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棠心提了提。
柳夫人不会将素锦供出来吧，若如此，还真不好办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柳夫人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蝉鸣，皇后微笑着让人觉得背后生凉意，她轻轻摇动象牙扇子，香风细细，成竹在胸的模样。
“说实话还是要你儿子？”
柳夫人犹豫道：“你真的答应留如雄一命？”
皇后冷笑：“一个瘸子，还不值得本宫费心思，但是你若不说，可就别怪本宫无情了。”
柳夫人喘了喘道：“那么，我告诉你。”
如棠捂着嘴，打量四周，想着最不济的打算。
若皇后知道母亲的身份，少不得自己今日将她取代了，其他的后果，只能慢慢对付。
柳夫人道：“高贵妃深得太后宠爱，若不是你是先帝册封的，早被取代了，你这么聪明没想过为何吗？方才你也说了高首辅和太后关系密切，你自己想去。”
如棠低低嘘了一口气。
总算柳夫人没说出母亲，但她说的，也太震撼了。
皇后也惊呼道：“难道高贵妃是太后和高首辅的女儿？”
柳夫人笑了：“柳如棠，你要对付的是太后，皇贵妃和首辅，你做得到吗？”
听到此处，岐王更加惊讶，他站起来不当心碰到了书架，发出声响。
皇后道：“谁在里头？来人……”
几个宫女太监进来，柳侯爷也跟了进来。
皇后指着隔壁：“有刺客。”
柳侯爷不悦：“你的人守得密不透风，哪有什么刺客。”
众人进了隔壁，只见是一处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头有一个书架，一张椅子，墙上画了一个似妖似佛的湿婆，肚子极大，似乎孕育妖孽，画风极为压抑。
柳侯爷蹙眉道：“夫人院子什么时候有这房间？”
小鹊忙道：“是夫人病后说不能见风，吩咐将墙封了窗户，自己在里头念经的。”
书架上是佛经。
皇后看着书架道：“这里不会有暗门吧？”
几个宫女太监连忙搬开书架，众人看去，真只是普通书架。
柳侯爷道：“钱氏气都快没了，还要暗门做什么？”
皇后冷笑道：“气都没了，还诅咒本宫？”
柳侯爷道：“回头推平这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祭拜邪神呢。”
皇后道：“将画铲了。”
柳侯爷道：“请娘娘前头去透透气。”
如棠和岐王在另一个隔间躲着，等他们出去才出来。
原来这书架就是个幌子。
岐王依旧不说话。
如棠拉他悄悄来到柳夫人床前，柳夫人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她看着如棠，眼神恳求。
岐王突然问道：“你方才说，高贵妃是太后生的？”
柳夫人道：“你是谁？”
如棠道：“你放才没有说出烧火丫鬟，我会履行诺言，让你儿子平安活下去。若你说出高贵妃的身世，我答应你将你和柳如滟合葬，再替你报仇。”
柳夫人眼中露出光芒：“你是……”
如棠点头：“是我。”
柳夫人眼神很复杂，有憎恨有羡慕有疑惑有恳求，往日比太妃还光彩的脸庞已经看不出往日的精致。
“你是烧火丫鬟？你果然没有死。”
如棠道：“我命贱，死不了。”
柳夫人拉着她道：“你真的答应我让如雄活下去，为我和如滟报仇？你真的能报仇？”
如棠笑笑道：“我如今是她身边的大宫女，你说我能不能报仇？”
“我当年果然没看错，你很机灵。”柳夫人叹气道，“是我不应该自作聪明，若不起邪念，如滟和如雄的富贵是有的。”
如棠道：“欲壑难填，其实你和皇后是一类人。”
柳夫人咬牙道：“我比不上她狠毒。”
岐王急切道：“你说，到底高贵妃是不是太后的女儿？”
“我是骗那贱人的。若高贵妃真是太后的女儿，哪里轮得到那贱人当皇后。”柳夫人的笑意寒冷，“我这么说，是为了保护素姨娘和这丫头，毕竟你们要照顾如雄，再有让那贱人多几个厉害对头，岂不是很好的事。”
岐王这才松了口气。
如棠道：“姜还是老的辣，皇后被你骗了。”
柳夫人笑道：“你才是最厉害的。有你在我可以放心死了。记住好好对待如雄，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我既然答应了，如雄自然会活下去，无须用鬼神吓我。”如棠道，“若夫人相信世上有鬼，也不会频走夜路了。”
