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了笑。
手中的包袱打开，如棠道：“奴婢见有几样东西宫里没有，特特买回来，博娘娘一笑。”
皇后接过去，见有小泥人，有小根雕，还有竹子坐的手掌大的椅子桌子，不由得笑道：“你有心了。”
文蕙等笑道：“楠竹姐姐一刻不忘娘娘。”
皇后满意点头道：“本宫接了一封信，特找你进宫商量商量对策，你先看看。”
如棠接过信封心里一惊，是姜镇的来信。
柳如滟进宫前，如棠担心几个心腹，尤其是直接面对柳如滟的御林军副总管姜镇，求了岐王将他调去了河南镇守。
没想到他今日来信了。
想必皇后并不知内情，宫里又没人可问，故而让自己回来。
如棠笑道：“姜大人和奴婢一样，是娘娘亲自救下的，对娘娘忠心不二，奴婢记得他外放了，今日怎么突然来信了。”
姜镇的来历，即使如棠不说，皇后也有法子查清楚，还不如先说了。
皇后若有所思道：“你打开信瞧瞧。”
如棠打开信，只见姜镇写道：“娘娘万安，臣在河南一切尚好，只是想念娘娘对臣的恩情。”
前头是感恩的话，如棠略过了，直接到最后，只见姜镇写道：“听闻这次吏部考评，臣的品级为下中，臣惶恐，不知哪里做错惹吏部大人不满，请娘娘指教臣。”
又是考评。
张尚书给姜镇下中，这是极底的评价，怪道姜镇来信请求皇后。
皇后道：“姜镇是本宫的人，本宫想让他至少有个中等，你说应当怎么办？”
并非皇后好心，而是姜镇大有用处，皇后想要笼络他，这次正是个好时候。
如棠蹙眉道：“奴婢昨日听王大人也在求岐王，岐王说这个归高首辅管，他不好插手，不过岐王也说了，若要改级别也并非不可以……”
皇后道：“你说。”
如棠低声道：“听说岐王有门路，提高一个级别要五千两银子。”
张吃屎收两千一个级别，如棠变成五千两。
雁过拔毛，如棠毫不手软。
皇后斟酌了半刻，掏出银子道：“这是一万五千两，你帮姜镇改成中中吧。”
如棠不接银票道：“娘娘，岐王惯来雁过拔毛，奴婢担心这银子有去无回。”
皇后道：“本宫信他一次，也信你能办好。”
如棠犹豫接过银子：“奴婢尽力而为。”
心里乐开了花.
反正王子序、姜镇都是自己人，都要改的，能薅皇后一把羊毛，如棠乐在其中。
皇后吩咐道：“歇歇再出宫吧。”
如棠道：“奴婢是娘娘的人，娘娘若有吩咐，只管叫奴婢，奴婢随时回宫侯命。”
皇后蹙眉道：“还有一件烦心事，高首辅六十大寿，太后皇上的意思是要操办，难道让本宫给他送礼，为他贺寿？”
那高贵妃岂不是蹬鼻子上脸？
如棠笑道：“娘娘有孕，若愿意去便去看看热闹，若不愿意去谁还能逼娘娘不成？”
肚子就是最大的武器，要用上呀。
皇后也笑了道：“本宫想想。”
午后，如棠拿了银子出宫，岐王已经迫不及待道：“高府招人最后两日，咱们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如棠笑道：“去倒是可以，但是高府危险重重，我担心你遭遇不测。”
岐王不解道：“高府危险？”
“你记得和盎为何变态，还不是高公子荤素不忌，你这种清秀小厮进高府，简直就是羊进了狼圈。”如棠笑道，“你不怕吗？”
万一被高知贤睡了……
岐王一拍大腿道：“是了，我得先去高府叮嘱叮嘱，不然被高知闲吃了豆腐可不妙。”
如棠道：“我随你一起去。”
如棠化妆成书童跟着岐王去高府，听说岐王到了，高首辅亲自迎接出来。
岐王趾高气扬：“高首辅好，咱们进去说话。”
高首辅没有半点架子道：“王爷里头请。”
高府从前是亲王府，亭台楼阁于层峦山水中，风景极好，移步换景。
高首辅的书房更是古香古色的雅致。
岐王坐在上座，高首辅亲自奉茶，毕恭毕敬。
岐王接了茶笑道：“老高，我怎么看你有些咳嗽？最近身子可好。”
高首辅受宠若惊道：“臣身子还算好，前两日回府被凉水泼了，如今有些风寒。”
如棠心里发笑：泼水是岐王做的。
岐王喝茶，语重心长道：“高首辅马上六十大寿，又是国家肱骨之臣，平时记得注意保养身子。”
“老臣谢王爷关心。”高首辅感激涕零，到底是老狐狸，装出来的样子都比别人要真。
岐王懒洋洋地说：“你六十大寿的时候，皇上和母后都要过来为你祝寿。本王是特地来给你提个醒的。”
