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滟哪里肯给：“我哪有这么多银子。”
如棠毫不犹豫起身道：“奴才献给昭阳宫，贵妃娘娘的赏赐必定不止一万两。”
柳如滟气道：“狗奴才，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如棠冷笑，“此事泄露出去，你的皇后位置就没有了，到时候说不定你还不如我这个狗奴才呢。”
香沁忙拦住如棠，又转头劝柳如滟道：“破财消灾，万一被贵妃知道，娘娘的后位不保。”
柳如滟气势下来了些道：“一万两，这也太多了些，八千行不行？”
如棠话也不说，直接抬腿要走。
香沁死死拉住道：“主子，皇后的位置还不值这一万两吗？”
若第一日就露馅，柳夫人非得杀了自己全家。
柳如滟心疼道：“本宫给了你银子，你能保证不再纠缠？”
如棠忙发誓：“绝不纠缠。”
柳如滟拿了银票给如棠。
进宫时柳夫人一共才给了两万两，刚第一日就没了一半，她心疼得直哆嗦。
宫里人真狡诈。
如棠笑着接过，将欠条给柳如滟：“娘娘收好了，奴才告辞。”
香沁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眼生得很，我此前怎么没见过你。”
“香沁姑娘难道想对付我？”如棠讥诮笑道，“我有十个八个好弟兄，临行前我留了遗言，若是我死了，皇后娘娘的秘密也保不住了。”
香沁气道：“我不过问问。”
如棠笑着拱手：“天黑地滑，我先告辞了。”
外头残雪未消融，地上有宫女和太监的脚印，格外醒目。
香沁动了心思，等会跟着这太监，找出他的身份，日后好对付他。
如棠笑道：“稍后我会去披香殿，那里人多脚印多，香沁姑娘只管跟着。”
又被人看破心思，香沁气道：“谁稀罕跟着你，你赶紧走，今后再也别出现。”
如棠笑眯眯离开。
发财了。
柳如滟破口大骂道：“皇后这个贱人，害得本宫要替她还债，一万两银子啊……”
香沁将欠条用烛火烧了：“主子，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当时烧火丫鬟花了好几万两都没弄出欠条呢。”
知足吧。
柳如滟将金簪甩到妆台上，骂道：“没用的废物。”
“娘娘早些歇着。”
香沁伺候柳如滟睡下，觉得疲惫不堪。
这主子本事不大，脾气不好，吝啬小气，真难伺候。
得了一万两银子的如棠，美美睡了一觉，觉得精神百倍。
第二日上午，如棠选了最好的鱼头炖上豆腐，两个时辰后给元泓送去。
这是柳如滟吩咐的差事。
茉莉见了，连连撇嘴：“满宫就她勤快，不过和我们一样一个月一两银子罢了。”
梧桐憨厚不理。
御书房前满是含苞怒放的垂枝绿梅，累累如碧珠缀枝、翡翠披光。
小鹏子在殿前伺候。
他受亥叔委托，带进带出过楠竹，两人彼此认识，见如棠携汤过来，笑问道：“娘娘怎么今日遣你来送汤？”
如棠笑道：“玉壶姐姐病了，香沁姐姐抽不开身，让我过来了。”
“亥叔说和你家是老友。”小鹏子笑道，“有事尽管找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亥叔不放心如棠，再次托付了小鹏子。
如棠脆生生谢了他，里头元泓传旨让如棠进去。
御书房暖暖的，炭盆的金丝炭有好闻的楠木味道。
元泓穿着家常孔雀蓝平金缎团龙的衣裳，益发衬得面若冠玉，他腰间的藕荷色云意荷包是如棠绣的。
如棠心里一暖，跪下请安：“奴婢奉命给皇上送汤。”
“起来吧。”元泓正写字，头也不抬道，“皇后让你送的？皇后今日身子可好些？”
如棠贪婪看着元泓，道：“娘娘身子虚弱加之伤心，方显得精神不济，养些日子应当能好转。娘娘说请皇上不要挂念，等她好了再陪皇上出宫。”
元泓放下毛笔，爽朗笑起来：“皇后真是知朕心。”
“皇后教奴婢熬了鱼汤。”如棠笑道，“请皇上趁热喝几口，奴婢也好回复娘娘。”
元泓温和道：“端上来。”
如棠伺候元泓用汤，元泓喝了赞道：“鱼头滋味很浓，和上回一样好。”
上回元泓和岐王出宫，喝过鱼头汤，对那滋味记忆犹新。
如棠笑道:“奴婢告诉娘娘，娘娘必定高兴。”
“让皇后好生歇着，朕得空便去瞧她。”元泓道，“汪德海，赏。”
