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子若是愿意穿戴，殿下会很高兴的。”
将东西送来，紫韵还带来了赵瑾的话：“殿下邀唐二公子明日入宫去商讨喜服。”
紫韵以及一众宫娥离开，整个永平侯府都没反应过来，大概是过于突然，就这么成了皇亲国戚。
原本正沉迷清点聘礼礼单的唐二公子看着陈列在自己房中的东西，转头问自己的侍从：“一个女子给男子送衣物和配饰，说明什么？”
侍从：“？”
他抬眸小心翼翼看了眼自己的主子，试探性开口道：“意味着心悦此男子。”
唐韫修果然得到了满意了答案：“你也是这般想的？”
“是、是的……”
唐韫修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神情。
另一边，眼睁睁看着华烁公主高调将东西送入永平侯府的其他人，各有各的心思。
永平侯府的第三位公子随父姓，姓宋，名韫泽，只比二公子小半岁。
因着唐韫修一直未成婚，宋韫泽作为弟弟的也没成婚，甚至也没定下亲事——这当中未必没有永平侯夫人的原因，她实在是过于挑剔，她的儿子必须配上勋贵人家的嫡女，不如永平侯府的她看不上，比永平侯府好的又看不上这扶正妾室生出的嫡子。
高不成低不就。
宋三公子倒是不着急，他房中的丫鬟都生得不错，只要不在成婚前弄出孩子，没什么好顾忌的。
只是，赵瑾这些日子出门的次数还算频繁，尤其是赐婚的圣旨下来后，她这出门的次数越来越多，不说有多大摇大摆，起码光明正大。
宋三公子平日里喜好附庸风雅，同几位世家公子哥聚在一起高谈阔论，这日正喝着酒，突然被人拿手肘捅了下，“宋三，快看下面。”
宋韫泽下意识往下看了眼，一个明艳的美人瞬间映入眼帘，唇红齿白，且穿戴不凡，身上的衣裙遮挡不住曼妙的身姿，周围偷偷看她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宋三公子心情忍不住荡漾起来，他饶有兴致地问了句：“这是哪家千金，怎么从未见过？”
问出这句话时，宋韫泽还在想这是不是哪家养在后院的庶女，只是庶女的话，娶回来做妾也是可以的，若是嫡女，哪怕家世差些，他也能去求求母亲去提亲。
然而谁曾想，这句话问出，身旁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宋三，你怎能不认识她？”
说着，那人勾着宋韫泽的脖子道：“那位，可是你的二嫂啊！”
二嫂。
这两个字陡然落入宋韫泽耳中，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楼下的女子，“她、她是华烁公主？”
“没错，”旁边的人给了肯定的答案，“你那二哥也算是个有福气的，华烁公主居然能看上他。”
俨然，唐韫修的名声在京城内并不算好，不少贵女虽然喜欢他那张脸，却被唐二公子的名声劝退，目无尊长、不学无术又丝毫不经营自己的名声，加之永平侯夫人的推波助澜，人云亦云中，贵女们纷纷望而却步，唐韫修也落得个清净。
京中向来不缺纨绔子弟，只是即便是纨绔，也懂得包装自己，像宋韫泽，甚至还被称作什么“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宋韫泽愣了的模样，“华烁公主……长这般模样？”
身旁之人家中与皇室有沾亲带故的关系，闻言又笑了：“宋三，你想什么呢？也不知是谁在外面乱嚼舌根，说华烁公主相貌平平，也不想想，太后年轻时可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公主怎会貌丑？”
“华烁公主这脾气确实差，但不得不说，她这模样，从前上书房的伴读们都不敢多看两眼。”
公主貌美，这是不争的事实。
有些事，没拨开那层薄纱时看得并不真切，宋韫泽这日在外喝得醉醺醺归家。
伺候他的小厮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三公子怎么喝这么多，若是让侯爷知道肯定大怒。”
宋韫泽被摇摇晃晃扶回自己的院子，还在门口时便跌坐地上，迷迷糊糊靠在圆拱门边上，房里的丫鬟忙是上前来照料，宋三公子一把抓住丫鬟的手，眯着眼睛端详着跟前的女子。
“你叫什么？”
丫鬟垂眸低声回道：“回三公子，奴婢名唤静儿。”
“瑾儿？”宋韫泽忽然笑了声。
“公子，是静儿。”丫鬟道。
“殿下眼光怎如此差？怎么就看上唐韫修那个废物……”宋韫泽酒后胡言，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抓着跟前的女子，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驸马……别人说起来不稀罕的身份，却一堆人上赶着。
可即便上赶着，他却连上赶着的机会都没有。
“公子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明白……啊！”
