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耳朵竖起来——祝余年/石久下【完结】
时间:2023-12-07 23:06:52

  思来想去,全正思自己都不明白,上了大学后的孙端寅还会不会需要自己的关注。他会有自己的大学生活,同学和朋友,自己占据他心里的一隅之地便会逐渐缩小。
  她也是在害怕自己陷进去,正因为年长,考虑的事情会更多,流言蜚语不可怕,对方的冷言冷语才是六月伤人心的飞雪。
  全正思不想走到这样的地步,那也太可悲了。
  “嗯……好,我知道了,我会跟她说的!”行动队长接了个电话,转身喊住她,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小全!有个好消息,在山下的水潭边发现了孙端寅的行踪,不过,目前我们不知道他是顺着上游还是下游行动,所以必须兵分两路。”
第63章 想念 ◇
  ◎我还以为我永远见不到你了◎
  倾盆大雨在半路就下得急切, 黑云压境,伴着大风,孙端寅几人被淋了个透心凉。
  李红香摘了两扇芭蕉叶递过去让他挡在头上, 泥泞不堪的路走得十分艰难。
  孙端寅瞧着这势头,实在是难以前行,可继续待下去的话,在这山中淋雨, 很可能会失温遇上危险。
  雨水冲刷着山坡的泥土, 哗啦啦犹如河流般。李老年盯着山坡的动静,转头与自己妹妹说了几句, 走路的速度便快了起来。
  “我哥说, 这雨太大了要赶紧回去,不然可能会遇上山体滑坡。”
  紧赶慢赶,终于在夜幕降临之前回到了村里。
  他们先赶去了卫生所, 却看见村委会的人举着蜡烛帮着开门。
  “红香啊,你们这是救了个人回来?村里断电了。”书记举着蜡烛端详着孙端寅,见他年纪轻轻,连忙关心道, “小伙子怎么回事?是在山里迷路了吗?”
  孙端寅不便多说自己的遭遇, 以免引起恐慌,只是第一时间向人借手机。
  书记掏出手机递过去,“现在村里信号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接通,你先试试。”
  看着信号格空荡荡的, 孙端寅心里也不确定, 但他还是按下那个铭记于心的电话。
  风猎猎地吹, 屋外噼里啪啦地响, 书记慌张地透过卫生所的玻璃门往外看,竟是有几户老乡的瓦被吹飞了下来,好在无人在外行走,要是被瓦片砸了个正着,现在这条件,120救护车都进不来。
  他急着招呼几个村干部,让他们上楼打开广播通知大家无必要不要外出。
  广播的声音响起,孙端寅捂着耳朵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始终无人接听,再打过去,便是电话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这可如何是好?
  孙端寅抹了额头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已经是安全的了,没有任何人会抓住他。
  “你没事吧?”李红香发现他的不对劲,脸色与嘴唇白的跟纸一样,身体都在发抖,她抓住孙端寅的手臂,发现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大大小小的挫伤淤青很是触目。
  他从惊险的地方跑出来,身上的汗水,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更是趟水过河,顶着烈日疾行。现在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身体便不堪重负,他说话时连牙都在抖,“红香姐,你帮我打这个电话,打通为止。”
  廖书记瞧着孙端寅的样子,呀一声,赶紧催着李老年去把卫生所今天值班的医生叫来,“老年,你穿上雨衣去,赶紧把人带来,让他今天好好在这里守着。”
  卫生所一天没几个病人,值班的医生这时候跑回家吃饭,晚上都不会过来的,必须得跑去家里喊人。
  李红香把人拉到里面的病床边,孙端寅浑身湿漉漉的,犟着脾气不肯弄脏病床。廖书记无奈,赶紧上楼去搂了几件干净的衣服裤子拿给孙端寅换。
  “你这孩子,都这个时候了,还犟什么。”
  村委会的厨房在楼顶,最近刚盖了顶棚,钢架棚被风吹得呼呼作响,似乎要掀翻它。
  李红香隔三差五到村委会给他们做饭,跑上五楼钻进厨房,风雨透过缝隙洒进来,她从旧冰箱里找到几块姜,动作麻利地开始煮姜汤。
  身体到此已经熬不住了,孙端寅眼皮耷拉着,感觉眼睛快要睁不开,眼周一阵热乎乎的。
  喝了姜茶吊了水,孙端寅撑不住沉沉睡去,睡着前还不忘拉着李红香让她帮忙打电话。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医生看着39度几的温度,吓了一跳,又用草药包裹了他肿肿的脚踝,处理了他手掌的伤口,这才得空问一边换上一身干爽衣服的李老年。
  他用苗语回了一堆,总结来说就是突然出现的人,被他追着跑扭伤了脚踝。
  “但是,我看着他好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啊?”
