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乞丐率先“发难”了,“不是,你们店要是不想让我吃,可以直说,不就是嫌弃我穿得破吗?不就是高贵的人才能进你们店吗?现在告诉我下一个就是我了,然后迟迟不让我进,是什么意思呢?”
小二一脸陪笑:“哎哟这位客官,您可真是错怪小店了,店里今日生意着实是太忙了,您看这店里哪有空桌啊,不过很快就好了,等一会儿空出一桌来,您就可以进了。”
那“乞丐”顺着小二撩开的门帘缝儿看了看,确实每张桌都有人,只得做罢了。
要说方念真设计的“等位间”也是极好的,这是她后来加盖出来的,在相当于在店外头搭了一个长条走廊出来,放了两排凳子,冬日再拢个炭炉,这样等位就不冷了。
也可以跟店里正在就餐的客人隔绝开,店内的客人不会有被人“盯着吃饭”的不适感。
观察了好久,那乞丐不像有“服毒”的举动,方念真终于命人将他放进来了。
“怎么就给我安排在这儿啊?”
乞丐见小二带他走向墙角的一桌,很是不悦,“生怕我打扰其他客人是吧?”
“客官,咱们现在就空出来这么一桌,就立马带您进来了。来,您请先看看菜单,”
“我看不懂,不识字,你就把你们店里所有的菜,每样上一份就行了。”
小二一脸惊愕,“啊?每样都要?客官,您吃不下那么多的。”
乞丐听了这话就怒了,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金子,用力拍在了桌子上。
“让你上你就上,怕我买不起是吧,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
他讲话声音大,引得周围的食客都纷纷看向他。
“还真看不出来,他穿这么破,还真有钱。”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怎么觉得他是来‘锅里捞’找事儿的?”
小二被这乞丐骂了一通也没生气,掌柜的早就告诉他了,让他做好准备,应对各种被刁难的情况。
小二刚想上前收了那块金子,乞丐一伸手,又揣回了怀里,“吃完再付,不对吗?”
小二又让他选锅底,“客官,锅底您是必须得选一到两个的。”
“就……辣锅和骨汤锅吧。”
这乞丐为了这一餐,着实是饿了一日才来的,对“锅里捞”他也是久闻大名,今日索性就吃个痛快。
“小二,再温两壶酒来。”
“好嘞,客官,您稍等。”
后厨果然按那乞丐说得,每样菜品都备了,只不过都是半份,方念真坐镇指挥着,“先可着那些不值钱的菜品上,他是不会付钱给我们的。”
“酒就拿最便宜的那款,问就是别的没有货了,暂时也不卖别的客人了。”
于是,乞丐就见自己的桌子上了一堆素食,唯一算荤的也就是那道鱼丸了。
“上一堆素菜也就算了,怎么还都是半份儿的?瞧不起谁啊?”
小二耐心解释,“客官,荤食还正在准备呢,刚才咱们等位迟迟进不来,也是今日荤食卖得太好了,店里现去买肉了。您先吃着这些,之所以是半份,也是为了您考虑,您点的菜品太多,半份儿就可以先都尝个鲜,觉得哪个菜好吃咱再点。”
周围的客人有些是方记的老顾客了,也忍不住为小二发言:“人家做得没毛病,都是为了你好,你是头次来这儿吧?这里服务可好了。”
那乞丐没搭理人,却也不好再继续找茬了,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地吃。
唔,这辣锅的确是比“捞福来”要够劲儿!辣得狠了,再就上一口小酒。
嘶,忒爽!
风卷残云地吃光了半桌子菜,终于又上来了一盘“麻辣肉片”。
“客官,这是咱们店里的新菜品,还有这盘,是免费送您的小吃――炸薯条,您慢用。”
乞丐见那盘“麻辣肉片”,有些犯难,他不知道,“锅里捞”的辣锅现在也是分等级的,微辣、中辣、特辣共三种。
而他的这锅,是方念真在后厨特制的“变态辣”。
初尝尚可,但是会越煮越辣。
他刚刚已经领教了厉害,还以为是自己没怎么吃过锅子,适应不了,见周围人都面不改色地吃红通通的辣锅,他也不好声张。
这新上来的肉片,简直就是埋在了辣椒面里,都看不出是肉,这吃下去得多辣啊?
而且,自己一会儿还要吐出来的……吃这么辣怕是不好。
可他又舍不得这盘肉,这可是荤菜啊,是肉啊!不吃白不吃,涮骨汤里吃!
即便如此,他还是被辣得嘴唇都肿了起来。
又灌了两壶酒,肚子差不多吃饱了,应该也是时候了。
他贼眉鼠眼地瞄了周围的人一圈,见没人注意他,小二也不在附近,偷偷地从裤腰里翻出一个小药包。
手指纷飞,单手在桌下悄悄打开了药包,倒在手心里,假意要拿勺子,想去锅里舀汤,刚碰到勺子,就被一双大手死死钳住。
顺着手向上看去,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精瘦的男子,却有力气得很,乞丐有点慌张,“你要干嘛?!”
