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安安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将真实情况告诉他,她还十分顺从地点点头,做了个 请 的手势,为了自证,她毅然决然地走在了前头,将背影留给白玉堂。
白玉堂在她身后三步之遥,既不担心她能甩得掉他,也不会因她的失误而被牵连。
他不屑与柏安安说话,柏安安却要抓紧每分每秒策反白玉堂,她先是奉承:“五爷侠肝义胆,光天化日便敢只身闯入守卫森严的王府,智勇双全,柏某不得不服。”
奉承话好听,却要分是从谁的嘴里说出的。白玉堂冷哼一声,又要冷言嘲讽,突然回过神,问:“你叫我什么?”
柏安安心中赞叹年轻人的脑子就是好使,一下子便能领会她话中的要点。她停下脚步,转头看他,道:“陷空岛五鼠之中, 锦毛鼠 白玉堂排行第五,也称白五爷,难道我说错了吗?”
从陷空岛至东京、从东京再至襄阳府,这一路上他都未曾向旁人泄露行踪,柏安安又是如何得知?柏安安的来历在京城中流言漫天,他也不认为她有这眼力认得出他,白玉堂神色一凛,问:“说,这是何人教你说的?”
柏安安笑眼弯弯:“展护卫呀。”
第64章 (倒V,看过勿买!)
见到展昭的第一眼, 柏安安以为自己得救了。
见到白玉堂见到展昭的第一眼,柏安安才发觉自己太天真了。
一个是认识不过半月、行踪鬼祟且言行举止多有破绽的庞府武师父, 另一个是早有交手、惺惺相惜且出场自带粉红气泡的少年侠客,就算现在猫鼠还算 对立 ,但哪怕换了个人来选, 也会选择站在白玉堂那边。
果不其然, 展昭的第二句话便是针对柏安安:“柏姑娘,你的武功, 怎又变得如此好了?”
展昭的疑虑一点也无错, 当日他路遇柏安安对付一众 山匪 时,柏安安还未得犬神剑, 与人打斗毫无招式可言,能撑到他出手相救实属 运气 , 这之后柏安安与展昭交手, 也从未用过犬神剑当中的力量。在展昭眼里,柏安安一直是个战五渣,是个凭着运气和三寸不烂之舌才在庞府混到如今的地位。可当他亲眼见到柏安安与白玉堂交手时 哪怕白玉堂的本意是要让王府众人莫要将柏安安与白玉堂认作是同伙, 但柏安安的出手却是实打实的反攻, 如今她的武艺也可与白玉堂一比, 又哪里会是个只靠运气和嘴皮子走到今日的人呢?
如果柏安安不曾隐瞒她的身手, 展昭当日也未必会出手相救,之后更不可能屡次前去应天府庞家小院照应柏安安, 现在也更不可能来襄阳王府 解救 柏安安。
所以柏安安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手这一问题, 在展昭心里就显得尤为重要。
不待柏安安开口, 白玉堂就先发现了不对劲:“你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身手?这位姑娘难道不是开封府的人吗?”
柏安安顿时脸色变了,展昭的问题还不算什么,展昭再怎么样也不会随便对他人用私刑,可只要白玉堂发现了她在骗人,发现了她可能不是个好人,他就会一刀
柏安安立刻挡在白玉堂面前,暗自向展昭打着手势,嘴上嬉笑道:“展护卫说笑了,这些时日我勤加学武,武艺大有精进,如何,是让你刮目相看了吧!”