  值班医生虽然不认真值班,但专业度还是够的,他指着孙端寅手腕和脚腕上的勒痕,“这很明显就是被绑了。”
  廖书记被这么一提醒,汗毛都竖起来,“是了,这孩子看着也还小,怎么会突然跑到我们这偏远的村子里来。”
  他从来这里驻村,就一直听说不远处的山头里,藏着危险的人,所以他也叮嘱村民们不要靠近那里。
  “报警报警,赶紧报警!”廖书记这么一想,哆嗦着拿出手机拨打了110。
  不知不觉雨下了一夜,村委会的人几乎人人都睡不安稳,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总是把人惊醒。
  第二天一大早,廖书记就挨家挨户上门统计财产损失,好在都给民户买了保险,房屋的损失一部分有保险公司赔偿。
  出门早的人骑着摩托车回来,说通往外面的路被折断的树木挡住了,还有大量滑落的泥巴需要清理。
  孙端寅迷迷糊糊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他努力睁开眼睛,额头上的帕子滑到一边,挂在支架上的吊瓶空荡荡的,手上贴着医用胶带,受伤的手掌已经被裹好。
  “红香姐?”他的嗓子跟砂纸刮过一样,说话都难受极了。
  有人“诶诶诶”应着声走进来,是操心了一晚上的廖书记,他用毛巾擦着汗,刚从村民家里回来,顶着太阳出了一身汗正拧帕子洗脸。
  “孩子你醒了?身体怎么样?头晕不晕?”
  廖书记一连串的问话砸下来,孙端寅眨眨眼轻轻摇头,“书记我没事。”
  “对了,孩子你叫啥?昨天被那倒霉的风雨给闹的,都忘记问你的名字了。你晕过去之后,我们都懵了,还好卫生所医生提醒我们报警,傻孩子,你咋不跟我们说呢!”廖书记抹着脖子上的汗,前襟被水打湿,他稀松的头发一绺绺贴在头顶上。
  孙端寅抿着唇,“我怕吓着你们。”
  报警这件事还真是他自己疏忽,当时一心想着脸赶紧联系上全正思,却没想到手机没有信号的时候是可以拨通110的。
  “我叫孙端寅。”他低着头抠着手臂上结痂的地方,那里伤口正在长好,有些痒。
  廖书记听见这名字,立马就拍了大腿,“哎呀!你就是警察那边在找的人啊,可算是对上了。”
  说话间,有人举着手机进来,喊了声廖书记,“说是有一个姓全的警官……”话还没说完,本应该虚弱地靠在病床上的人凑到了跟前,举着手看他。
  “我!找我的!”他激动地跪在床尾,捏着床尾的栏杆,碰到了伤口,痛得嘶了一声,但另一只手还是伸出去,想要接过手机,“是我姐姐!”
  那人似信非信地看了眼廖书记,待他点头后,才把手机递过去。
  “姐姐!”孙端寅刚喊了一声,嗓子就哽住了。
  “孙端寅!”
  那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遥远,他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这个温柔的声音,一时间难以自持,簌簌落下泪来。
  “你还好吗?我现在正在过去找你的路上,你好好听村里长辈的话。我听着你声音哑了,是不是生病了?有没有吃药?”
  她如温暖的流水,一字一句间就将孙端寅干涸的躯体包围,他捂着嘴咿咿呜呜地抽泣,委屈得跟个需要拥抱的小孩子。
  全正思听到那边隐忍的哭泣声,如鲠在喉,深吸一口气继续安慰:“孙端寅,现在你安全了,能从毒窝里面逃出来,你很棒。当时很害怕吧?”
  “姐姐……我还以为我永远见不到你了……呜呜……”孙端寅一开口说话就是呜咽,他顾不上其他,急需全正思抚慰受伤的心灵。
  纵使他坚强,隐忍,可也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人,尚未经历过生死瞬间。明明只是一个平常的晚上,就被人掳走关押,全正思都开始担心他是否会产生心理阴影。
  “乖。”她吐出一个字。
  驾驶座上的武胜扭头看了她一眼,眼里闪过了然。
  “我现在已经在过去了,你很快就能见到我。”
  孙端寅坐在病床上抹眼泪,“姐姐你什么时候到?”
  现在他已经不管什么矜持什么鸿沟,脑子里就是无比的想要见到全正思,告诉她,自己很想她。
  全正思听得他的满腹依赖和委屈,内心也揪起来。
  他们的车正行驶在国家拨款扶贫修建的村级路上,因为一夜大雨的缘故,河水高涨,将部分路基淹没,甚至导致垮塌,他们不得不绕远路,避开滑坡的泥堆。
  清障车已经先行一步,清理着道路上的残破树枝,一截如青壮年腰粗的树枝被从眼前拖走。全正思看着这境况,盘算着没有五六个小时是进不了村里的。
  “早上还没吃东西的吧?你先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说不定醒来的时候,我就到了。”
  “嗯,那你一定要来。”
  全正思打开车门,走下车,应了声好。
  前方有村民拿着铁铲正在清理淤泥,天空又下起了毛毛雨,她跟在武胜的身后要了一把铲子,也加入了清淤的队伍。
  有人一起忙活,事情做得很快,但这只是通往高更村的其中一处滑坡而已。
  全正思他们的车跟在县政府干部的后面,一路清理一路驶过去,两个人都出了几身汗。
  “思姐,这扶贫的事,真得是要劳心劳力,不比我们轻松啊。”武胜就着路边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洗着手和脸,用矿泉水瓶接了满瓶子水,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了大半瓶,“这水可清凉多了,还有一丝回甜。”
  “那是!这可是正宗的山泉水。”一边的扶贫干部笑出一嘴白牙,脸上被晒得黢黑,可精神头甚好。
  听着他介绍扶贫的事迹,这一天的时间又过了大半。全正思看着从云雾后探出头来的烈日,眨眨被汗水浸湿的眼睛,一拍武胜的胳膊,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高更村的滑坡要更严重些,这里的人早些年靠伐木为生,水土流失严重,修路的时候,又挖了不少山体。倾泻而下的泥石堆得能有大半个人高。
  廖书记早得了信带着人骑了摩托车等在不远处,见他们过来就开始招手:“全警官!全警官!”
