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看凌衣衣的目光变了又变。
难道，凌衣衣这一切搅动风云的操作，是为了成神？
他想起自己在那次副本之中，产生了推翻神座的想法。
原以为他是拾起了正义之魂的勇士，现在看来，就连他对神明的反抗，对其他公会，都在凌衣衣的引导与掌控之中。
他自以为聪明，可在凌衣衣眼中，他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白山心中各种滋味打翻在一起，脸色发青。
可有再多想法也好，败了就是败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抗凌衣衣的能力。
背叛凌衣衣的下场，就是冰冷的死亡。
在暴君面前，他们不得不服从。
“现在你们拿到了几张牌？”凌衣衣问身边的白山。
在四个公会结盟之时，白山就是主导者，他的指挥权在所有人之上。
凌衣衣没有过多改变他们内部原有的权力结构，直接成为原有的领导者的上司，才是效率最快的。
于是白山便成了凌衣衣的副手。
“什么牌？”白山疑惑道。
在驻扎营地的时候，他们当中有人使用道具探出了副本的其中一条规则，就是玩家之间需要相互厮杀，以决出最终的胜者。
但这只是个模糊的概念，他们还未遇到其他玩家组建的势力，也没有找打什么特殊的道具和线索。
众人的登入点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他们无法从草木和动物之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一张牌被凌衣衣从兜里拿出，递到了白山面前。
“北欧神话中的神王，奥丁。”凌衣衣解释道，“这是身份牌。”
“你们探查出的规则没错，但那只是所有人需要面对的大致局面。”
“拿到身份牌，就占据了这个神话世界的秩序之中的一个重要位置。”
“你将获得身份牌上神明的神格，获得对身份关联者的压制权，并可以使用八次这一神明的权柄。”
“奥丁所领的阿萨神族是诸神黄昏之前最强大的神族。”凌衣衣收回了身份牌，微笑道，“跟上吧。”
凌衣衣带着他们穿越茂密的丛林，来到了湍急的河谷。
河谷两岸生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树木，凌衣衣拿过一柄弓箭，轻松地拉了满弓。
凌厉的破空声之后，羽箭射落了高大树木之上的果实。凌衣衣叫人将其捡回，当澄黄的果实被剥开，里面便展露出了一张神明的身份牌。
是雷神托尔。
凌衣衣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拿起了那张牌，随后递给了白山。
看着深紫色的华贵卡片，白山愣住了。
如果凌衣衣没有骗他，身份牌是极其重要的东西，而雷神是阿萨神族中最强的战力之一，就这么轻易地给他吗？
明明凌衣衣可以独自持有这张牌。
而且，他们对身份牌的事原本没有任何线索，新的身份牌也是凌衣衣独自带着他们找到的。
凌衣衣完全可以独享本就属于她的成果。
白山忽然又看不懂凌衣衣了。
在所认知的事实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后，凌衣衣在他心中的形象就从一无是处的菟丝花变成了冷血狠毒的撒旦，要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的恶魔野心家。
是该憎恨和反抗的另一个对象。
但从眼前的结果上看，凌衣衣不仅没有迫害他们，还给他们带来了新的利益。
白山心中的假想敌在凌衣衣把雷神的身份牌递过来的一瞬间就崩塌了。
他再度回想起了那个和凌衣衣一起经历的副本。
现在他知道了凌衣衣根本不是咸鱼，她本身即具有极其强大的实力。
那个红白喜事的副本中，凌衣衣拿了五万积分。
一旦这积分不再具有任何水分，凌衣衣就是在白山等人看不到的地方消灭了成千上万的诡物。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轻松通了关，完全是凌衣衣在看不见的幕后努力的功劳。
