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怕是没人敢。皇帝的女人谁敢染指。
皇后又笑了：“若没人要你，你只能上街要饭，你猜猜看那些被你弟弟害了的孩子家人们，会饶了你吗？”
碧桐道：“娘娘可以去高府，有皇贵妃娘娘庇护，当个丫鬟过余生是没问题的。”
“你出事到如今，高璇玑可来看过你？”皇后笑道，“她巴不得和你远些避嫌，你还在做梦吗？没了利用价值，你连狗都不如。”
碧桐道：“娘娘有积蓄，可以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过日子。”
皇后笑笑道：“有积蓄的女子，恐怕走不出京城。”
和嫔道：“我还可以去庙里，青灯古佛。”
皇后冷笑道：“有本宫在，哪个庙里都不会收留你。佛祖，普渡众生唯独度不了你。”
和嫔道：“你已经赢了，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别人本宫不会赶尽杀绝，可是你，本宫非杀不可。”皇后冷冷道，“你帮着高璇玑，坏了不少本宫的大事。”
和嫔眼中已是绝望。
皇后冷冷道：“你当初进宫的时候，本宫觉得你虽然是屠夫出身的，但却是可造之才，对你好主动招揽你，你居然拒绝了本宫，选择了高璇玑，你看高璇玑并不能救你，你后悔了吗？”
如棠：还有这段往事？
和嫔抬起头：“高璇玑虽然蠢，但她为人天真，高兴不高兴都在脸上，你却攻于心计，我跟你说话都觉得毛骨悚然，换了如今的我依然选择高璇玑。”
皇后道：“你如今还有什么选择。”
和嫔冷笑道：“我就是死也看不起你，一幅清心寡欲但是什么都想要的模样。”
皇后冷冷：“那么你可以死了。”
“柳如棠你等等。”和嫔道，“我有一件事不明白，想问问你。”
皇后笑道：“智慧如和嫔的，还有不明白的吗？”
和嫔怀疑道：“你有时候冷静沉着，机智得令人害怕，有时候蠢笨如狗，贪婪自私，你为什么要这样？”
和嫔不知道皇后换了好几次人，想想也是，哪有三个人长得如此像的呢？
皇后笑了：“你死了就明白了。”
有些秘密皇后不会说。
和嫔笑道：“你以为你就稳稳赢了吗？柳如棠，我看未必。”
如棠：不好，和嫔不会说出自己和元泓的事吧。
皇后转身目光如炬：“你知道什么？”
如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和嫔笑了：“我要死了我才不告诉你，等你死了就明白了。”
皇后大怒道：“贱人何必做口舌之争？”
如棠拍了拍胸口，好险，赶紧回到大门口，正好皇后出来。
皇后道：“你伺候和嫔归天，本宫先回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去年我是皇后
如棠目送皇后离开，进内殿见了礼，将盛放着匕首、鸩酒和白绫的黑木盘整齐列在和嫔面前，向她恭恭敬敬道：“请娘娘自选一样。”
和嫔指着鸩酒，冷冷道：“本宫选这个。”
如棠道：“请碧桐姑娘先饮了，替娘娘探路。”
主子落难，奴婢不能幸免。
碧桐落泪喝了毒酒道：“早日今日何必当初，奴婢陪娘娘和公子一起上路。”
“这几年辛苦你了，本想日后送你出宫，给和盎当贵妾，谁知道他这么不争气。”和嫔道，“委屈你了。”
碧桐低头道：“主子对奴婢极好，奴婢不委屈。”
和嫔道：“我明知你和弟弟有情，还想送你去岐王身边，你的委屈我知道的。”
碧桐低头落泪：“公子对奴婢没有太多感情。”
不然何至于娈童。
一切都过去了，生死面前，小情小爱都没有意义。
“来世弥补你。”和嫔颤抖着拿了毒酒，狠心一饮而尽，转身对如棠道：“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如棠道：“这毒酒药性发作需要一柱香，奴婢和娘娘告别几句。”
和嫔整理好衣衫鬓发，端正盘腿坐下，道：“本宫虽然落魄，但也不需要一个奴婢送行，你走吧。”
如棠笑道：“奴婢不敢先走，这是皇后娘娘的命令。”
和嫔淡漠道：“你以为是皇后的大官女就稳如泰山？皇后为人阴狠，说话阴阳怪气，杀人不见血，你跟着她没有好下场的。”
如棠笑道：“我能为娘娘解释皇后忽而蠢笨忽而精明的疑惑，娘娘可还赶我走？”
和嫔眼神闪烁：“你说。”
如棠在和嫔对面坐下，碧桐斥责道：“大胆。”
和嫔淡淡道：“我们都要死了，还有什么礼仪可说，碧桐你跟了我好几年，你也坐下。”
碧桐站在和嫔身边。
如棠平静审视着她道：“和嫔娘娘若不是生不逢时，后宫必定有一席之地，可惜了。”
