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玩家的道具特性被凌衣衣认真了解研究，她安排好了所有玩家对道具的选取与应用。
于是当白山等人一朝发难，地下的巨人们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竟让不会使用魔法也身躯比他们小了一倍的人类完全压制。
当地下的仪器开始运作，一个无形的屏障就在城池的上方飞速联结着织成。
从前，会魔法的强大巨人与精灵能在栖居地上空造出笼罩一切的屏障，用以防御。
这一城池的巨人原本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但凌衣衣利用特制的仪器将整个城市联结打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具。
一如矮人向来使用的方法，以人造的器物承载世界的魔法力量。在神话中，他们造出了雷神之锤，奥丁的必中长枪等神器，凌衣衣便是利用和矮人一样的智慧。
于是巨大的屏障产生，不是为了防御，而是为了镇压。地面倒转，将巨人们关入冻土之中。盘旋飞翔的翼龙被迫收起翅膀，坠入尖利的高塔之上，分崩离析。
未落入地面的缝隙的巨人驾驶起战马，朝神殿的方向奔腾而去，试图围猎凌衣衣，这个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
而地面与地下之间的巨门被白山等人轰开，他们也朝巨人行进的方向而去，与战马上的巨人斗成一团。
跟在白山的队伍最末尾出来的秦牧和其他第一批前来的玩家愣怔地看着这一切，除了江月和部分干部，无人知道眼前的剧变是如何陡然爆发的。
他们爬上已经变得空荡的城楼，就见神殿之中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从前，他们对此人产生深刻的印象的时候，也是在神殿之上，只不过，那是更高、更辉煌的神殿。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凌衣衣第二次使用了身份牌的权能。
八足骏马踏着雷霆和乌云从冰原中呼啸而来，它越过高高的城墙和魔法的屏障，朝凌衣衣的身边来。
当它在凌衣衣面前停驻，温驯地低下头颅，凌衣衣便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它的脸颊。
长剑出鞘，凌衣衣跨于马上。巨人与人类的厮杀正在进行，惨叫与怒吼交织在一起。凌衣衣驾驶着骏马踏入战场，雪白的长剑带起一片血花。
城楼之上的众玩家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曾经被他们成为菟丝花的女人杀开一条血路，将人类显出的略微颓势完全逆转。
她身手矫健，面色冰冷而威严。她的战马所过之处，敌人依次灰飞烟灭。
这哪里是什么菟丝花？
这分明就是持着审判之剑的战神，踏平一切胆敢忤逆她的罪城。
当最后一个被污染的雾之巨人的后代也湮灭于彻底的崩溃，地下通向另一端世界的巨桥上，那上千年不散的迷雾也淡去了。
城楼之上的玩家们震撼到无法出声，秦牧更是颤抖着无力跪下。
他回想起了自己与凌衣衣的会面。
他的脑中反复闪出他对凌衣衣说过的话。
秦牧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到底得罪了怎样一个存在啊！
这就是白山对凌衣衣如此毕恭毕敬的原因吗？
还有机会……凌衣衣还在能够得着的地方，他还能取得她的原谅！
就在这时，秦牧看到了走到凌衣衣身边的江月。
秦牧心中一咯噔。
她是什么时候离凌衣衣这么近的？
又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有说有笑？
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自己的公会成员的惊呼：“原来那个仪器是用来攻城的吗！”
“原以为是江副会长的计划，现在看来，都是凌小姐的谋略？”
秦牧：？
他们在说什么？
他怎么听不懂？
第98章 诸神黄昏06
对玩家们的威胁都已不存在。在被污染的巨人的灵魂崩溃度达到百分之百后, 凌衣衣就吞噬了它们的灵魂。
此刻，这座冰原之中的城池已经变为了人类安全的落脚处。
第一批到来的玩家们在经历一个多月巨人的奴役后身体已经过度疲惫，他们需要时间休息。
