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渊看着来人眼眸微缩:“你怎么上来了!”
顾子商却是笑开:“上来正好。”
于是两人都朝着云挽月而来,正面迎上了云挽月的痒痒粉。
云挽月:……这一波属实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话说痒痒粉直接撒在伤口上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顾子商上前的速度直接停滞,他面上的笑一点一点全部收回,最后整个五官都开始扭曲,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克制不住落在自己各处的皮肤上。
他咬牙切齿:“这种损招你都用的出来!你云家是没有别的毒了吗!”
摆烂云挽月有些尴尬:“其实吧……我还有五瓶痒痒粉。”
你可能不知道,摆烂人想到的只有保命,很多见血封喉的毒药吧都需要比较高超的用毒手法,这个失误率就比较高了,但是痒痒粉不同,虽然无赖,但是绝对能干扰对手一刻钟,打辅助还是逃跑都很有用啊。
她甚至出来之前,特地学了痒痒粉的制作流程,几乎烂熟于心。
顾子商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手,只能腿上动弹,他逐渐跑远:“这有什么用,你的情郎也同样中招。”
云挽月看了看好像没什么事的裴长渊:“但他好像比你能忍。”
她拍了拍白炽,示意白炽跟上去。白炽的速度很快,瞬息便将人追上,她身后逐渐出现了赤色狐尾,圆圆的眼眸也变得微尖,狐耳也出现在发间。
云挽月克制自己要上手的冲动,回过头对着裴长渊做着嘴型:“等会见机行事。”
裴长渊额头的青筋逐渐明显,不知是因为忍耐还是因为云挽月的胡来。他忍了忍,跟了上去。
顾子商看着白炽身后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狐尾面色大变:“你要干什么?”他拼命躲闪着。
云挽月看了看现在距离地面的距离,狠狠心:“就现在!”
白炽倏地放开手,云挽月从半空中跌落,而白炽则以更快的距离朝着顾子商而去,相似的红光逐渐纠缠,而白炽的速度更快,最终她的手在顾子商即将收回狐尾的那一刻放了上去,触碰的那一刻,红光大亮,几乎将每个人的目光吸引。
而将要重重落在地上的云挽月被赶上来的裴长渊及时接住,她立时推了裴长渊一把:“你快上去,直接了结了他。”
裴长渊反应很快,即便身上各处奇痒无比,他身形也没有一点变化,迅速向上。
白炽软糯的声音逐渐传来,那是一段狐语,即便听不懂,也带着无上神圣,话音散落在空中,而一只赤色的巨大九尾狐虚影出现在红光里,很美,也很危险。
顾子商带着痛苦的声音几乎划破天际:“不要——”
物归原主,没什么不要的。
红光持续了半刻,白炽落在了地上,身侧都是红光,无人可靠近,她的身后是四条狐尾,顾子商一人竟给自己安了三条,如何不算大手笔。
随之落下的还有顾子商的鲜血,和一条断腿,看着白骨即将落在顾子商胸前,云挽月终于松了一口气,此刻不是她云家地盘,也无人知道是云家大小姐杀了顾家公子,想来应是万事无忧。
却在云挽月垂下头的那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出来,直直落在顾子商跟前,一掌拍在了裴长渊胸膛。
“咔嚓。”是微弱的,胸骨碎裂的声音。
云挽月疑惑抬眸,正看见从半空中直直落下的裴长渊,她眼眸微缩。
而那黑影抱住了昏死过去的顾子商,锐利的视线准确地捕捉在云挽月身上,停了许久之后,他摆摆手,一帮人迅速撤离。
云挽月无知无觉,她的眼里只有那掉落的人,她急忙跑起来,却跟不上那人掉落的速度。
“碰——”
那一刻,云挽月的心脏仿佛也落了地。
她指尖颤抖着将血肉模糊的人抱起来,匆忙从怀里找伤药,这一次她学乖了,她没有只带着毒药,她还带了很多伤药,甚至还带走了便宜爹的保命丸。
她急急倒出来,塞进裴长渊嘴里:“长渊,你怎么样了?”
