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李哥是你什么人呀?”
孙端寅:“是我打工饭馆的老板,就是上次我们遇见的地方。”
全正思:“噢,原来那家川菜馆是这个李哥开的呀!”
“嗯。”
“那你是白天送外卖,晚上在饭馆里面当服务员吗?”
“对。”
“今天这群混混是怎么跟你起了冲突?”
全正思抽空看了监控,确实是混混先动的手,但好像起初是孙端寅经过的时候说了什么,似乎刺激到了他们。
捏着揉皱的包装纸,孙端寅抬头看了一眼全正思,脸上的表情有些委屈,“其实我们白天的时候也见了一面,那时候他正堵着我的朋友打,可能他记得我的车牌号吧……”
原来是这样。全正思为自己怀疑孙端寅挑衅对方的想法很是不耻,一个为生活奔波的学生,怎么会做出挑衅混混的行为呢?
她站起来摸摸孙端寅的头,走到饮水机给他倒了一杯温水,“你可以慢慢吃,别噎着。”
李哥的动作还挺快,等了不到十分钟,他就围着围裙出现在局门口。
看到熟悉的人,孙端寅立马站起来喊了一声李哥。
正在安排黄毛等人进拘留所的全正思,扭头便看见一个老老实实的中年男人攥着围裙走了进来,他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似乎对于此处很是不适。
“端仔,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走在前面的黄毛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一眼,立马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视线在孙端寅和李哥之间来回打转。
全正思的注意力都在李哥身上,并没有看见黄毛异常的表现。
她迎上去,“你好,我是天江分局治安支队的全正思。”
向李哥详细说完孙端寅的情况,她也表示对于他在饭馆里面工作的担忧,毕竟二楼的小旅馆曾经是一个扫黄窝点。
“是是是,我们也明白警官您的担忧,这二楼他原来是一个淫窝我们也不知道呀!而且我就怕这孩子有危险,所以十点以后我都让他准时下班的。也就那天我刚好有事,就让他延后了一些时间,就刚好碰上你们扫黄了嘛。”
“这孩子命苦,奶奶生重病去世了,又背了一身债。我总劝他回去读书,但是他有自己的想法,想把债还了再说。我也就只能多照顾照顾他,其他的也做不了主。”
孙端寅站在一边听他们两人说话,情绪有些低落,全正思注意到他的脸色,便不再让李哥多说,迅速办了手续,让他们两个离开了。
临走时,孙端寅捏着帕子对全正思说:“这个我洗干净之后会还给你的。”
送走两个人,全正思坐回座位上,打开手机便看到高端给自己发的消息。
【高端】:妈已经回去了,今天的蛋糕很好吃。
【高端】:电影票我已经退了,下次我们再一起去看这部电影。
【高端】:晚上你还回不回来?
全正思看到他的消息,并没有觉得心情好,反而还更加烦躁了。
这几条消息好像是在提醒她不管怎么逃避,总是还有一个让人不顺心的婆婆。
【全正思】:我今天晚上要值班,就不回去了,你先睡吧。
【全正思】:生日快乐!
看着聊天框里下起的蛋糕雨,全正思撇撇嘴,把手机屏幕按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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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瓶车已经没电了,孙端寅推着车跟在李哥的身后。
他之所以来得那么快,好像是打车过来的,现在电瓶车没电,他们两个只能走回去。
李哥抽出一支烟点燃,问道:“跟你打架的人是谁?没吃亏吧?”
