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对他付出很多,即便他一辈子都不喜欢自己也可以,但她接受不了他的重话和责备。
他今天明明可以好好和她说,比如心平气和地和她说,他只画过温烟,没有画过别的女孩子,也不打算画别的孩子,让她理解和见谅。
她会乖巧地说好的,我明白了,一边继续默默心疼他。
可他没有,他说:清烛,你要清楚。
你要清楚自己只是个路人而已,你要清楚你只是我朋友的妹妹而已,你要清楚我照顾你,不代表你就可以随意跟我提要求。
许清烛身子下移,把脑袋往水里面躺下去,眼泪和水混到了一起。
半分钟,脑袋冲出水面,脸上没有任何眼泪痕迹,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从浴缸里站起来,慢步走到花洒下冲身体,边想,她虽然是个沉溺于单方面付出的恋爱脑,但她不会做迷失自我的、一次又一次让自己受委屈的恋爱脑。
事不过三,超过了,就离开,哪怕割舍过程很疼,恋爱脑也要好好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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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游熠来公寓接许清烛。
一夜过去,两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恢复了和气,唯独有一处不太和谐的地方是,许清烛闻到游熠身上有酒味。
大清早的,游熠竟然就喝酒了吗?还是从昨晚到今早,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喝酒?
婚纱摄影馆整个闭馆,只接待许清烛和游熠两人。
游熠提前安排得很周全,工作人员在看到明星许清烛后,没有露出惊讶目光,礼貌温和地接待他们。
从入门开始,到化妆和换衣服等事宜,都令许清烛感觉很舒服。
两人一共要拍三组婚纱照。
第一组是电影感的浪漫婚纱照,婚纱与燕尾服,是许清烛的梦中场景。
许清烛拍过太多杂志,这一次却拍得心里不停打鼓,手心出了很多汗。
尤其在摄影师提醒两人含情对视、她抬眼看到游熠的温柔目光时,她恍惚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被爱着的。
第二组是汉服场景,因为许清烛想看到游熠穿汉服,而她在看到游熠穿着长袍束着细腰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呆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直言夸他好帅。
游熠不习惯穿这样的衣服,但许清烛活泼,倒也被她带动的轻松了些,拍得很顺利。
第三组是雨中场景摩登复古风的婚纱照,因为游熠之前总是在雨天出现在许清烛面前,她对雨天有一种执念。
这组拍到一半的时候,摄影师来了兴致,问许清烛可不可以把伞扔了,在雨里面和游总拥吻。
摄影师小心翼翼地提问,自然不是觉得拥吻这事对他们俩有难度,他是不知道许清烛可不可以淋雨。
他们都知道北城最近发生的大事情——“游二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
游二公子连嫂子娘家的面子都没给,将事情闹得很大,他们在接单之前还好奇游二公子的老婆会是何等人物,结果接单之后看到竟然是明星许清烛,各个都惊呆了眼,但很快也都明白了。
许清烛在圈内的颜值可是顶级那一挂的,演技绝佳业绩多,还有之前他们就听说过许清烛背景强,她身后的人曾封杀过与她合作过的某位圈内男星,再者她小姨生前在娱乐圈也曾是名气响当当的女星,就这顶配,再加上她年纪小,突然嫁人结婚了,那她老公肯定是把她往心尖上宠着啊,哪舍得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再到今天,他们发现游总无论做任何事,都是以许清烛为先,那叫一个耐心细致,他们更是半点不敢怠慢了。
而许清烛心思正完全不同,她前一天已经触及到了游熠的底线,今天在摄影师提出这个建议后,她第一时间就要拒绝,可不能再踩老虎尾巴了。
“不用了。”许清烛举着一把透明雨伞,穿着复古的拖地长裙,戴着一顶网纱礼貌,扬着红唇轻笑。
她看向造型师正在为其做头发的游熠,游熠大概是犯了烟瘾,正咬着根烟,没点着,感到她视线,抬眼向她望来,两人四目相对,许清烛先移开视线,她继续对摄影师说:“我生理期,不能淋雨,热水也不行。”
游熠听见了,抬手示意造型师停手,他起步走到她身边来,低声问她:“不舒服吗?”