皇帝的赏赐比寻常嫔妃更厚，足足有五十两。
如棠如今是奴婢身份，不能多说话，伺候元泓用了鱼汤便离开。
虽说没逗留多久，但是不仅见了元泓，还说了话，如棠心中欢喜，软缎百褶罗裙在残雪下轻盈地回旋。
回到凤仪宫，玉壶伺候在柳如滟身侧，低头不说话，她的眼睛还是有些肿。
如棠心头一紧。
柳如滟本就对玉壶不满，加之昨夜损失了一万两，越发生气，可别将火气发在玉壶身上。
柳如滟蹙眉坐着，显然那一万两银子的损失让她如今还没缓过来。
沉默了许久，柳如滟吩咐道：“你打开烧火丫鬟的库房，本宫瞧瞧有什么好东西。”
如棠：好戏开始了。
玉壶不言不语，领着柳如滟去了小库房，如棠远远跟在后头。
库房打开了，里头是横列排放的红檀木架，一个个锦盒摆放着，井然有条。
柳如滟展眉笑道：“看来烧火丫鬟藏了不少好东西。”
可以填补自己昨日的窟窿。
香沁笑道：“皇上是赐了不少好东西，但烧火丫鬟的手也松，每次赐给宫女太监都是五十一百两，从不眨眼。”
柳如滟啐道：“拿本宫的银子做人情，她倒是大方。”
玉壶抬头想说话，又生生压了下去。
柳如滟亲自打开盒子，想看看皇家富贵，她打开一个后愣愣，又迅速打开另一个，下一个，脸上的怒气渐渐浓重起来。
香沁不明所以：“娘娘……”
柳如滟将盒子一摔：“这是烧火丫鬟的库房？”
香沁道：“是呀，有什么不妥吗？”
“烧火丫鬟就这么点东西？”柳如滟怒道，“三两匹布，几只破银簪子？”
第九十五章 皇后果然犯病了
红檀木架子上，所有盒子都打开了，里头有的空空荡荡，有的只有可怜的碎银子，几个散落的银瓜子，最好的东西是一根轻飘飘的镏金簪子。
还有几匹布料，一看就是奴才用的低等东西。
香沁惊道：“皇上赏赐颇丰，何至于这点？奴婢记得皇上赏赐过一对上好的老坑细糯飘翠玉镯，许多金银锭子，刘栋夫人也送过不少银票。”
怎么都没了？
柳如滟气急败坏：“东西呢？莫非你们私吞了？”
“主子替皇后还债了。”玉壶面无表情道，“若不是主子还债，娘娘岂能如此轻松。”
如棠在后头寻思，主子应当指的自己，皇后应当指的真皇后，娘娘应该指的柳如滟。
香沁道：“烧火丫鬟是还了不少外债。”
柳如滟气得跳脚：“贱人。”
也不知是骂如棠还是骂皇后。
玉壶幽幽道：“在什么位置便要承担什么责任，从前主子替皇后还债，从不抱怨。”
“到底谁是你主子。”柳如滟扇了玉壶一耳光，“吃里扒外的东西，让人拖下去打五十板子。”
玉壶捂着脸，表情倔强并不说话。
香沁忙道：“娘娘仔细手疼。”
见玉壶要受罚，如棠赶紧欢天喜地从角落出来：“娘娘大喜。”
柳如滟走出库房道：“喜从何来？”
如棠笑道：“奴婢奉命给皇上送汤，皇上喝了之后非常满意，说娘娘温柔贤惠，宜室宜家，堪为后宫众位嫔妃的表率。”
柳如滟听了转怒为喜道：“皇上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如棠笑意盈盈，“这种褒奖，奴婢从未听皇上说过，娘娘是第一人呢。”
反正你也不敢去问元泓。
我爱咋说咋说。
柳如滟笑道：“皇上谬赞了，本宫何德何能。”
香沁也道：“恭喜娘娘。”
如棠看着地上的玉壶：“娘娘，这是……”
刚被皇上褒扬温柔贤惠，柳如滟不好继续罚玉壶，淡淡道：“下去吧。”
玉壶看了一眼如棠，捂着脸下去。
总算是有惊无险。
午后，王美人来凤仪宫请安，香沁低声提醒：“王美人和烧火丫鬟关系很好，她哥哥的孝廉是烧火丫鬟讨的，亲事也是烧火丫鬟牵线的。”
柳如滟若有所思。
王美人进殿后请安，柳如滟赐坐。
梧桐正要上茶，如棠笑着接过去：“我来吧。”
梧桐憨笑道：“总是辛苦你。”
“马屁精。”茉莉低声啐了后数落梧桐：“你也是个木头，这种露脸的事情为何让她做？”
梧桐憨憨笑道：“不打紧的，反正咱们露了两三年的脸，也不见出头。”
茉莉更气了。
殿内如棠给王美人上茶，王美人正解释：“本早该来探望娘娘，担心娘娘伤心过度，今日方来。”
柳如滟露出悲痛道：“妹妹没了，本宫悲痛不已，这两日本宫方好些。”
王美人道：“嫔妾为娘娘抚琴。”
柳如滟看向香沁：上门抚琴？什么鬼？
香沁忙笑道：“从前娘娘最喜欢听王美人抚琴，王美人的琴声也着实优美，听了让人忘却忧愁。”
柳如滟揉着太阳穴道：“本宫如今头疼，不喜听响动。”
