煦:“这些话,我是要当玩笑,还是——”
  “绝不是玩笑,”原锦忙换了郑重的态度,语气诚挚,“我是诚心喜欢制琴,求表姐成全。”心里在想:我把你架到高处,你只有答应的份儿。如此,日后我去傅宅的时候,你能用什么借口拒之门外?
  沈笑山闲闲地喝了一口茶。跟陆语用这种招数,是自讨苦吃。
  花厅里安静下来,众人都等着陆语表态。
  陆语神色一整,对原锦道:“承蒙家师不弃,收我为俗家弟子,这是我生平一大幸事。她老人家说过,制琴这门学问,真心想学的话,定要有吃苦耐劳的好品行。”
  “我吃得了苦。”原锦道,“表姐,我是真心要向你求教。”
  “是否有心,只嘴上一说可证明不了。”陆语眉眼间有了淡淡的笑意,“当初我恳请家师教我,她让我做了六个月的琴弦,每日从早到晚,只做这一件事。”
  原锦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半年之久,只做琴弦,累不累放到一边,只那份儿枯燥就能把人闷疯。陆语要是照本宣科……不对,她凭什么让她做那样的苦差?还没成名家,没资格收徒。
  陆语徐徐道:“我资历尚浅,学艺不精,自是不敢收徒,辱没家师的名声。
  “但你一心求学,我似乎没有不帮衬的道理,但那些学问毕竟是家师的心血,外传于人之前,我总要看看其人是否心诚,找个由头考验一下。
  “你做不到,就算了;做得到的话,我禀明家师,请她同意,尽心帮衬于你。
  “别怪我絮烦,这种事不是儿戏,你一定要想清楚。我要是想敷衍你,也不会说这么多。”
  原锦预感不妙,却已没办法反悔。陆语将计就计,把她逼到了上不去下不来的境地。她嚅嗫着问:“表姐想怎样考我?”
  陆语道:“制琴时,诸如上琴弦、刮灰胎之类,是很细致的手艺活儿,手要灵巧,要有耐性。
  “我自然不能用这类事让你过于辛苦,便给你找一件相近的事情。
  “听说你针线尚可,曾与长安最有名的绣娘学习,擅长双面绣。九月初,是太夫人的寿辰,你给她老人家绣一幅双面屏风吧,一面绣松鹤延年,一面绣花开富贵——有一次我去她的小书房,瞧着她门口那扇屏风不大好。
  “等到她寿辰,我借花献佛。你的针线,原府与傅宅的人都认得出,太夫人亦然,看到后,定会夸你有孝心。
  “制琴的事,要是遇到了迈不过去的坎儿,放下一段时间,其实好过做无用功。
  “如何?”
  原锦求助地望向原成梁。
  她女工是很好,但毕竟不是以此为生的绣娘,速度慢。
  五个多月的时间,想绣成那样大一幅双面屏风,一定要放下所有的事,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地赶工。
  不能找人帮衬。陆语说了,认得她的手法。
  这等于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将她禁足五个多月。
  太歹毒了。
  原成梁倒是想帮她,苦于自己起哄在先,怎么拉得下脸反对?
  原大太太笑道:“我觉着可行,既能沉淀心性,又是在尽孝心。就算初衷不是求学,这也是该当的。”她是故意敲边鼓,上次友梅受罚之后,原锦明里暗里说风凉话,把友梅气哭了好几回。她惹不起陆语,还惹不起二房一个小丫头?
  原大老爷哈哈一笑,难得地在人前支持发妻,“的确是这个道理。”
  原成栋亦是笑着附和。
  原友兰也带着笑意道:“对三妹来说,此事不难。你放心,我得空就过去帮你分线。”
  原灏干笑着望向原成梁,目露不悦。两个孩子这是办的什么事?当着外人的面,平白给长房看笑话。
  沈笑山眼含笑意,在陆语不经意望过来时,用口型道:“淘气。”
  到此刻,原家的人都没意识到她言语中的陷阱:她说“会禀明家师,请她同意,尽心帮衬于你”,到时候陶君孺同意与否,还不是她说了算?
  陆语微不可见地对他扬了扬眉,很自然地移开视线,再一次问原锦:“如何?”
第26章 怒了 (二更)
  到了这地步, 原锦只能应下, “全凭表姐吩咐,我定会尽力而为。”回到原位落座, 哭一鼻子的心都有了。
  原成栋则通过此事心生警惕,借故把原友兰唤到门外, 正色警告:“你给我听好了,千万别招惹恩娆,除非你也想被她拘在房里好几个月。”
  “我知道,娘也叮嘱过我了。”原友兰见哥哥面色特别严肃, 不由打起了退堂鼓,“哥, 要不然, 我寻个由头回房吧?”余光瞥向花厅,想到风姿俊朗的沈笑山,便又踌躇起来,“来都来了,中途离开, 便是失礼于人……我记住你的话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