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好笑，这怕是两个冤家。
第二日，如棠等没有资格迎驾，只能从丝竹和管弦的声音判断宫里和府里动向。
“车马声从一早就响了，这是大臣们过来贺寿，准备在高府迎驾的。”如棠笑道，“比上朝还早。”
果然，高忠急忙进来：“备点心，上果子，许多大人来得急，嘴皮子都是干的。”
又点了几个模样周正的，包括如棠在里头：“人手不够，你们先去伺候茶水。”
如棠忙去了前头，端茶给大人们。
转头看见吏部张尚书，忙端给张尚书：“大人请喝茶。”
张尚书盯着高首辅嗯了一声。
如棠笑道：“这位大人印堂发红，必定是要升官发财。”
张尚书笑道：“到底是高府丫鬟，说话都中听。”
不多久只听门口放爆竹，必定是元泓和太后来了，百官忙起身，跟了高首辅去迎接。
高忠指挥丫鬟们：“先退下准备茶水，稍后贵人们落座了要用。”
如棠跟了到后头，心思却一直在前面。
不多久，元泓和袁太后落座，高首辅陪着，丫鬟们准备了茶水，并不用伺候，各自宫女过来端了奉上去。
隔着帘子，如棠并没见皇后，想必是告假了。高贵妃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满头珠翠，容光焕发，皇后不来又是自己娘家，她今日是绝对的主角。
只是站在她身后的花间神情憔悴。
高贵妃扶太后坐下，亲自奉茶，心疼道：“父亲母亲都病了，嫔妾来伺候太后。”
袁太后声音飘忽：“怎么好好的一个个都病了？”
高首辅回道：“谢太后垂问，臣受了凉，内人也贪凉病了。”
张尚书忙笑道：“首辅日夜辛劳，最近又为了内阁和吏部评级殚精竭虑，这才积劳成疾的。”
如棠：马屁精。
元泓的声音稳重：“首辅是当朝元老，朕十分倚重，今日又是首辅六十大寿，赐文忠的匾额一幅，赐公侯爵位。”
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高首辅大喜跪下：“臣谢皇上恩典。”
袁太后道：“哀家最近用了几味补品，觉得很不错，特赐首辅各几斤。”
高首辅跪拜：“谢太后恩典。”
几乎是人臣的极致，人人羡慕高首辅春风得意，高贵妃顾盼生辉道：“上歌舞，上酒菜吧。”
舞女开始舞动衣袖，歌女声音清越，高忠指挥丫鬟小厮们上菜。
如棠的菊花豆腐羹分成一小盅一小盅，端了出去。
经过孙明媚的时候，如棠眨了眨眼，孙明媚明白是如棠，微微一笑。
如棠给玉壶也上了菊花羹：“请玉夫人慢用。”
玉壶也看出了如棠，笑着欠身对太后道：“太后，这菊花豆腐羹不错，王爷特特嘱咐，这是高府的特色羹汤，让臣妾一定提醒太后多用几口。”
贤妃忙笑道：“王爷上进还不忘太后。”
高首辅也笑道：“前几日王爷还亲自来府里，让臣好好招待皇上太后，真是大孝。”
其他臣子也赞不绝口，什么上进，孝顺，有礼，贤能。
如棠低声道：“你听得脸红吗？”
“我从小听到大，觉得挺美。”岐王说罢溜出去道，“别忘了咱们的安排。”
殿内，袁太后高兴喝了几口吩咐：“是不错，让厨子多做些，大家都尝尝。”
高贵妃道：“让人赶紧上。”
高忠喜气洋洋领赏下来，又吩咐如棠：“再多做些，让大人们都尝尝。”
如棠笑道：“早已准备好了。”
高忠道：“娘娘和六部尚书的，你亲自去上菜，其他让她们去上菜。你仔细听着贵人们吩咐，随时上菜，回头府里重重有赏。”
如棠道：“可若是客房里要，我如何送得进？”
高忠忙道：“今日你可以随意去府里，伺候好了比什么都强。”
如棠忙笑道：“我马上去。”
岐王早溜得不见人了，郭迁在雕花，如棠打了招呼出去伺候贵人们。
酒过三巡，孙明媚起身离开。
如棠忙端了菊花豆腐羹来张尚书跟前，低声道：“张大人，岐王妃请你出去说话。”
张尚之愣愣道：“岐王妃？”
哪里来的岐王妃？
如棠提醒：“孙明媚孙姑娘。”
张尚之如梦初醒：“原来是孙姑娘，张某马上出去。”
岐王妃那可是太后心尖尖上的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完美解决
高府很大，大到这么多人在府里，两人说话依然能找到没人的地方。
张尚之道：“孙姑娘好，孙大人身子可好些了。”
孙明媚行礼道：“似乎比从前好些，小女谢过张尚书的关照。”
张尚之不明白她的意思：“姑娘的意思是……？”