如棠：你喜欢听银子响。
果然，柳如滟继续道：“听说如今举荐一个孝廉要上万两银子。”
如棠：……这王八蛋索贿。
王美人不明白意思：“娘娘又要举荐孝廉？这回是哪家的才子？娘娘这般惜才，真是大雍子民的福气。”
如棠：突然想笑。
香沁直冲着柳如滟摇头，表示此举不妥。
柳如滟哪里听她的，一心想填补一万两的亏空，继续道：“你哥哥的亲事已经定了，刘夫人前两日来还说起此事。”
王美人赞道：“若是没有娘娘，哥哥定亲焉能如此顺利。”
柳如滟见王美人始终不领悟，直接道：“本宫先是为你哥哥谋官，后又为你哥哥说亲，搭了不少人情，也花了不少银子。”
王美人愣了愣道：“娘娘要银子？”
柳如滟十指豆蔻殷红，实在不像是为妹子伤心的模样，她笑道：“人情往来罢了。”
王美人：皇后必定是犯病了。
“嫔妾肚子疼，怕是早上用了生牛乳，嫔妾先行告退。”王美人匆匆起身。
皇后说的，过些日子会犯病，果然犯病了，自己今日就不该过来。
如棠在角落里，差点笑出声。
自己早早布局好了，柳如滟休想讨半分好。
不过说来这柳如滟也太蠢笨，刚入宫没多久，不想着稳固地位，居然敢讹诈嫔妃。
想必是自己敲诈她，让她心疼，失了方寸。
柳如滟见王美人仓皇告辞，气得直骂香沁：“这就是你说的可用之人？听到银子比兔子还跑得快。”
香沁也不知原因：“或许她真的肚子疼。”
玉壶低头，什么话也不说。
柳如滟索性道：“玉壶，你去召贤妃来说话。本宫不信一个两个都如此。”
不等玉壶反驳，如棠连忙道：“奴婢腿脚快，奴婢去请贤妃。”
柳如滟赞赏：“还是楠竹勤快。”
殿外，茉莉再次嘲讽道：“瞧瞧人家嘴巴甜，腿脚勤，可不是受宠吗？”
梧桐忍不住道：“人各有志，楠竹喜欢干活便让她干，咱们好歹图个清闲。”
茉莉气道：“等会贤妃来了，你别让她端茶，让我去。”
梧桐无奈道：“随你的便。”
来到贤德宫，贤妃听皇后召唤，以为有事，忙起身换衣裳：“本宫这就过去。”
如棠笑着接了兰音的披风，替贤妃披上，低声提醒道：“方才皇后娘娘见了王美人，王美人说肚子疼，匆忙离开，我们娘娘这才让请娘娘的。”
贤妃脚步顿了顿：“王美人匆忙离开？”
如棠话里有话：“平时王美人都要坐小半日，今日不过一炷香就离开了，说来奇怪，刚来的时候美人好好的，突然就肚子疼得不行。”
前几日皇后送的古画挂在墙上，画上迎春花儿向阳盛开。
皇后的话言犹在耳：若两位妹妹见到本宫发病，便不要再去凤仪宫。本宫实在是忧心，病中丑态被妹妹们看到。
难道皇后发病了？
贤妃道：“本宫去瞧瞧。”
第九十六章 坚决不让你见皇帝
贤妃惴惴不安来到凤仪宫，柳如滟请了坐下寒暄家常。
这回柳如滟连府上的丧事都懒得提。
柳如滟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问你父亲可到了京城，可安顿妥当了？”
贤妃忙起身谢道：“托娘娘福，府上都安顿好了。”
柳如滟矜持笑道：“此次进京花费不少吧。”
“父亲将冀州的几处田宅都盘了，略有盈余。”贤妃笑道，“不过冀州宅子大，如今宅子小些。”
柳如滟叹道：“你家略有盈余，本宫这里却大大亏了。”
贤妃愣了愣道：“娘娘何出此言。”
偏殿的茶房，梧桐泡了茶水要送，如棠笑道：“还是我来吧。”
茉莉冲进来道：“让我去。”
梧桐为难看着如棠：“这……”
茉莉抢了托盘道：“怎么？只准你露脸，不许我们得赏赐？”
说罢，拿了托盘往正殿去。
梧桐不好意思道：“楠竹，对不起，下次再给你吧。”
如棠拍了拍梧桐，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一会有她后悔的。”
梧桐不信：“送个茶水还能后悔？”
殿内，贤妃带了尴尬笑道：“嫔妾不大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请娘娘明示。”
柳如滟哭穷：“本宫为你父亲进京，花了大心思，既要给皇上身边的太监打点，又要给岐王打点，这些都要银子。”
贤妃：皇后必定是犯病了。
若不是皇后早早提醒，自己还以为皇后索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