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上——小词姐姐【完结】
时间:2023-11-22 14:32:08

  “是宸王殿下!”采菱小声说了一句,顾不得尊卑,急忙拉着谢韵的袖子跪下去,同周围的人一起躬身行礼。
  谢韵扫了一眼迎面走来的人,跪在石子路的一侧,将头压的很低。
第2章 、宸王
  随着宸王和霍小将军走近,周围的宫人纷纷跪下,原本嘈杂的地方顿时安静下来。
  宸王冷肃,对下规矩甚严,故而宫中众人面对宸王时都是绷着弦的,生怕犯错受罚。
  圣上膝下长至成年的仅有五位皇子,皇长子母家平平,资质也平庸,早早封荣王去了封地。
  二皇子也就是当今太子魏泽,佳贵妃所出,五皇子魏湛封宸王,生母是不受宠的静妃,但他从小就被先皇后的抱养膝下,算是半个嫡子,七皇子魏潋封宁王,性子纨绔,不堪大任,九皇子尚未封王,体弱多病。
  五位皇子中,朝中威望最高的便是宸王殿下了。
  三年前,十六岁的宸王就和霍小将军一起去了边疆战场,领兵三年,大破敌族。半年前,宸王殿下因为陛下病重率先归来,留了霍小将军一人在边疆。
  直到一月前,霍小将军彻底击退敌族,这才得胜回朝。
  今夜洗尘宴是为霍小将军所办,其实也是为宸王殿下补上的意思,所以才搞得如此正式,宫中自陛下身子不好以来,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前方台阶上的两位缓缓走过来,边走边说着什么,两人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的压低,似乎只是随意的闲聊着。
  为首的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如谪仙,明明是那样惊为天人的容貌,却偏偏是个冷酷无情的性子。
  他周身气魄压人,眼中薄情疏淡之意甚重,任谁看了都不由得暗暗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就算是面对身为母族表弟霍小将军也是那副冷言冷语的样子,寡淡的很。
  采菱心里暗道倒霉,竟在这里遇上佳贵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对家,而且还是在谢大人女装的情景下,倘若谢大人女子入朝堂的事情被看出端倪,那么不是连累着太子殿下一起玩完。
  而且她刚刚分明看见宸王殿下往这里看了两眼,也不知道宸王殿下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正心虚时,她侧眸看了一眼身边的谢韵,见谢大人跪的稳稳当当,镇定非凡,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
  见此,采菱紧揪着的手也放松了些,跟着安定了些许。
  是了,谢大人女装和男装的模样有些不同,虽是同一张脸,但是看起来确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没那么轻易被看出来的。
  更何况谢大人与宸王殿下不对付许久了,两人互看不顺眼,宸王殿下又怎会将谢大人的面容记得那么清晰呢。
  谢韵安安静静的跪在地上,在一群宫人的衬托下显得普通极了,月白色的锦靴从她余光中走过,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大人,宸王他们走远了,我们起来吧。”采菱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谢韵说道。
  谢韵“嗯”了一声,不紧不慢的从地上站起来,看了一眼已经走远的魏湛和霍修竹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角,随即和采菱离开了这里。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回头的这一瞬,远处的那人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身往谢韵刚刚跪着的地方看了一会。
  魏湛回首的侧颜俊美却冷寒,他眉头轻蹙,眼眸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霍修竹唤了魏湛一声,顺着魏湛的视线回头看去,只看到一群衣裳穿着都大差不差的宫女太监们,并没看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魏湛回过身,垂下眼帘浅浅摇头,“无事。”
  只是看到了一张眼熟的脸而已,刚刚瞥了一眼那个宫女的背影,没想到就连背影也那么相似,要是不论性别的话,他几乎以为那是同一个人。
  “半月后行宫围场狩猎,陛下不便出行,按理当由东宫储君代为操持,但陛下却下旨让殿下您主持狩猎,此举越过东宫,落了太子的脸面,佳贵妃那里必然有所动作。”霍修竹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要做什么,接招就是。”魏湛的神情依旧平静,霍修竹的这番话看起来并没有影响他什么。
  霍修竹想起来前些年栽在谢韵手里的事情,不由得冷笑一声,坚毅英俊的脸上写满的不忿。
  他道:“谢韵是她心腹,若是有什么动作,必是谢韵在前方操控,谢韵此人,实乃小人也,不得不留意些。”
  魏湛目视前方,知道霍修竹是又上那股子不要命的劲头,念起从前种种,他也懒得和霍修竹再废话,只嘱咐道:“你说不过他,便少搭茬,到了行宫,你离他远些,尽量不与他起争端。”
  霍修竹在战场上战无不胜,但是在朝堂上,与谢韵比起心机来,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心眼比不过,嘴上也说不过,他每次去找谢韵的茬,都是自己气得半死回来,白白送去让人嘲讽。
  “好不容易有个出城的机会,没了东宫时时刻刻看护,我们岂能这样放过他,殿下难道忘了三年前,谢韵是怎么利用那老道的胡言,逼迫殿下去边疆御敌的吗!”霍修竹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年敌族来犯,朝中赶赴边疆的两位武将一个突发旧疾,路上就去世了,一个战场中了敌方的毒箭,不治身亡。
  朝中良将又大多年老,无法出征。
  恰巧,魏湛那时游学至青州,暗卫因青州水患被调走大半,他参与青州水患的救治,过山路时被山匪劫了去,与暗卫里应外合破了地方官员久攻不下匪患。
  这事本没有多少人知晓,魏湛也不欲邀功,奈何被同在青州下放救民的谢韵偶然得知…
  正值朝廷无人可用之际,没多久民间有一个声明颇盛的老道临终前预言,青州有神将出世,可破敌族,大杀四方。
  随后,魏湛在青州的事就被传扬开来,在谢韵的推波助澜下,还没上过战场的魏湛就先被扣上了战□□号。
  传言闹得很大,朝臣中有许多人都上了折子,请陛下让宸王殿下去边疆一试。
  最后搞得魏湛不得不上了战场,霍修竹身为伴读,自然也是一同去了。
  三年厮杀,两人几番送命。
  好在他们领兵得胜,担住了这道送命题,佳贵妃和谢韵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还让宸王殿下在民间有了威名,拿住了兵权。
  若是就如此,这也便罢了,总归这战场没有白上。
  最让霍修竹恨得是,谢韵他,居然纳了元娘做妾!
