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苏三小姐,那确实是京城闺秀里的头一等人物,陈兄好福气。”
陈津一脸正色:“不敢妄议,恐有损清誉。”
“哎~”此人拍了拍他的胸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京城没那么多讲究,我带陈兄去看苏三小姐去。”
陈津半推半就地和对方一起去了御花园的另外一侧。
溪边的亭子中,一袭桃色衣裙的苏凤裳坐在最佳的赏景点。
临水照花影,娇人袭袭。
仅是背影,就引得不少人痴痴凝望。
而这样出色的女人,即将成为他的妻子。
陈津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带他来的人感叹:“左相如今的境况,也不影响苏三小姐受欢迎啊。”
他淡淡一笑,拿他方才的话作回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实际上是觉得没有傻人会认为苏丞相这么快就会倒台。
太子又不得民心,朝臣大多对太子有怨言,愿意提苏丞相说话的人更多。
只要过了这阵儿,苏丞相就会像没事人一样出来。
他或许也该感谢太子,要不是太子步步紧逼,苏丞相也不会舍得自己的嫡女,给他这么好的机会。
突然有一道强烈的目光从对面投过来。
陈津看过去。
只见一通身华贵的女子站在苏凤裳的身侧,似是愤怒地看过来。
“苏小姐身边的女子是?”
同伴:“那是吴国公府的宁大小姐,祖母是先帝的亲妹,陛下十分敬重的姑姑,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又长得像祖母,不仅是国公府的人,就是陛下都对她有三分宠爱,比一些母妃不得宠的公主都风光。”
“宁大小姐向来是横行霸道的性格,又把苏三小姐宝贝得跟什么一样,怕是对陈兄有些不满。”
陈津无奈一笑:“既然碍了宁小姐的眼,在下还是避一避。”
等婚后,他多的是机会让妻子好好教这位闺中密友。
对面,宁雨笙见他们离开,转过脸对苏凤裳说:“姓陈的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那个陈津笑得好生虚伪,令人作呕。”
苏凤裳低头,幽幽地叹了口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只能听从,只愿他是个良人,日后能对我好。”
“不行,这门亲事我不同意。”宁大小姐插腰低头思索了一阵,又突然眼神发亮地抬起头,“要不去找杨姐姐?她对这个有经验。”
“什么经验?将未婚夫沉塘的经验么?”萧云凑过来突然说道。
宁雨笙猛翻一个白眼,捂着她的嘴说:“你这人,好长时间不出现就算了,一出现就说这种吓死人的话,让别人听到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满足大小姐您的好奇嘛。”萧云弯着眼将她的手扒开,摇头晃脑地说完,又问苏凤裳,“妹妹是有什么烦恼么?”
苏凤裳摇摇头:“只是一些对未来的忧虑罢了,就算换做旁的夫婿人选,我也会心有忐忑。”
宁雨笙看到她这样,心中更气,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好在萧云很快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萧云:“我的堂妹还有一位在和州认识的妹妹来了,她们都是第一次来京城,对宫里更是陌生。我本想亲自带着她们的,但殿下让我去贵妃娘娘那里替他探望十一皇子,只好来拜托二位妹妹。”
宁雨笙很是豪气地说:“你是找对人了,那些女人最是排外,也看不起外地人,说不定就要欺负你带来的两个妹妹。你放心去见贵妃娘娘,他们就交给我。”
京城里最排外,也最瞧不起人(指平等地瞧不起每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宁大小姐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有些让人感到幽默。
萧云与苏凤裳交换了眼神,让人将亭外等着的杨英蕤和叶南琴喊进来,自己则离开这里。
她自然不是要去月贵妃那里,而是要去换回太子的装束。
“墨衣,你待会儿换上我的衣服,去露华宫外的梨树底下偶遇苏七小姐,然后把她一并带去贵妃娘娘那里,托贵妃娘娘照顾她。”
萧云觉得自己日后要是出一本叫《如何维护与大腿的关系》的书,一定回很畅销。
御花园小亭中。
苏凤裳听到叶南琴和杨英蕤讲述自己的创业史,羡慕得差点儿装不下去。
作为苏丞相的嫡女,她从来没有差过钱。
可也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动辄十几万两的银子,对她们来说,是可以稍加考虑就投进去某个项目的。
家族的资源和人力,她们都能够做主调用。
苏凤裳感到深深的后悔,她为了能够嫁的更好,一直将精力耗费在提升自己和打压他人身上,实在是错过太多。
在她爹被太子搞垮之前,她得从那位身上学几招,然后从父兄手里拿到些苏家的产业。
打定主意的苏凤裳余光瞥见陈津,突然一顿,站起来挡住叶南琴。
她特意让宁雨笙把陈津瞪走,这人怎么又过来了?
