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气道:“我本有了她的线索,可惜被她逃脱了,估计她两三个月不会出现,只有她敢露面,我必定要让她死。”
“母亲可千万不能让她进宫。”柳如滟道,“不然我就危险了。”
柳夫人有些急躁:“岂只你危险,我也危险。”
想到宫内宫外乱如麻,柳如滟又是一幅扶不起阿斗的模样,柳夫人后悔之意越发上来了。
早知如此,何必谋算皇后的位置。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奇怪的世兄
阳光下,迎春盛开,桃花杏花也有了花骨朵,后宫的角落处处生机,唯独凤仪宫宫门深锁。
柳夫人问道:“你见了岐王吗?你哥哥的官位如何了?”
柳如滟如丧考妣:“岐王这个杀千刀的,他说空口无凭,骗了我三万两。”
柳夫人惊讶道:“堂堂王爷怎么会如此?”
“岐王这个天杀的,他说没有这回事,压根不认账。”柳如滟骂道,“仗着他是太后的爱子,讹诈我的血汗银子。总有一天我要报仇。”
柳夫人定了定神:“别胡来。”
柳如滟骂道:“三万两,这个混帐东西怎么下得手,宫里就没几个好人。”
柳夫人分析:“这么说,烧火丫鬟和岐王的交情也不过如此。从今日起你远着些岐王,咱们不去招惹他便是。”
毕竟是太后的爱子,也不能撕破脸皮。
柳如滟砸花瓶:“谁稀罕招惹他。”
柳夫人细细叮嘱:“别人你都不必管,只要好好笼络皇上的心。只要位子稳了,将来要多少不能够?”
目光要长远。
柳夫人似乎也在安慰自己:“将来生了皇子,往小了说是藩王,往大了说是太子皇上,这十万八万的银子算什么。”
柳如滟似乎也在安慰自己:“抓住皇上,不比岐王更好?”
元泓再次到凤仪宫,隔上回已有半月。
这回柳如滟规规矩矩的,藕荷色衣裙配着紫玉簪,谨小慎微颇似小家碧玉。
元泓问道:“棠儿的病可好了?”
柳如滟笑回道:“每日清净养着,如今好得差不多了。”
如棠上了碧螺春。
元泓赞不绝口道:“这味道比往日清冽,似乎带了梅花的清香。”
柳如滟看着如棠。
如棠解释道:“泡茶的水是奴婢在梅花上收集的,放在青花瓷罐里又埋在梅花根下一冬天。”
元泓赞许道:“你这丫鬟心思巧妙。”
柳如滟淡淡笑道:“是臣妾吩咐她收集的,只为皇上过来用茶。”
如棠:行,都是你的功劳。
元泓笑道:“春闱名单出来了,王子序在其中。”
柳如滟有些发蒙,脱口问道:“王子序是谁?”
元泓惊讶道:“棠儿难道忘了?王子序是王美人的兄长,当时你说情让他成了孝廉,又为牵线了石太医的女儿。”
“怪不得名字熟悉。”柳如滟忙笑道,“原来是他。”
元泓笑道:“王美人知道后,高兴得不得了,打算让他兄长择日成亲,应了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句话呢。”
柳如滟忙笑道:“这是极好的事。”
元泓又笑道:“更有巧事,秦常宜也中举了,听说文章写得富丽堂皇,骈俪对仗工整,主考官都赞不绝口。”
柳如滟明显不知道秦常宜是谁,但她也学乖了,这回不问是谁了。
她笑道:“读书万卷,想来才会下笔有神。”
元泓再次疑惑:“棠儿难道忘了吗?秦常宜是上回那孝廉,弃武从文刚一年,突然说要发奋读书,从前几乎没有摸过书卷。”
什么读书万卷,根本没有的事。
柳如滟道:“啊……原来是他。”
元泓突然觉得,和柳如滟说话有些无趣,随口道:“棠儿好了,咱们选个日子去民间玩玩。”
柳如滟笑道:“民间有什么好玩的?又脏又乱的,还不如臣妾陪皇上在御花园。”
元泓:?
玉壶看向如棠:再不解围,柳如滟又要崩塌。
如棠:懒得救。
凤仪宫还是那个凤仪宫,窗外石缸里头的铜钱大的荷叶都与往年没有分别,可元泓觉得眼前的人变得陌生起来。
五年前,大婚之时,皇后不肯多走一步路,不肯多说一句话,当时元泓就觉得皇后文弱安静,无趣极了。
可今日的皇后,除了无趣,似乎还有些愚蠢,浑然不似一年前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
元泓起身道:“皇后歇着,朕得空再来看你。”
柳如滟送元泓出宫后,便歪在美人靠上想心事,玉壶和如棠在廊下说话。
玉壶道:“你若不再帮她,恐怕她支撑不了多久。”
“她好大喜功,又喜欢多嘴多舌,我帮得了一次帮不了多次。”如棠眉头蹙气,“再帮下去,恐怕连我都要露马脚。”
哪有皇后不说话,宫女频频插嘴解围的。
这也不合规矩。
玉壶想想道:“你说得是。”
“大面上过得去便是。”如棠逗着绿头鹦鹉道,“柳如滟的皇后能当多久还未可知呢。”
如棠总觉得真皇后在收网了,但是网在何处,她不得而知。
午后,宫外有人送折子求见柳如滟。
柳如滟奇道:“谁要见我?”