柳夫人长长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也算是一代枭雄。
小鹊满眼通红给正院送信：“夫人……没了。”
皇后掩面抽泣起来。
素锦陪着伤心。
柳侯爷叹道：“人死如灯灭，发丧吧。”
柳府挂起白灯笼。
皇后叹息道：“如雄被打断了腿，如杰不成器，偌大的柳府居然连个主事的都没有。虽然有姨娘，但到底不像话。”
宫女内侍们忙陪泪。
皇后吩咐：“后宫不可一日无主，楠竹在宫外，明日才回宫，让楠竹明日过来帮着料理后事，若有缺的，只管告诉本宫。”
内侍去传令。
如棠连忙拉了岐王回庙，稍后有太监要来，得赶紧回去。
岐王足足喝了三杯茶才回过神来：“没想到父皇居然是这种人，和诰命鬼混在一起，还让母后守宫门，我从未听母后说过。”
袁太后将岐王保护得很好，岐王一直看到的都是富贵锦簇，以为宫廷繁华。
如棠为他续茶：“你知道此事便可，可不能让太后知道。”
岐王忙道：“我不会挑起母后的伤心事的。”
哪里是挑起伤心事，只怕要死许多人。
岐王还不知道宣妃芳嫔的死因。
“方才皇后说对付母后十分容易，难道她有什么母后的把柄？”岐王也是绝顶聪明的人，“难道高首辅和母后真的不明不白？说不定高贵妃真是母后的女儿？”
岐王就应该是快快乐乐的，如棠不想看到蹙眉的岐王，笑道：“高首辅是袁大人的门生，袁大人十分欣赏高大人，他们之间关系不错，应当是看在袁大人的情分上。”
岐王还是如同做梦。
“皇后是父皇的女儿，柳如滟也是。”他突然道，“如棠，你不会也是吧？”
三个人实在是太像了。
如棠无语道：“我母亲在有我之前，从没到过京城。”
岐王道：“可是父皇下过江南。”
如棠说出了实情：“你爹喜欢诰命，下江南是为了宣妃和芳嫔的母亲。”
岐王再次惊讶：“这么说，宣妃和芳嫔的死也是因为这个？”
如棠点点头。
岐王叹气了一声。
第二百二十章 即将回宫
第二日，如棠选了柳木薄棺，陪葬了几件日常衣物，将柳夫人的头发剪了一束打算带入宫里，又将柳如滟的衣裳放在棺材，算是母女合葬了。
一对野心的母女，如今只剩枯骨。
如棠摇摇头，若这对母女谨守本分，何愁富贵日子，可惜偏生不珍惜。
皇后也是如此，地位尊贵，偏要走低贱之路。
安排好后事，如棠再次来到柳府。
轩窗下，柳侯爷在抿茶，素锦让丫头下去，自己亲自为他打扇。
素锦轻声道：“侯爷不去看看夫人的坟吗？”
柳侯爷默不做声，半日方叹气道：“去看了做什么？这回倒是真解脱了。”
如棠心道，也确实如此，柳侯爷几十年的阴影总算结束了。
每日看到先帝的女人和女儿在眼皮底下，这些年柳侯爷过得不容易。
或许这种波澜不惊的日子，才是柳侯爷要的。
素锦道：“夫人临死求我照顾如雄，我答应了，侯爷不会怪我吧？”
柳侯爷拉素锦坐下道：“你很善良，我怎么会怪你，当年……唉……”
素锦看着柳侯爷。
柳侯爷道：“当年我文武都不错，满心想为朝廷效力，也顺利从平民做到了四品官，封侯指日可待。可是有一日，江氏哭着回来，丫鬟说江氏被侮辱了。”
如棠听到那日的事情，静静听着。
柳侯爷道：“我听了此事，怒发冲冠，豁出去不当这个官舍了这条命也要为夫人出气。”
如棠：柳侯爷倒是条汉子。
“谁料皇上亲自来了。”柳侯爷说起二十年前的事情依旧眼中有火，“皇上说喝多了，要亲自给江氏陪礼，他独自进了院子，不多久后我听到江氏在承欢，在主动乘欢。”
素锦拉着柳侯爷的手：“都过去了。”
柳侯爷眼睛带红道：“我想冲进去杀了这对狗男女，可几个侍卫将我老母拉过来，逼迫我。为了母亲，我忍了这口气。”
素锦问道：“侯爷没问江氏为何要这样？”
“我问了她，她说皇帝逼迫。”柳侯爷呵呵笑道，“我假意扔了一条绳子给她，说她不是在凤仪宫受辱要自尽吗？我让她自尽。”
如棠：江氏必定不肯。
柳侯爷冷笑道：“她说在宫里自尽，不会连累我，在府上自尽会连累我和母亲，呵呵呵，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后来钱氏也如此，先当上夫人，再勾搭先帝，又生下女儿，好几次我的剑都拔出来了，可看着老母我生生忍了下来。
先帝越发变本加厉，让我假装留连青楼，我也配合，让我当了便宜爹我也忍了。我年轻的时候本想报效朝廷，当公侯，如今当上公侯却是靠女人，哈哈哈，可笑。”
素锦道：“若是侯爷不想要爵位，咱们便辞官吧。”