在心里连骂好几句,苏凤裳找借口将几人带离亭子,朝着遮挡更多的假山走去。
对面的陈津只看到了叶南琴的侧脸。
但也足够让他确认身份。
现任和没分的前任亲密地站在一起,还相谈甚欢。
相信没有男人能够笑着看这一幕。
陈津直接如遭雷劈地在原地站了半晌,别人喊他都没有回神。
“抱歉,我有些事情要离开一下。”
同伴见他一直望着苏三小姐远去的方向,会意一笑:“去吧,太子殿下来的时候我再派人通知你。”
陈津尴尬偏头,转过身时又脸色阴沉如水。
他决不允许有人破坏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这一切。
那边,绕过假山去了桃花林中的苏凤裳几人再次愉快地聊起来。
有宫人上前来为她们倒茶。
刚开始谁都没有注意,直到那宫女不小心将茶水泼到叶南琴的衣服上。
宁雨笙眉头一拧:“你是哪宫的宫女?连个茶都倒不好,也敢出来招待客人?”
宫女跪在地上,用力磕头祈求。
叶南琴见状有些不忍心,便说:“我有带更换的衣物,找个地方换一下就好了。”
宫女直起身,指着不远处的小院说:“那处院子就是为今日的贵人们准备的歇脚处,我领小姐去。”
苏凤裳温声说:“我陪叶妹妹一起吧。”
叶南琴摆手:“怎好意思劳烦你,反正也不远,我去去就回。”
说完就跟着宫女离开。
走进院落,发现里面有其他人在院中小坐。
宫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明华郡主,这位小姐不慎打湿了一群,奴婢带她来更换衣物。”
一听是郡主,叶南琴连忙行了个礼。
明华郡主抬眼看过来,高高地挑起眉:“是方才在宁雨笙边上的丫头,听说是乡下来的,果然毛手毛脚,还能将衣服打湿。”
叶南琴一听,就不服气地解释:“我来自历县叶氏,自小在州府长大,不敢自称乡下人。何况我的裙摆也是被人泼了茶才打湿的……”
她不知道面前的郡主与宁雨笙是死对头,不管她是什么出身什么性子,对方都看不上。
明华郡主:“和州不就是乡下么?历县叶氏……哈,在我们萧氏面前也敢称贵族?”
叶南琴脸色涨红,十分羞愤,又碍于身份不敢得罪对方。
她是单纯,但不傻。
这里是皇宫,对面的是宗室郡主,她一个人在这里,要是起冲突,吃亏的定然是她,还连累同伴一起被笑话。
里面的气氛僵持起来。
突然有一红衣的郎君从外走进来。
“郡主要代表宗室瞧不起所有来自京城之外的人?”
“当然不是,我只是讨厌没有家教的人。”明华郡主矢口否认,又奇怪地看着他,“状元爷怎么替她说起话了,难不成……”
陈津赶紧打断她:“在下亦是出身和州,和州刚遭逢大灾,民生艰难,但也并非郡主所说的穷乡僻壤,望郡主慎言。”
明华郡主想起出门前父亲的叮嘱,“哼”了一声,站起来就离开。
方才还在这里的宫女也趁机离开。
院中只剩叶南琴和陈津二人。
叶南琴被解了围,又瞧见思慕已久的人,心情激动地奔过去拉对方的手:“陈郎!”
陈津也装作惊喜的模样:“琴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叶南琴眼中盈泪:“我一直没有等到你的信,很担心你,就来京城找你了。”
陈津没想到叶家居然真的会让她来京城找自己,心中有些抓狂,嘴上说着逻辑通顺的谎言:“我远亲家里出了些事情,当时一直未得空,后来辗转托别人送了信去和州。”
“似乎是你的家人收了信,说你已经另许他人,让我不要打扰。”
“我没有答应家里给我安排婚事,而且我家里人没有跟我说过这事!”
