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笑了：“上回我记得你一日内往返信阳，可见马匹速度很快，这船一日才走三十里，若我想办些事，船儿开出三五日也无妨。”
这么说起来，自己可以随时去任何地方。水路和陆地都可以自如行动。
姜慎笑道：“除了侍卫和太监，任何人私自离船是大罪，按照谋杀论处。”
送点东西无所谓，可是私自上下船，难免会让皇帝的安全受威胁，所以这是一条铁律。
如棠：……
钓鱼总不是死罪，有了蚯蚓的如棠很快钓上了十几只鲫鱼，每只差不多有半斤，看着肥白的肚皮便觉得味道不错。
如棠见太阳渐渐落下，收了鱼竿，笑道：“乘着新鲜，咱们今晚喝鱼汤。”
玉壶笑起来：“你做的鱼汤味道最好。”
新桃、晚杏等丫鬟帮着收拾鱼鳞，如棠也不用调味料，直接加了葱蒜熬煮，直煮得鱼汤发白如奶。
晚膳时候，岐王见了笑道：“皇上和母后必定喜欢，你送去前头给母后和皇兄。”
如棠笑道：“我正有这打算。除了太后、皇上之外，也给高贵妃、贤妃和柳侯爷送些。”
给高贵妃是为了迷惑她，给贤妃是因为她喜欢，曾经王美人在时，鲫鱼汤是她们共同的回忆，给柳侯爷送则是因为孝顺。
岐王道：“有空请皇上来我们这里钓鱼。”
玉壶笑道：“刚请王爷钓鱼王爷不来，好好的怎么请皇上了钓鱼？”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岐王冲如棠笑笑，“给你和皇上制造些单独的机会。”
如棠笑着谢过，带新桃端鱼来到袁太后的船上，正巧元泓在请安，见如棠过来不由得眼睛一亮。
这两日他也想见如棠，可是身为帝王，一举一动都在人眼皮下，不能轻易召见如棠。
元泓笑道：“岐王人呢？他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王爷在读书写字。”如棠笑道，“王爷见今日的鱼汤极好，让奴婢送给太后和皇上。”
袁太后笑道：“正觉得坐船有些胸闷，想要喝汤，这孩子就送汤来了。”
元泓笑道：“母后乘热喝，这汤看着就新鲜。”
瑞香上了鱼汤，那鱼汤白如奶汁，扑鼻浓香，袁太后大喜，用汤泡了饭，小小用了一碗。
元泓重重赏赐如棠，道：“母后有些晕船，今日没什么胃口，居然吃了一碗米饭，极为难得。今后若再有，你只管送来。”
汪德海：皇上想见楠竹姑娘。
袁太后边喝汤边问如棠：“岐王可好？怎么两日不见过来？可有淘气？这鱼必定是他钓的，他不会下河游泳捉鱼吧？”
如棠浅笑道：“王爷说请皇上有空去船上钓鱼。”
袁太后哈哈大笑起来：“哀家说什么，果然如此吧。”
元泓笑道：“母后太了解岐王了。”
“皇上快去应约，可别让岐王等久了。”袁太后笑道，“这孩子等久了就容易惹祸。”
元泓笑道：“稍后朕去看看。”
回了岐王船上，玉壶已给高贵妃送了，笑道：“贵妃听说王爷送汤，吓得不敢喝，后来还是花间说了几句，她才用了。”
如棠笑道：“换了我是高贵妃，我也不敢。”
“花间还问起你怎么没来。”玉壶笑道，“邀请你有空去坐坐呢。”
如棠忙笑道：“船上要几十日，有空我必定会去。”
玉壶又道：“贤妃的和柳侯爷的都送了，贤妃和侯夫人邀请咱们去做客呢。”
如棠笑道：“过几日咱们去一一拜会。”
刚回船不久，元泓就来到船上，岐王和玉壶接出来。
元泓笑道：“你这两日倒安静。”
“臣弟邀请皇上过来钓鱼，本以为皇上明日才来，没想到皇上如此迫不及待。”岐王笑道，“莫非皇上想钓的是美人鱼。”
汪德海：可不是。
元泓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张嘴还是不饶人。”
玉壶泡茶。
岐王陪饮了一杯，起身笑道：“臣弟以为皇上明日来，今日早早安排了事，不能陪皇上了，让楠竹伺候皇上钓鱼吧。”
元泓笑道：“在船上你能有什么事？”
“如此良辰美景，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岐王哈哈笑着搂着玉壶，“只准皇上钓美人鱼，就不准臣弟钓美人鱼了吗？”
元泓无奈笑道：“你呀你……”
岐王道：“玉壶，让咱们船上的人都去钓美人鱼，不许惊扰皇上。汪德海，你是自己去钓美人鱼还是本王送你一个美人鱼？”
汪德海忙道：“奴才远远伺候，绝不打搅。”
岐王吩咐：“将烛火早早灭了，让周围侍卫远离些，莫惊动鱼儿，不然鱼儿不上钩。”
一切都是为给如棠和元泓腾出空来。
天色暗了，灯光熄灭了，宫女太监们都退下去了，如棠为元泓穿了鱼饵，两人一人一个钓竿，对着漫天星星钓鱼。
第二百七十八章 现学现卖
间或有鸟儿鸣叫，江面波光粼粼，闪动着温柔的夜色。
元泓微笑道：“朕没有想到，能和你在秋夜的江上钓鱼，此情此景朕会一辈子记住。”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江边钓鱼，看江边的美景，吃江边的美食。”如棠动了动钓竿，看着元泓英俊的侧脸，“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朕说过的，会让你早日实现去江南看麦浪的梦想。”元泓温和笑道，“你还有什么其他梦想吗？”
如棠忙道：“这已经足够了，若再奢望，老天爷会责罚我的。”
元泓笑道：“听说对着流星许愿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不知今日能不能见到流星。”
如棠也笑道：“除了流星许愿，我还听说，若在鱼儿上钩的时候许愿，也能得到上天的眷顾。”
“这个说不通。”元泓大笑道，“若这样，渔夫岂不心想事成？金子银子用也用不完?”
