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是上一周的报表,你看看。”小许一脸喜色。
刘青青翻了一遍,“不错,销量都很好嘛,你安排下发奖金,激励就是要够快,才能把大家的干劲调动起来。”
小许点头。
“还有啊,这几个拖后腿的门店,你选几个骨干去支持下,看看能不能带起来。”说完,刘青青把自己手机递过去,指示小许:“这个人,是个销售天才,你记下号码,去取经。”
小许拿着两台手机存电话,突然,伴随着手机铃声,小许愣在原地不动了。
“是我手机?给我,你发什么呆呀?”
小许支支吾吾:“老板,你,你这个奸夫,是谁啊?”
奸夫?刘青青绷不住笑了,她前一阵和高杨幽会,开玩笑的时候把手机里的名字改成了奸夫,忘记改回来了。
接起电话,刘青青忙问:“高杨,老外那边松口了吗?”
小许嗖得一下跑了,刘青青的另一只耳朵听到她念叨——“这什么夫妻情趣。”
这只耳朵听见高杨说:“老外松口了,说赔一百五十万就行,还可以分三期付款。李律师说这数额够低了,劝我答应,你说呢?”
“答应,但不要分期,一百五十万一次付清,而且必须约一个赔款仪式,要公开的那种。”
“好,都听你的。但是青青,一百五十万呐,一次性拿出来很难吧。”
“我有!”
我有,我真有,刘青青觉得自己说得最帅气的两个字!她这大半年拼尽全力搞钱,甚至把别人借给高杨的钱挪用,为的就是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可以有足够的底气支撑起她的计划。
“好,听你的。”
老外本意是想一举把中国狝猴桃压下去的,但他们没料到,刘青青打出了老外欺压中国农民的牌,不光把全国人民的眼光吸引住了,还把果农的信心也拉起来了。老外一副好牌打烂,自然就着急退场,刘青青提出的赔款仪式也答应了。老外想早点收场,赔款仪式就在十月十号,够早,完全合了刘青青的心意。
十月十号,赔款仪式就要开始了,刘青青还在房间里给男主角高杨讲戏。
李律师推开他们的小房间,“老外着急了,催八遍了。哎呦我靠,这一百五十万现金可真够壮观的。”
刘青青笑了:“一百五十万写在纸面上,很多人也不觉得是个多大的数字,不痛不痒的没什么意思。但是全换成现金,有三十五斤重,能装三个行李箱,这视觉冲击够大吧。”
李律师又指了指旁边的背篓,问:“这又是干什么?”
刘青青解释:“我是想啊,这些钱得高杨一个人拿过去,拍出来的照片才够震撼,所以就找了背篓。背过去往地上一倒,多壮观啊。我们还没装好钱,辛苦李律师再拖一拖。”
李律师走了,刘青青拍拍高杨,“又要你用老土农民形象面对镜头,我其实不想这样,但是真没更好的办法了。”
高杨揽过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你别这么说,你能拿出一百五十万,不用想知道很难。我这个算什么,没事。”
“好,我们装好钱,最佳男主角,开始你的表演吧。”
……
一个果农拿一百五十万现金赔给了资产上亿的资本家,这无疑又是个爆点。电视、报纸、网络,处处都是这一新闻,有的是刘青青花钱买的,但更多的是闻风而来的媒体主动采访的。
前两轮营销都很成功,第三轮一定要做吗?按她的计划,第一轮是用农民被索赔三千万吸引目光,第二轮是用农民赔款坐实外国资本家欺负人。在这个过程中,用营销把陕西狝猴桃这个牌子打出去。事实如她所愿,围观群众都在网上说想买陕西狝猴桃吃。
第三步,却要把徐教授拉进来,把他的韩香狝猴桃推广出去。可这一步,真要做吗?想到这里,刘青青给徐教授打了电话。
“徐教授,我之前求您出镜,做陕西狝猴桃的科技代言人,您还愿意做吗?其实现在来看,这一步走不走都可以。人红了之后啊,夸的多,但是骂的也不少呢,我怕把您扯进网络的乌烟瘴气里。”
刘青青的这个顾虑是有依据的,高杨在网络上火了之后,支持他鼓励他的人不少,但是骂他蠢不懂法活该赔钱的人也不在少数,好在高杨不太上网,更好在他也完全理解支持刘青青的计划,也就没受太多心理冲击。
徐教授连犹豫都没有,他中气十足地说:“小刘啊,就按你的计划办吧。卖水果就得把产地牌子打出去,为了咱们陕西果业,我愿意挨骂。”
刘青青眼眶湿了,她的计划能走到这一步,也是靠大家想把陕西狝猴桃做起来的决心啊!这不是她个人的成功,是集体的荣誉!
“好,徐教授您放心,我给狝猴桃铺的路也不是到这就结束了,我要把它当成我的事业做起来!”