  他本打算回了盛阳就请陛下赐婚的,谁知两年前元家突遭贬谪,元娘居然没有跟着元家回族地,而且被元家送给了谢韵做妾!
  不是妻,是做谢韵的妾!
  他放在心尖上的人,惦记了好些年,立誓要娶回家做正妻的!谢韵却让她做妾!
  就谢韵那身量,细胳膊细腿的,都算不得男人,身家也不丰厚,府邸又小又破,哪能供养好娇生惯养的人呢,以后要是娶了正妻,元娘跟在谢韵身边,必定受苦!
  霍修竹见不得元娘受这样苦,所以谢韵必须死!
  谢韵不死,难解他心头之恨!
  魏湛想起三年前的种种,脸上不怒反笑,手指摩挲着指肚上这三年来磨出的厚茧,缓缓笑出了声。
  “没忘。但现在,不是时候。”他嗓音清冷如玉,眼中却暗藏杀机。
  要收拾谢韵,以后有的是机会,他不急于这一时。
  待到大权在握之时,杀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不过魏湛倒是并不想轻易的弄死谢韵,想要报仇,有很多种方法。
  死太简单,没什么意思。
  ......
  盛阳城里的权贵世家数不胜数,东城一大片地方都是高门世家的府邸,一座挨着一座,个顶个的辉煌雅致,高高挂起的牌匾彰显着家族世代挣来的荣耀与富贵,权臣世家,大多皆是如此。
  即便是出身寒门的小官小吏之家,府门上也都挂着一个装点门面的宽大牌匾,以免在富贵泼天的盛阳城里显得过于寒酸。
  只有东宫少保所住的宅子在这片府邸中显得尤为别致,昔日的探花郎,现在的太子心腹,出身谢氏伯府的庶长子谢韵,从入官场到如今也得了不少的赏赐,却连个装点门面的银子都舍不得。
  谢大人住了三年的府邸,到现在还没有挂上了像样的门牌匾,大门之上空空如也,荒凉的很。
  谢韵出宫门就上了元娘为她准备的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回了太子赐下的府宅。
  宅子是前朝一位清贵之臣的旧居,在被赐给谢韵之前已经有许多年没人住过了,因年久失修,府邸上下都是破破烂烂的,陈旧得掉渣,整座宅子摇摇欲坠好似随时都能坍塌一样。
  谢韵还记得她第一次推开府门时,被梁上的灰尘和木屑呛得咳嗦不止,睁不开眼的画面。
  但就算如此破败,谢韵心底还是欢喜的,不为别的,就为她终于搬出了谢家,自立门户,这就一件天大的喜事。
  一转眼,三年已过。
  要不是因为元娘进府,别说三年了,谢韵恐怕再住上个十年都不会觉得这个破宅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她三年前刚在这里住下时,身边仅有两人,一个是她从谢家带出来的贴身婢女乐窈,一个是太子魏泽送的书童成璧。
  主仆三人将这座大宅子收拾出两个院子居住,剩下的院落就再没管过,继续荒凉着长草,就这样住了一年多年。
  直到谢韵纳了元霜枝进府…
第3章 、要命
  元娘名元霜枝,出身三代钟鸣鼎食的元硕伯府,是世家娇养长大的大家闺秀,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一顶一的好,人也娇气,受不得什么苦。
  那年元家被夺爵位,有官身的儿郎尽数贬谪,举族迁回元洲族地,元娘生父在动乱中亡故,小命捏在继母手里,后来又被逼下嫁给七旬富商做填房,走投无路之下,这才登了谢韵的家门。
  念及幼时在宫中莲湖落水搭救的恩情,谢韵只得将这位娇贵的祖宗迎进了家门。
  从那以后,这座宅子就闹腾了起来,破宅子多了一位女主人,前后大不相同。
  今日请工匠修园子,明日请农工搭花棚,敲敲打打的,好不热闹。
  当然,银子照这样花下去,单凭谢韵那三瓜两枣的家底,和杯水车薪的俸禄,那是根本不够花。
  月月都所剩无几,每年年底都捉襟见肘,等着宫里的腊赐过日子,元娘进府后,谢韵就连出去喝酒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有时夜里出去喝酒,元霜枝还会亲自出府去寻,酒喝一半就被家里妾室给喊回家去,这可没面子极了,一起喝酒的权贵子弟们没一个不笑的,偏偏谢韵还惯着,任其管制。
  经常与谢韵一起去花满楼喝酒的狐朋狗友们都拿谢韵这事说笑,谢大人三甲及第,乃是陛下钦点的探花郎,连内宅的小女子都制不住,天天拿银子哄着妾室玩,家中半点夫君的威严都没有。
  月上梢头,天色已是昏黑一片,谢韵这才顶着浅浅的月光进了家门。
