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念真一行人就先直奔桃竹村所属的县衙,报案之后,县衙也派了人一同进村探查。
如今事情已经过了两日,牧场附近的脚印也已经杂乱。
不过,县衙的人还是更专业些,他们在狗碗附近发现了药末,估摸着是给狗喂了使其晕倒的药。
牛这种生物,抬又抬不动,只能从大门领出去,可是,方义自述,那一夜并没有听到什么声响,大门也没什么异常。
这牧场的大门,方念真也是设计过细节的,门上挂了铃铛,只要一推门就会有响动。
衙役们就又去看铃铛,这铃铛是开口的,对着烛火照了半天,果然在里面掏出来一丝棉花。
“此人很是小心,应该是用了棉花在铃铛内塞满,这样就能发不出声了。”
方念真寻了里正,想问问村民有没有能提供线索的,只要是有用的线索,她愿出银二两。
桃竹村的村民一方面,是感念方念真帮忙赶跑了县尉儿子,另一方面也是被这二两银子诱惑,几乎每一户都把自己那晚干了什么、听到什么动静都说了出来。
有助于断案的倒是暂时没发现,不过村里的“奸情”倒是发现了两对,一时间桃竹村又闹得不可开交。
方念真急得嘴里起了好几个大泡,什么都吃不下。
黄莺端来了腊八粥,“掌柜的,您多少吃些,要不然怎么撑得住。”
这腊八粥是晾好的,已经不烫了,又熬得十分软烂,里面的粮食都熬开花了。
缓缓地喝完这一碗粥,黄莺又哄着方念真吃了个煮鸡蛋。
刘忠轻轻敲门,“掌柜的,又有一户人家来提供线索,不过他不是咱们桃竹村的。”
“让他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小八:骄傲,我阅读理解,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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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吃热乎羊肉
刘忠带了一个一直低着头的中年男人, 他猫着腰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了一番才进了门。
“我是隔壁大柳树村的,我听说你们这里丢了牛, 提供线索给二两银子?嘿嘿嘿。”
刘忠清了一下嗓子, “咳,得是有用的才行。”
那男人连连点头, “哎哎,我晓得的。”
“就是初四那天吧, 下大雪,冻死只鸡。我老娘说干脆吃点热乎的,就把那鸡炖了,放的土豆,那叫个香!”
刘忠打断他:“说重点!”
“哎哎,人贫贱就连肠子都不争气, 好不容易吃这么顿好的。就是我可能太久没吃到这么多油水了, 吃坏了肚子, 只能顶着雪一遍遍地往外跑,去上茅房。”
“重点。”
“哎哎,马上讲到了, 哥们儿你别急。我这肚子啊,都夜里了还没好,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时辰,反正感觉那时候到了后半夜了,听见几声‘哞哞’的牛叫。”
方念真不抱什么希望,这男人说起话来真不像个聪明人, 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才提取出一句“牛叫”。
她淡漠地开口:“后来呢?”
那男人一愣, “后来啊……后来就又去蹿稀了。”
方念真低头扶额。
刘忠见状就上前,站在那男人面前,将他和方念真隔开,“在我们主家面前说话注意点,别那么粗俗。”
那男人轻打了自己嘴巴两下,“哎哎,我,我没咋见过贵人,贵人莫怪。就是吧,我们大柳树村也有养牛的,但是我家前后左右都是没有的!这发出叫声的牛绝不是附近人家养的。”
他这样说,方念真还有点认真起来了。
她是记得的,那不讲理的张家就是大柳树村的,而且张家在大柳树村是个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的。
不过自己当初到底是没有买那块地的,按说和张家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也没有结仇啊。
“你能给我说说你家附近住的人家吗?”
“哎,好嘞。”
那男人就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说到他家斜后方的人家时,果然出现了“张”姓。
方念真拿不准这人跟张家的关系,没敢贸然问下去。
“刘忠,给他割二斤肉带走。”
方念真又转过来安抚面前的中年男人:“等到我们知道牛的去向了,确认你这条线索是有用的,自会把银子给你的,别担心。”
“哎哎,我打听过了,你是城里开店的大掌柜的,想是不会昧下我这二两银子,那我等你们好消息,我也帮你们留意留意,不过,千万别说我来过这里,保密,保密啊!”
方念真答应了他,他才乐呵呵地提着肉走了。
送走了这人,方念真仔细思考起张家偷牛的可能性,又去了里正家找关系,看有没有在大柳树村的亲戚,挨家看看有没有多出来的牛。
附近的屠夫方念真都派人问遍了,都说没杀过牛。
她也不是没考虑过有屠夫说谎的可能性,所以也派了人四处打听,县衙也出动人去调查,得到的结论都是没有见杀牛。
她寄希望于那两头牛还活着,只是被藏起来了。
“掌柜的,牛找到了!”刘忠一脸喜色地冲进来。
“在哪找到的?”