第54章 54 .跟想像中不一样
2012年元宵节后,年就算是彻底过完了。
刘青青一大清早起来,轻手轻脚地出了家门,下楼钻进了车里。她把导航目的地设置为租了保险柜的银行,长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英镑早就攒足换好了,她打算去派出所投案,结束陈年往事。
才刚发动车子,刘青青就看到高杨跑过来,边跑边套外套,显然是刚发现她出来了。
刘青青想直接走,但看他冲着车头跑来,又怕出事,还是停了车。
“你锁车门了?让我上去。”
刘青青叹气,解除了锁定。算了,二十年的夫妻,她一抬手他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瞒不住的。
果然,高杨上了车就问:“你是不是要拿英镑去自首?你今年过年比平常积极,好像要跟全家告别。”
“其实也未必就会判刑,我问过律师了,侵占罪是告诉罪,就是失主告了我才走法律程序,这么多年了,失主连个音信都没有,可能也没事。”
“我知道,你是不想再把这么大一石头压在心里了。”
“对,一年拖一年,年年有大事。不等了,就今天吧。”刘青青这么说,是因为去年也考虑过这是,只是去年若楠高考,为了不影响孩子心情她就放弃了。
高杨也没再拦着她,只是跟她换了位置,车他来开。
到了银行门口,刘青青从后备箱拿了那个老花的LV旅行袋,去保险柜装钱。她装了钱出来,高杨早已在门口等着了,刘青青看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想说什么,就轻轻摇了摇头。
高杨没说话,把袋子接过去放到后座,坐在驾驶位闷闷的。
刘青青心里也闷闷的,她知道这又是个大麻烦,而且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受控。
其实自07年高杨的官司解决后,家里再没出过什么事,甚至可以说是蒸蒸日上。打官司借的钱早就还上了,因为在官司中起到的作用,刘青青被全市狝猴桃种植户推选,当上了狝猴桃果业发展协会副会长的位置。会长是挂名的领导,协会实际上就是刘青青在组织。因着这个便利,刘青青把她筹划的狝猴桃品牌计划提了上来,这几年下来她画的蓝图一步步实现,心里别提有多振奋了。
可是振奋之余,英镑这个疙瘩越拖越久,在她心里占据的位置也越来越大了。电子产品销售上面,她跟着时代走,产品换了几次,次次都踩准潮流,钱是真没少挣。狝猴桃这一块,因为是农业,发展得慢些,但成就感远甚于做销售,让刘青青有了排兵布阵掌控全局的快乐。
事业顺风顺水,可捡钱的事万一ᴊsɢ被别人翻出来,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她咨询过律师,侵占罪要定罪,有三个要点。第一是要将他人的财物据为己有,包括遗失遗忘甚至是埋藏的财物。第二是犯罪人是年满16周岁具备刑事责任能力的人。第三就是要主观占有财物拒不交还。
这三条里头,前两条刘青青是铁定符合的。第三天律师说要具体辩一辩,但建议尽快主动上交,延迟归还也是归还,大大好过被查到定性为拒不交还。
除了定罪,刘青青还问了侵占罪怎么判。答案也让她心惊,数额大于十万元在侵占罪里面就属于数额巨大了,要判两年以上五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蹲二到五年监狱,那是什么生活,刘青青想都不敢想。可她又想起那张贷款单据,人家这二十万是贷款来的,可能有大用处呢。以她了解到的信息,失主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把二十万英镑偷偷带进了国内,又不知为何要找人偷舍利子。不知道,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可是用这有限的信息,很容易就能脑补出一个犯罪故事。但犯罪分子的钱就能心安理得地据为己有吗?不能。
车子开到了柳林镇派出所门口,刘青青要开车门,却被高杨拉住了。
“我去吧,就说是我捡的。”
“别,我自己做事自己担着。”刘青青回身抱了他一下。
“家里没你不行,还是我去吧,你再跟我说说当时的具体情况。”
刘青青一直都没跟他说过捡钱的详情,就是防着这一出。她强装镇定,“家里没我怎么就不行了?生意上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放心吧。孩子,”说到孩子,刘青青就叫苦,当年为了官司假装离婚,俩孩子给她带了几个月,那真是搞得她身心俱疲,比挣五百万还要难。现在俩孩子大了,也懂她当年的良苦用心了,跟她也很亲近,但孩子毕竟是孩子,还是比下属难管。想到这里,刘青青跳下车,留下一句:“孩子还是你带,我搞不来。”转身跑进了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捡了钱,现在上交。我捡的,我捡的!”刘青青见着一个穿制服的就说,她是真怕高杨这傻子过来跟她抢。律师交代过,说主动投案且交代清楚事实,才能被认定为自首。说可别搞什么顶罪的事,那样只会把两个人都拖下水。
那警察指着一边跟她说:“你看到那个短头发姑娘没?去找她。”
刘青青返回车里拿了装满二十万英镑的LV,抱着走到了那个女警察跟前,“警察同志,我捡了钱,怎么处理啊?”