男子不言语,只把他的手翻过来,一根一根地掰开手指头,露出乞丐手里白花花的药粉,“是我该问你,你要干嘛?!”
“我……我这是,我有病,我到时间了,我得吃药!你撒手,放开我!”
乞丐开始剧烈挣扎起来,被那男子抓住的手却丝毫动弹不得。
小二赶紧上前将“药粉”一点点收集起来,方念真也赶了过来。
她先开口向周围的食客解释:“各位客官,不好意思,受惊扰了,这里有些小事情,小店已报官,一会儿衙役进来,还请大家不要恐慌。”
抓人的男子声音低沉:“方掌柜,你这店里,可是有漏洞啊。”
方念真腹诽:“要不是你先出手,我的人也抓到了好吗!”
见乞丐已被店员制服,男子缓缓松开了手。转过身来,方念真这才看清他的正脸。
作者有话说:
有奖竞答:文末这个神秘男子是谁?
(叉腰狂笑,这回应该不会有人猜到吧哈哈哈哈!明日更新时候揭晓哦~)
第47章 牛肉来了!开吃!
方念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 确认面前的这名男子她并不熟识,不过人家毕竟是帮了大忙了,她还是赶紧道了谢。
男子微笑:“方掌柜不必客气, 您这‘锅里捞’的辣锅果然是秘制锅底, 比对面‘捞福来’的要有滋味儿多了。”
方念真让知晓给他免了单,又小心翼翼地发问:“不知这位公子贵姓?可愿为小店做个证人?”
“在下姓桂, 我既是第一见证人,自当如此。”
要不说人家心地善良呢, 敢情人家就姓“贵”!方念真一脸大明白的表情:“贵人请上车!”
她也不问问人家究竟姓氏是怎么写的!
方念真这时候深刻体会到,她置办的马车总算派上了用场,这大冷天的,总不能让贵人人证自己走去府衙吧,那太不好意思了。
事出紧急,方念真带着知晓、迎宾的小二与那位“贵公子”一同坐进马车, 好在路途并不远, 三条街也就到了。
方念真早就派人报了案, 那“乞丐”则是被衙役们亲自压着去了府衙。
“贵公子”先下了车,还很体贴地伸直手臂,在小臂上搭了个帕子, 想做个扶手,方便车里的两位女子下车。
方念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半蹲,手支撑着车板,“嗖”地一下跳下了车。
知晓犹豫了一秒,也效仿了方念真。
徒留“贵公子”一人石化在原地, 这边疆之地的女子, 确实有点儿意思。
今日府衙负责审案的依旧是赵巡检, 他和方念真也是老熟人了。
先检验了那份白色粉末的证物,证实是毒药无疑,吃下去不出半日就会身亡。
那“乞丐”瞪大了双眼,喃喃自语着:“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我拿的是泻药,是泻药啊!绝对不是毒药!”
赵巡检一眯眼睛,“是指使你的人蒙蔽了你吧,你当自己只是闹一闹事,白吃一顿还能得个赔偿,指使你的人还会给你一笔钱财。殊不知,人家是要你的命,来做大事呢!”
那乞丐被这一番话激得破防了,“恶毒!真是恶毒!”
本来他还咬死了没人指使他,这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说了出来。
他根本就不是乞丐,是乡下一个游手好闲的混子,没有家底,年纪又大了,自己也不好好干活,娶不上媳妇。
恰逢城里有人联络他,给了他一小块金子,二两银子,让他去“锅里捞”闹一场,只是拉一天肚子,甚至止泻药都给他买好了。
事成之后,还能拿二十两银子。
“他很神秘,也不让问他的身份。可巧,我虽然混,但还有几个哥们儿,虽然他七拐八拐的,但是我还是见他进了‘捞福来’的后院儿了。”
“这其实我都不在乎,我也管不着他是谁,我就是怕后面他不给我钱。”
“可我没想到这人这么狠毒,竟然想要我的命!大人,我冤枉啊,请一定把真正的恶人抓起来!”
赵巡检“啧”了一下嘴,“你冤枉什么冤枉!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那假乞丐又膝行几步,跪在方念真面前,拽着她的裙摆:“您是‘锅里捞’的掌柜的吧,求您开恩,我毕竟没成什么事,也没对您的店造成影响,求求您了!”