  府中下人不多,大门也仅有一个小厮看守着,谢韵敲门时,守门的小厮还反应了一会,试探着问了几句,确认是家中大人回来了才敢开门。
  不怪守门的小厮如此胆小,实在是前两日霍家的小将军在夜里的时候因醉酒闯进府中闹了一次,喝醉的人本就没什么理智可言,胡言乱语又力大无穷,好几个家丁一起上也止不住他,那场面是在吓人,守门的小厮心有余悸,这才不得不小心谨慎着点。
  “大人可算回来了。”
  谢韵轻手轻脚踏进了正屋,刚给自己到了口茶,还没等喝到嘴里,身后响起了女子幽幽的说话声。
  “咳咳!”谢韵被茶水呛了一下,闻言匆匆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回去看去。
  “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在我的屋子里?”谢韵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问道。
  元霜枝是听见开门的声音所以才从床榻上爬下来的,她一头秀发披散在脑后,身上穿着薄薄的丝衣,光着脚从床边走了过来,径直坐到了谢韵对面的圆凳上。
  她单手托腮倚在桌边,语气很是无辜,“大人是妾身夫君,妾身当然是来服侍的啊。”
  谢韵:“......”行吧。
  借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弱月光,谢韵去隔壁浴房收拾了一番才穿着寝衣回来。
  再回屋时,元霜枝已经规规矩矩的躺在了床榻上。
  谢韵掀开帘缦走进去,推了推元霜枝的胳膊让她往里面挪挪,随后平躺在床榻的外侧,阖上了双眼。
  “我听乐窈说,你过几日要去行宫那边?去干嘛?是皇家组织围猎吗”元霜枝小声问。
  乐窈是谢韵的贴身婢女,谢韵日常起居的一切事宜都是乐窈管的。
  元霜枝等了一会,没听见谢韵没说话,但她知道谢韵没睡,故而继续说道:“听说围猎是可以带上家眷的诶!不如...”
  不如带上我?
  话还没说完,谢韵就淡声打断,“带你做何?你见哪家官员去这种场合是带妾室去的。”
  元霜枝:“......”好好的说这话,怎么还带翻脸的呢!
  “切,不带就不带!我还不想去呢,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元霜枝用力的扯了扯被子,气鼓鼓地为自己挽尊。
  谢韵没回话,呼吸声渐渐平稳。
  元霜枝抱着被子翻了两个身,酝酿了一会睡意,终究还是没忍住,转身过来看着谢韵宁静平和的睡颜,用手指扣了两下谢韵的肩膀,试探着道:“既然不能带妾室,那你将我扶正不就好了嘛!反正你这个样子,也娶不了别人的。”
  嫁进来没多久,元霜枝就发现了谢韵不是男子这个秘密,关键是谢韵也没想瞒着她。
  关于元霜枝以后的去处,谢韵也早早就和她说清楚了。
  谢韵是不准备好好活着的人,等她获罪赴死,就让元霜枝和乐窈一起远离盛阳城,隐姓埋名的安度一生。
  “再提这事,你就和乐窈一起去云州,我给你们打点好身份,随便找个老实人嫁了得了,一了百了,省的在我耳边念叨这些,闹人!”
  谢韵知道元霜枝不想走,但是扶正是不可能的,正妻和妾室不一样,做了正妻,就得陪她一起死。
  到那时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元霜枝猛地从床上做起来,柳眉拧在了一起,怒目看着始终闭目装睡的谢韵,“做什么又说这样的话!我都说了我不走的!”
  “那你是想死?”谢韵睁开眼,玩味的看着元霜枝的双眸,缓缓说,“还是说,除了霍修竹,你已经没了想嫁的人了?所以和我一起死也无所谓。”
  “你胡说什么!干霍修竹什么事,那是从前的事,早就过去了,我现在是你妾室!是你谢韵的人!而且...你怎么笃定你一定会死!总拿这些吓唬我,好好活着就这么难么!”
  元霜枝的双眼有些湿润,说话的语气也很是无措。
  自从谢韵把她救出来起,她这条命就是谢韵的了,她知道谢韵不肯将她扶正是怕连累她一起赴死,但她从来都不怕死,她只是想一直陪在谢韵身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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