叶南琴极为惊讶,转念一想,又懊恼地说:“可能是我一直瞒着他们,他们得知之后很生气,故意给你寄那样的信,想让你远离我。”
她那时太不成熟了,要是好好跟家里谈,说不定中间就没有这许多波折。
但问题不大,现在他们俩都算是阶段性的功成名就,要在一起还不容易?
她:“陈郎不必担心,我如今在族中说得上话,想嫁给谁都是我自己说了算。等琼林宴结束,我就跟家里去信,说我非你不嫁。”
陈津面露难色:“我……”
“他可是已经跟丞相府的小姐定了亲。”
宁雨笙“嘭”得一声推开院门进来,冲到两人跟前就是一巴掌甩陈津脸上:“狗东西,你怎么不说自己在老家还有人等着你娶?准备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再将人迎进家里,坐享齐人之福?”
陈津被她这一巴掌打得脑瓜子嗡嗡响,捂着脸半天没说话。
叶南琴也处在震惊中,没想到要心疼他,只愣愣地看着宁雨笙说:“宁小姐你……”
宁雨笙揉着自己打疼的手,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我瞧见明华从这边出来,担心她欺负你,特意赶过来安慰你,没想到你会在这里会情郎。”
叶南琴:“你刚刚说,陈郎他跟……”
宁雨笙:“他跟凤裳已经在背地里订了婚,要不了多久就会成婚。”
叶南琴缓缓将目光移向陈津:“你未曾告诉别人,自己已经与人换过订婚信物?”
“当时你家里说你已经与他人有了亲事,我怎么能再告诉别人我们私下有过一段情谊?”
陈津一副深情的样子:“苏小姐救过我的命,苏相也对我有恩,我当时也因为你家里的信伤心欲绝,就下定决定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以他对叶南琴的了解,话说到这份上,对方就会心疼他,自己乖乖认命,为了他好而独自委屈。
但是她现在的脸色好像并不跟他预料的一样。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就有宫人低着头走进来,小心翼翼地说:“太子殿下已经到了,宴会马上开始,请诸位前去入席。”
有外人看着,陈津不欲太多人知道这件事,只好看着宁雨笙和叶南琴离开,自己赶紧去处理一下脸上的巴掌印。
叶南琴跟在气呼呼的宁雨笙后边,几度想要说些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被明华郡主的一番奚落,她意识到自己跟真正的贵女之间有着不少的差距。
也隐约觉得,在自己和苏小姐之间,陈郎会选择后者。
似乎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宁雨笙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说:“真正伤心欲绝的男人,是不会在得知心爱的女子许配他人后,立刻找一个条件更好的未婚妻的。”
“这种东西当初就该让人砍了,凤裳去救他,当真是脏了自己的手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叶南琴被她说得哑然。
而宁雨笙也没有再点拨她的意思,气呼呼地跑过去跟苏凤裳大骂陈津。
苏凤裳一脸震惊,随后忍不住落泪:“怎会如此……”
宁雨笙看她这样,更是忍不住,怒气上头就要去当众手撕陈津。
苏凤裳连忙拦住她,说:“其实,我已经说服了父亲,今日当众问那陈状元要不要跟我定亲,他要是拒绝,此事就罢了。”
宁雨笙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他能舍得了你?”
苏凤裳:“可他跟我都知道真相了不是么?况且……因为之前那个陈安的事情,我的名声已经有些不好了,今日若是将此事闹大,我日后可如何嫁人?”
宁雨笙闻言,终于冷静下来,冷笑一声说:“他要是敢答应,本小姐扒了他的皮。”
宴会举办的地方。
又发生了另外的插曲。
探花贺新之落水,有人说在那附近看到了状元的身影。
太子为此震怒,沉声说:“不要妄加揣测,先请陈状元过来问问情况。”
有人就说:“殿下也来了半天,还不见状元,他莫不是在销毁罪证?”
陈津匆匆赶来,对这些怀疑自然是矢口否认。
“在下之前一直跟李兄在一起。”
他口中的李兄刚准备点头,就听到太子阴森森地说了句:“你们从未分开?”