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渣我,我飞升——西风来【完结】
时间:2023-12-07 23:05:16

  但是那欢愉太短暂了。
  很快,她又能感觉到连呼吸都带着麻木的阵痛。
  祁渡不看她的眼睛,他捧起她的手,将她的手心合在自己掌中,轻声道:“等你身子养好一些,我们去缘络石立誓。”
  仙门婚典,大多跟凡间差不多,但没有什么死规矩,主要依据新人的想法。
  但缘络石相当于凡间的登记,涂萝如今难以离开枕星院,自然缺了这一步骤。
  她抽出手,面无表情地道:“除非我死了——或者你现在死在我面前。”
  作者有话说:
  有点困了先睡觉,剩下的明天补~
第21章 恨意 ◇
  ◎涂萝猛地推开他,“让我死,可以吗?”◎
  涂萝又开始不说话。
  上次说出狠话之后, 祁渡再来时,便大多数只保持沉默。
  他在她睡着时,从她身后抱着她,摸到她的手背一片冰凉, 便轻声问她冷不冷。
  涂萝不会回答他。
  他也只自顾自地抱紧她, 又会换来涂萝的抵触和厌恶。
  渐渐的, 他们之间连只言片语都不剩下。
  今日下着雨。
  涂萝听着雨滴敲打窗台的声音, 恍然发觉时间对她来说已经没了意义。
  她不只是被捅了那一剑,好似灵魂上也缺了个口子。
  她好像不只是被辜负了。
  她爱人的能力、她对人的热情、她的信任、宽容、谅解, 全都随着那一剑, 灰飞烟灭了。
  涂萝变成了一个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她有时沉默, 一句话不说,死气沉沉。
  有时候大发脾气, 对着祁渡又打又骂, 歇斯底里。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快认不出来。
  原来那是她涂萝啊。
  她怎么会是这幅鬼样子?
  为什么要把她变成这幅鬼样子……
  她曾经也是敢爱敢恨、放声大笑的涂萝, 为什么会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冰莲铸就的肉身, 脆弱而易折。
  但在熔炼灵气这方面, 却是佼佼者, 比堕妖体要灵敏得多。
  祁渡来得很频繁, 每日都会查看她身体的状况, 而后替她疗养。
  冰莲喜凉, 输完灵气之后, 他便会拥着她, 恢复她的体温。
  他的想法很简单, 想与她亲近些。
  但在涂萝看来, 这异常的虚伪和令人反感。
  他是因为将她的身体给了祁月, 而在这里假惺惺地弥补她。
  她只觉得恶心到难以忍受。
  雨势小了下来。
  涂萝靠在窗前,随意披散着头发,声音清凉地问他,“怎么不让我就这么死了呢?”
  祁渡手上的动作一顿,眸色深得吓人。
  似有万千浓重的情绪,但只渲染出了一点淡淡的颜色,“我不会让你死。”
  “所以你就要看着我生不如死?”
  祁渡没有回答。
  他低着头,心脏处好像也受着凌迟。
  涂萝换了个姿态,她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每每他回答不上来她的问题时,她都会这么看着他,看清楚他的表情,直到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剑尊也会因为内疚而无措时,她才能感到一点舒畅。
  “你出去吧。”最终,涂萝这么说。
  除了跟死亡有关的话题之外,祁渡从来不拒绝她的要求。
  他走到她身前,替她盖好被子。
  预想中的拳打脚踢没有出现,涂萝了无声息地躺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如今苍白更多一些,就这么看着他,不发一言。
  祁渡心中划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异样,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帮她把凌乱的长发梳理好,别在耳后,随即起身离开。
  涂萝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挪到床沿,从枕头下摸索出一截万浮针,被折断了一半,尾部断在祁渡的锁骨里。
  他昨日离开时,想俯身下来亲吻她,涂萝想也没想就用万浮针贯穿了他的锁骨。
  她很用力,想贯穿他的心脏,可她力气不够。
  祁渡仿佛感受不到疼,带着点苍凉的唇温落在她的额头上,一触即离,而后面不改色地将那截万浮针扯了出来。
  但有一大半断在里面,血液后知后觉、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他一向洁白无瑕的衣裳被染红,一尘不染的剑尊仿佛堕落血渊。
  他脸上还是一派柔和,擦了擦身上的血,说:“没溅到你身上吧?”