凌衣衣从来没有对他们表露过恶意或者坑害他们，而是在结果上把他们带飞，让他们渡过了进入无限逃生游戏以来最轻松的一个关卡。
原本，他们想要获得积分，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在无尽的逃生游戏中，金钱、权力、地位……一切都虚无缥缈，他们都为了活命拼搏，仅此而已。
那么当不需要经历灾难挣取积分就能被庇佑着存活，积分也没有意义了。
眼前，凌衣衣虽然用强硬而冷酷的手段掌控了四个公会，但她并没有把他们当奴隶践踏压迫，而是分给了他们力量的权杖。
她是可怕的强者，但也是可以带他们走上高峰的领袖。
白山愣愣地接过了凌衣衣递过来的最强一档的身份牌，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陡然变得艳慕。
对凌衣衣的一切不满、仇恨、怀疑在凌衣衣的给予面前如同小丑一般可笑。
有时间去仇视一个绝对打不过的强者，不如去追随她的脚步，获得更光明的未来。
四个公会中的众人看向凌衣衣的目光变了。
从前，凌衣衣把她藏在一个虚幻的假面之下，他们所仇视的，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而既然已经知道那所谓的菟丝花是假的，还有什么必要对一个假的靶子宣泄怒意呢？
他们只恨站在凌衣衣身边的为什么是白山而不是自己。
被给予强大的身份和力量，谁能不想要？
队伍在山川与河流之间行进，穿越过了葱郁的绿树与娇妍的繁花，踏入了茫茫的冰原。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周，凌衣衣带着众人找到了五百多张身份牌，一个人也没落下。
而且，他们遇到的一切危机都在扰乱他们的日常行进之前就被凌衣衣带领着瓦解了。
他们居然在最残酷的最终关卡中过上了在森林里野炊的平静生活。
此时众人对凌衣衣的敬仰与信赖之心已经牢固得如同铁铸，被带飞的感觉是会令人上瘾的，无忧无虑的安全生活是他们从未遇到过的奇迹。
他们在凌衣衣身上看到了能够终结一切悲苦的匪夷所思的强大力量，如同照耀世间驱散一切黑暗的太阳。
凌衣衣告诉众人，拿到身份牌之后，就该介入到命运的轨迹之中了。
诸神黄昏终会降临，这是不可更改的命运，但他们可以掌控命运编织的节奏。
现在，世界的秩序仍未建立，世界的力量仍未被利用。奥丁还没有成为神王，阿萨神族也没有崛起。
他们需要去寻找智慧之泉的泉水。
那泉水不在葱郁的森林周围，而是在冰原之下的另一层世界，满是乱石、绝壁的约顿海姆，山巨人与霜巨人的寒冷家园。
通向约顿海姆的入口，是冰原中的一处枯死的巨大树洞，尺寸如同上万米宽的极寒盆地。
当凌衣衣的队伍来到盆地旁，就见无数翼龙在高远的天际盘旋，而枯萎的神树树枝旁坐落着冰原中的部落，流离在外的巨人构建的城市。
当凌衣衣率领众人靠近，翼龙就尖啸着从空中俯冲而下，背部的巨人守卫对他们亮出了武器。
凌衣衣仰头看去，她解下手中的长剑，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第96章 诸神黄昏04
凌衣衣手中的小剑变长, 露出了庄严纯净的剑身，反射着冰原里的冷冷光芒。
就在一旁的白山以为凌衣衣要迎击巨人的时候，那俯冲而下的翼龙陡然放缓了速度。
当翼龙落地, 从龙背上走下的巨人注视了一会儿长剑，又看向凌衣衣, 随后以恭敬的神情半跪而下, 对凌衣衣行了至高的礼仪。
“尊贵的裁决者，我们已上万年未曾见过您的降临。请随我来, 在神殿中洗礼休憩。”
白山等人一头雾水地跟上凌衣衣，步入了冰寒笼罩的古老城池。
巨人的身体有他们的大约两倍高，所建造的房屋也高大许多。
凌衣衣所持的长剑是她在被污染之前就打造的惩戒之剑，构筑了神殿中的迷宫组成的无限逃生游戏之后，她将这把剑的权能置入了最后一个关卡之中。
因为, 在这里, 她要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消灭锁着污秽的邪神。
所以世界中的原住民会认得这把剑所代表的审判的权能。