和嫔道：“告诉我皇后的秘密。”
“你见过的皇后有些是真的，有些是柳府二姑娘柳如滟。柳夫人想要替代皇后，没有成功。”如棠笑道，“你的感觉没有错。”
人都要死了，如棠让她死个明白。
和嫔大惊，想了许久后自言自语道：“怪不得她前后颠倒得厉害，原来是这个原因。这么说香沁的死，和替代有关？岐王和皇后整日嘀嘀咕咕的，说不定岐王也知道内情。”
如棠不由得感慨，和嫔可惜了。
“皇后真厉害，被人替代了还能替代回来。”昏暗的光线下，和嫔的脸有些不真实，“你更厉害，这种隐秘都能知道，还能不死。”
如棠笑了：“我在太液池能逃过娘娘的毒手，自然也能逃过皇后的毒手。”
和嫔左手紧紧握看自己的右手：“你知道太液池是我下的手？”
如棠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到底是谁？”和嫔突然望着如棠，“从前德妃身边的楠竹我认识，人的性格再变也变不了这么大，你不是楠竹。”
已经过了大半柱香，和嫔和碧桐的药性已经开始发作，黑血从口鼻流出来。
如棠道：“去年这个时候，我是皇后。”
和嫔睁大眼睛道：“你……你……”
如棠笑笑道：“方才多谢娘娘口下留情，没将我的事情告诉皇后。”
和嫔笑了：“我在地下看你们斗，看你们谁先死……”
说罢头一歪死了。
主仆两人先后没了，小太监过来收尸。
如棠回去复命：“娘娘，和嫔选了毒酒，已经上路了。”
皇后嗯了一声，对着烛光沉思：“你说怎么这么巧，和盎犯事，正好遇到是瑞香姑姑的侄子。”
若不是这层关系，便不会惊动太后，和嫔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
如棠笑道：“奴婢听说是瑞香姑姑求了岐王，岐王特特让屈大人留意这案子，也是岐王拉了皇上去听，才有今日的御审。”
皇后道：“岐王还真是能折腾。”
此事已经过了，如棠问道：“今日太后说让娘娘回府，娘娘打算何时回？”
皇后眉间的金缕梅闪烁，粲然笑道：“吧，嫡母对本宫恩重如山，本宫后日去送她一程。”
如棠笑道：“奴婢明日要去庙里继续念佛，不能伺候娘娘一道回去。”
皇后笑道：“不打紧，本宫和嫡母说话，也并不用伺候，梧桐跟着就是了，你安心念佛。”
夜深了，如棠拿了香片点燃，伺候皇后睡下，自己却睡不着来凤仪宫外散步。
小鹏子拦住她：“皇上请姑娘去御书房。”
如棠迟疑道：“这么晚了……”
“圣旨还分早晚？快去吧。”小鹏子道，“你放心，这是秘旨，皇后娘娘不会知道的。”
如棠笑笑道：“我随你去。”
小鹏子絮絮道：“楠竹你也是，多少宫女想方设法都要当嫔妃，你却躲着皇上。”
如棠怅怅地道：“当嫔妃有什么好的，你看看这几年，宫里死了多少嫔妃。”
小鹏子道：“你说得也是。”
来到御书房，元泓背着手站着，小鹏子禀告：“皇上，楠竹姑娘来了。”
如棠给元泓行礼：“给皇上请安。”
元泓转身道：“和嫔没了。”
“皇后娘娘让奴婢亲自送的。”如棠低头道，“和嫔娘娘端坐而死，如同当年皇上喜欢她看书的样子。”
元泓道：“你……是在吃醋吗？”
如棠一惊道：“奴婢不敢。”
“和盎恶贯满盈，和嫔咎由自取，朕一点也不可惜。”元泓道，“但是今日和嫔说朕喜欢她安静的样子，朕却心慌了。”
如棠抬头道：“奴婢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元泓盯着如棠道：“当时，朕甚至连和盎的罪行都忘了，只担心你吃醋生气。”
如棠退后半步，脑子轰轰响，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元泓这意思是喜欢自己？
可自己如今是个卑微的宫女。
如棠道：“奴婢只是宫女，当不起皇上厚爱。”
元泓跺步道，“刚才你和小鹏子说的，朕听见了，朕知道你的顾虑，这两年宫里是死了不少嫔妃，可不会多久，宫里就平安了，朕会护你周全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再见阿豫
御书房外美景如画。两人种植的凤仙花已经半尺高了。
宫里不会马上太平的，皇后的身孕马上会露出来，皇后在宫里还有死忠，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如棠谨言慎行，不能露出一点马脚。
如棠道：“奴婢能见到皇上，已是天大的福分，其他暂且不想。”
元泓一阵失望道：“你就这么忠心皇后吗？”
