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单独见异性是该提前报备。”方肆闷在她脖颈里,声音含糊不清。
“未婚夫吃醋了?”埋在她身上的人没回答,她笑眯眯的撇清关系,“我跟前未婚夫是偶然碰上的,要是我主动去见,我会事先跟你说一声。”
方肆没再纠结这个话题,皱眉:“他没说错,明日出发之前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别人来劝分手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轮到男朋友亲自劝。
栾芾回头,狠狠啃了一口他的下巴,恨恨地说:“你都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了,前面我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吧,我对你一心一意,你还要我在危急关头舍弃你,你这个可恶的狗男人。”
方肆无语,这种时候不劝一下才是狗男人吧。
他不悦地收力,让她的背严密地嵌进他怀里,抬头望着黑暗某处,不知在想什么。
夜色渐渐压下,屋内伸手不见五指,屋外不停响起其他人回房的动静,两具贴合在一起的躯体渐渐升温。
桎梏一松,身体恢复自由,栾芾开天眼后有了夜视能力,见他要走,情不自禁地牵紧他的手,声音很轻:“别走了。”
伏妖阵明天就做好,如果不能生还,他们能待在一起的仅有今夜。
方肆也清楚这点,略微迟疑,摘掉眼罩,利落地解下自己和她的外袍,拦腰抱起她走到床边,就这么相依相偎的躺上去,分享同一个枕头。
她静静地看着他,伸出食指,试图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还没碰到,就被他截了胡。
他捉过她的手轻吻,四目脉脉交汇,克制的吻如蜻蜓点水落在她额间,扯过棉被,替她掖好被角,捏了捏她娇软的小手,嗓音低沉:“睡吧。”
栾芾舍不得短暂的夜晚浪费在睡眠上,不是说非要做些什么,仅是看着他,心里就雀跃和满足。
背部被人哄睡地轻拍,闻着令人心安的草木淡香,本以为今夜无眠的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方肆不是不动情,只是希望他遭遇不测后她能清清白白的嫁人,加之满腹心事,睁眼到天边泛白,稍微眯一下,集合的哨声就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还有两章结束。
我好像在以前的作话说过这本有4个小故事,那个,因为各种原因,表哥表妹那个故事我可能写不了,也就是简介里的那个,我会换个简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最新评论:
最后两章可以给我4哥和芾妹来点大甜甜吗?
第74章 方外遇游士19 ┃本章扶柳往事,不喜勿买
12月28日,阴天,小雪絮飞。
一道刺目的强光骤然闪过,四周归于平静,贴在树上的符纸、安置在明处的法器、散落在各处的材料等物随着强光消逝而变得透明,一切都和昔日无异,仿佛从未有人在那里留下过痕迹。
北风刮过光秃秃的山林,吹得裘衣猎猎作响。
众人站在法阵外围,手中执一碗清酒。
沙鸿宇站出来,望着这数十张大部分都很陌生的面孔,高声道:“扶柳为祸人间百余年,杀人如麻,作恶多端,不除此等孽障,不配再为方士!”
方士的根骨与常人不同,力强则责重,一旦踏入修行路,等于接过了“斩妖除魔、守护苍生”的重担,这也是大多数人修行的初衷。
不知谁说了一句“义不容辞”,其他人纷纷效仿,掷地有声。
陆戈举碗,胸中有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感谢诸位夙夜匪懈,我们齐心协力,定能克敌制胜!我先干为敬。”苦酒入喉,他不适应地皱眉。
其他人二话不说,豪迈的一饮而尽,许多人跟他一样是第一次饮酒,却也一滴不剩。
喝酒是开战的信号,亦是视死如归的决心。
栾芾热血沸腾,酒水刚沾唇,苦味没来得及在舌尖化开,小碗被一只大手强硬的劫走。
方肆面不改色的连喝两碗,随手一抛,陶碗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摔碗的响动一声盖过一声,陶片碎了一地,细雪飘落在上头,不出多时,白雪掩盖了这一片褐色。
众人静悄悄的散去,各司其职:甲队进入法阵中央,乙队藏身在法阵外围以便随时接应,丙队隐匿在法阵各处,哪里需要支援就去哪里。
栾芾选了一棵葳蕤的大树,取出飞钩上抛钉在树冠,借力爬上去,在三层楼高的位置停下,从稀疏的枝叶缝隙里正好可以瞧见法阵中央的情形。
法阵中央是一个道场,陆戈站在一张矮桌前,上面放着两个宋代高颈大肚的瓷瓶,分别是连鸿熙的魂瓶和魄瓶。
桌上香炉烟丝袅袅,陆戈拿八卦镜在瓶前扫过,凝聚在瓶口的妖气一松,若有似无的往东南方向散去,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陆戈坐在垫上,闭目,嘴里念着口诀,不时轻甩手里的拂尘。
主角团望着东南方神色不一。
连温禄紧抿双唇,神不守舍,不知在想什么。
汤明馥是冷美人,无论何时何地都冷若冰霜,谁也看不出她内心里的真正想法。
沙鸿宇尚未褪去稚气的脸肃穆不已,眼里烧着一团仇恨的怒火。
方肆面无表情,眉眼似结了冰的寒霜,他此时只有方家第十代传人这个身份,心里再无半点儿女情长。
不知过了多久,有气从两个瓶口探出,没了妖气保护,魂魄甫一出瓶就险些消散,香炉升起的烟丝像手一样先一步拽住这些气,越来越多的白烟汇聚过来,形成了一层帮助它隔绝风雪的屏障。
气越聚越多,三魂七魄慢慢凝聚成一个半透明的人形,隐约可见一个英武男子的轮廓,那相貌,连温禄和他竟有六分相似。
其他人惊讶不已,连温禄更是震惊地上前一步。
陆戈张眼,停下口诀,托住魂魄的烟雾瞬间回到原先轨道。
他一边站起身,一边说:“再过一刻钟它就重入轮回,有什么想问的就抓紧吧。”
出乎意料的是,汤明馥是第一个问话的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太叔公汤玉宵究竟是怎么死的?”