宴会之上，城主和前来与凌衣衣会面，凌衣衣便告诉了他, 他们要前往约顿海姆。
城主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叹气道：“通往约顿海姆的巨桥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诡物笼罩了, 那里已经阻塞了上千年。”
“这城中曾经居住着许多暂时暂时离开约顿海姆巨人, 却在死前都无法回到故乡。”
“我们对那些诡物毫无办法。”城主摇摇头, 继续道, “原本已放弃了对巨桥的打通，但前段日记, 有许多人类来到了这里，说要过桥。”
“我并未阻止他们, 现在他们居住在更下一层的城池中。”
“既然你们目的相同，或许可以携手想想办法。”
“那些人类来路不明，让他们居住在地下城池，是容许他们的行动，也是囚禁。”城主深沉的目光看向凌衣衣。
见凌衣衣没什么反应，他才继续微笑道：“请您无论如何也不要放他们出来，就算他们是您的同族。”
“好。”凌衣衣平静应下。
地下城的温度比地上还要温暖一些，到处都是烧着的暖炉。当看到那些城主所说的人类，凌衣衣心中的猜测就得到了验证。
果然全都是玩家。
城主所说的囚禁还是委婉了一点，能看得见的在室外活动的玩家不是在运煤，就是在烧火，完全成了巨人族的苦力。
许许多多面色凶恶的巨人站在一旁，发现有人类偷懒，就狠狠地把鞭子甩在地上。
凌衣衣带领的五百多人都因凌衣衣的关系，成为了巨人族的座上宾，地位和早些到来的玩家天差地别。
他们衣着整洁，脸色红润，人数众多。早些到来的玩家在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类队伍的一瞬以为是来救他们的救兵，可当看清凌衣衣众人的样子后，他们的神色就开始扭曲起来。
这哪里是救兵，他们那闲散的样子分明就是来旅游观光的！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玩家都会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巨人族以等价交换为由，给进入城池居住的人类分派了任务，只要他们能完成任务，巨人并不会对他们的其他行为进行干涉。
玩家之中也有命令阶级。在大公会的人们集结后，会长和干部自然不用干活。
在巨人的引导下，凌衣衣带着白山等几人进入了先一批进入的玩家的首领秦牧所居住的房子。
凌衣衣和白山都是名人，他们走过来的一路上，已经有许多玩家给秦牧报了信。
这个副本中不再拥有便捷的通讯工具，在众人眼中，凌衣衣还是那个只会依附他人的菟丝花。
见凌衣衣和山盟公会的会长白山走在一起，他们大跌眼镜的同时也不算太不解。
昔日的神明撑起的庇护伞倒了，凌衣衣就立即找了另一个强大的人依附，这不是很正常么？
只是更让人看不起罢了。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白山等人被巨人明显以贵客身份对待，但他们都猜测是白山使用了什么计策，毕竟白山一直是公认的笑面狐狸，有八百个心眼，使出什么奇策都不奇怪。
所以当白山和凌衣衣几人一起走入秦牧的会客室时，秦牧起身，请的第一个人是白山。
“白会长，好久不见了。”秦牧微笑道，“你的聪明才智还是那么令人叹服，我们聊聊今后的合作？”
白山却没有坐下。
“队伍的主事人不是我。”白山微笑着摇摇头。
秦牧看向白山周围的另外三个公会的会长，挑眉道：“哦？那是……”
他没想到白山还有放权的一天。从前与白山打交道的时候，他可从没觉得白山会允许其他人来掌控他。
到底是哪个强者能镇得住白山？这三个会长他也认识，并不是敌得过白山的人啊。
难道有人的能力突飞猛进了?
然而被秦越打量的三个会长也没有动作。
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秦牧，我们谈谈吧。”
秦牧：？
他疑惑地转头看向从几人中走出的凌衣衣，两秒后，他露出了讽刺和不悦的笑容，再度转向白山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