许清烛忽然失笑,踮起脚尖儿附在他耳边说:“没有,这不是哥哥您拍不了吻戏吗,妹妹我就帮您回绝了。”
游熠刚才没有听到吻戏的事,转身问了摄影师,摄影师不知道两人不能拍接吻画面,解释了一遍想法。
游熠明白了,点头道:“听许小姐的。”
之后他烟瘾犯得厉害,出去抽了两支烟,回来继续拍摄。
拍摄快结束时,许清烛实在想去洗手间,喊了停,特别难为情地跟游熠说她要去洗手间,让他陪她去。
听到她去洗手间还要他陪,游熠轻声失笑出来。
他前一天晚上就感觉到她生气了,在刻意跟他拉开了距离,到今天拍摄也是,直至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应该还没有被她给推开。
“好,我陪你过去。”
许清烛没带助理,就没让摄影馆的女生陪她。她不好意思让人家女生在她上洗手间的时候帮她提衣摆,她去更衣室换了舒服的衣服,才去洗手间。
到洗手间门口时,许清烛又有些不安了,她扭头对游熠说:“哥哥你别走啊,你就站这等我。你别去接电话,也别被工作人员给突然叫走什么的,行吗?”
游熠不禁皱了眉,不解她为何这么紧张,同时对她点头道:“我答应你,我不走。”
许清烛安全感还是不太足,但也没再跟游熠再唠叨,急急进去左转去了女生洗手间。
许清烛用洗手间用得超快,迅速用完出来洗手,洗手的时候听见外面没有声音,紧忙洗完手跑出来,瞧见游熠还在原位置等她,挺俊如松,双眸沉稳,她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走了。”
游熠完全站在原位,一步都没挪过,他轻道了声:“不是答应你不会走了吗。”
顿了顿,他问她:“你很怕自己用洗手间?”
许清烛“嗯”了一声,胡诌道:“小时候看鬼片看多了,总觉得洗手间里有鬼。还有小时候总听那个去马戏团用洗手间,小孩丢了的故事,特别有阴影。”
游熠:“……”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知道了。”
许清烛笑着撞他胳膊:“哥哥走啦,继续回去拍片,拍完片你还得回去和我娥姐一起监工除虫呢。”她怕她衣帽间里的衣服里藏虫,特意叫苏娥过去帮着一起驱虫。
游熠唇角微勾,感到两人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腔调笑意浓:“好。”
**
顺利拍完婚纱照后,许清烛离开去工作,进了一个电影组,帮忙客串一个角色,拍摄时间很短,预计就三天。
虽然是个小角色,许清烛也还是提前进了组,仔细读了剧本,按母亲在她很小时候教她的那样,写了很多人物小传,认真做准备。
这期间,她继续给游熠发着吃播vlog,游熠也继续给她回复计数的数字,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变过,也似乎有些东西已经在两人不知不觉时悄然改变。
许清烛仍会定时给游熠外公打电话,还给外公发了几张他们俩拍婚纱照时的小花絮,外公心情好,仿佛身体也一日一日地渐渐健康起来。
三天的客串杀青,许清烛去了趟京市,找编剧婕妮和谷导聊电影剧本。
又一日,北城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这一天是12月1日,是游熠的生日,也是温烟的忌日。
许清烛一直在关注日历与天气预报,提前一天就回到了北城,趴在公寓的窗户旁边看着窗外的矮屋顶上的白雪,犹豫要不要去别墅找游熠。
她担心游熠这一天的状态不好,同时又害怕自己再次触雷。
第20章
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 变得密集、厚重,快要挡住许清烛的视线。
许清烛望着白茫茫的世界,思想飘开, 想起温烟。
温烟发生车祸那天,是在温烟开车去机场接游熠的路上, 那天也是一个下雪天。
但其实正在下雪的时候,路面没有特别滑。当雪停以后, 过了一晚上后的第二天早上,路面才是最滑的时候。
所以那日温烟车祸,与下雪的路面关系不大, 只与那名司机有关。
撞向温烟的是辆大货车,货车司机因为急着赶去医院看病危的家人,连续开了十多个小时的车没有休息, 最后疲劳驾驶精神恍惚冲撞上来, 司机当场死亡。
不多久, 司机病危的家人也不幸离世。