丫鬟的话没说完，就突然发出了尖叫声，但发出声音的人不止是他，还有烂醉如泥的宋韫泽。
宋韫泽被人想提一坨烂泥一样提起来，猛然磕在墙上，“砰”的一声结结实实，随后他又被扔在了地上，他身上的人，毫不留情一脚冲着他的腹部踹了下去！
“唐韫修，你发什么疯！”
下一刻，宋韫泽脸上挨了一拳，一颗牙伴随着血水吐了出来！
一旁的丫鬟早就被吓傻，反应过来后忙去喊人救命。
“宋韫泽，”向来笑眯眯的唐韫修又是一脚踹了下去，语气阴森，“你刚才说的人是谁？”
“唐……”
宋韫泽话没说出口，又被人掐得脖颈摁下了一旁的水池，挣扎不得。
等永平侯和永平侯夫人远远走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样，唐韫修将宋韫泽的头摁于水下，要置他于死地般。
“孽障！你在对你弟弟做什么？”永平侯怒斥。
唐韫修终于不慢不紧将人提了起来，无视亲爹的怒容，拍了拍宋韫泽的肩：“三弟可是醒酒了？”
宋韫泽说不出话，看向唐韫修的眼神中满是惊惧。
何止酒醒。
“再让我知道你脑子里肖想不该想的人，”唐二公子勾唇，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冷若冰霜，“我要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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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试喜服
另一头不明所以的永平侯只觉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指着唐韫修怒道：“孽障，好端端的你都对你弟弟做了些什么？”
“父亲何必如此动怒，”唐韫修冷声回道, “你若是知道你的好儿子方才都说了什么话, 想必会先担心自己这个爵位能不能保住先。”
永平侯一愣。
那头的三儿子却是倒在地上，不知是被打的还是被吓的。
唐韫修转身便要离开，然而却突然被永平侯喊住：“唐韫修你给我站住！”
“你如今是越发无法无天了。”父权社会作为大家长的尊严不可被忽视，他扬起手来，就要管教自己的儿子。
然而唐韫修却道：“父亲想好, 儿子明日可是要入宫的, 这张脸上若是有什么痕迹, 您猜公主看见了作何感想？”
永平侯：“……”
还没成婚, 就狐假虎威上了？
他这个儿子, 算是养废了。
唐韫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明显更像唐家人多些, 不止是他，大儿子也这般, 只是这些年来，只有唐韫修在身边气人, 可越是这样, 永平侯反而是愈发将二儿子记在心上，毕竟气到心肝疼。
唐韫修二话不说将宋韫泽打了个半死, 他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就连宋韫泽也相信，若非恰好丫鬟搬来了救星, 唐韫修是能将他活活淹死在水池里。
他心中一阵后怕。
外面的人只知唐韫修纨绔, 但唐韫修又何止纨绔, 他简直就是个疯子，所以在听闻唐韫修这人想当驸马时，他心中嗤笑唐韫修攀龙附凤的同时，又忍不住想，唐韫修这个疯子若是不能得偿所愿，他会做出些什么来。
宋韫泽不知是不是惊吓过度，唐韫修离开后便彻底陷入昏迷，永平侯夫人哭喊着请来了大夫，宋三公子接下来好一段时间都不得不安生躺在床榻上。
别说是生出旖旎的心思，那日唐韫修差点就将他给废了，宋韫泽好几日看见那名叫做静儿的丫鬟都觉得脑袋充血，最后实在受不了，将人调去了别的院子。
而这些都是后话，在将自己的好弟弟折腾了一顿之后，第二日就入宫去了，特意换上了前一日赵瑾差人送来的衣裳。
华烁公主送来的东西，自然是不差的，唐韫修本就生了一张勾人的脸，肩宽腰窄，黑色绣银纹的腰带更凸现身材。
唐二公子，未来的驸马爷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入宫。
所有人肉眼可见，未来驸马爷意气风发，甚至路上同引路的太监搭起话来。
“我身上这套衣裳好看吗？”
小太监：“？”
虽然不太理解，但小公公是个老实人，他毫不吝啬称赞道：“公子的衣裳好看，人也好看。”
唐韫修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于是大发慈悲般告诉小太监，“这是殿下赏的衣裳。”
“……”
肉眼可见，唐二公子的孔雀尾巴都要开屏见。
逢人就想炫耀一下，他有多得公主殿下的宠爱。
赵瑾听闻宫人传报唐二公子到时，正坐在太后的宫中喝茶，正所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太后还在跟前，赵瑾自然不好说什么。
不多时，唐韫修的身影出现在殿前。
然而这样一个性格招摇的人在面对太后时却陡然有了世家公子该有的风范，谦和有礼。