“哥哥来信说有张大人关照，此次给他评了上上，调入京城指日可待，小女感激不尽。”孙明媚道，“今后还要大人多多关照哥哥才是。”
原来是这个，张尚之笑道：“孙老大人本就和我关系甚好，孙状元是我看着长大的，天之骄子，连首辅都很看重，上上是他应得的。”
孙明媚道：“今后大人的事就是我的事。”
张尚之大喜道：“若是可能，请姑娘在岐王跟前美言几句……”
孙明媚笑道：“张大人，我见高首辅方才模样在勉强支持，因皇上太后在，并不想让外人知道，若大人前去伺候，岂不是雪中送炭。”
何必求岐王？
张尚之笑道：“姑娘提醒得是。”
孙明媚道：“祝大人早日能进入内阁。”
两人说了几句话散开，张尚之往高首辅的书房去了。
如棠笑笑：轮到玉壶上场了。
袁太后和元泓听了一会歌舞，下去更衣。
伺候太后时，玉壶低声道：“首辅似乎不胜疲倦，嫔妾见他强撑着陪太后，方才急忙去了书房歇息。”
袁太后笑道：“是吗？哀家真想活动活动，正好去瞧瞧首辅。”
玉壶忙道：“让太监去传旨，请高首辅接驾。”
瑞香笑着道：“太后是想让首辅歇息，若让他接驾，岂不是反倒让他不得安宁了。”
袁太后点头道：“去请皇上一起去，不得大张旗鼓。”
玉壶笑道：“首辅见太后亲临，必定惊喜。”
瑞香姑姑早得了岐王嘱咐，下去传旨意，不过意思变了变道：“不许惊动首辅，太后和皇上要给首辅一个惊喜。”
汪德海传旨：“若有人泄露，为大不敬。”
一层层加过去，变成了机密事情。
如棠抿嘴笑，只见岐王早扮成书童在书房外奉茶，实则偷听。
袁太后进了御书房，只听张尚之谄媚道：“见首辅病了，下官恨不得以身替代。”
袁太后愣了愣，吏部尚书在里头，自己来得倒是巧了。
高首辅道：“尚之，帮老夫倒水来。”
岐王扮成的小厮并不进不去，玉壶特特低声问道：“你为何不进去伺候？”
岐王笑道：“张大人说要自己伺候，把我们赶出来了。”
高贵妃笑道：“张大人有心了。”
元泓默不作声。
里头张尚之倒了一杯水，并不递给高首辅，恭敬道：“下官试试温。”
高首辅忙道：“那是滚水。”
话音未落，张尚之毫不犹豫倒在手上，滚烫的茶水将他的手烫红了，他忙道：“这水太热了，下官加些凉的。”
高首辅感动道：“尚之，你这是何苦？”
张尚之道：“烫了下官不要紧，若烫伤首辅那是朝廷的损失，皇上的损失。”
赵昭仪、德妃、贤妃都嗤之以鼻，连高贵妃有些听不下去。
袁太后摆摆手让继续听下去。
高首辅道：“年纪大了，觉得站一会儿就脚疼得厉害。”
张尚之半蹲下来道：“下官替首辅松松筋骨。”
不等高首辅说话，他便脱了高首辅的鞋，按摩起来。
高首辅问道：“官员考核办得如何了？”
“都已经妥当了，消息也放出去了。”张尚之道，“几个岐王的心腹下官都打了中下，只等岐王上门求首辅。”
高首辅道：“罢了。”
袁太后眼中怒气勃发。
高贵妃满脸惶恐，想要出口提醒，被元泓的眼神制止。
只听高首辅道：“扶我起来，我去更衣。”
“首辅不必起来，下官拿夜壶过来。”张尚之手持夜壶，“请首辅更衣。”
贤妃满脸通红道：“岂有此理。”
高首辅更衣后，张尚之用手蘸了尝了一些道：“有些发苦，想必是受了热风。”
高首辅道：“尚之待我，真是比亲生儿子还亲……”
岐王实在听不下去，将茶水擦了自己的装扮，扔茶壶进去，抓起张尚之就打：“好个不要脸的，故意给我的心腹打中下，我弄死你个马屁精。”
如棠：……
果然没危险的时候，他就是危险所在。
元泓道：“怎么是岐王？”
袁太后见儿子，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皇上不是让你去办差事吗？你怎么穿成这样？”
岐王张嘴就来道：“儿子想给首辅一个惊喜，特地换了衣裳想博首辅一笑，谁知听到这个狗东西算计我的人。”
高首辅跪下：“臣有罪。”
岐王不依不饶打张尚之：“怪不得我的人一幅哭相，原来是你在算计。怎么？将我的人全弄了，你们好算计我，你们好毒辣的心思。”
张尚之哭道：“臣不敢。”
“我呸，你还不敢，你连尿都敢喝，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袁太后道：“岐儿，你先去换衣裳吧，这样子被人看了不妥。”
汪德海请岐王下去换衣裳。
元泓扶着袁太后坐下，袁太后冷冷道：“张尚之，你又是烫手又是喝尿的，你对父母可有这么好？”