刘忠脸色难看了起来,“在……在村西的牧场里,跟他们的牛混在一起的。”
“走,去看看。”
恰巧里正也听了消息,来寻他们,大家就一起去了村西边。
县衙的衙役们都聚集在这边,那边土财主的牧场的管事一直在拉着衙役解释着什么。
“方掌柜,你看看这两头是不是你牧场丢的牛。”
两头牛被栓在牛圈的外面,眼巴巴看着圈里的牛吃着草,一脸的羡慕神情。
老黄其实一看就看出来了,养得久了,自家牛长什么样子都是十分熟悉的。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上前翻了翻牛耳朵,确认了是自家的标记,就对方念真点了点头。
县衙来的几个衙役里,领头的姓常。
常衙役说,今早是村西牧场主动寻的他们,说是早上喂牛的时候发现圈里多出来两头,结合之前他们听过的事情,应该就是方念真那边丢的两头。
不过,他们也不知道这两头牛是怎么来的,前一日还没有。
县衙的衙役们已经进行了初步的探查,“土财主”家可是实力雄厚的,人手也充足,基本不可能像方念真那边一样,人家从大门口把牛带走。
牧场管事的说自己已经去县里请了老爷,应是一会儿主家就能派人来了。
不管是不是如他们所说的,牛是凭空出现在他们牧场的,他们都是有嫌疑的。
黄莺给方念真寻了个椅子,方念真就靠在椅子上等调查结果,身上盖了个厚厚的披风。
老黄则是来跟她禀报,检查了一下牛的外表,看着没什么毛病,也没怎么受伤,就是都瘦了点。
两头傻牛还眼巴巴馋得流口水呢,方念真让刘忠问这牧场管事要了一捆草。
不管过程如何,方念真的牛失而复得了,她也不再焦虑,跟对面管事说道:“这事儿结束后再还你,没断完案,官老爷们也不让我这俩牛回去,一会儿它俩口水流出二里地了。”
她又转过头悄悄跟黄莺吐槽:“这土财主家咋这么抠,事儿闹这么大,还能分得这么清楚,想着别喂咱那两头牛,计较这一捆草。”
如今乡间道上的雪化的差不多了,土财主从县里果然很快就到了。
他还是那派土豪作风,马车上都恨不得镶金子。
他先听了自己人的汇报,又上前与衙役们见礼,了解了具体情况,知道了自己牧场是有嫌疑的。
土财主很是诚恳:“大人们,我这实在是犯不上偷她牧场里的牛,我都这身家了,可不缺那两头牛。而且现在牛也不散养,也不会牵错,定是有人刻意栽赃陷害。”
常衙役还是决定从牧场里的人下手,挨个提到屋子里问,这一折腾就来到中午了。
土财主大手一挥,“杀头羊,做两桌席,今日都在我这吃。”
他走到方念真面前,之前两人争地的时候远远见过一面,不过他印象并不深刻,这回打眼一瞧。
面前这小姑娘年纪很小,约莫不超过二十岁,气场却很足,身边围着她的手下。
土财主就拱了拱手,“方掌柜,听说你也是经商的,小小年纪就创下这份家业,比我当年强啊。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吧,今日也留下一道吃吧,咱们把酒言欢!”
方念真见他很是真诚的邀请,倒也没拒绝,她了了一桩烦心事,感觉食欲也恢复了。
虽然现在口腔溃疡不应该吃羊肉,可她也实在是冷了,想补充点大荤的、热乎的。
宰了一头羊,萝卜炖羊肉、羊杂汤、白切羊肉蘸蒜泥、手抓羊排、羊肉饺子、葱爆羊肉纷纷上了桌。
方念真自己也养了羊,但是都没舍得杀一头,本来打算过年的时候尝尝鲜的,没想到现在提前吃到了。
先盛了一碗羊杂汤,加了重重的胡椒粉,喝到身上发了汗,方念真只觉得通体舒畅,心情也更好了。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这席面,手艺很是不错,羊肉饺子一点都不膻,葱爆羊肉也火候正好。
黄莺坐在方念真和自己爹爹中间,方念真让她不必给自己夹菜了,赶紧吃席。
现在在场吃饭的都是断定与“丢牛”一事无关的人员。
土财主也和他们坐在一桌的,他端了一杯酒起身,先敬了另一桌上的几个小衙役,领头的常衙役还在带人敬业地审问着。
第二杯就敬了里正,虽说他当初以财压人,对桃竹村的里正也没怎么客气,可是如今自己这牧场到底是出了事,以后还少不得跟里正打交道,便是结不成交情也不能得罪了。
第三杯自然就是敬这次的“受害人”方念真,他这回已经从手下那里知道了这小丫头的底细,在新云州城里开着两间大店铺,还和府衙的大人们有交情。
方念真大大方方受了这杯酒,却也直言自己不胜酒力,只能喝这一杯。
桌上自然还有里正和老黄等人应酬,方记这边的几个人就哐哐炫饭,黄莺如今与方念真混熟了,不再像供着主子似的不敢多跟她说话了。
她凑到方念真耳边说:“掌柜的,这个羊排真不错。”