匆匆赶来的黎清桦蹲下身,双指搭在裴长渊脉搏上,半刻之后,她面色沉重:“裴公子在迎战雪狼的时候就受了重伤,后来又与人缠斗,方才那人突袭,又直接震碎了他的胸骨……”
云挽月眼眸微缩,裴长渊很厉害这件事,在她脑子里几乎根深蒂固,她从来没想过这人有不行的时候,于是也潜意识地觉得这人可以。
就是受了伤,也不至于太不行。
她真的没想到。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黎清桦想了想:“上次得见,裴公子大部分妖力被祭妖锁封印,此刻若是再次动用那部分妖力或许还可以,只是如果用了,这一次的长眠或许就不是挽月进到梦里把人带回来这样简单,可能会激起祭妖锁的反应,会发生什么……不得而知。”
云挽月努力让自己冷静,她直视着裴长渊半睁着的眼眸:“裴长渊,你能听到吗?如果听得到,就按我说的来,你直接动用你被祭妖锁封印的妖力,后果如何,都再说。”
裴长渊睁开眼,逐渐笑开,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袋,保存得很好,没有沾染一点血迹。
“我没有找到味道奇怪的米线,于是给你带来了这个,好似是这里的特色,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用来给你赔罪,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
祭妖锁封印的妖力,他不能再动了,再动一次,便又会被祭妖锁压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两百年,月月封印松动,血脉重现,他要是再被压两百年……绝对不行。
云挽月咬着牙:“现在哪里还管什么气不气的!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有!裴长渊,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就当没有与你成过亲,我立马去找好几个人年轻英俊的,全部一起伺候我。”
油纸袋掉落在裴长渊怀里,终于被血液沾染。
他声音陡然冷下:“不行。”
光是想到别人,他就要疯了。
“你死都死了,凭什么不行!”
裴长渊猛地抬手,揽着云挽月的脖颈狠狠下压,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也几乎是他最后的力气。
他重重啃在云挽月的唇上:“不可能,若有别人,我先杀他们,再带走你,绝对不能有别人。”
话音刚落,这人立时倒下,没了动静。
云挽月眼眸微缩,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是一片血腥味,这人直接啃破了她的嘴唇,她看着昏睡过去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不是,这种时候,耍流氓?是不是疯了?”
她看着昏睡过去的人,咬咬牙,抽出黎清桦别在腰间的匕首将自己指尖划开,送入裴长渊嘴里。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的血不是有用吗,不是珍贵吗,不是直接提升修为吗,救个人,应该也行的吧?”
黎清桦想到那立时暴毙的雪狼眼眸微缩,她看着昏死过去的裴长渊,斟酌着语言:“挽月,之前忘记告诉你,那曾经喝了你的血的雪狼,最终暴毙了,如今场下那些,虽是被我与裴公子击杀,心脉估计也是全部碎裂。”
云挽月愣了愣:“可是那顾子商他,他说他们移植了妖的器官,有我的血,就能……”
黎清桦叹了一口气:“那应是另外的事了,移植妖的器官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还未曾搞清楚,你的血液如何有用,又怎能得知。”
云挽月咬咬牙:“管不了,我喂都喂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黎清桦搭在裴长渊脉搏上的手动了动:“裴公子没有性命危险了!”
欣喜刚出现在云挽月的面上,裴长渊便猛地睁开眼,那是几乎没有神智的眼眸,直逼得云挽月忍不住退缩一二,而裴长渊却迅速变了方向,手迅速朝着距离云挽月极近的黎清桦而去。
第36章 怪味米线(八)
“裴长渊!”
他的手稍稍停顿一瞬, 又继续向前,是毫不留情的气势。
云挽月心口一滞,急急将这人的手双手抱住, 总算缓和了这人的攻击,她懵了:“这是怎么了?”
黎清桦下意识吞咽, 她看着裴长渊几乎没有理智的眼眸, 缓慢开口:“总不能, 总不能像那些雪狼一样, 失去理智了吧?”
云挽月发现盲点:“不是,那顾子商也喝了我的血,怎么就没有失去理智呢!”
黎清桦顿了顿:“许是做了些处理, 也不一定……”
云挽月握住裴长渊的手收回,死死按住:“清桦, 你, 你再把个脉。”
黎清桦犹豫着:“这……看裴公子动作这样快, 总觉得不像有事的样子。”
云挽月扼腕:“他做什么是能信的吗,他被雪狼啃这啃那还跟顾子商打架呢还, 能看出他哪里不行吗?”
就,就是刚才, 这人还耍流氓呢!那可是她的初吻!