玉壶低声道：“听王爷说，这人想进内阁。”
元泓和袁太后同时冷哼一声，
张尚之磕头不已。
袁太后道：“将他的顶戴去了，贬为平民，家产也收了，让他滚出京城。”
张尚之哭道：“饶命，首辅……”
高首辅自顾不暇，哪里管他。
岐王换了装束上来道：“换个新吏部尚书不也一样？都听首辅的话，儿子的人还是评级低，儿子不管，母后得为儿子作主。”
袁太后宠溺道：“新尚书人选让你先过目。”
先过目的意思便是选岐王的人。
岐王笑道：“这还差不多。”
张尚之被拖了出去，袁太后盯着高首辅道：“你为何算计岐王？”
有人阿谀奉承不是什么大罪，袁太后在乎的是儿子。
高贵妃起身为父亲说情道：“这必定是张尚之的主意。”
袁太后冷冷道：“你闭嘴。”
高贵妃脸色通红，她身后的花间依旧魂不守舍的样子。
高首辅跪着，声音颤抖：“老臣并非想和岐王对着干，只是想借此缓和关系。若岐王不来求臣，臣最后还是会让岐王的人过。”
袁太后的怒气微微散了些。
岐王道：“我不信，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高首辅不辩解道：“老臣有罪，请太后责罚。”
袁太后闭着眼睛想了想道：“今日是你六十大寿，哀家不想扫兴，今后不许和岐王为难。”
高首辅忙道：“老臣遵旨。”
如棠：就这么完了？太后也太相信首辅了。
不过也行，王子序、姜镇、刘栋几个的级别完美解决。
吏部尚书也替元泓完美解决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泼妇高玉兰
袁太后和元泓起驾回宫，特旨留下高贵妃陪高首辅两个时辰。
百官们并不知后院发生的事，兵部崔尚书还好奇：“老张去了哪里？”
如棠笑笑：老崔，下一个就是你。
袁太后在鸾驾上责备：“好好的王爷扮成小厮，你这也太出格了？”
“儿子也想和高首辅缓和关系，才特特这么做的。”话谁不会说呀，岐王气呼呼道，“谁料没有惊喜，全是惊吓。”
袁太后忙道：“下不为例。”
元泓道：“岐王也不是全无是处，至少发现了张尚之这个谄媚的人。”
袁太后道：“皇上说的是。”
元泓道：“朕真是没有想到，内阁都能被操纵，不敢想象若是张尚之这种人进了内阁，内阁会是怎样乌烟瘴气。”
袁太后想了想道：“哀家觉得内阁不妥，想要取消内阁，恢复从前的学士制。”
元泓心里一喜：“全凭母后作主。”
岐王道：“早该弄了这帮孙子，免得受气。”
元泓看向高府，那个聪慧的女子说过，要将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都拿下来。
这才几日，她就做到了，甚至内阁都取消了。
岐王也看向高府，如棠和郭迁还在呢，不知自己会不会错过好玩的热闹事。
高府内，还有不少的宾客。
如棠和郭迁换了装束，扮成宾客的丫鬟和小厮。
高首辅在责备高忠：“岐王混进来了你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当差的？除了岐王还有没有其他人？”
高忠委屈道：“岐王府来了三个人，其他两个也都跑了。”
高首辅道：“今后尽量用自己人，少用外头的。”
高忠道：“没想到堂堂岐王会扮成下人来，偏偏张尚书又被他撞见了，好在太后没有生气。”
高首辅叹了一口气：“谁说没生气。”
袁太后知道自己操纵内阁，必定会有所动作，这个张尚之，真是撞得不巧。
如棠坐在树下也在好奇：“为何太后这么轻松就放过了高首辅？”
就因为他是首辅？就因为他和太后不清不白？
可岐王是太后的亲儿子呀。
郭迁再次道：“听我的，远离岐王，他太危险了。”
也不算危险吧，岐王经常做这些事情，而且论起来，自己做的替代皇后比他危险多了。
花间从两人前头过，眼睛依旧是肿的，她急急走向前方，别的什么都不能入她的眼。
如棠精神一震，低声道：“郭大哥咱们跟她去听听。”
郭迁无可奈何：“好吧。”
花间是去找高忠的，高忠刚被训了出首辅房间，正垂头丧气。
见花间找他，见四下无人，拉她进了假山责备道：“你不在贵妃跟前伺候，怎么来这里？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私下来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