高首辅连忙肃立：“得到王爷指点，老臣何德何能。”
岐王把玩金丝楠木笔架：“别怪我丑话说在前面，皇兄和母后来你家是天大的恩典，若你儿子敢惹出什么祸事，本王可不会客气。”
高首辅忙道：“老臣一定约束他。”
岐王道：“别只在府外约束，在府里也要多加约束。和盎的事情，本王还记得很清楚，让你儿子少犯浑，府里的府外的都少沾惹。”
高首辅叫高忠：“你派几个得力的小厮，跟着少爷一步不许离开，要是他敢闯祸，你直接来告诉我。”
岐王这才心满意足：“行了，就这个事情没别的了，你好好保重身子。”
高首辅恭恭敬敬把岐王送出府门。
如棠笑道：“高首辅倒是老狐狸，做人处事极为圆润，让人看不出半点不适。”
“借他一个胆子。”岐王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吧。”
第二百四十章 都是有故事的人
两人化妆成中人之上的模样来到高府，高府还在招厨子。
路人议论道：“到底是首辅，连生日皇上也要给面子，你看连做饭的都不够呢。”
“那是，皇上过来，岂能怠慢。”
“可不是，找的厨子都要好看的，好伺候贵人们呢。”
如棠和岐王笑笑，前去应招。
负责管事的如棠见过，就是方才那个管家高忠，白白净净的，十分细心，所有进府的人他都要过目，可见深得高首辅信任。
如棠前面几个都是饭馆的厨子，羡慕高府的赏赐银子过来的。
高忠颇为不满意：“这个脖子粗了些，那个矮，都不要。”
高府管事婆子笑道：“高管家，让他们在后厨不见人就是了，何必要长得好呢？”
高忠道：“长得好，做出的菜才赏心悦目，而且万一太后皇上要赏赐厨子，他们出去岂不让贵人们笑话。”
管事婆子道：“管家说的是。”
几个厨子不服气离开：“厨子首要的是要做得好吃，长相有什么用。”
高忠冷笑：“无知，贵人们能吃多少？平时宫里的御膳没滋味，普通厨子就足够了。”
岐王低声笑道：“说得也不错，宫里御膳又不能有姜蒜又不能放香料，寡淡无味。”
如棠道：“怪不得你喜欢往宫外跑。”
一连好几个都没要，轮到如棠了，高忠见她长得端正，衣裳整洁，点点头问道：“你会做什么？”
如棠规矩行礼道：“我会烧火、炒菜。”
高忠道：“你去做一个炒豆皮来看看。”
如棠笑笑道：“管家大人，请问哪里有水，我先洗洗手。”
总算有个知道干净的了，高忠大悦：“外头缸子里有井水，你拿了洗。”
如棠洗了手，切了豆皮，急火翻炒，又加入了红色绿色的柿子椒放里头，顿时色彩变得明亮起来，最后如棠用蘑菇高汤提鲜味。
一道香喷喷的菜做出来了，高忠尝了一口道：“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哪里的厨娘？”
如棠笑道：“我叫小棠，从前在岐王府做过。”
高忠点点头道：“原来是王府的人，那么你留下三日吧，伺候得好赏银子三两。”
怪不得厨子们趋之若鹜，原来银子这么足。
下一个是岐王，他正要上前，有人插进来道：“我会切菜，雕工也不错。”
岐王怒道：“你这人怎么插队？”
“我是大迁。”这人笑笑，“你们走得急忙，我匆匆跟过来的。”
岐王：大迁是什么鬼？
如棠见那人手腕有伤痕，眼睛一亮：这是郭大哥。
高忠问道：“你会雕工？”
府上缺的就是雕刻，贵人们能吃多少，做得别致才赏心悦目。
郭迁也不多话，选了一把刀，眼睛并不看，对着一颗白菜头唰唰切过去，不多久那菜头变成了一朵牡丹。
如棠不断鼓掌：太厉害了。
高忠连连道：“你也留下吧。”
虽然其貌不扬，但是有绝对实力。
郭迁站在如棠旁边，如棠低声问道：“郭大哥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郭迁冷冷哼了一声道，“特地过来保护你的。”
如棠后悔：早知道郭迁来，就不去和高首辅打招呼了，让高知贤放马过来，有他好看的。
如棠笑意盈盈道：“若是大哥受了气，先忍忍，可别将高府拆了？”
郭迁道：“我会忍的，若惹了我，我最多偷个十几万两银子。”
如棠:这种忍法倒也不错。
论到岐王了，高忠拍拍手道：“你会什么？”
岐王道：“我可以给贵人们上菜。”
高忠指着院子外的一个磨盘：“把它举起来。”
岐王：？？
担心高忠没听清楚，岐王道：“我会上菜，不是会搬菜。”