她的手势是在求饶,展昭怎么会看不懂。展昭一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他道:“绑起来吧。”
集贤馆中鼓乐齐鸣,各地献上的丽人于厅中轻歌曼舞,馆中坐着数十人,以衣着华丽的襄阳王为首,左右坐着的是庞昱与一名武将,以朝廷命官的品阶依次向外排座,而在靠近大门部分以及后两排座位上,坐着的多数是江湖中人。这小小的集贤馆也可算得上是鱼龙混杂,朝廷命官也罢,武林中人也好,没有人显露出半分不适来。他们的脸上微有醉意,嘴角的笑从未消失过,好似耽于玩乐,可推杯换盏间却又是暗藏玄机。
这帮人本就是为利聚于一堂,人齐心不齐。盟书未结成,随时都会有翻脸不认人的情况在,谁也不敢轻信谁。
庞昱因着庞太师的官位,坐在襄阳王右手边的座位,算得上是这厅中第二瞩目的位置了。他心不在此,偏偏被推上了浪口刀尖,此时是如坐针毡,好不忐忑。
他右手边坐着的是一名文官,若今日是在朝堂,或只是在东京城的大街上,稍有些傲骨的文官看见他都要不屑地扭头就走。他身边坐着的这位从前也是如此,可今日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慈眉善目、笑逐颜开,对他嘘寒问暖,比他亲爹待他还亲。
庞昱假笑着喝下对方劝的酒,又扶着额头,连连摆手:“不喝了,不喝了,本侯不胜酒力,倒要醉了。”
元侍郎一脸不配合,食指虚点着庞昱,道:“诶,侯爷这是不给下官面子了吗,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安乐候可是出了名的好酒量,丰乐楼去年出的第一批 眉寿 ,整个东京城的酒鬼都眼巴巴地看着,愣是滴酒都未尝到,二十坛酒全被侯爷包下,当天宴完便滴酒不剩了。”
庞昱正要解释,襄阳王也注意到二人的对话,笑道:“这事本王也听说过。”
庞昱擦了擦额角的汗,苦笑:“若知王爷也是好酒之人,我必当将那二十坛酒全部双手捧上,绝不多留一杯。”
“那不必,本王不仅是听说了,还正是听丰乐楼的老板亲口说的。”他眉目舒展,懒懒地伸出手,一侧的几位江湖人,高声道:“贾配、蓝骁,你们说说那二十坛眉寿尝着如何,也给元侍郎解解馋。”
贾配眉飞色舞道:“寿眉香气浓郁,入口甘美醇和,王爷赏识我等,愿将此美酒与我等共享,小人感激不尽。侯爷好酒量,同是丰乐楼新出的第一批寿眉酒,我等数名江湖人分而享之尚且醉了几日,侯爷一人竟独享二十坛?真乃千杯不醉,我等佩服!”
他说罢,又遥遥敬了庞昱一杯酒。
庞昱端起酒,苦笑道:“这可不是以讹传讹了么,当日我大宴宾客,请了二十多人共享美酒,还送了几坛出去,哪里是我一人喝得完的。”
襄阳王忙道:“那你就不必再喝,若是醉了,就当错过今夜的重头戏了。”
庞昱倒是很想错过。
又一大将军开口附和:“是,老李好酒,见这美酒就酒虫大动,却也不敢多喝。这往后喝酒吃肉的日子多了去嘞,今日不能忘了正事啊!”
第65章 (倒V,看过勿买!)
白玉堂出手如电, 不待柏安安有所反应,就点住了她的穴道, 并用绳索将她捆住,将她拖到了阵中的隐蔽处。襄阳王本就是刻意将柏安安拖在这奇石阵中,阵外四处无人走动, 也难有人发现阵中的动静, 倒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现成的牢笼。
展昭见白玉堂动作狠辣,微微皱起了眉头, 只是一想柏安安也算不上什么弱女子, 甚至还几次欺骗于他,也便铁下了心。
他道:“你究竟是何人?留在庞府有何目的?为何欺骗于我?庞昱来襄阳府究竟要做什么?”
前三个问题柏安安都答不出来, 而思及最后一个问题,她一个激灵便反应了过来, 可她已被点住了穴道, 只觉浑身僵硬如一块石头,动弹不得。她面有急色,道:“我都被你们整得忘了, 你们误了大事了!襄阳王欲举事造反, 安乐候有心阻止此事, 而我便是他聘请的保镖。襄阳王把我困在这阵中, 只怕是对小侯爷起了疑心,你们再不放我走, 小侯爷就要出事了!”