  小车肯定是过不去了,清障车只有一台,需要往另一处路基断裂的地方去。他们只好将车留在路边,踩着边缘的泥土走过这道泥土路障。
  “两位警官,先坐我们的摩托车进村吧,从这到村里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搬着东西一人坐上一辆老乡的摩托车,风呼呼地吹着脸颊,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全正思牵挂着村里的孙端寅,抿着唇,这山色清明,她无心欣赏。
  盘山路缠绕着整个山体,车辆逐渐往上走。
  那高更村,就在高山顶上。
第64章 诉衷肠 ◇
  ◎你就当我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爱慕者◎
  李红香见到了孙端寅烧迷糊的时候嘴里念叨着的姐姐, 她穿着冲锋衣,整个人高挑瘦长,素面朝天的样子, 流着汗匆匆从村委会的阶梯上来,她兜头差点与其撞上,眼睛瞪得老大。
  “抱歉,孙端寅在哪?”全正思焦急地询问, 一双眼睛四处打量。
  她指指身后卫生所的小隔间, 面前的人便冲了进去。
  李红香回想起两人照面的一幕,对方的样貌竟是把她怔住, 眉目浓烈, 脸庞如月,浓淡相宜,一个美字了得。她从肚里搜刮了曾经学过了诸多词语, 只找到个颜如渥丹来形容。
  她摸摸脸上的微烫,美则美,但不娇,透出个利落飒爽来, 这是她心之向往的气质。
  “端寅, 端寅?”
  迷迷糊糊似乎有人在叫自己,孙端寅睁开眼,朝思暮想的容颜就在眼前,他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生怕是梦境, 甚至还揉揉眼。
  见他发懵的样子, 全正思笑出来, 摸上他的头揉了揉, “你没看错,我来了。”
  我来了,这三个字,就像是定心剂,孙端寅焦躁的心都变得沉静。他猛地往前扑,把全正思的身体都带得一个趔趄,坐在了床沿边。
  环抱住自己的手,紧紧地箍着,仿佛是在确认她的存在,埋在脖子里湿热的呼吸喷洒,她有些发痒地偏偏头,捏了捏拳头,还是选择抬手摸上怀里人的脊背。
  手下的人在发抖,他多日来的提心吊胆,惊心动魄在这一刻,在拥抱住全正思的瞬间,似乎已经得到了安抚。鼻息里能闻到她汗水的味道,还夹杂着一丝花香味。
  他像一个驻足花园外不敢靠近的小偷般,只能凑近越过围墙开出来的花朵,轻轻吸够满鼻腔的气息,连接着喉管的味道,一路吞进肚子里,珍惜保存。
  贴在脖子上软热的触感一触便离开,全正思心里发疑,却见脱离怀抱的孙端寅一脸坦然,好像刚刚她感受到的触碰只是意外事件。
  孙端寅抿抿唇,细腻的感觉尚存在唇部的神经中,一直传到大脑,中枢神经系统开始兴奋起来。
  “姐姐。”他似乎有满腔的话想要诉说,但是在看见全正思的那一刻,大脑就一片空白了。
  全正思打量着孙端寅的状态,手臂上的伤口看着是在逃跑途中被草丛割的,已经开始结痂,身上的淤青颜色还深,必定是在哪里滚落了。脚踝处的肿胀裹着草药,包了圆圆一圈,无法动弹。
  人确实是瘦了一圈,她心疼地摸着那棱角突出的脸颊,“你受苦了,一定很害怕吧?没事了,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有姐姐在我身边,我不怕。”孙端寅歪头贴着那只温暖的手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全正思,一时间口干舌燥。
  舌尖吐出来润泽了发干的唇,孙端寅大胆地伸出手覆在全正思的右手上,左手还裹着绷带,但他的手掌足够包裹住她。
  “姐姐,我们以后不要分开了好不好?”他乞求道。
  那双莹润的眼睛里袒露出哀求,似乎只要她不答应,那眼里盛着的温热就会夺眶而出。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全正思心里震动,眼里闪过惊诧。
  另一只手被他握住,甚至勾着手指缓慢地缠绕,渐渐扣入每个指缝中。
  “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姐姐不用装傻。你看过那个笔记本了吧?”
  她的手还贴着孙端寅的脸颊,说话时的震动通过手心直传到她的心里,一时间心脏发麻。
  该来的还是要来,只不过全正思没想到会是现在这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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