“没有,我还给人开了瓢。”孙端寅有着男生的小骄傲,对于自己在打架中胜利这件事,说出来都有些炫耀的意味。“那群人似乎是刚到原朗的,我没见过。”
“他们这群人来了,竟然没有来拜山头,是该好好教训一下。不过不该由你出手,你的手是拿来捏笔杆子的,不是用来挥舞拳头的。”
“李哥……”
“我不是要指责你 ,只不过你总归跟我们不一样。你的路还很长,也很宽阔,我不希望你把路走窄了,你要走出这个原朗村。”
李哥语重心长,走在前头,烟头明明灭灭,路灯下拉长的影子,显得他越发的高大。
折腾了一晚上,李哥并没有让他跟着自己去饭馆里面帮工,而是让他径直回了家,自己则推着电瓶车到饭馆里面充电。
如果把电瓶车放到楼下的话,肯定第二天就不翼而飞了,但是放在李哥的店门口,绝对没有人敢偷。
走上沉重的钢板楼梯,孙端寅一边脱沾满泥水的外套,一边看着手机里的余额。
除去这个月的水电费和餐费,他可以拿出5000块钱来还给亲戚,蚊子腿虽小也是肉。他拨通了债主的电话,告知他明天可以往帐号里转5000块。
回到家,一盏黄色的灯亮起,他的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我回来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孙端寅的心空落落的。
突然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到一个柔软的布料,他拿出来,是那个警察姐姐的手帕。
他放到鼻子下闻了一闻,味道好像就是那天晚上飘到鼻间的清新香味。
站在洗手池前,他往上面倒了舍不得用的洗衣液,是百合花的香味,仔仔细细地揉搓着。
晒在窗台边,他望着那浅蓝色的手帕,被晚风吹拂着的帕子摇晃起来,孙端寅的心也跟着颤动。
他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头,为了方便他把头剃成了短寸,有点扎手,但又仿佛全正思的手还停留在上面,有种安心又温暖的感觉。
发了一会儿呆,他从抽屉里找出一节断掉的铅笔和一张发黄的空白纸,开始在上面描摹出人脸的轮廓。
他的动作很快,下笔没有丝毫的犹豫,不一会儿,一张脸的雏形就出现了。
有着大大的眼睛,挺翘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嘴,眼睛下有一颗泪痣,带着警官帽,穿着笔挺的制服,领子直愣愣的。
如果有熟悉的人看到,便会认出来,这不是天江区分局的全正思嘛。
孙端寅盯着看了一会儿,抽出一本书,把画夹了进去。
他有托陈意年找来高三的练习题,自己复习着知识点,慢慢地做题。他坐在自己做的小桌子前,接着昨天没有完成的部分继续往下学习。
奶奶临终前握着孙端寅的手,一直说着让他不要放弃读书,读书才有出路。
所以他并没有辍学,而是办理了暂时休学。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债还完,但是他一定会把书读下去,考上大学,就像李哥说的那样,走出原朗村。
他知道自己并不是顶聪明的人,只能靠勤能补拙。
父亲去世,母亲改嫁,让生活变得愈加艰难。但孙端寅并不怨恨母亲,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现在她过的很好,那也不算是坏事。
陈意年不知上哪知道孙端寅进了公安局,电话直接打了过来,上来就问他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孙端寅并不想跟他多说,毕竟这件事也算是他挑起来的。
“我回去就打听了陈小花这个人是谁,我这个嘴啊,真是祸从口出。”陈意年拍拍自己的嘴,“陈小花这个人又矮又胖,怪不得那个黄毛听见我说他妹妹又高又瘦的时候,脸黑的跟锅底似的,敢情他以为我在讽刺他!”
“你才知道你这张嘴不能要了?”
“可是这件事又不是我的错,拒绝人的权利,我还是能有的吧。”
孙端寅给他建议:“我觉得以后你还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是吗?难道像寅哥你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陈意年自言自语。
孙端寅:“你是不是想死。”
“啊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怪不得学校里面喜欢你的人比喜欢我还要多,现在的妹子是不是都喜欢酷哥,我以后要少说话了。”
孙端寅翻了个白眼,“我挂电话了。”
“诶诶诶等等,寅哥!”
孙端寅不耐烦:“有屁快放!”
“你真的不回学校了吗?”
“嘟嘟嘟——”
这边,陈意年看着挂断的电话,在劝学孙端寅标题的日历格子上画了个勾。
第6章 这是我的人生
这一晚巡逻,正巧赶上下雨天,狂风骤雨,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努力地工作,下一秒又被雨水砸成模糊一片,武胜不得不把车速降低。
“雨下的太大了,要不我们把车停到路边,等会儿再开吧?”
武胜看着这瓢泼大雨,扭头问身边副驾驶坐着的全正思。
在这样的天气下行驶,能见度太低,实在是不太安全,全正思点点头,让他找个可以停车的地方暂时停靠。
她心不在焉,眼睛在手机和车窗外不断的转移,从不多停留,武胜试探性地问她要不要喝奶茶。
“雨这么大,跑出去干嘛?乖乖呆在车上。”
全正思低头鼓捣着手机,随口回答。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前几天的生日快乐,高端并没有回复她的消息。
因为那天的不愉快,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嫌隙,犟起来又都是不愿意低头的主,所以就拖到了现在。
全正思点开聊天框,打了一句话过去。
【全正思】:在干嘛呢?
那边没有回复,她等了一会儿,关掉手机往窗边看去。
模糊的玻璃窗外,穿梭的车水马龙,路灯下的雨滴,成串地织着珠帘。
瓢泼的雨只是一时的,没等多久,雨势就渐渐小了。全正思刚打开车窗露出一条缝隙,凉风就灌了进来,带着雨后清新的泥土腥气。
她突然注意到街边的私人会所外停了一辆熟悉的车,车牌号看不清楚。
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再定睛一看,驾驶座上出来的人,不正是高端嘛。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两人的聊天框,冷笑了一下。
【高端】:我在公司加班。
在公司加班?这家私人会所是他的公司吗!