黎清桦恍然:“有道理。”
她试探性伸出两根指头, 极快地在裴长渊脉搏上点了点, 随后神色极其复杂:“挽月,说实话, 裴公子还是受伤很重, 他应该需要治疗和休息。”
云挽月看着仅仅是因为黎清桦触碰了下就险些压不住的人, 一阵沉默。
这真的不像是能治疗和休息的样子。
此刻展蔺捂着受伤的手走来:“如何了?我这边解决了。”他方才去安顿了被困住的小妖们。
云挽月想了想,从怀中拿出迷药:“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直接喂进去普通人十倍的量, 迷晕,直接迷晕。
裴长渊终于重新闭上眼,按理说这种癫狂的状态应该是六亲不认,谁也不理,可偏偏云挽月能靠近,她将那沾染了血液的油纸拿在手里,竟然还带着温热。
这种时候,为什么食物还是热的几乎不言而喻,这人,在面对雪狼攻击的时候,在被雪狼啃食的时候,在受了不知道多重的伤仍与顾子商缠斗的时候,还分了一丝妖力来护住它的温度。
一个食物而已,哪里有这样重要?裴长渊一定是傻了。
她捏紧了油纸:“展公子,裴长渊有些重,不知可否请你帮扶一二。”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展蔺一口应下:“自然是好,这一次行动全靠裴兄筹谋,若没有他,也不能救下这么多妖,之前是我不对,我竟然对裴兄抱有偏见,他有这样的大义,是我狭隘了。”
云挽月看着紧紧闭着眼眸的裴长渊,心情无端又沉重了些。
裴长渊向来是独来独往,他就是笑着的,也有五分疏离在内里,若不是自身已经没有了十成十的把握,又怎么会费心思带上展蔺。
“说来也是,若是没有裴兄,我都发现不了有好些小妖经历了这等事,也不知这些是什么人,方才死去的那些我看了看,不仅是顾家人,我还搜出了这个。”
展蔺递出了一块简陋玉石,上方是一抹暗红的骄阳。
云挽月疑惑着接过,仔细端详后实在是没看明白:“这东西我没见过。”
黎清桦却在看清那抹骄阳时面色一凝,她看了看裴长渊,又看了看云挽月,不知该不该说。
云挽月看出端倪:“清桦,你是不是见过?”
黎清桦抿了抿唇,犹豫着开口:“见是见过,就是此前我们在一叶枫内,我远远看见裴公子从那群黑衣人手上搜出来的就是这个,我原是没看清,只是这抹骄阳格外特别,我方才看见,才想起。”
云挽月视线又落在裴长渊身上,她神色愈加复杂,说起来,那群黑衣人确实是因为她而来,而同一时间出现的还有裴长渊,也是他们出现后,她的生活才出现了变化。
血液,封印,她好像陷入一个以她为中心的套子里,那群黑衣人知道,裴长渊知道,她本人却不知道。
“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能回答的人才被她喂了药。
云挽月深深叹气:“还请展公子带人先行诊治,迷药许是没有那么长时间,我与清桦在这等等白炽。”
白炽是此间唯一的受害者,若是狐尾收回,她记起了从前,说不定能得一些线索,主要也是有些累了,走不动了。
展蔺很是爽快:“那我先走了,清桦,你保护云姑娘。”
黎清桦点点头,再回过身时云挽月已经打开了油纸,正一口一口吃着一团绿色的食物,她原本动荡的心绪一瞬间停滞。
“挽月,你,你怎么,吃起来了?”
云挽月鼓囊着腮帮子:“还是热的,清桦你要来一个吗,很好吃,不是很甜,但是糯糯的,里面是芝麻馅,饿了好久了,格外香。”
说着她递了一个过去。
原本没什么,被这么一通描述,黎清桦真实地感受到饥饿感一阵阵袭来,她迟疑着接过:“这是什么?绿……色的?”
“啊,看着像蒿子粑粑,村子里穷,这么做简单又好吃,还能饱腹,应该是乡下常见的食物。放心,好吃的。”
黎清桦这才送入嘴里,香甜软糯,还带着热气,在这样一场大战之后,吃下这样的食物,她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她好像有点明白挽月对食物的追求了,味蕾带来的快乐相较于其他,已经是很简单,又很容易的了。
入目是遍地横尸,黎清桦吃蒿子粑粑的动作顿了顿:“那些人到底存在了多久,又做这样的事情多久。”
云挽月将最后一口送入口中:“我不像你,也不像你师兄,我心中没有大爱,只有小我,如今云家隐退,我没有后顾之忧,只希望我自己能平安,能活得更长久些。所以那些人是谁,做了什么,我其实都不在乎,可他们觊觎的对象是我,我也只能被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