那女警察头都没抬,推过来一个小本子说:“先在这登记。”
刘青青一条一条照实写了,写完又觉得不对劲,这登记表上也就是捡个钱包手机钥匙什么的小东西,她这个数额,含0太多了,写在这表里头,怎么看都不合适。
“警察同志,您得看看我捡的这东西。”刘青青把LV搬到了桌子上,拉开了包。
那女警欠身看了一眼,跌坐回去,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扑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刘青青看她摔得不轻,但她第一句话却是——
“卧槽这么多钱!还是外币!”
女警这一摔一惊呼,一圈警察全围上来了,然后刘青青就听到了十几声卧槽。
但是警察同志们还是见过世面的,一圈人都喊过卧槽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抢着给刘青青做笔录。但那个摔跤的女警扶着屁股拦住了其他人,说:“都别抢!我第一个接的,我的!”
女警一把拎起LV,另一手就把刘青青带进了一个小房间。刘青青在里头等了会,等来了个老熟人。
“张飞警官!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97年的,您抓了个贼,还拉我拍了宣传照呢。您之前在县城派出所,什么时候调到这边的?”
那老警察摸了摸他浓密的络腮胡,瞪着大圆眼睛,用浑厚的声音说:“你好!我知道我长得像张飞,但是我叫关云长。”
女警补了句:“这是我们所长。”
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刘青青尴尬地笑了笑,问:“所长好,我能叫我家属来旁听吗?”高杨在外头可能都想像出她被抓捕的戏份了,她得叫他进来。
“能,你现在又不是犯罪嫌疑人。”
现在不是,以后有可能是吗?刘青青没敢问,跑出去把高杨拉了进来。
四人就坐,刘青青主动说:“那我讲下情况,97年农历八月十六,就是阳历9月17号,我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先把二十万英镑拿来,如果找到失主,人家要赔偿要利息,都可以谈。”
关云长摸着胡子,把LV里头的钱都搬了出来,又在桌子上分成了两摞,“你这个钱,是两批的?”
刘青青指着桌子说,“这边拿纸条捆扎好的,是九万英镑,是我当年捡的钱,我没动。这边的十一万,我都多加了个橡皮筋,是因为当年捡了钱又丢了一部分。这十一万,是我自己挣钱,去银行换外币补回来的,所以我专门用橡皮筋区分了。”
“那你自己花了多少?”
“我拿了一千英镑跟人私下换了人民币,花了。还有一千英镑,给了一个道士,因为当时觉得他可能知道这笔钱的主人是谁,我就给他钱套话,剩下的都是被偷了。”刘青青讲的简单,她想着反正钱都补齐了,就不说刘卓群偷过五万英镑的事了,毕竟人家前些年是真心实意帮过她。
关云长转过脸,对年轻女警说:“小方,这么大数额,失主如果报案那肯定有记录,你去查查。而且钱就丢在咱辖区,就算不在咱们所里报案,也远不了,你去打听打听。”
小方警官出去了,刘青青看关云长盯着她看,心里毛毛的。
果然,没过几分钟,关云长开口了:“我记性好得很,97年八月十五之后,我抓了个贼娃子,受了表彰。那个时候,就是你作为受害人,跟我拍的照片,那个报纸都还在我屋客厅墙上挂着呢。我算一算,也就是说,当时我把你叫到派出所来的时候,你已经捡到这钱了。那你,当时咋不说实话呢?”
刘青青知道,要是以后真论起侵占罪,那这个问题就是关键。而真实的答案,足以给她定罪。但她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那时候孩子出了事,要用钱,我就起了私心。”
高杨应该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些细节,他挪了椅子,坐在她旁边握住了她的手。
关云长看着他们,大笑几声,又说:“我这就是先问问情况,都没说立案呢,别搞得像要蹲监狱一样。”
刘青青强装镇定,微微笑了笑。
等了好半天,小方警官回来了。她摇头,“师父,我查了,全市都没这样的记录。我还找国强哥问了,他也说没有。”
关云长对着刘青青说:“王国强都说没有,那看来真是没人报案说丢二十万英镑。”
刘青青不知道他们说得王国强是谁,但想来应该是个警察里头的八卦王,什么新鲜事都知道的那种。
“那怎么办?”刘青青问。
关云长没答话,转而跟小方说:“师父下个月就退休了,你可真会给我找事啊。”
那个小方警官脸色也不好,轻声问:“那这个事,咱们能立案吗?”
“一九九七年的财物遗失,十五年了,又没人报案,上哪找人去?怎么结案?”关云长拿笔记本轻轻敲小方。
“师父,我错了,我就是想这事新鲜,让您老人家退休前再过把瘾。”
关云长不理她,拿个笔在本子上画圈。
刘青青和高杨对视,却又不敢说话。
过了好久,关云长才说:“钱是在西凤酒厂南面的玉米地捡的?是97年9月17号?你确定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