  涂萝用力扔了手中的针,再也不看他。
  今日再过来时,那伤口就已经好了。
  涂萝想,她曾是兔妖时,也有这么强悍的恢复能力。
  甚至比祁渡还要好一点,他毕竟是凡人之躯,她可是修炼了几百年的妖精。
  后来她堕了妖,起初也觉得那样的身子用起来很吃力,慢慢调养过来,倒是适应了凡人的体质,虽然比不上做妖怪时肆意潇洒,但有祁渡在,她觉得像个凡人一样重新修炼也没什么不好。
  没想到是这样的下场。
  那些阴暗的想法就这么滋生出来,涂萝连他的自愈能力都无比憎恶。
  她看着那截万浮针的针尖,后半截还带着已经干涸的血迹,涂萝将它移到自己的腕骨上,比划了几下,思索着怎样才能够一下毙命。
  她如今是冰莲的身子,也不知道划破了之后,会不会有血流出来。
  还是会流出那种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汁液?
  冰冷的针尖从她手上的血线处,又游移到喉咙。
  她的手轻轻颤着,一点一点地没入肌肤,表面上看上去是凡人的身体,其实内里只不过是一朵不能动的莲花。
  涂萝听到针尖刺下去的声音都不一样,没有血液奔流的声音,更加没有肌肤温暖的触感。
  这不是她的身体。
  意识到这一点,心中的恨意又翻涌上来。
  她闭上眼睛,立刻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她不想再体会这样的自己了。
  被恨意淹没,脑海中翻腾的就只有恨、恨、恨。
  她不想变成这个样子,似乎只有死亡才是解脱。
  死亡是唯一的解释和答案。
  “砰”地一声。
  房门被人踹开,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涂萝眯起眼睛,感受到刺眼的光芒。
  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几乎是慌张地冲到她面前,一向清冷的声音变了调,“涂萝!”
  她看到祁渡几乎是慌张到极点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痛快。
  太好了。
  她好像终于伤到他了。
  只要能够在他的脸上看到那么一点肝胆俱裂的痛苦,她就觉得一切好像都值得。
  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过后便是沉沉的空虚。
  她如今已经沦落到只能依靠着刺痛这个男人才能够感觉到活着的鲜活了吗?
  她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她的生命中似乎已经没有了别的光彩。
  她没有了别的盼望。
  他把她毁成这个样子,如今却又摆出一副很担心她的模样。
  无耻,虚伪。
  涂萝猛地推开他,“让我死,可以吗?”
  祁渡几乎是颤抖地捂着她的伤口,“我不让你死……”
  又是这句话。
  他的眼角爬上一抹红色,看着涂萝倒在他的怀中,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
  直到触碰上她的颈项,感受到那里依然跳动的脉搏,这才泄了力,垂下了胳膊。
  他死死咬着牙,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涂萝看着他似乎是劫后余生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她在笑,祁渡却是掩饰不住的颓败。
  他用力地搂着她,另一只手替她输送灵力,修复着她的伤口。
  伤口很快愈合了起来。
  涂萝手中的万浮针掉在了地上,祁渡沉沉地看着。
  那一天,他将屋子里面所有尖锐的利器全部都收了起来。
  涂萝就这么躺着,一动也不动,看着他前前后后地忙活。
  他似乎是才意识到,她求生意识很低,越发不敢刺激她,只默不作声地将所有的一切她能够用来结束自己生命的东西都收走。
  屋子里面很快就变得空荡。
  涂萝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又昏昏沉沉地醒来。
  猛然发现周围多了一道结界。
  她用手去触碰,可以看到一层淡淡的水雾,将她隔绝在内。
  她突然大声喊着祁渡的名字,“祁渡!祁渡!”
  祁渡很快到了她的房间,神情柔和地看着她,“哪里不舒服?”
  涂萝死死地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关着我!”
  祁渡手一挥,那道结界就自动退下。
  他走到她面前,将她抱了起来,“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没有要关着你的意思。”
  他看着她愤怒至极的面容,将她颊边的发丝整理好,语气轻柔到像是怕吓到她,“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叫我,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
  他在她的手腕上系上一个铃铛,银色的链条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祁渡才扣上扣子,涂萝就猛地扯断那根链条,扔在他的脸上,“我不需要!”