这样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意外, 发生在温烟身上。
也是正因为此, 温烟的家人与游熠, 除了失去最爱的人,连可以恨的人都没有了。
于是,恨自己,就好像成为了唯一的出路。
如果那天不是他生日,如果那天温烟没有去机场接他, 如果不是他让温烟留在北城的美院读研,如果当初他放温烟离开去国外学习, 甚至再往前,如果温烟没有和他谈恋爱, 诸如此类,等等,温烟就不会发生意外,不会离开。
自那以后,游熠就很不喜欢下雪天。
他总会在下雪天失眠,哪怕吃药入睡,也会从梦中惊醒过来,长此以往,一整个冬天都很少睡过安稳觉。
许清烛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更担心游熠的身体,远远超过了对自己触雷将引发的后果的恐惧,拿出黑色手机,上了竹叶青的微信。
刚连上网络,游熠发来的私聊微信就弹了出来。
一条是前几日,游熠问竹叶青是不是心情不好,要不要跑两圈发泄一下。
另一条是几小时前,游熠问竹叶青有没有新推荐的催眠放松的曲子。
许清烛看到他寻求新的曲子,知道他肯定听遍了之前的曲子还是睡不着,才会这样问竹叶青,她心里顿时一阵被尖尖爪子划破心脏的痛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游熠道:【这两天失眠了?现在在家吗?】
游熠回的不慢,五分钟就回了:【不是失眠,是基本没睡过,上次睡着是前天,只睡了两个小时。】
y:【你之前推荐的那些,可能听得太多,没药效了。】
y:【在家,但不跑了。睡得少,没力气。】
没睡过,上次睡着是前天,只睡了两个小时。
没药效,没力气。
许清烛看得瞬间红了眼眶,立即给游熠发去了两首她前阵子新录的自弹的古筝曲子文件。
接着没再犹豫,从冰箱里拿出她给他订的蛋糕,提着跑下楼,开车去游熠家。
**
下雪天,可见度小,又入了夜,许清烛开得谨慎,开得很慢,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游熠家别墅门口。
她没将车开进去,就停在门外。
披上外套,拎上蛋糕,快步走到门前刷脸,快步走进院子。
院子里开着灯,别墅里也开着灯,院子里的雪被灯光映出了一片耀眼的金色。
院子里的积雪被清扫过,大雪都在两侧堆着,中间扫出了一条窄路,但大约是两三个小时前清扫的,窄路上又积了一层雪。
进了入户门,许清烛深吸一口气,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慢悠悠地拍打着身上的雪,换了拖鞋往里走。
刚走出玄关隔断,除了感受到房间里的温暖,还闻到了空气里浓重的烟味,酒味,非常不好闻。
接着她抬眼,看到了坐在地毯上的游熠,他背靠沙发,面朝电视方向,右腿支着,右手肘放在腿上,手上拿着遥控器,面色憔悴地看着电视。
他面色憔悴极了,脸无血色,双眼通红。
好像那只遥控器随时都能从他手上掉下去,然后他栽倒在地,昏过去。
许清烛连忙走过去,但脚步又慢慢停下。
她看到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新买的还没有开花的粉色郁金香。
三枝花,共五朵,温柔地立在那里,是她最喜欢的含苞待放的样子。
是游熠订的吗?还是陈姨订的?
除郁金香之外,桌上还摆了很多瓶不同的威士忌,烟灰缸里泡着水,水里有很多根烟头,水的颜色已经发黄。
另外桌上放着三只不同的油画笔,笔上有颜料,不同颜色,看着颜料已经干了。
许清烛轻步走过去,才发觉电视机的音量很大声,响起的台词也很耳熟,好像是她的一部电影,她往电视上看过去,游熠忽然调了台。
但也就两秒钟,游熠又切回来了。
再两秒钟,游熠又调走了。
许清烛:“?”
许清烛没出声地站在旁边,就眼睁睁看着游熠在那反复调台,没看明白他到底想看什么。
或者是喝酒喝到手抖?
许清烛正想着,游熠好似忽然感觉到客厅里的气息变化,掀开眼皮向她看过来。
四目相对,游熠微怔,许清烛下意识对他扬起微笑来:“哥哥你在家呀,我以为你和朋友出去过生日了呢。”
她说着,提起手上的蛋糕给他看,言笑自若道:“结婚证上有你生日,我看一眼记住了,回来练琴的路上经过蛋糕店,就给你买了个生日蛋糕。财神哥哥,生日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