方念真厌恶地一把扯回了自己的裙子,“你做的事自有律法可依,求我无用。”
她背过身去,不愿再看见这个不要脸的混混,却见自己身后的“贵公子”紧皱眉头。
方念真只当他是嫌此地吵闹,耽误他时间,急忙向赵大人申请,先给他的证词做了笔录,这“贵公子”说自己是从京城来的,手底下有商队,今日是听闻“锅里捞”大名,遂去品尝的。
做了笔录,“贵公子”推说还有事,先离场了。
方念真等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就回了店里。
赵巡检派人将“捞福来”围了起来,封锁起来,不许员工出入,带着混混一个个的认人,看了两圈也没有他认识的那个。
方念真听说这个消息就摇了摇头,“这事怕是不了了之了,抓不下去了,对方谨慎得很。”
小五愤恨极了:“那也是对面捣得鬼!就咱们两家竞争最大了!”
知晓倒是比他冷静,“不一定,你忘了祥鹤楼了?”
方念真赞许地点了点头,“知晓说得也不错,罢了,探案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静待佳音吧。”
经此一役,方记两家铺子都在门口贴上了显眼的标语――禁止自带食材与调料,违者必究。
方念真也没有禁止这件事的传播,还大力推动着,成功成为了新云州百姓的茶余饭后谈资。
有人说:“方记可是太冤了,这一次次的,都多少回了,有人想整方掌柜,她一个女子不易啊。”
也有人说:“还不是嫉妒方记生意太好了,我看啊,就是对面‘捞福来’干的!从一开始他就是想挤倒方记。”
当然还有不和谐的声音:“无风不起浪,新云州这么多家饭馆,怎么就她家一直被害啊,说不定是自己设计的,博同情呢,女子竟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反正以后我是不敢去那里吃了,再给我毒着。”
话音刚落,周边就是一片嘘声,“你就说大话吧,你啥时候去过方记吃饭了,你吃得起吗?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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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念真觉着,闹了这一场,想必暂时不会有人想对她的店动手脚了,她已经坐稳了“受害人”角色,店里若是被陷害,出点什么事,百姓也不会信的。
这几日天气转晴,方念真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每日回府也有闲情逸致教教小秋。
这小妮子进步很快,若是拿她与安子相比的话,她的长处不在于刀工和技法,毕竟她是“半路出家”,不像安子自小稳扎稳打有基础功。
不过她很有巧思,也会勇于尝试不同搭配的新菜品,虽然也做出了不少“黑暗料理”,但是也有好吃的。
比如她用羊奶与南瓜羹为主食材炖的“咸汤”,方念真爱得不行,这不就是古代简易版“奶油浓汤”嘛!
方念真或许在厨艺上算不上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但她“为人师”绝对是一流的。
她非常懂得因材施教,对于安子这种容易骄傲翘尾巴的,就要时常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对于小秋这样自信心不足的,就要温柔鼓励。
还好这两人学厨艺是在两个地方,不然安子见了,还不得气翻天。
这一日,方念真回了府正在点评小秋做得馄饨馅,黄莺来寻她,“掌柜的,知晓姐来了。”
“都这么晚了她过来干嘛?”
方念真急匆匆地赶到厅里,她怕是知晓出了什么急事,却见知晓一脸喜色地扑了过来。
“掌柜的,你的牛肉有指望了!”
“啊?你坐下慢慢说。”
“路已经通了,这次靳翰那边下得雪可不小,冻死的肉咱们大肃这边肯定是不要的,不过,有不少牛和羊摔了腿脚,起不来身了,可以先买一批吃肉!”
方念真眼睛都放光了,“要钱还是粮,价格如何?”
知晓又解释了,是要粮食,因是受伤的牲畜,价格也合适得多。
“先在府衙登记,最多十日,第一批牛就能到了。”
方念真高兴极了,“买,直接买三头!冻在冰窖里。”
“啊?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不多,两个店里一消耗,很快就用完了。”
方念真问道:“哎?你怎么消息这么灵通啊?准不准?”
知晓给了她一个“你大可放心”的眼神,“准!准得很,我听何大人说的。”
“哪个何大人,瑞王府那个何正?你俩怎么认识的?!”
方念真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知晓拿起茶杯,打开杯盖抿了一口茶,小声说:“就是跟着你嘛,和他也见了好几次面了,算是脸熟,前些日在街上碰到了,慢慢就熟络了。”
“哎呀天色太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
知晓逃难一般地匆匆离了方念真的大宅院,呼,还好掌柜的不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
方念真自然是争做了新云州第一批尝鲜的人,六日后的一大早,她订购的三头牛就送到了。
称了斤两,三头牛加起来和自己付的订金差了二十几斤,不过府衙也事先说明了,这牛都是受伤的,有的进食也不利索,运输途中有损耗都是正常的。
方念真见了这几头牛的受罪模样,也很是心疼,她眼眶都红了,怪不得老话说“君子远庖厨”,真是不忍见其死。
不过,眼看着它们抬眼都有些费力了,怕是不杀也命不久矣了,赶紧交给了店里早就雇佣好的屠夫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