而白山带领的五百多玩家也刚刚经历过一场厮杀。虽说有凌衣衣这一极其强大的战力坐镇, 但他们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不致命的伤。
在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之前，他们需要愈疗伤口。
在这修养的空档, 经过江月的讲说, 第一批玩家知道了凌衣衣的全部计划，也明白了他们的被解救全部仰赖于凌衣衣。
站在众玩家之中的秦牧从茫然到暴怒, 他走到江月身边，质问她为什么瞒着他做了这些事。
“因为我已经对你失望了。”江月微笑道。
“我觉得凌衣衣比你更适合当会长。”
秦牧目眦欲裂：“你这个叛徒！”
江月平静回答：“适者生存。秦牧，你已经被淘汰。”
“那些傲慢很可笑，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感觉到？”
周围寂静无声，秦牧看向他曾经的下属们都躲闪着目光不看他, 而公会中的普通玩家更是对他投来的鄙夷的目光, 顿时感觉脸火辣辣地疼。
凌衣衣做成了所有事, 改变了一切他们曾经无能为力的局面。
而他在公会成员们辛苦劳作的时候，在安全的屋子里消磨时间。
从前他不承认自己对危机的失败应对，表露出一副高深莫测、一直在谋划着什么的样子。
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就是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
还对唯一能解决他们的困难的凌衣衣恶语相向, 被最亲近的下属放弃。
墙倒众人推。
秦牧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逼仄起来, 恍然产生了自己是过街老鼠的错觉。
他变得孤立无援。
秦牧的公会中发生的分裂与内斗不是凌衣衣关心的事。她带着身体状况还好玩家率先走入了地下城, 站在通向约顿海姆的巨桥前。
浓雾散去之后, 巨桥的样子完全显露。
那是一座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亡灵之桥。
桥面由枯骨搭成, 骷髅上黑漆漆的眼洞注视着这个被污染的世界。
“八个小时之后出发。”凌衣衣嘱咐身边的白山，“路途遥远, 储备好必须品。”
白山点点头，命令下属组织玩家们在地下与地上的城池中筹备起旅途所需的行李。
巨人们虽然被污染了, 但仍保留原有的作为生者时的习惯。城中的物品虽然不算新鲜，但还能使用。
两批玩家加在一起不过一千人，城中巨人的数量是他们的十倍。
众玩家在惊叹凌衣衣能轻松制胜十倍于自己的敌人的同时，也对眼前的大量物资感到狂喜。
被压迫了一个月的过着贫瘠的日子的玩家很久没有见过那么多无人看守的吃穿住行用品了，他们切切实实过了一把拿取丰厚的物资的瘾。
第一批玩家也曾经对凌衣衣保有巨大的成见，觉得她就是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只能被人庇护的弱者。
可凌衣衣战神般的英姿直接而剧烈地改变了他们对凌衣衣的实力的判断。
凌衣衣为他们解决的困境、以及给他们带来的丰厚战利品，也让他们对凌衣衣生出了巨大的感激。
这还有什么值得腹诽的？
乞丐会嫉妒自己身边的乞丐，但绝不会嫉妒一个亿万富翁。
众玩家会讨厌从前的看起来和他们水平差不多但却得了额外的偏爱的凌衣衣，但绝不会讨厌一个神明般的能庇护他们的凌衣衣。
八个小时之后，通往约顿海姆的巨桥起点，近一千个玩家集结。
凌衣衣率领着愿意追随她的众人出发了。
而通往地下城的大门之外，秦牧和几十个玩家不甘心地锤着门。
他们都是江月筛选出来的心术不正的卑鄙之人，不适合作为队友一起行动。
秦牧拥有S级的体能类道具【金刚之身】，就是因为这个道具，他才能在半个月前房屋的爆炸中只伤了毛发。
但当他用这样的钢铁般的躯体撞击大门，大门却只微微颤动，而不打开一丝一毫。
这是个被凌衣衣改造得依赖机关的城市。
就连更为庞大的会使用魔法的巨人都无法打开城中被关闭的任何一扇门，秦牧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秦牧再度重重撞击在门上，他双目发红，就像一个疯子，咆哮着无能狂怒。
明明已经里目的地这么近了……
桥上的危险已经消失，他本可以平安地到达约顿海姆。
读过北欧神话的人都知道，只要来到智慧之泉面前，饮下泉水，就能获得神明的智慧。