只见她面前的二人, 随着她的话语, 渐渐沉下了脸色。
白玉堂根本不信柏安安说的话,只冷声道:“庞昱一介纨绔子弟,终日游手好闲、好逸恶劳,骄奢淫逸,吃喝嫖赌更是无所不做,更有鱼肉百姓、欺压民女之过,这样的人,出事便出事吧。”
展昭只是盯着柏安安的脸,问:“安乐候打算如何阻止此事?”
白玉堂皱眉:“你难道还信她的胡言乱语?什么造反不造反的,庞昱 ”
展昭只是伸手,阻止了他继续说话。
他仍旧看着柏安安,观察着她是否在说谎,可只见柏安安呆在原地,像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柏安安脑中一片混乱,讷讷道:“阻止襄阳王造反 这 这我 ”
庞昱好像也并没有说过要阻止襄阳王造反,只是想置身事外,想保庞府不参与此事而已
白玉堂见状,只当柏安安圆不下谎了,哼了一声,却没再言语。
柏安安直指襄阳王有造反之心,造反不是小事,柏安安却是个十足的女骗子,白玉堂不信也不奇怪。白玉堂到襄阳府,是跟着庞昱的马车而来,为的只是来杀庞昱,展昭就不一样了。他并非是专程为柏安安而来,他来此是奉了包拯的命令,也是对襄阳王的举动起了怀疑。
他相当有耐心地问:“庞昱未和你说过?”
柏安安见他愿意给她个台阶下,一脸感激地点头应和。
展昭又问:“那他和你说过什么?襄阳王又会如何对付庞昱?”
柏安安道:“他同我说,襄阳王有不臣之心,筹谋造反已久,今日便会在集贤馆内与他的同伙缔结盟书,定下造反的计划。我本要陪同庞昱前去赴宴,却无故被诓骗到这一阵法中,定然是襄阳王知道庞昱不欲配合,故而调虎离山,庞昱孤身一人,身无武功,如今便是他们刀俎上的鱼肉。我担心,我担心他们会拿小侯爷祭旗,以示决心,就像是 梁山好汉的投名状!”
柏安安这次是一点谎也没敢说了,在她心里,庞昱既然害怕她去造反,自然自己也不会去造反。襄阳王将她调离开,无非就是想逼庞昱一切都乖乖配合,可能会让庞昱留下什么可以证明他参与谋反的证据,而庞昱为了保全家人,十有是不会配合的,他若不配合,那群乱臣贼子怎么可能会放得过他?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梁山的故事,要在七侠五义之后。
白玉堂满脸问号:“什么梁山好汉的投名状?梁山那边 出了什么英雄人物?我怎么都不知道,有时间定要去会会!”
“ ”展昭同是迷茫,却要比白玉堂顾全大局许多,又道:“庞昱有爵位在身,又是太师之子,襄阳王又怎会轻易杀他?你说襄阳王造反,你又有何证据?”
“如果我们有证据,还不早去告发他了,庞昱又怎么会以身涉险来到此处?”柏安安义正言辞,通过她的渲染,庞昱的形象瞬间变得高大起来,她又痛心疾首道:“你们若不信我,不如去集贤馆一探真相,你们去了不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展护卫,庞昱是庞吉的独子,庞吉虽与包大人不和,在官场也有不当之举,可他如今也是身居高位,深得陛下宠信,势力不可小觑。他若与襄阳王为敌,便是襄阳王举事时的一大障碍,他若倒台,焉知不会利于襄阳王?再说,倘若襄阳王毒杀庞昱,又将此事栽赃给包大人,使庞太师与包大人为敌,他则坐收渔翁之利,大宋江山岌岌可危!”
若说先前展昭对柏安安的话只信一分,如今却也有七八分了。听到包大人也可能卷入此事,展昭不由敛了神色,转身对白玉堂,郑重道:“五贤弟,此女虽满口谎言,但这次所言却并非完全为假,愚兄此次前来也便是调查襄阳府的异动。事关社稷,望贤弟以大局为重,你在此看着这女子,以免她通风报信,走漏风声,我速速前往集贤馆探个究竟。”
他说完,一点也不留给白玉堂反驳的机会,十足放心地离开了。
白玉堂看着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想追上去,却又担心让柏安安给溜走了。他转头纳闷地看着柏安安,又坐到她身旁的一块石头上,闷声道:“怎么回事,他倒是使唤上我了?”