如棠笑道：“渔夫或许没听说过这个秘密。”
元泓道：“那么朕稍后试试。”
两人正说得热闹，只见如棠的钓竿一动，有鱼儿上钩了。
鱼钩直接往下沉，鱼线笔直，鱼竿如同弓箭一样弯曲，说明这鱼一定不小。
如棠死命扯鱼竿，谁知这鱼太大，如棠反倒被鱼儿扯出去了些。
见元泓闭着眼睛，如棠忙道：“皇上快来帮忙，这鱼怕不得有三五斤呢。”
这个时候闭眼睛做什么？
元泓忙放下鱼竿：“朕来帮你。”
说罢，一个健步上去抱住如棠，两只手环绕她的身子，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用力拉。
如棠脸红红的，元泓低声道：“这是朕第四次抱你了，对不对？”
如棠微嗔道：“皇上好好钓鱼。”
元泓笑道：“刚才鱼儿上钩那一刹那，朕许愿想要再次抱你，果然实现了，朕相信许愿是有用的了。”
如棠啼笑皆非道：“皇上快用力，鱼儿就要挣脱了。”
两人一起用力，那鱼从左到右，从远到近，总算是被拖了上来。
那鱼青黑色，长一尺半，被拖到船上的时候依旧活力得很，重重摔来摔去。
元泓和如棠依旧拥抱在一起，双手交握，四目相对，见彼此因为拉鱼发髻有些散乱，不由得笑了起来。
两人并肩坐下，元泓道：“今日打鱼，才知渔民辛苦，也不知辛苦打来的鱼价值几何？够不够一家人生活？”
如棠笑道：“皇上想知道这个还不容易？听说附近就有一个镇子，骑马只要一炷香，要不咱们去看看看？”
元泓连连道：“朕可不能贸然离开，不妥不妥。”
“皇上总说要了解民生，这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呀，民生也不止是京城的民生，各个郡县镇子才是真正的民生呢。”
“你说得也有道理。”元泓笑道，“可是这么晚了，咱们怎么去呢？”
如棠笑道：“让姜将军送我们去一趟便是。”
元泓忙笑道：“御林军是守护咱们安全的，听说朕要去逛，岂有不阻拦的。”
如棠嘻嘻笑道：“姜将军是自己人，咱们又不是去违法乱纪，他不会阻拦的。”
元泓一阵恍惚道：“从前皇后也说过，姜将军是她的人，没想到如今是你的自己人了。”
如棠笑了笑道：“人以类聚。”
元泓觉得说得很是，皇后如今已经不同了，所以不是一类人了。
如棠请来了姜慎，说了想去镇上的要求，姜慎见是皇帝要去，巴不得如棠和皇帝多接触，连忙应道：“末将这就备马，护送皇上和姑娘出行。”
等到船上的灯都暗下来，姜慎亲自划了一条侍卫的船来，将换了衣裳的元泓和如棠接了，不可察觉向岸边而去，粼粼波光不可查觉。
岐王微微叹了口气，在船弦喝茶。
玉壶替他批上青色批风。
岸边有两匹快马，是御林军的，姜慎道：“请皇上和姑娘上马，臣在后面跟着。”
元泓道：“哪有我们骑马你跟着的道理，朕和楠竹一匹，你坐一匹马跟着。”
如棠正要推辞，姜慎领命道：“末将远远跟着。”
都是好意。
元泓上马后，将手伸出来：“朕带你骑马。”
如棠伸手，元泓一把扯住她，拉她上马，抱她在怀里笑道：“怕不怕骑马？”
不等如棠说话，马儿飞一般跑起来，惊得如棠叫了一声。
“别怕。”元泓的声音就在耳边，温热又安心，“靠在朕怀里，朕不会让你摔倒。”
如棠心里鼓涨，似乎有种感情蓬勃而出，让她身子发软。
身边的景色一闪而过，耳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有风声和元泓的呼吸。
“这是朕第五次抱你。”元泓的声音在耳边，“希望今后这种日子常有。”
如棠的耳朵通红，好在黑暗月色下，看得并不明显。
三人到了岸边，姜慎笑道：“那镇子今日集市，通宵不眠。”
元泓笑道：“朕今日去开开眼界。”
如棠提着鱼道：“咱们今日还得去卖鱼呢。”
两人来到那镇子，果然是个不眠之夜，家家户户当门口摆着一个摊位，有卖首饰衣裳的，有卖吃喝食物的，有卖猪肉鱼肉的。
