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会长，你这是喝了什么迷魂汤吗？就算再宠爱你的情人，也不该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来商议重要的事吧？”
白山的脸色变了。
见到他的表情，秦牧心中出了一口恶气，舒坦了一些。
在白山等人毫发无损优哉游哉地一路走来的时候，他已经嫉妒到了极点，这下终于能挫挫他们的锐气。
秦牧等着白山的挽回自己颜面的辩解。
但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秦牧彻底愣住了。
白山盯着他，冷冷道：“你说了错话，秦牧。凌衣衣不是我的情人，而是我的上司。请你放尊敬。”
“她就是我们当中的话事人，你有什么请求，就向她阐述。”白山嗤笑一声，“我们精力有限，你能得到帮助的机会可不多。”
秦牧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
可没人再接他的话，凌衣衣拉开椅子，兀自在桌前坐下了。
她笑眯眯地看向面色涨红的秦牧，淡淡道：“我们即将前往巨桥另一端的世界，你们想要一起去吗？”
再继续站着不动，只会让秦牧看起来更像无理取闹的小丑，于是他只好面色难看地坐下来，轻蔑道：
“就你这样的也想去？我们在这里观测了快一个月，那些诡物的活动根本没有规律，数量上万，就算持有S级的道具，也是有去无回！”
凌衣衣的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秦牧的无礼并未让她的笑容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没有规律吗？”凌衣衣眨了眨眼，“你是故意瞒着我呢，还是真的无能到这地步呢？”
“诡物在肆虐八天之后，就会消失于不知名的地方，留下的只有幻想，而不是真正的能伤害人的实体。”
凌衣衣的这一句话，让秦牧的脸色骤变。
他看向凌衣衣的眼神带上了不可置信。
这个他们耗费了一个月，牺牲了上百个玩家才知晓的规则，凌衣衣是怎么一过来就知道了的？她甚至还没有走到桥边！
迎着秦牧的复杂的目光，凌衣衣继续道：“雾气一直存在于桥上，八天过去之后，诡物的幻影不会伤人，但雾气却会伤人。这也是双重障眼法，让人误以为诡物是一直活跃着的。”
“而雾气伤人的秘密，你们还没有探寻清楚吧。”
不等秦牧消化完凌衣衣对这些消息的掌控程度，凌衣衣就继续道：“我可以带着你们过桥，只要你们愿意听从我的命令。”
“如果拒绝合作，我们过桥时，你们可别跟上来哦。”凌衣衣的眼中带着摄人的冷光。
“我向来没有帮助敌人的习惯。”
秦牧可做不到在一个他看不起的女人面前低头，他咬牙切齿道：“你带着我们过桥的方式该不会是拉我们做肉盾？我可是知道，你向来擅长让他人挡在你身前。”
凌衣衣遗憾地叹气：“看来你不愿意立即解决问题了。不过可以理解，眼前蒙着黑布的人是看不到出口的光的。”
她起身，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给你八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什么时候想谈谈，就可以到地下城的最高处来找我。”
“八个小时之后，我不会再给你们机会。”
看着一行人纷纷跟着凌衣衣离开，一副以凌衣衣马首是瞻的样子，秦牧的脸上青白交织。
他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扫到地上，怒吼道：“不过狗仗人势，背地里不知对男人如何讨好，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不知廉耻的东西！”
房间里不知秦牧一人，他身边的副手是个年轻女人，在这一场闹剧中始终沉默着。
副手叫做江月，看着秦牧气急败坏地发疯，她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秦牧看不起人，尤其看不起女人，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的傲慢让他忽视了白山等人对凌衣衣真正的恭敬，也让他没有注意到凌衣衣本身所散发出来的镇定与强大气场。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什么菟丝花。