“能举起磨盘，遇到大事才不会手抖。”高忠道，“若你将水洒到贵人们身上怎么办？”
岐王气道：“宫里选人都不这样。”
高忠冷笑道：“你知道宫里是如何的？”
眼看就要谈崩，如棠忙笑道：“高管家，小岐是和我们一起的，他从前在岐王府跟着玉夫人倒过茶水，人很稳妥。”
郭迁道：“我们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到底如棠和郭迁两个人才难得，高忠看了看岐王道：“那就留下吧，不过三天只有一两银子。”
岐王垂头丧气：自己原来是个赠送的。
如棠安慰道：“你别沮丧，咱们又不是真的来端茶倒水的，等过两日他们才知道你的厉害。”
岐王这才活泼起来：“说得是。”
见郭迁跟着如棠，岐王低声道：“你还是重犯，你怎么来了？”
吃吃喝喝，逛逛也就罢了，居然到人堆里来，刑部尚书，兵部尚书过两日都过来的啊。
要不要低调一点啊。
“若不是重犯，我便跟着楠竹姑娘闯荡天涯。”郭迁道，“你跟着我不放心。”
岐王气道：“我跟着怎么就不放心了？”
“没有变数的时候，你就是最大变数。”郭迁隔开如棠和岐王，“楠竹姑娘最好少和他在一起。”
如棠扑哧笑了。
岐王恨恨道：“真不该放你。”
就应该大铁链锁着。
三人低声说笑，管事大娘看不下去道：“你们也上进些，多学学高管家，你瞧他才二十几岁，就成了相府管家。”
如棠来了兴趣道：“府上有本事的多了，为何他能上去？”
“高管家本不姓高，他踏踏实实做事，一步一个脚印得到主子欢心，主子见他长得不错又勤快，刚将远房的姨侄女嫁给他，赐了高姓，从此全家翻身了。”
刚当了乘龙快婿吗？那花间怎么办？
如棠笑道：“你别哄我，再如何远房的姨侄女也是小姐，轮得到下人娶？”
管事大娘道：“那小姐是寡妇带了孩子，眼睛有一只看不见。”
原来如此。
见岐王表情有些不屑，管事大娘道：“你可别以为高管家是逢场作戏，他对表小姐和孩子都极好，若不是对孩子好，高府也不会点头同意下嫁。”
如棠不信：必定有故事。
郭迁低声道：“这个高忠就是花间那丫头的相好，没想到五年后居然娶了高府姑娘。”
如棠惊道：“我看花间对他念念不忘，还对着花儿哭，真是痴心女子负心汉。”
郭迁叹了一口气。
如棠问道：“花间的孩子如今在哪里？”
郭迁出神没听见，喃喃道：“世上不止痴心女子负心汉，还有负心女子痴心汉。”
如棠：都有故事。
第二百四十一章 岐王妃有请
两日下来，白天是练习制作膳食，夜里学些宫廷礼仪，除了郭迁外，岐王和如棠都烂熟，对付对付就过去了。
只见流水般的食材送了进来，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有许多御膳房没见过的。
隔着府墙，富贵如山海。
郭迁更坚定了要偷个十万八万两的决心。
这日夜里，高忠过来训话：“明日就是首辅大寿，首辅病了，夫人也病了起不来，你们不许怠慢，都打起精神好好伺候。”
岐王笑嘻嘻。
如棠问道：“首辅病了，明儿还能出来吗？”
“首辅伤风咳嗽，倒还可以挺一挺，夫人病得重些不出来。”高忠不耐烦道，“这不是你们管的，你们只管好好做事。”
“东西都要干净新鲜，一点不干净的都扔了，放整齐了，各人准备各人的菜，要时刻准备贵人们加菜。”高忠细心，样样想得周到。
下人们都应了。
如棠分的是做菊花豆腐羹，菊花朵朵艳丽，豆腐清淡，做出来芬芳好看。
如棠问岐王：“明日太后皇上都过来，你不跟了来，岂不是让人怀疑？”
岐王笑道：“我早和皇兄说好了，他昨日特特派我一个差事，我明日可以顺理成章不来。我这不是上进了吗？哈哈哈。”
如棠笑道：“你就这么上进的？自降身价来端盘子，也不怕太后怪罪？”
岐王道：“母后有嫔妃们伺候，有玉壶、明媚跟着，哪里想得起我。”
如棠笑问道：“都安排好了？”
“跟明媚、玉壶都交代了，也和汪德海和瑞香姑姑说好了。”岐王笑道，“只等明日。”
几个心腹的考评都等明日逆风翻盘。
郭迁不动声色站在两人之间，似乎岐王就是最大的危险。
气得岐王拍了一条黄瓜，暗骂郭迁。
郭迁也不客气，将黄瓜雕成了莲花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