柏安安:
按照原著,好像现在的白玉堂还在挑衅展昭,二人虽说不上是水火不容之势,却也绝对不会是手拉手同心协力干大事的好基友。
她小声道:“你不也挺配合的吗 ”
白玉堂瞪她一眼,道:“你闭嘴,若是展熊飞去了集贤馆,发现事情不是你说的那般,哪怕他不想杀你,五爷也要一刀砍了你!”
柏安安相信白玉堂是个会说到做到的人。
第66章 (倒V,看过勿买!)
落叶拍窗, 烛光跳跃,小侯爷痛诉师父百宗罪, 柏安安手持长棍敲房梁。
庞昱一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袖口上繁杂的绣图蹭红他的脸,他道:“事情就是这样, 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你临阵脱逃,无人保护本侯, 本侯如何会签下那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盟书!”
柏安安 嗯 了一声。
庞昱见她似是无动于衷, 瘪了瘪嘴,又道:“本侯不仅写了父亲的名字, 还写了自己的名字,还将圣上赐给贵族子弟的玉牌献与襄阳王以做信物。这, 人证物证, 全要齐了。”
柏安安闷闷地 嗯 了一声。
庞昱怒而拍桌:“柏安安!你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了没有!本侯爷告诉你,这事儿一旦被揭发,你也别想脱身!我连你的名字都写了!”
柏安安仍旧淡淡地 嗯 了一声。
庞昱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反觉这力气无从发泄, 憋闷在心中, 更为难受。他烦躁地在屋中仿佛踱步, 又听见柏安安敲房梁的声音十足让人心烦,不满道:“你敲这房梁干嘛, 又不会有人躲在这里头应你!”
柏安安淡淡道:“我看看这房梁承重如何, 能不能同时吊着我们两个人的尸体。”
“ ”
庞昱哭丧着脸:“师父, 你就救救我吧,你就救救庞府吧!”
柏安安叹了口气,将棍子一扔,坐到椅子上,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庞昱这才肯老老实实地坐回原位,双手放在膝盖上,将柏安安被调走后发生的所有事,事无巨细又不添油加醋地全说了一遍。
实则襄阳王也并没有如何威逼庞昱,只是庞昱阅历尚浅,且集贤馆又有重兵把守,阵势就已经将他吓得不行,此后更是对襄阳王的话言听计从,襄阳王让他在盟书上写什么,他便写什么;襄阳王让他留下什么信物,他便留下什么信物。庞昱前往襄阳的消息本已瞒住了,襄阳王却又以庞昱的名义搜罗了一批歌姬,是实实在在地给庞昱留足了证据。
柏安安道:“事实证明,凭借小聪明是没办法顺利脱身的。庞府算是彻底卷了进来,若哪天襄阳王事败,盟书便是催命符。”
庞昱也冷静许多,思考片刻,道:“既然如此,只能助襄阳王一臂之力了!”
“ ”
柏安安一脸 你死心吧 。
襄阳王怎么可能成功,这也太不科学了吧,且不说历史上压根没有襄阳王这号人物,这原著中写的襄阳王也实在是有勇无谋的幻想家,造反全靠浪,全靠那批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在各地做些强抢民女拦路劫道的事儿,一点也没有帝王的格局与心胸。
原著里没写过庞吉与襄阳王有勾结,也没明写过襄阳王在朝堂之中有多大势力,不过原著偏武侠,把朝堂线简略了些也不一定。而且现在来看,这个世界和原著剧情的出入不小,襄阳王之事可能会提前爆发,庞昱不仅把他自己给卖了,甚至把她的名字也写了上去,万一襄阳王事败,她被当成反贼处死,那她的任务不就全部玩完了?
柏安安道:“算了吧,侯爷,你想想这古往今来,开国的功臣,有多少能善始善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