连鸿熙眼神空洞,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落到她身上,动了动唇,没来得及发出任何音节,天边飞来一道光柱,轻柔而不失力度的把他整个压进了魂瓶里。
陆戈离得最近,第一时间扑过去保护魂瓶,但还是晚了,连鸿熙的三魂七魄刚进入,魂瓶就直直飞往东南方向。
刹那间,隐隐有清冽的梅花香弥漫,白色的梅花伴随着雪花飘落,花瓣轻盈落地,缓缓起了雾,有影像在雾里播放,随着花瓣越落越多,影像变得清晰,仿佛那些陈年旧事就发生在自己旁边。
二八年华的少女长得娇媚无双,只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纱裙就艳丽得不可方物,她受了伤,忍痛包扎着流血的左肩,面色苍白如纸。
她收拾好仪容,拖着受了重伤的躯体施法飞向某处,很快,停在一座挂着“连府”牌匾的宅院外。
她犹豫地踱步片刻,闪身进了门,避开仆人来到一个卧房前,正欲敲门,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她咬咬牙,给自己施了隐身术,在窗纸上戳了个洞。
连母满面愁容地围在儿子身边,苦劝:“鸿熙,你今日也看到了,那女人是个妖怪,她不是人!她定是施了什么妖法才让你被迷得神魂颠倒,指不定还会吃了你,你别再执迷不悟了!”
连父很生气:“整条街的人都看到她现形了,所有人都知道连家的大少爷整日与妖怪为伍,这下好了,我们连家的老脸算是被你给丢尽了!”
连鸿熙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连父连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交替的劝骂了半天,见儿子那么久屁都不放一个,连父气得狠狠踹了他一脚。
连鸿熙像根木头一样,不吭声,也不反抗。
天色渐晚,病中的连家祖父被搀扶着亲自来劝人,说了小半个时辰,见他油盐不进,连家祖父只得以死相逼。
屋内一阵人仰马翻,都去抢老人家手里的枪。
连鸿熙回魂,神色松动,悲戚地说:“好,我答应你们不会再去找她。”
连祖父精明地再问:“项凝呢?”
“……我娶。”
连家祖父这才放下手'枪。
屋外,她泪流满面,六神无主的飞离此处,身体不堪重负,深夜时分倒在了某处。
她在一张软床上醒来,有人端药进门。
“你伤得很严重,不想瘫痪就别乱动。”
他声音很好听,脸好看得过分,出街去定会被成群的女孩子偷瞧的类型。
她盯着他的眼睛,冷漠地说:“我是妖。”
男人俊朗的脸缓慢笑开,不以为然:“那又怎样?”
“我会吃了你。”
“哦?凭你连手指都不能动弹的身体?”
“……”
她就这么在深山里住了下来,伤势大好,和男人逐渐熟识。
她很挑食,理所当然的提要求:“汤玉宵,我想吃新鲜的鱼,去河里抓几条回来给我做糖醋鱼。”
“门口那株桃树说我坏话,我不喜欢它,你现在去把它砍了。”
“我不要坐这个轮椅,推着有声音,汤玉宵你给我做个新的。”
对于她任性的要求,男人好脾气的照单全收。
他找来了很多功法秘籍助她修炼,还有各种强身健体增进修为的丹药。
她将信将疑的练了功法,没想到真的有用,她闻得出丹药没有毒,吃了以后再修炼的确事半功倍。
一年复一年,她那颗伤透的心被人捂热捂软,脸上重新有了欢笑。
他用了几年的时间,让她嘴里冷冰冰的“汤玉宵”,变成了软乎乎的“玉宵”,最后是带着依赖的“宵哥”。
男人搂着她,压抑着某种情绪:“柳柳,和我成亲,我等不及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她倒不反感这种程度的霸道,他们这样生活在一起和夫妻无异,只是……
她想起了什么,眼底一暗,语气讽刺:“你家人会让你娶一只妖怪吗?”