  祁渡微垂着眼眸,将那根链条捡了起来,“不喜欢就不戴。”
  他拍了拍链条上的灰尘,“我再想别的办法。”
  涂萝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多看他一眼。
  祁渡已经习惯了她冷漠的样子,原来她生气了是这样。
  他又想起她从前跟他说的那句话:倘若他背信弃义,她便生生世世厌弃了他。
  原来是真的。
  祁渡碰着她的手,缓缓地握紧,看到涂萝厌恶似地蹙起眉头,又小心翼翼地松开,带着一丝不舍。
  他跟她说:“以后不要再伤害自己。”
  涂萝背过身去,没有理会他。
  祁渡在她身后坐了很久,最后只留下一声沉沉的叹息。
  他走了之后,涂萝才陡然睁开眼睛。
  在这道结界里,她不管做什么都能够被祁渡知晓,尤其是当她动了伤害自己的念头时,祁渡便会立刻赶过来。
  涂萝曾经在书里面看过这样的结界,她记得很多书中的咒法,有的只消看一遍就能印刻在脑海中,像是她本来就知晓。
  若她不是如今这幅身子,她或许可以试着学习咒法,总有一天能派上用场。
  可她如今就连走路都像木偶一样,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自己关节的僵硬。
  冰莲本就是植物,不擅移动,她现在什么东西都要重新开始,她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自那天她试图了结自己的生命之后,祁渡几乎是没有任何间隙地看管着她。
  他并没有禁足她,她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只是他会一直跟着她。
  从前他们好的时候,祁渡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事情。
  他要斩妖除魔,他要去教导那些弟子,他要处理宗门大小事务。
  现在却每天都挤出不少时间,只围着她转。
  只有每月的例行宗会,才会离开一小会。
  终于,他连这种门派中十分重要严肃的场合,都要带着涂萝一起去。
  大殿之上,当涂萝出现在众人眼中时,便瞬间引起了大范围的死寂。
  祁怀岭看到她出现,脸色顿时沉到了谷底,忍着没有发作。
  他冷冷的看向祁渡,“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渡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向在场的各位介绍,“这位是涂萝,本座的夫人,前段时间因为身子不适没能出席,正好借着此次机会,与诸位认识。”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瞧着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谁都知道,云顶山的剑尊为了自己的小师妹,诓骗了一只为爱奋不顾身的小兔妖,然后因为愧疚又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允诺了她做他的道侣。
  想必就是眼前这一位。
  周围的目光形形色色,祁渡置若罔闻。
  他将涂萝安排在自己身侧,低头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涂萝只看着眼前,眼神空洞,像是听不到他的话,对他冷漠至极。
  祁渡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替她安排好一切。
  这一幕落在祁月的眼中,搅得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就坐在对面,祁怀岭的身侧,众星拱月小师妹的位置,现在成了小师姑,依然是众人的团宠。
  自从祁渡进来之后,她就一直看着他。
  但没有想到他会带着涂萝到这来,而他进来后,竟然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这副身子,来自于涂萝,她用得极好。
  可这却成了她欠她的证明。
  是啊,他们都亏欠她。
  所以如今祁渡不能够再多看自己一眼。
  他们亏欠涂萝,于是这剑尊夫人的身份,只能够是她的。
  祁月心中酸涩,她要复生,她需要这幅身子,所以她就只能放弃大师兄……
  看着祁月黯然神伤的模样,祁怀岭脸色越发沉下去,“你如今是越发的不知好歹了!”
  就为了这么一个卑微低贱的妖怪,他竟然忤逆了教养他这么多年的师尊,还有他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小师妹——他跟祁月,可是前世延续到今生的眷侣,竟然就这么被一只小兔妖给破坏。
  祁怀岭知道,祁月的前世是天宫中的神女。
  在很久以前,他有幸被神女救过一命,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鼎鼎有名的怀岭老祖,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便一直惦记着神女的救命之恩。
  这么多年兜兜转转,终于被他给找到了神女的转世,收她做了徒弟。
  他本想护她这一世安稳,却不曾想到中途发生意外,为了复活她,他跟祁渡想尽了办法,唯一想到的法子就是造出一具堕妖体。
  倘若不是他那日故意引导涂萝,让她知道堕妖之后就能跟涂萝在一起,如今祁月又怎能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
  “……你管不住自己的弟子,让林尘镜当众呵斥本尊,目无尊长,恣意妄为,如今又意气用事退出师门,你这个做师尊的不去劝阻,反而一心一意只扑在一个女人身上,如此正式的宗门大会,你竟然带着她过来,是想让全天下的仙门都看云鼎山的笑话吗?”
  听到林尘镜的名字,涂萝脸上才有了一点反应。
  他……退出师门了吗?
  这段时间,她一直待在枕星院,从来就没有出过门。
  祁渡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也没让任何人进来过。
  她不知道林尘镜和月弦凝现在如何了。
  祁渡也察觉到了她的在意,微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眉头,突然伸出手,跟她十指相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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