堵在胸口的一团郁气,逐渐被点燃,快要炸开了。
于是她给高端打了个电话,看到高端掏出手机,电话竟然被挂断了。
撒谎就算了,竟然还挂她的电话!
她又拨通了第二次,高端招呼人进了私人会所,自己则紧随其后,绕过拐角看不见人影。
但是电话接通了。
“有什么事,我正在忙。”
“没事,就想问问你今天回不回家?”
她强忍着自己的脾气,尽量使语气正常。
高端不疑有他,终于等到了全正思低头,心里一阵畅快。
果然,刘思敏说的不错,还是要冷着她几天,才知道自己有多好。
他的语调都上扬不少,“我今天可能要忙到很晚,你不用等我了。”
嘈杂的环境,让全正思心里很是不舒服,他好像并不想遮掩,连一个安静打电话的地方都不找。
她立马把电话掐断。
一旁的武胜看着脸色铁青的全正思,大气都不敢出,悄悄地发动车子,开始继续巡逻。
忙了一晚上,从帮老奶奶找狗,到解决喝醉酒打架斗殴,全正思终于在凌晨12点回了家。
洗完澡躺在床上,身心俱疲,但脑子里一团乱麻,她想不清楚高端在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撒谎骗她。
在结婚仪式上的那一串说辞,冥冥之中,不知从何时开始改变,不知是她自己变了,还是高端变了。
辗转反侧,全正思听到了门口的响动,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卧室门被打开,高端的身影背着光出现在门口,他身材不算高大,一米七八的身高,结婚后为了应酬,体重有些许的飙升。
全正思坐起来,空气里弥漫着酒精的臭味,高端扑在床上,朝她爬过来,嘴里喊着老婆。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借着客厅的灯光,看到他坨红的脸,全正思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油腻。
“老婆,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吗?”
“是你把我吵醒了。”
满身酒气的高端凑上来,作势要亲她。
全正思一把把他掀到一边,拍了他一巴掌,“臭死了,赶紧去洗澡!”
说罢,爬起来去客厅里倒了一杯水喝完,想质问他为什么骗人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卧室里洗手间的水声哗啦啦的,高端已经在洗澡了。
她打开卧室的灯,皱巴巴的衣服团成一团扔在床角,带着烟酒混杂的味道,让人作呕。
她拎起来走到外面的阳台上,把衣服扔到脏衣篮里。
阳台的窗户开着,吹进来一阵风,全正思打了个喷嚏。
换作以前,此时就会有一件温暖的外衣披到身上。
被风这么一吹,人也冷静下来。
虽然知道结婚之后的生活基本上都是柴米油盐,浪漫气息几乎都只存在恋爱的时候,但好像差别也太大了。
想到那个牙尖嘴利的婆婆,她就一阵头疼。
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全正思走回卧室,看到高端趴在床上,自己躺回去,心中涌出一股无力感。
这是她想要的婚姻生活吗?
她觉得伤心的地方是,在婆婆无故指责她的时候,高端并没有完全的站在自己这边。
身边的人没有睡熟,嘟嘟囔囔地挪过来,手臂搭在她身上,“老婆,要不你辞职备孕吧?”
她没回话,脑子里反复响起江女士挂在嘴边的句子。
“我家高端在上市公司做到了总经理的位置,年薪百万,你就安心辞职在家备孕带小孩,还怕他养不起你啊?”
此时此刻,全正思浑身冰凉,觉得躺在高端身边都是一种妥协,可是她不想妥协,也不想跟他争辩什么。
听到他睡着的沉重呼吸声,全正思搬了个被子,跑到沙发上睡了。
一晚上的梦,让全正思睡得并不好,她起床之后换了身衣服去晨跑,吃完一碗馄饨回到家,高端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今天恰好是她轮休,没有什么事做,就翻出没有看完的电视剧接着往下看,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笑呵呵的。
午饭时间点了个外卖,高端发了消息过来,问她午饭吃了什么?
她拍了张图片过去,便没有再回复。
午觉醒来,钱霁明打电话过来问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空过来酒吧帮忙?
“有你这么做朋友的嘛,十天半个月不打电话,一打电话就是找我帮忙?”
“我这不是看您老人家是已婚人士,我这个做朋友的,不能总打扰你吧?你还记得当初你和高端谈恋爱的时候,他一直吃醋嘛。最好的异性朋友不就是需要的时候在,不需要的时候消失在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