“会。”男人斩钉截铁,“我家有一个娶了花妖的长辈。”
她微愣过后,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在人世待久了,已经不想再回到深山里去孤零零的修炼了,她恍惚了,会吗?会有真心接纳她的家吗?
“嗯。”男人看着窗外的夜色,亲昵的与她十指紧扣。
于是,她跟男人去了繁荣的长怀市,得知了他是修士,他全家都是束缚画灵为仆的修士。
汤家没有嫌弃她是妖族,人人见了她都道恭喜,全家上下挂着笑脸操办喜事,因此,她忽略掉心里隐隐的不适,没有介意他们是修士之家。
即将成婚的前三日,她想去新开的酒楼吃鱼,男人在忙,他唤来堂妹代替他,她察觉到堂妹不喜欢她,出了门找个借口跟堂妹分开了,没成想,路上见到故人。
连鸿熙很惊喜,抓住她的手说他忘不了她,说他在拜堂前离开了家里,说这三年来一直在找她的下落。
她震惊之余也有感动,但物是人非,她就要嫁人了。
没了吃鱼的心情,她匆匆回家,心乱如麻,没想到在他卧房外听到了一段对话。
“叫你跟妖怪成亲是委屈了你,可是不娶她就不能让她彻底放松警惕。”
“我不委屈。”
“呵呵,你是乖孩子,陪她过家家熬了三年都熬过来了,再忍几天一切都过去了,想想你叔公,虽然忍辱负重娶了妖怪,可他最后做出了当今最强的点灵笔,外头谁不知道他的大名!只要我们家再出一个赫赫有名的强者,世人就不会再看清我们汤家,嘲讽我们是旁门左道,玉宵,家族会记得你的付出的。”
“……是,长老。”
屋里还有声音,她心如刀绞,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原来,这场亲事起于图谋不轨,他对她好是别有用心,那些甜言蜜话皆是虚情假意,一起度过的一千多个日夜都是他委曲求全的演戏。
同样是卧房这种地方,她再次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你不是去吃鱼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去而复返的堂妹诧异地喊道。
房门猛然被打开,两个男人脸色铁青地走出来。
她抹掉眼泪,冷笑:“想在新婚之夜我最放松的时候制服我,抽走我的丹脉制成你们家驯服妖族的法器吗?真是好计谋啊,都说妖魔手段残忍,真是谦虚了,你们人类明明不遑多让。”
老者“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你身上有煞气,分明是杀过人的证据,我们除你是为民除害。”
是,她杀过人,都是些见色起意的该死之徒。
男人见老者拿出了点灵笔,长臂一拦:“长老,我来。”
老者想了想,点头道好。
她心里抽疼得厉害,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记忆中的男人对她有求必应,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现在,他却要亲手对付她。
是了,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她红了眼,发动法力欲先发制人,试了几次,没有成功,大骇:“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堂妹微微一笑:“你那么敏锐,在食物里下毒当然没有用。”摊开手,精致的手炉散发出奇异的香味,“刚才我哥让我跟你出去,我以防万一,就在里面放了些药。”
她又急又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擒,被拷上脚链。
地牢昏暗,她不知日夜,仅知道自己被困有一段时日了,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没来抽走她丹脉。
她不吃不喝,只在饿得半昏半醒的时候被强塞食物苟活,她就像待宰的羔羊,怀着随时被宰杀的恐惧。
想起妖体越强,丹脉越韧,制出的点灵笔就越强的传言,再想起他曾经找来功法和丹药助她修炼,看来是想等她成为大妖后再拿走她丹脉,她自嘲一笑,她确实从一开始就是他的“羔羊”,养肥了就杀。
她心如死灰,一度以为自己就要命丧于此,一日,地牢里来了外人。
他心疼地轻唤:“柳儿。”
原来是连鸿熙。
她以为是幻觉,他一个普通人,如何能来这守卫重重的地牢呢?她没有回应,心如死水地看着他。
“我会再来的。”
嗯,恼人的幻觉要消失了,她没有一点反应。
不久,他果然又来了,还带了钥匙过来给她开脚链,背着虚弱的她从暗道离开,好几次险些碰到巡逻的人,被他聪明的掩盖过去了。
直到重见天日,法力恢复,她才发觉一切都不是梦,也才知道连鸿熙为了救她,去接近了汤玉宵的堂妹,取得堂妹信任后离间了汤家众人,再利用计谋和漏洞进入地牢救走她。
连鸿熙带她连夜逃离长怀,躲进一个小镇里,对外谎称妻子体弱多病,到此修身养性,新培镇的人没有怀疑,他们在那里住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