如棠伏地道：“奴婢忠于皇上，忠于皇后，也忠于自己的内心，奴婢的内心告诉奴婢，暂且不能伺候皇上。”
元泓蹙眉抿茶，突然笑道：“暂且吗？”
如棠默认。
“起来说话。”元泓笑道，“那么朕等着你的暂且过去。”
如棠起身替元泓斟茶。
元泓道：“朕记得，你似乎欠朕油渣、欠朕蛇羹，欠朕指甲油和香皂。”
气氛顿时轻松下来，如棠笑道：“奴婢也请了皇上吃桂花糕、桑椹和清露茶呀。”
元泓笑道：“一码归一码，回头你都要补齐了。”
如棠道：“奴婢遵旨。”
“夜深了你回吧，明日还要出宫。”元泓依依不舍道，“朕如今知道为何岐王喜欢出宫了。”
宫外的鲜活是宫里不曾有的。
心中荡涤着欢悦，足以抵挡夜的深沉，如棠回宫辗转反侧，刚才有几次恨不得投入元泓的怀抱，终究是忍住了。
不能急，皇后的算计比夜更深。
如棠无数次想过，若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事情会如何？
最好的情况是：皇后获罪，柳府流放，元泓顶着太后的压力，册封自己为贵人或嫔。但因为酷似皇后，必定会引来异样的目光，嫔妃的奚落和报复，还有暗处死忠的陷害。
这种日子，如棠不想要。
清除潜在祸根，替代皇后成为真正的皇后，反而成为了最上的选择。
说来也可笑，从前是烧火丫鬟，一身了无牵挂的时候，替代也就替代了。
如今又是母亲又是友情，又有元泓，反倒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
第二日如棠出宫到庙里，王子序带了阿豫等候着，岐王笑道：“他们等了足足半个时辰，就为了感谢你。”
如棠笑道：“恭喜王大人。”
王子序深深拜下：“姑娘智谋深远，远非下官所及。”
楠竹说过送自己一个员外郎，果然自己就成了员外郎。怪不得岐王和孙书川都念念不忘。
如棠蔚然叹息道：“王大人立了功，昨日太后吩咐追赠美人为嫔，美人若地下有知也能欣慰了。”
“妹妹生前没有的，死后有了，我这个做哥哥的也算心安了些。”王子序道，“王子序愿为姑娘肝脑涂地。”
“好好当差。”如棠笑道，“屈大人为人正直，不会让你埋没的。”
王子序牵了阿豫上来道：“这孩子一定要见你。”
如棠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红色的浆果糖，摸着阿豫的头道：“好孩子，你很好。”
阿豫眼睛扑闪，拿了糖：“这才是姐姐的真正样子吗？姐姐真好看。”
岐王：真的如棠可比楠竹好看。
如棠摸了摸阿豫的头道：“什么样子都不要紧，只要心地没有坏，就是最好看的。”
阿豫道：“那日晚上进肉铺的也是姐姐吧？”
如棠笑道：“你认出我来了？”
“姐姐身上有好人的味道，我知道姐姐会来救我，安心得很。”阿豫十分懂事。
如棠道：“你不怕吗？”
“我爹娘都死在我跟前，比这恐怖得多的都经历过，我什么也不怕。”阿豫眼中含泪道，“若有害怕也是装给那坏人看的。”
如棠怜惜道：“我答应过你，不会让你受苦的。今后你跟着岐王身边吧。”
阿豫道：“不，我要跟着姐姐。”
岐王瞪眼睛道：“好小子，还敢嫌弃我？知道多少人想跟我吗？”
“王爷可别凶我弟弟，我知道了可不答应。”如棠笑道，“好孩子，我送你去刘府，你跟着刘府做生意，学些真本事在身上吧。”
阿豫道：“我听姐姐的。”
如棠吩咐道：“石头是宫里瑞香姑姑的侄子，你们共过生死的，这份情谊不要断了。”
阿豫笑道：“高府给的银子，瑞香姑姑给我们买了两处一起的宅子，我们今后是隔壁，亲厚得很。”
如棠忙笑道：“明儿去你宅子瞧瞧。”
阿豫道：“那宅子好大，太后奶奶赐了许多东西，还让我们得空去宫里说话呢。”
这倒是难得的机缘。
如棠忙笑道：“太后和瑞香姑姑看重你，你不要辜负这信任。”
阿豫应了。
岐王吩咐阿豫：“一定不能说出你和楠竹的关系，不能说你是楠竹救的，你记清楚了？”
阿豫道：“进宫前王大人就嘱咐过了。”
如棠笑道：“好孩子，你吃糖果吧。”
阿豫仔细打开糖果，舍不得吃，舔了舔糖果又包了起来。
岐王笑对如棠道：“瑞香姑姑让我转告你谢意，还拿了银子绸缎等东西，若不是怕引人注目，姑姑说要亲自谢你。”
如棠笑道：“不必客气，都在心里。”
能有瑞香的人情，比什么金银都重要。
岐王写了亲笔信，让刘夫人明日来阿豫的宅子，又让王子序带阿豫先回。
如棠叫住王子序：“让你岳父好好弄一服药，三日后太后不能再梦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