江月已经对秦牧失望已久，这一次前往巨人的城池，也是因为秦牧的傲慢，他们才被发怒的城主安排了让人喘不过气的苦力。
之所以一直没走，是因为此时的江月也逃不出地下城。
但现在，她看到了转机。
秦牧不愿意和凌衣衣谈判，但她愿意。
秦牧也不会知道，在他眼里只是个沉默听话的工具的江月，已经在对他失望之后，在短短一个月内将他的权力基本架空了。
一个小时之后，地下城的最高处，那栋最华丽的宅园的大门被敲响了。
第97章 诸神黄昏05
凌衣衣的一个下属给江月开了门。
“凌小姐, 若您的方法确实可行，我愿意与您合作，听您的命令。”江月在凌衣衣面前坐下, 注视着那双凌厉的眼睛，温婉道。
“雾气并不是诡物带来的。”凌衣衣单刀直入地向江月提供了更为关键的情报。
“这座城池的巨人们看似与我们一样被阻挡在了巨桥之外, 实则是巨桥的看守者。”
“他们是被污染的雾之巨人的后裔。要消除迷雾, 就要镇压城中的巨人。”
“为此，我会倾覆整个城池。这城池中隐秘的运作机关, 只有我能知晓。饶是现在的城主，也遗失了对机关的记录。”
江月没有立刻动心，而是冷静地继续提问：“凌小姐能不能先提供一些证据？”
凌衣衣微笑道：“当然可以。”
她带着江月来到阳台之上，从最高处可以俯瞰秦牧待着的房子。
凌衣衣俯视着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平淡道：“就先把那里炸掉吧。”
凌衣衣拿出了一个精巧的仪器, 这是她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就搭接起的对城池中的机关的操作仪。
这是个拥有魔法的世界, 凌衣衣看得见魔法运行的规律与流向。
她持有的奥丁的身份牌让她得以使用魔法。上限有八次, 凌衣衣已做好了全部的计划，用一次使用机会向江月证明操控的可行性并不会影响她后续的行动。
地下城中始终回荡着铸铁的敲打声、煤炉的燃烧声，以及巨人们催促人类的怒号声。
叮叮当当的敲击奏响了毁灭的乐曲, 一道比其他处更为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火光炸开绚丽的橘红, 把秦牧的房子淹没在其中。
作为一个公会的会长, 秦越有相当多的自保手段, 在处处都是危机的地下城, 他更不会掉以轻心。
所以一场房屋的爆炸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只是当他从大火中冲出的时候, 衣服和毛发都被烧焦，看起来像个漆黑的狼狈流浪汉。
远远看着这一幕, 江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眉眼弯弯地看向凌衣衣道：“凌小姐，你早就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又藏着什么道具了，对吗？”
凌衣衣点点头：“嗯。我是去找你的。”
“只是额外想看看他会不会有一丝改过自新的自知之明罢了。”
除了江月，秦牧还有其他副手协助他统领整个公会，不多时，秦牧房中的异变就被其他人发现，秦牧灰头土脸地住到了其他公会干部的房子里。
而在秦牧不知道的地方，江月给公会的众玩家分发了特殊的图纸。
那图纸上的东西是铁铸的简单零件，并不难打造，就算是并非心灵手巧的玩家也能轻松完成。
江月早就架空了秦牧，收容秦牧居住的干部看似对秦牧知无不言，实则完全听江月的命令。
被巨人盯着工作的玩家只能在夜里巨人休息时接着打造那些铁铸零件，好在任务并不重，他们可以按时完成而不过度劳累。
没有人知道这零件到底有什么用，但一直以来，江月管理得当。虽然不甚理解，但玩家们都并未发出疑问。
借宿于干部家中的秦牧不时看向凌衣衣等人居住的地下城的最顶端的建筑群，心中有些犹豫，但又吞不下那口气。
不管凌衣衣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白山等人能安然无恙地在地下城居住那么多天而无需被巨人压迫着干活，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秦牧只能盼着他们只是使了诡计让巨人族尊敬，但也无更多行动权，对巨桥上的诡物和迷雾也毫无办法，这才只待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半个月过去，秦牧见过凌衣衣几次，每次都有人站在她身边，对她毕恭毕敬。
这和秦牧的预想差了太多，凌衣衣不该是不被任何人尊重的菟丝花吗？