这是成为神王的第一步。
可现在他被阻隔在了一道笨重的门后，除了无能狂怒，什么也做不到。
秦牧悔青了肠子。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对凌衣衣口出恶言了……
不，不是他的错，是凌衣衣的错！为什么带走江月，却不带走他？
明明他才是会长！
就在秦牧对凌衣衣和江月产生了无尽的恨意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被留下的其他几十个玩家看向他的目光也一样仇恨。
他们心中想道，都是秦牧的错，是秦牧的愚蠢行为害得他们被凌衣衣迁怒而留在了地面。
夜色降临，撞累的秦牧找了一间最华丽的屋子躺下休息。
他并没有注意到，他曾经的手下也一起潜入了他的房间。
夜深人静之时，鲜血在华美的床单上喷溅。
秦牧死于他过去颇为喜欢的、和他臭味相投的下属之手。
荒凉的土地上，四处都是嶙峋的怪石和陡峭的崖壁，凌衣衣带着众人走下从另一个世界延伸而来的巨桥，在陌生的土地上站定。
他们在茫茫无际荒野之中开始了漫长跋涉。好在一个城市的物资足够充足，玩家之中也有人持有储物类的道具，旅途所需的用品不是问题。
随着众人的行进，新加入队伍的五百玩家也收获了和其他人一样的奇迹般的安全感。
四周并不是没有危险，而是危险在对他们造成真正的干扰之前，就被彻底解决了。
只要听凌衣衣的安排，一切都会井井有条，绝不出半分差错。
原本人心浮动的队伍，在平静的旅程过后，对凌衣衣的信任感达到了顶峰。
谁会拒绝一个给自己带来绝对安全感的领导者呢？
当环境中带有生机的绿意比以往变得更多，众人便能越发清晰地识别到，他们离世界树的树根越发近了。
最终，他们在一片绿荫如盖的湿地边缘停下。往前看去，能望到被称为世界树的神木那巨大的树根，以及环绕着半个树根的泉水。
智慧巨人密米尔立于交错的树根之中，目光如炬地看向凌衣衣。
持着奥丁的身份牌的凌衣衣朝密米尔走去，朗声问道：“可以让我喝一盏智慧之泉的泉水吗？”
密米尔微笑着回答：“可以。只要你以右眼作为代价。”
他朝凌衣衣伸出了手，笑容诡谲。
“只要你将右眼放入我手中。”
凌衣衣伸出了手，毫不犹豫地按进了自己的右眼。
刹那间，鲜血喷涌。凌衣衣染血的指尖从眼眶离开，将完美的眼球放入智慧巨人的手中。
她身后的众玩家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凌衣衣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她……不会痛吗？
可还没等密米尔将那颗眼珠子收起，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因为他面前的凌衣衣再度睁开了右眼。
那眼眶之中，是完好如初的眼球。
躯体绝对完美是凌衣衣自带的规则，她不可被杀死，不可被损毁。一切加诸于她身上的伤口都会愈合，一切被削掉的器官都会新生。
密米尔有些气急败坏，但凌衣衣并未违背世界的规则，于是他只好给凌衣衣递上了装着智慧之泉的泉水的牛角杯。
而凌衣衣身后的人群看着这一幕，对凌衣衣的认知再度发生了剧变。
他们比智慧巨人更惊愕。
器官瞬息间再生，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啊！
而玩家使用道具绝不会是毫无征兆、无声无息的，刚刚他们根本没看到凌衣衣使用了任何道具。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凌衣衣确实不是人类。
众玩家面露恍惚。
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饮下泉水的凌衣衣眼前浮现了诸神黄昏的盛景。神话中的奥丁看着这一景象，从此永远失去了笑容。可凌衣衣看着世界的覆灭，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毁灭之后，即是新生。
队伍离开了智慧之泉，开始了新一轮的跋涉。看着凌衣衣骑着八足骏马行进在最前方的背影，众人心中的敬畏更上升了一层。
凌衣衣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正是因为她的引导，无限世界的旧神才被拉下了神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