黄门侍卫道:“那妇人自称是举子秦常宜的夫人,和娘娘府上是世交。”
柳如滟道:“本宫何曾有这么个世交?即使是,一个举人的夫人也敢进宫?”
多少诰命夫人没有旨意都不能进来。
真是可笑。
听到秦常宜的名字,如棠也觉得好奇,她忙笑道:“皇上今日还提起他,娘娘不妨一见。”
柳如滟懒洋洋道:“给她牌子,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秦夫人进来拜道:“民妇给娘娘请安。”
如棠见秦夫人面容娇好,身段也好,但是走路间隐约有风尘气,尽管秦夫人极力遮掩,可怎么瞒得过在欢场长大的如棠。
“起来吧。”柳如滟半日方道,“听说你家和本宫府上是世交,本宫怎么不记得此事?”
秦夫人抿嘴笑道:“贵人多忘事,夫君家里是川北的,公公当年和柳侯爷共事,柳侯爷后来进京了,两家就淡了往来。”
柳如滟淡淡道:“似乎有这么回事?”
秦夫人又道:“后来夫君考武举人,住在娘娘府上,多得柳侯爷照料。”
“你哥哥有点本事,先考了武举人,如今又中了文举人。”柳如滟懒洋洋道,“你来找本宫何事?”
如棠上了茶水。
秦夫人身上一股胭脂水粉香,哪里是举人夫人,倒像是青楼的。
“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秦夫人笑道,“夫君即将春闱,还请娘娘多关照。”
柳如滟眼睛一亮:“关照是没问题,只是需要关照的人太多了,本宫总得有个先后。”
秦夫人笑着拿了一张银票:“这是孝敬娘娘,认亲的。”
如棠好奇看去,居然是一张十万两的银票。
这秦常宜如此大手笔?
入宫以来,柳如滟共花了好几万两,如今一下就回本了,她顿时兴奋起来:“秦夫人客气,这世交本宫认下了。”
两人一下子亲热起来,家长里短说个没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寡居的首辅妹妹
茶过三巡,秦夫人起身告辞,柳如滟拉着她道:“秦夫人有空常来凤仪宫坐坐,咱们说说话。”
秦夫人笑着应了。
如棠将秦夫人送出凤仪宫去,特特笑道:“敢问秦老大人当年在川北是何职位?”
秦夫人支吾道:“似乎是将军,我也不清楚。”
得了十万两银子,柳如滟心情大好,对玉壶等也和颜悦色的。
玉壶问道:“里头这人怎么了?哼着小曲,像是天上掉了银子。”
“可不是天上掉银子。”如棠笑道,“今日她收了十万两。”
玉壶啧啧道:“就是卖官也用不了这许多吧。”
一个孝廉才一万两。
如棠道:“这秦常宜不对劲,他的银子可能烫手。”
玉壶低声道:“为何这么说?”
如棠道:“秦夫人分明是个欢场女子,并非良家女,甚至她不是秦常宜的夫人。”
玉壶吃惊道:“不是秦夫人?”
“我特意问她秦老大人的官位,她居然胡说什么将军,当朝廷的将军是大白菜呢。”
川北哪来的将军?
玉壶不安道:“这人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和咱们没关系,银子是柳如滟收的。”如棠笑道,“此事不必告诉柳夫人,让柳如滟好好守着银子。”
玉壶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弄过来花呢。”
如棠也笑了:“弄是迟早要弄的,不过不是如今。”
这么大一块肥肉岂能放过?
二月二十八是皇后生日,元泓特特允许柳如滟在云意宫设宴,招待嫔妃和诰命夫人,因岐王撺掇,袁太后难得的默许了。
柳如滟得了这机会,大喜过望,这可是个敛财的好机会,她亲自发帖请人。
生日那天,云意宫嫔妃和贵妇云集,齐齐祝贺皇后寿诞。
当然,也有不服气的。
高贵妃对两个贵妇冷笑道:“母亲,姑姑,你们瞧瞧皇后,嘴都快合不拢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柳如滟眼神飘向礼物,嘴角带着笑。
高夫人道:“确实有些小家子气。”
另外一个贵妇笑道:“我去试试这皇后的虚实。”
高贵妃道:“本宫陪姑姑去。”
“不必劳烦娘娘。”这贵妇笑起来眼角的红色泪痣极为风情动人,“我自己去便是。”
“这点小场面哪能难倒你姑姑?”高夫人笑对那夫人道,“你许久不在京城,今日第一次亮相,让大家认识认识,对你今后有好处。”
那贵妇拿了酒盅向柳如滟走去。
如棠正和柳如滟说话:“本请了秦常宜的夫人,她夫人说受了风寒,告假了,给娘娘补了一份厚厚的礼物。”
“秦夫人倒是有眼力,可惜运气不好。”柳如滟笑道,“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本可以结交贵人的,她却病倒了。”
如棠笑道:“谁说不是呢。”
那贵妇上前敬酒:“嫔妾敬娘娘一杯,祝娘娘芳龄永驻。”
这贵妇虽然眼生,但身着红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织金刺绣妆花的霞帔,袖口亦有繁复的捻金刺绣。
柳如滟笑道:“这位夫人是……”
玉壶连忙介绍:“这是高首辅的妹妹常夫人,从前嫁在锦州,前半年回京城常住。今日随高夫人进宫,特来贺娘娘寿。”
柳如滟疑惑道:“常夫人既然嫁了,为何回京城长住?”