方念真也捂着嘴巴跟她说悄悄话:“炖的也就这么回事吧,要是有韭菜花才更添香。等过年放假前,咱也杀羊,给你尝尝烤羊排和羊蝎子锅子。”
方念真养的羊还不够肥,现在杀了可惜了。
酒足饭饱,方念真成功知道了这土财主姓朱,家里是做布料生意的,不过他喜欢“投资”,在各行业都略有涉猎,这回开牧场是新的尝试。
众人开始喝茶,方念真正想要不要告辞,常衙役那边传来了消息,扣下了土财主牧场里的两个人,说是自己说的话前后矛盾,有嫌疑。
同时,也接到了桃竹村一个猎户的消息,说是他设的捕兽夹子不见了,按说小兽带着夹子跑了也很正常。
可这猎户说布夹子的位置有血迹,还有布料,不像夹到了野兽,倒像是夹到了人。
衙役赶到现场一看,那布料是青色的粗布,小小一条,埋在雪里都已冻硬了。巧的是,这就在方念真牧场那边的小山上。
从这边小山下来,翻过围墙就是泥土砌的狗窝,若是迷晕狗的人从这里进来,与大门口进来的人里应外合,那牵走牛,也不是不可能的。
“立即查访初四之后,哪个村民腿受了伤的,这附近几个村子都查。”
常衙役下了令,县衙的几人就与里正派的人一起展开行动。
最后找到了三个腿受伤的,猎户带了自己做的夹子过来,衙役们比对了伤口,这夹口的大小跟其中一人的伤口一模一样!
那人还嘴硬,说自己是被野兽夹夹住了,但不是在桃竹村东头的小山上。
方念真打听了这人是哪里的,果然,他是大柳树村的,姓张!
常衙役用了什么手段,众人不知道,只是这人不到半日就交代了,是他去偷的牛。
他是张家的分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偷牛也不是因为什么仇恨,就是年底了,欠的债还不上了,铤而走险。
他和他兄弟都有些三角猫的功夫,也有些歪门邪道的药。一个堵铃铛开大门,一个迷狗,顺便还从窗缝迷了人。
方义那日被迷晕了一个时辰,竟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是犯困了眯了一觉。
将牛牵了回家,本来要卖到外县的,谁知风雪太大了,他们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深一脚浅一脚的,根本走不出去,在本村又不敢杀牛,这牛就暂时给藏到山上了。
还没等方念真那边发现丢了牛,这兄弟俩在山上就被自己的族人看见了。
张氏一族对这牛的去处也起了争论,一派坚持说不能暴露影响张家名声,直接把牛杀了;一派说知错就改,哪来的还哪去。
还有第三派,也是族长拍板做的决定――既然牛都到手了,不用白不用,拿这两头牛陷害朱财主,让他和方念真狗咬狗,张家完美隐身。
再经验证,偷牛这兄弟俩,果然是住在给方念真线索的男人家附近。
如此,各个证据都指向了张家旁枝兄弟俩,土财主牧场里出了个叛徒,帮助兄弟俩浑水摸鱼把牛放了进来。
这一次,触及到方念真的利益,她可不打算忍气吞声了,朱财主那边,上次告了张家一状,张家很快就把人捞出去了,这一次他也不打算容忍。
方念真打算回城去府衙告一状,朱财主则是寻找各种关系,要把张家族长也关到大牢。
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方念真反而和朱财主关系走的近了些,朱财主回城前还送了她一头小牛犊,说是就当年礼了。
方念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美滋滋地回了自己的牧场,还给这小牛犊取名“发财”。
事情告一段落,方念真打算明日就启程回新云州,也不知道她的小店怎么样了,眼看着到年底了,还没盘总账呢。
自己的牛找回来了,还收到了一头小牛犊,这一夜就连风声都很小,黄莺屋子的炕烧得暖烘烘的,方念真香甜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她一起床,先是感觉窗外很暗,她本以为是自己醒得太早了。
可是,当她想开门看看是否亮天的时候,人傻了,这门怎么推不开了?
外面传来了老黄的喊声:“方掌柜,你别着急,这雪太大了,我先把我屋子这头的清扫一下,等我出来了,一会儿就去你那。”
老黄把她门前雪扫开的时候,方念真这才发现,一夜之间,竟然下了齐腰深的雪,把窗都埋了一半!
最恐怖的是,这雪没有要停的苗头,飘扬的大雪花还在持续地落下来!
作者有话说:
忧心,念真还能不能好好回去过个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