如棠看到一处卖果子的，青橘色的是野生小桔子，大红色的是山楂，个个水灵。
元泓问了一家卖鱼肉的道：“这鱼肉怎么卖的？”
那人笑道：“二十文一斤，你瞧瞧这肉紧致细嫩，这可是长江里最新鲜的鱼。”
元泓不解：“为何是最新鲜的？”
那人表情渐渐疑惑：“这不是最新鲜的，什么是最新鲜的？”
元泓道：“我的鱼刚从水里打出来，自然更新鲜。”
如棠低声道：“这是卖家的说辞，你不必当真。”
那人不耐烦道：“不买就算了。”
如棠有了算计笑道：“大约鱼肉是二十文，咱们这么卖就是了。”
说罢，将鱼放在地上，高声叫卖起来：“新鲜的鱼，二十文一斤，煲汤油炸都好吃，若是晒干了正好过年吃。”
有人过来问价道：“能不能少些？”
元泓道：“这鱼肉紧致细嫩，这可是长江里最新鲜的鱼。”
如棠笑了，现学现卖，挺好。
第二百七十九章 疯子
要买的人指着鱼道：“这鱼鳞片缺了几块，嘴巴被钩子钩坏了，便宜点给我吧。”
元泓反驳道：“鱼鳞也不能吃，嘴巴也不影响美观，不能便宜。”
这么做下去生意要黄，如棠轻声笑道：“人家这是在还价找借口，你不必当真。”
原来是还价找借口呀，元泓学习了。
如棠笑对那人道：“这鱼是六斤二两，零头免了，一共是一百二十文，我再便宜十文，你若诚心一百一十文拿走。”
那人拿了铜板，提鱼走了。
如棠开心地给了元泓六十个铜板道：“咱们一起发财，分你一半。”
元泓道：“可刚才你收的是一百一十文，给我六十，你岂不是亏了。”
如棠笑道：“我做主少的银子，自然从我这里扣，你拿了想买什么便买什么。”
元泓道：“从前皇后也和朕一起做生意发财，不过也很久没有过了。”
如棠笑道：“我这几十个铜板和皇后的上千上万两不能比的。”
元泓道：“得到的快乐是一样的。”
如棠拿铜板买了青橘色的野生小橘子，又买了山楂，几个铜板一斤真是便宜。
果贱伤农。
如棠吃一个小橘子，酸甜可口。
姜慎笑道：“这一大袋子吃到猴年马月去？前头镇子说不定还有好吃的呢。”
如棠眉开眼笑：“我也不能一个人吃，带回去给岐王、玉壶都吃些。”
还有母亲的船上也得抽空去看看。
好东西不能独享。
元泓拿了六十文，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突然见到一个屋子前摆着木头雕刻的首饰，有芙蓉花簪子，有并蒂花镯子，还有鸳鸯戏水的木头匣子，都是木头雕刻的，很有些特色。
元泓拿了一个并蒂花镯子，笑问道：“店家，这个多少铜板？”
那店家是个青年男子，头发散乱在雕刻，烛光将他掩盖住
那男子抬头，眼里有红色的血丝道：“八十文一个。”
元泓看了看手里的六十个铜板笑道：“这镯子是木头的不值钱，没打磨过，样式也不新鲜了，要不便宜点六十个铜板？”
如棠笑了：现学现卖还价，还挺像的。
那青年男子大怒，站起来道：“你敢侮辱我的镯子，哪里样式不新鲜了？你居然还还价？”
元泓转向如棠：轮到自己不许还价的？
如棠怒了，对那年轻男子道：“你讲理不讲理？东西在这里，难道不许人还价，不许人评论？”
那男子道：“你都摸了我的镯子了，要对我的镯子负责，不许还价。”
如棠：这是个疯子？
旁边有人提醒：“赶紧走吧，这是个疯子，东西极好，就是不许人还价，不许人说半个不字。”
那年轻男子拿了锥子起身追他们：“贼子留下性命来。”
如棠拉着元泓就跑：“快跑。”
元泓牵着如棠跑起来，星光下的两人脸上都带了笑，并不像是逃，而像是在奔赴幸福。
姜慎本想将那人拦住，可见到两人握住的双手，停下脚步。
追吧，多追一会儿才好。
两人一起跑到了岸边，骑马飞快离开，后面那疯子还在追着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