如棠:这有什么可问的,不是死了夫君就是被休了。
果然常夫人哀哀道:“嫔妾哪有娘娘的福气,嫔妾的夫君早死,不得不投奔弟弟府上。”
“倒是看不出来。”柳如滟看了一眼常夫人道,“夫人穿得华贵。”
哪里有半点寡妇的样子。
常夫人笑道:“娘娘的喜事,嫔妾自然要盛装出席。”
柳如滟面上露出不高兴,大喜事,一个寡妇来岂不晦气?
如棠忙笑道:“请夫人随意吃喝,若今后得空,可来凤仪宫坐坐。”
常夫人微笑告辞,回到高贵妃身边。
高贵妃道:“姑姑阅人无数,觉得皇后如何?”
堆绣花边微微露出十指尖尖,常夫人低声笑道:“皇后的位置迟早是你的。”
高贵妃抿嘴笑道:“姑姑何出此言?”
“皇后就是个草包,腹内空空,不懂人情事故。”常夫人眼中有寒光,居然嘲笑自己是寡妇,真是混帐东西。
这边,柳如滟也不屑道:“夫君刚死就涂脂抹粉的,想勾引男人吗?”
如棠劝道:“娘娘即使这么想也不必说出来。”
毕竟是首辅妹妹,而且看模样是个厉害的。
柳如滟冷笑道:“本宫还怕一个寡妇不成?”
如棠:和你说不清。
这时贤妃母亲孟夫人、石夫人等过来敬酒,柳如滟笑容可掬起来应酬。
满殿丝竹之声,歌舞升平。
在舞伎舞步轻柔,广袖舒展中,孙明媚进宫了,她一进殿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谁不知道袁太后喜欢她,好几次赐她东西,岐王对她也不错,这可是未来的岐王妃。
高贵妃撇撇嘴。
常夫人嘴角勾起,织金袖子掩住酒杯一饮而尽。
柳如滟笑道:“孙姑娘来晚了,可得罚酒三杯。”
孙明媚面上颇有忧虑:“臣女母亲突然病了,臣女伺候了汤药,这才过来的。”
柳如滟不说话:一个生日宴席来的不是寡妇就是生病的,晦气。
不过碍着太后的面子,她并不敢说。
孟夫人问道:“前几日见孙夫人还精神得很,怎么突然就病了?”
“母亲病得突然,请的大夫也说不出所以然。”孙明媚叹息道,“母亲让臣女代为祝贺娘娘。”
柳如滟点头表示知道了。
如棠和娟儿熟悉,拉了她问道:“夫人好好的,怎么就病了,是受了风寒还是什么别的?”
娟儿道:“前些日子老爷夫人在树下赏月,吃了些桃花糕,第二日两人便拉肚子,老爷吃药好了,我们夫人卧病又得了风寒,这两日越发严重了。”
如棠道:“没请太医吗?”
娟儿忙道:“姑娘此次进宫就是请太后旨意,想求一个太医去看看的。”
正说着,袁太后让瑞香来接孙明媚:“太后正想姑娘呢,姑娘便进宫了,太后请姑娘过去说话。”
柳如滟忙笑道:“楠竹送送孙姑娘。”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宫
如棠巴不得离开这灯红柳绿之处,她跟着孙明媚去了慈宁宫,只见岐王也在。
见如棠进来,岐王笑着使眼色,袁太后以为岐王是和孙明媚使眼色,拊掌笑道:“哀家知道你的心思,特特让明媚过来陪你。”
岐王笑道:“儿子想和孙姑娘去捉鸟呢。”
孙明媚给袁太后请安,脸色颇为憔悴。
袁太后拉着她道:“我的儿,你怎么脸色不好?难道病了,让石源过来瞧瞧。”
孙明媚跪下道:“民女想求太后一个恩典。”
袁太后道:“快起来,有事只管说。”
“民女母亲病了,想请太医过去看看,可父亲说不合规矩。”孙明媚落泪道,“请太后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