“韫修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公主殿下。”英俊的年轻男人规规矩矩地向座上的两个女人行礼。
太后毕竟是太后，她连皇后的位置也坐稳了许多年，如今面对未来女婿，反而是眼光挑剔不少。
“你便是永平侯府的二公子？”太后开口问。
“回太后，正是。”
太后瞥了一眼女儿的方向，见她目光落在自己的夫婿身上，心下微动。
罢了，这唐二公子的名声虽然为人诟病，只要瑾儿喜欢就好。
这名声一事，外面的谣言一传，谁也不知是真是假，起码眼下太后眼中的唐韫修，模样端正，举止有礼。
“抬头，让哀家看看你的模样。”太后娘娘道。
唐韫修闻言抬头，目光也不卑不亢地与太后对上。
半晌，太后轻点了一下头：“你这模样，倒是有几分像你的母亲。”
当年唐家满门忠烈，只剩下一位姑娘家，先帝曾想将人纳入宫中，毕竟有唐家的身份在，有先帝庇护，唐家千金的日子不可能会难过。
只是种种考量之下，包括朝臣的各种声音，唐家的千金没有入宫，反而是嫁给了如今的永平侯，而她父亲的爵位，也被女婿所继承。
太后在感慨，当年唐家的姑娘若是入宫，说不定如今笑到最后的人不一定是她。
太后自然没有为难女婿的意思，唐韫修虽然与她心目中的女婿形象有所落差，但既然是唐家人，那便还是能忍忍的。
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唐韫修些问题，而在赵瑾面前颇有些浪荡的唐二公子，在丈母娘面前格外乖巧，每一个问题都回得恰到好处。
“母后，”赵瑾终于开口了，“儿臣与唐二公子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被打断了谈话，太后也没有生气，她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还这般浮躁？母后又不是不讲理之人，你们日后朝夕相处，还差这一时半会儿？”
赵瑾：“……”
行叭。
她忍。
太后终究还是放了人，眼看着两个年轻人走在一起，太后身边的刘嬷嬷笑着道：“公主与驸马走在一起真是般配。”
“唐家的小子倒是生得不错，”太后不慢不急道，“就是不知日后同瑾儿磨合得如何。”
“娘娘放心，公主向来是个明事理的，她定能经营好自己的日子。”
另一边，终于将人带回自己寝殿的华烁公主非常不见外。
“唐二公子坐吧。”
唐韫修坐下，一旁的紫韵给他倒了茶。
“唐二公子稍等，殿下稍后便来。”
紫韵说完，同赵瑾一起入了那寝殿的屏风之后。
寝殿的大门被关上，外面的光线透进来，有阴影落下，落在桌上的茶杯边缘，有种说不出的静谧。
唐韫修不知屏风后在做什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低着头，目光落在杯中光晕上，明灭交界中，杯中水波微漾。
约莫一柱香时间过后，屏风后面陡然被拉开，唐韫修下意识抬头，便是这一抬头，唐二公子的目光便转不开了。
大红喜服加身，层层叠叠的衣饰格外动人。
直到赵瑾穿着艳丽的喜服缓步走到跟前，唐韫修才恍如初醒般，“殿下这是？”
“唐二公子忘了，本宫昨日让紫韵转告于你，今日入宫是为商讨喜服一事。”赵瑾道。
唐韫修自然没忘，只是他设想中商讨喜服的画面，也许之前同她一起挑好款式罢，谁知赵瑾的意思，却是换给他看。
“你觉得这套好看吗？”赵瑾太起双手，在唐韫修跟前展示着。
这成亲的喜服实在是过于繁琐，她光是穿身上这一套便花费了不少时间，身后长长的裙摆拖着，赵瑾连转身也难以办到，只能让唐韫修自己绕着她来看。
唐二公子再放荡不羁，实际上也不过是个青涩的年轻人，他耳根微热，“殿下穿什么都好看。”
见他目光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赵瑾蹙眉，她倒不是多羞涩的人设，直接抬手，双手捧住唐二公子的脸，语气与眼神都格外严肃：“唐韫修。”
她说：“里面还有两套，你认真看，等下要选出最好看的那套成亲当日穿的。”
唐韫修还没反应过来，将人便近距离四目相对。
呼吸一滞。
唐韫修道：“殿下，我知道了。”
果然，接下来唐韫修看喜服的目光都认真了许多。
他心头涌着说不清的悸动，不知是因为跟前的心上人，还是即将成亲带来的心情。
唐韫修从未听说过女子成亲前让未婚夫来看试喜服的，他心情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但就是，很是心动。
说不出的心动。
恨不得今日便完婚。
可他要给殿下的聘礼礼单还未清点完。
赵瑾的喜服，自然是早就准备了的，宫中的绣娘在赵瑾十六岁时便开始准备，结果四年过去，喜服都准备了好几套，才终于迎来殿下好事将近的消息，别说皇帝与太后，连绣娘们都觉得感动。
“唐韫修，你觉得哪套好看？”赵瑾换回了自己的常服，走出来问唐韫修。
她有些累，显而易见，成亲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