而每当他和干部辱骂起凌衣衣，干部不是附和就是沉默，得到认可的感觉让秦牧心理好受了许多。
殊不知干部早就从江月那里得知了凌衣衣的真实能力和手段，附和秦牧只是为了稳住他，不让他露出异样。
作为贵客，凌衣衣身边没有巨人的看守。所以巨人的眼线只能安插在秦牧四周，一无所知的秦牧也是凌衣衣布下的对巨人的障眼法。
这一天，是凌衣衣到达巨人的城池的第十六日。
通向另一端的世界的巨桥上的诡物们散去，看不清的迷雾笼罩上桥面。
这是最危险的时候，也是最安全的时候。
地上与地下的城池之间的大门，久违地打开了。
几日前，凌衣衣就向地下的巨人传信，表示有事要与城主商议。经过一段时日，得到的回复是：只能由凌衣衣一人上来。
虽然没有明说，但想要过桥的人类是被污染的巨人族的敌人。
唯有持着审判之剑的凌衣衣是特殊的存在，能得到一切豁免权。让凌衣衣自由活动是巨人族不得不做的事，但也不会再有其他让步。
一开始把白山等人也当做贵客对待，是为了引导他们前往地下城，但当所有玩家都被锁于地下，曾经虚伪的客气都被撕裂成碎片。
巨人神殿的尽头，城主在桌上摆满了蜡烛和美酒，准备好了与凌衣衣共度的晚宴。
大理石雕成的大门被打开，腰间佩戴着长剑的凌衣衣朝城主走来，面色平静。
当她落座，却并不接下城主递过来的美酒，而是微笑着问道：“我想过桥，请问您是否可以通融？”
城主苦笑：“何来通融之说？巨桥上的诡物并非我们能控制。要是能清除一切的罪恶，我们也想回到自己的故土。”
凌衣衣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只苹果，看着上面蛀虫爬过的痕迹，淡淡道：“曾经的你们或许是这么想的。”
“但如今大雾散之不去，也是你们的愿望。”
当凌衣衣的话音落下，城主表情就变了。
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城主苦笑：“您是我遇见的第一个预言中的审判者，这就是审判者的权能吗？”
“世间的一切迷障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啊。”
“我想过桥，您可以通融吗？”凌衣衣手中依然握着苹果，但她没有咬下，而是抬眸看向城主，再度发问。
“对不起。”城主闭上了眼睛，“即使审判之剑降下，我也做不到了。”
“因为我意愿早已违背了我的智慧。”
凌衣衣轻笑一声：“你知道自己被污染了？”
城主从座位上站起，缓缓走到神殿的窗台边，浑浊的双眼俯瞰淹没于凛冬中从城池。
“是啊。自从极寒从地底蔓延而出，这个世界就已经乱了。”
身后金属的轻鸣声响起，城主沉声道：“进攻吧。”
在神殿的门后等待着的巨人破门而入，朝凌衣衣涌来。他们手中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脚步轰隆，誓要把凌衣衣于神殿中斩落。
雪白的长剑在鲜血中轻盈地翻飞，如果掠过巨浪的海燕。凌衣衣的神情冰冷，淡淡的目光落到那些朝她而来的武器之上。
城主看着巨人的勇者们一个个被斩落于凌衣衣的剑下，他握着拐杖的手指发抖，嘴唇上的胡须也颤动起来。
洁白的神殿中绽放开了一地的血花，城主最后一个失去了意识。所有朝凌衣衣冲来的巨人，都成了离散的肢体，而后消散于空气中。
它们是巨人，也是被长期污染的诡物，当意识到自己将被完全压制的绝望，它们灵魂的崩溃度也会达到顶点，被凌衣衣所吞噬。
空中盘旋的翼龙俯冲而下，凌衣衣走到神殿的最高塔上，感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风与杀意。
有巨人要前来攻击，也有巨人要逃。只要它们的意识还存在，它们就能继续放出自己的魔法。
然而，就在城门即将打开，让巨人的后裔逃亡于风雪时，这座城池之中的一切都停摆了。
巨人们惊愕地面面相觑，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打开那道厚重的城门。
地下的冶炼炉四周，第一批到来的玩家们将耗时半个月制作好的零件拼接在一起，一个巨大的仪器就完成了。
江月按照凌衣衣留下的指示调控仪器，整个地下城便发出了轰隆的巨响，连同地上的机械骨骼一同摇摇欲坠。
而原本在地下看守着人类的巨人们被白山率领的五百玩家围攻。
雾之巨人的后代可以使用魔法，但在凌衣衣对它们能力的分析下，它们的行动模式与计划都被完美预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