“你不在乎吗？”柳侯爷的眼睛亮了，“我不是侯爷也没关系吗？”
素锦道：“妾身是妓女没关系，侯爷不是侯爷也没关系。”
柳侯爷大喜道：“我早不想当这个虚名侯爷，过些日子钱氏的事情了了，我便辞官。”
素锦温柔道：“不论侯爷去哪里，我跟着就是了。”
两人拥在一起，盼天长地久。
柳府迎来送往的客人，知道皇后不喜嫡母，又见柳侯爷不出面，吊唁的也少了。
如棠交给了吴先生，来看阿豫。
阿豫新置办的院子清静整齐，青砖白瓦，隔壁石头的院子也是一样。
瑞香姑姑亲自选的地方，亲自挑的下人，个个都很规矩。
阿豫听说如棠来了，欢喜出来道：“姐姐来了？这是咱们的家，我的院子在西边，姐姐的在东边，我特地让人收拾的，姐姐看看可喜欢。”
“给我也留了吗？”如棠笑道，“我平时在宫里，很少出来。”
阿豫带了些孩子气道：“那也要留给姐姐。”
如棠来到东院，见院子精致，里头种了不少楠竹，正是自己的名字，不由得笑了：“姐姐很喜欢。”
阿豫眼睛亮亮的：“姐姐喜欢就好。”
如棠摸了摸阿豫的头：“我在宫里伺候，不方便说出我们的关系，你也记得保密好不好？”
阿豫伸出小拇指道：“我们拉勾。”
如棠笑着和他拉了勾，下人禀告道：“岐王府玉壶夫人来了。”
如棠带阿豫迎出去。
阿豫给玉壶行礼，如棠让他先去歇息，自己和玉壶说话。
玉壶满身富贵，见到如棠十分高兴，拉了她低声道：“听说主子在宫外，我好几次要来探望，王爷都不让。”
如棠笑道：“这回怎么让了？”
玉壶道：“别提了，王爷昨日回府失了魂魄一般，倒头就睡，如今还没起来，又记得和主子约了探望阿豫，故而让我来了，昨日这是怎么了？”
“他听说了先帝的事情，受了惊吓。”如棠笑道，“过阵子就好了。”
玉壶笑道：“原来为了这个，主子好好劝劝他。”
如棠提醒道：“你如今是王府贵人，我们还是自称你我，尤其在皇后跟前，你装得不理我，她才放心呢。”
玉壶吃惊道：“莫非她对咱们起了疑心？”
“她的疑心向来重，我小心些好。”如棠笑道，“你如今地位上去了，不必过于担心她。”
玉壶道：“只是末等的侍妾，别人尊称一声夫人罢了。”
如棠笑道：“过些日子我设法为你弄一个夫人。”
王府嫔妃只有四个级别，正妃、侧妃、夫人、侍妾。
玉壶连忙道：“能出这火坑我就感激不尽了，还指望什么夫人不夫人的。”
“我巴不得你当王妃才好呢。”如棠想起一事笑道，“柳夫人没了，你可以接家人团聚了。””
柳夫人在一日，如棠不敢轻易让玉壶家人出来，如今柳夫人没了，总算是可以见天日了。
也不知自己和母亲什么时候能重见天日。
玉壶眼中泛起泪花：“若没主子，奴婢全家都葬身火海了……主子就让奴婢叫最后一次。”
如棠替她擦泪：“别哭了，稍后王大人和刘大人还要过来呢。”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又一个秘方
约了岐王、王子序和刘栋，想好好托付阿豫。谁知岐王没来，如棠只能让玉壶迎接两位大人。
过了片刻后，王夫人上门歉意道：“夫君被屈大人叫走了，说是有了不得的案子，夫君不得不让我过来。”
玉壶笑道：“岐王也有事，可不巧了。”
王夫人和玉壶见礼，如棠也拜见王夫人道：“凤仪宫楠竹见过王夫人。”
王夫人是石源的女儿，和王子序的亲事还是如棠撮合的，说起来如棠还没见过王夫人。
王夫人脸上坑洼不平，鼻子有些大，相貌实在不敢恭维。
王夫人一把拉起如棠上下打量：“我听夫君说起过姑娘，夫君赞不绝口。”
如棠笑道：“王大人过奖了。”
阿豫上前行礼：“见过夫人。”
王夫人道：“好孩子，真是让人怜惜。”
玉壶吩咐道：“让人给刘府送信，也别让刘尚书过来了，请刘夫人过来便是。”
王夫人笑道：“可不是，咱们四个女子还安置不好一个孩子吗？”
玉壶拿果子给阿豫吃，让他下去玩。
王夫人拿了一张方子给如棠，如棠惊讶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父亲研制的香片，能助眠能安神。”王夫人笑道，“父亲说已经给了瑞香姑姑，太后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如棠笑道：“石太医医术了得。”
“这方子夫君说赠给姑娘。”王夫人道，“请姑娘收下，不然我不好和夫君交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